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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表叔画新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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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或盯着路旁嫩绿的小草打量。
她不敢看那些下人的神色,怕露馅儿。
好在,就算下人们好奇她在看什么,至少她衣裳里面的情形无人知晓。
阿渔就这么蜗牛似的朝西院踱去,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花树后忽然有身影一闪而过,似乎还是个男人。
阿渔心一紧,顾不得看脚下有没有花了,她急忙蹲了下去,紧张得脸都白了。
徐潜今日有些烦躁。
许是很久没有生病了,如今头昏脑涨还惊动了母亲,徐潜越发易躁,在床上躺着毫无益处,徐潜便想来花园散散心。
花园景色不错,徐潜只顾得欣赏左右花树上的花朵,转过一处花丛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徐潜才注意到前面路旁蹲着个小姑娘。
徐潜先停下脚步,再看那姑娘,她深深地低着头,只露出半边苍白小脸,放在背后的长发垂落了一缕,让徐潜看不清她的眉眼。
但不知为何,徐潜就觉得她好像在哭。
徐潜无心搀和小姑娘的伤心事,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徐潜心中忽的一动。
镇国公府丫鬟很多,但那姑娘穿的一看就不是丫鬟,不是丫鬟,肯定也不是他的两个侄女,那就只剩客人了。早上母亲领着三个小姑娘来探望他的情形浮现脑海,其中穿浅粉褙子白裙的……
徐潜朝后看去,确定那就是阿渔,再看她这姿态,越发显得可怜了。
她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哭?被人欺负了,还是丢了什么东西?
徐潜犹豫片刻,慢步走了过去。
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阿渔的心都提起来了,待视野里出现一片深色的男人衣摆,阿渔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你在做什么?”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渔怔住,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徐潜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真的是他。
阿渔睫毛一眨,眼泪便雨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像是受了伤却坚持着不能倒下的孩子,突然看到最疼她的那个人时,努力伪装出来的坚强一下子就掉了,只剩满满的委屈。
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腰侧呜呜地哭了出来,极力隐忍也只是不让哭声传得更远而已。
徐潜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他先是莫名,跟着终于发觉阿渔的姿势非常怪异,无论是刚刚蹲着还是现在,她的手都一直捂着腰侧。
“受伤了?”徐潜蹲下去,犀利目光落在她手上。
阿渔停不下来,低着头边哭边委屈道:“刚刚,刚刚我们玩捉迷藏,大姑娘,大姑娘趁我不注意,剪断了我的裙带,四表哥他们也在,我不敢留在那边……”
“胡闹!”徐潜才听到一半,便忍不住厉声斥道。
侄女不想他送飞絮给阿渔,徐潜好歹能理解小姑娘的私心,但公然损坏阿渔的衣物,而且是故意要在侄子们面前给阿渔难堪,这已经不是普通戏弄了,若徐琼不是侄女而是他的女儿,徐潜定要扇她一耳光,让她知道毁人名节的严重!
阿渔被他突然爆发的怒火一吓,哭声倒是低了下去。
就在此时,阿渔一路逃来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几声人语。
“六公子,我们姑娘绝不会乱跑,肯定是躲藏时大姑娘欺负她了!”
“宝蝉你先别急,咱们分头去找,四哥五哥,你们去那边看看!”
是徐恪等人来寻她了!
阿渔吓得忘了哭,绝望地看向徐潜。
徐潜明白她怕什么,时间紧迫,他一把抱起阿渔,迅速朝假山那边急行而去,同时低声解释道:“我先带你藏起来。”
阿渔瑟缩在他胸口,什么都听他的。
男人疾步如飞,花园里诸多景色走马观花般从阿渔眼前闪过。
阿渔忽然一惊。
这情形,怎么那么像上辈子?
上辈子也是今年,比现在稍微晚了一个月,她喝了徐恪酿的果子酒晕倒在花园里,是徐潜及时出现,掐着她将她带到假山山洞中藏起来,直到她恢复力气他才离去。
这辈子时间提前了一个月,阿渔没有醉酒,却换成了衣裙被徐琼所毁,相同的是,她都遇见了徐潜。
或许,这就是命定的缘分?
想到这里,阿渔忽然不难过了,依赖地往徐潜肩窝缩了缩。
那时她刚刚醒来,怀疑徐潜心存不轨触怒了他,这一次,阿渔一点都不怕了。
没过多久,熟悉的假山便出现在了阿渔面前。
徐潜似乎格外钟情那个石洞,又将阿渔抱了进来。
石洞里空空荡荡的,能容三四个孩子挤成一团,徐潜身材修长,将阿渔放到地上,他便准备退出去。
阿渔知道他不会离开,本能地拽了下他的袖子,反应过来马上又松开了,别开脸看向一旁。
徐潜以为她怕,退开前安抚道:“我去外面想办法。”
阿渔乖乖地嗯了声,明明很怕,却无条件信任他的样子。
徐潜心头便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没等他多想,假山外有其他人来了,听脚步声,像个男人。
“阿渔,你在里面吗?”
是徐恪,还有徐四:“我从那头进去找。”
徐潜皱眉,正思索对策,那脚步声朝里面来了。
徐潜立即重新钻进山洞,往阿渔面前一坐,将娇小的姑娘完全挡在了身后。
阿渔听到徐恪的声音了,没有多问,小手抓着徐潜背后的衣袍,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
她微微颤抖,那抖动传到了徐潜身上。
但徐潜只是肃容端坐,闭上了眼睛。
这片假山占地不小,里面山洞通山洞,宛如迷宫。
徐恪沿入口往里走,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要低头看看。
不知找了几个山洞,又遇到一个,徐恪习惯地低头。
结果里面有人!
徐恪不由地往外退了两步,退完了,他也反应过来了,里面的是五叔!
心落回肚子,徐恪疑惑地再次来到洞口,见里面端坐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徐恪奇怪道:“五叔,你怎么在这里?”
徐潜一脸被打扰的不快:“这里凉快,你来做什么?”
徐恪也听说五叔生病的事了,夜间着凉身体虚热是常见症状,所以徐潜说他来这里贪凉,徐恪马上就信了。
“我来找阿渔表妹,五叔可曾见过她?”徐恪忧心问。
徐潜冷声道:“不曾。”
徐恪面露失望。
徐潜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问:“怎么,你们约在这里见面?”
此话一出,阿渔手一紧,指甲都快陷进他的肉里了!
徐潜忍了这股轻疼,同时有些愧疚,但为了表现得像个正常长辈,他必须这么问。
徐恪比阿渔更慌,直接慌出了一身汗,意识到自己说得不清不楚叫五叔误会了,徐恪忙道:“不是,方才我们与大妹妹、二妹妹、阿渔表妹玩捉迷藏,阿渔表妹突然不见了,故而我们分头来寻她。”
徐潜了然,但还是严厉道:“学业要紧,莫要分心。”
没找到心上人,还没神出鬼没的五叔训了一顿,徐恪失落地告辞了。
担心徐四再找过来,徐潜暂且没动,只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小姑娘道:“形势所迫,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渔懂了,但害怕徐潜误会,她还是替自己澄清道:“我与六表哥什么关系都没有。”
徐潜:“嗯。”
阿渔却觉得这样解释还不够,徐恪那么喜欢她,也许哪天徐四、徐五或徐恪就在徐潜面前说漏嘴或表现出来了。
咬咬牙,阿渔维持刚刚躲避的姿势,小脸贴着徐潜结实的后背道:“我也没有喜欢六表哥,六表哥很好,但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徐潜:……
她为何要解释这么多?
是因为他故意说的用以打消侄子疑心的那句话?
也对,小姑娘们都很在意名声。
“好,我知道了。”徐潜郑重道。
阿渔咬唇,很想告诉他,她喜欢他这样的男人,不,不是他这样的,而是只喜欢他,只喜欢徐潜。
石洞里光线很暗,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其他感官便敏锐了起来。
阿渔整个人都挨着徐潜,就像一对儿长幼雕像,小的被大的背在身后。
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身体是温热的。
阿渔觉得徐潜的后背很暖。
徐潜却觉得小姑娘的身子很软。
他往前挪了挪。
阿渔没料到,身子一跌,又撞到了他背上。
徐潜莫名就想到了“柔若无骨”。
幸好,她像察觉了他的意图,转瞬坐正了。
徐潜转移心思,侧耳倾听,假山附近没有任何声响。
侄子们应该走了。
谨慎起见,徐潜还是没动,撩开外袍,大手攥住里面的中衣衣摆,使劲儿扯了一条下来。
阿渔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徐潜反手将衣带递过来,道:“暂且用一用,回到西院再换衣裳。”
阿渔恍然大悟,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布条。
徐潜即刻钻了出去,石洞洞口很矮,他就站在门口,用双腿给她当门。
阿渔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深感他的细心与体贴。
将他的衣带当成裙带系上,再打个结,阿渔终于可以正常站起来了。
走出山洞,阿渔难为情地抬起头,悄悄看旁边的男人。
徐潜也在看她,想确认她的状态。
未料视线相触,她立即怕生小鹿似的低下头,脸红成了海棠花,兼有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那妩媚的样子,倒好像两人刚刚在洞里做了什么一样。
直到此刻,徐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真的长大了,变成了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动的小美人。
“你……”
“多谢五表叔,我先走了!”
阿渔实在窘迫,羞得逃跑了。
徐潜想提醒她理理头发的话便悉数堵在了嗓子眼。
第36章
阿渔从假山出来不久,就撞见了徐恪。
虽然裙子不会掉下来了,可阿渔依然别扭,目光躲闪不敢正视徐恪。
她却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神色惊慌,发丝凌乱,裙边上还沾了些尘土。
注意到她微微红肿的眼圈,徐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过年时四哥送了他一套话本,里面有花前月下的书生佳人,也有些不入流却叫少年忍不住细细翻看的风流故事,譬如纨绔子弟看上小家碧玉后用了些强迫的手段将人弄到手,而眼前的阿渔,分明就是徐恪脑补的美人受辱后的模样。
“阿渔,谁欺负你了?”身体发抖,徐恪犹抱一丝希望问。
阿渔比之前裙带断掉时镇定多了,低下头,她七分真三分假地道:“方才大姑娘故意推了我一跤,还叫我滚,我不敢得罪她,偷偷溜走了,本想直接回西院,走着走着却迷了路,刚刚才找到方向。”
徐恪闻言,深深地松了口气,原来她头发乱是因为摔了跟头,眼泪则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流。
庆幸过后,徐恪又愤怒起来,看向海棠林的方向道:“她欺人太甚,阿渔随我来,我让她向你道歉。”
阿渔苦笑,垂眸道:“六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她身份尊贵,我不想平添事端。”
说完,阿渔朝徐恪点点头,加快脚步想离开。
徐恪本能地拦在了她面前。
阿渔终于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只有疑惑与回避。
徐恪难受,低声问她:“阿渔,你怎么都不与我说话了?”
徐恪还记得,十一岁以前的阿渔最喜欢他了,每次来国公府都喜欢跟着他四处玩耍,被徐琼欺负了就躲到他身后怯怯地抓着他。可自从五表叔送了飞絮给阿渔,阿渔对他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甚至她给四哥、五哥的笑脸都比他多。
这个问题,阿渔无法解释。
她不能说出两人上辈子的经历,也不能直言容华长公主对她的深深憎恶,那样就有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嫌疑了,一旦被容华长公主知道,容华长公主只会越发地变本加厉。
没有合适的借口,阿渔只好扭头道:“咱们都长大了,还是避嫌的好。”
徐恪愣住。
阿渔趁机绕开他,匆匆离去。
徐恪飞快转身,却只看到阿渔逃跑似的背影,仿佛片刻都不想与他多待。
避嫌吗?
徐恪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她所说,他们都大了,确实该避嫌了,可徐恪喜欢她啊,不想方设法地亲近,他如何能得到她的心?
——
关系到自己的名誉,阿渔决定向长辈们隐瞒此事,但宝蝉是她身边的人,阿渔想瞒也瞒不过。
“她欺人太甚!”
攥着主子断掉的半截裙带,宝蝉气得嘴都要歪了:“就她这种人,也配当太子妃?不行,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姑娘听我的,您直接进宫去请皇后娘娘做主,最好让皇上也知道此事,我就不信皇上会要她这种儿媳妇!”
阿渔何尝不气?
但阿渔更恨建元帝杀她全家、更恨太子陪建元帝惺惺作态合演父子不和的戏码,所以,与其换掉徐琼让太子娶到一位温柔娴淑的太子妃,阿渔宁可让徐琼嫁过去搅乱太子的东宫,更何况,据阿渔所知,至少在父兄战死之前,太子表面上都更宠爱曹溋,让徐琼过了好几年争风吃醋的憋屈日子。
再者,徐琼是徐家的姑娘,如果因为阿渔的缘故导致徐琼丢了太子妃之位,那整个徐家上下可能都要恨她了。
“真那样,咱们侯府与国公府便要结仇了。”阿渔低声提醒宝蝉道。
宝蝉大惊,仔细一想,还真不能去告徐琼!
“那就白白让她欺负了?”宝蝉不甘心地咬牙。
阿渔忽然想到了徐潜。
他为人正直,便是现在不喜欢她,也会想办法惩罚德行有亏的亲侄女吧?
徐潜确实要惩罚侄女。
但他得为阿渔的声誉着想。
黄昏时分,徐潜来了松鹤堂。
徐老太君在逗弄她养的画眉鸟,看到儿子,她对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鸟儿问:“身子如何了?”
徐潜道:“已无大碍,母亲,我有话与您说。”
这么正经的语气,徐老太君诧异地放开了鸟笼。
芳嬷嬷已经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徐潜扶着母亲落座,开门见山道:“母亲,上午我去花园散心,偶遇曹家四姑娘藏在假山之后偷哭,上前询问才知道是琼姐儿做的好事。”
徐老太君默默地听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说完了,徐潜严肃道:“母亲,琼姐儿心胸狭隘至斯,咱们若不管教,她进宫后只会闯下更多祸事。”
徐老太君点头,转动手腕上的佛珠道:“你说的对。”
老人家对着窗外出神,分明是在思索该如何惩罚孙女。
徐潜想了想,强调道:“母亲可以迟些时日再罚琼姐儿,否则现在罚了,我怕她认定是四姑娘告的状,更加记恨四姑娘。”
徐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能不懂这个道理?
“放心,我心里有数。”徐老太君叹气道。
其实按照她的意思,大孙女性情骄纵、冲动冒失,根本不适合嫁入东宫,想必建元帝也知道孙女的为人,但建元帝要通过封徐家女为太子妃来表现他对她这位姑母的敬重与感恩,人家帝王为了美名连儿子都要委屈了,徐老太君怎可主动拒婚?
她只能表示感激。
徐潜相信母亲能把这事办得滴水不漏,交待完了,他起身告退。
徐老太君眼睛一转,叫住他道:“今天阿渔受了大委屈,偏偏我得装作不知情,以她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三嫂四嫂,这样,明早你吃完饭后来我这边请安,就说你要去踏青,我再顺势让你带上他们几个孩子,到了外面,你找机会送阿渔一样礼物,权当咱们的赔礼了。”
徐潜:……
要他假装来请安,要他带着侄子侄女们去踏青,还要他送阿渔礼物?
明明只是三件事,但涉及到阿渔那个爱哭的小美人,徐潜便觉得这个差事很麻烦。
可,母亲说的有道理,只有他知道她的委屈,赔礼只能由他来送。
拒绝不了,徐潜皱皱眉,道:“我不知该送她什么,您今晚准备好赔礼,明早交我。”
徐老太君:“嗯,你那也没有能送出手的好东西。”
徐潜听了,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他的飞絮。
她就很喜欢飞絮,还专门为了飞絮学骑马了。
回到自己的春华堂,想到明日的差事,徐潜又去了他的小库房。
徐潜在国公府的吃穿用度都是公账上拨过来的,但他在外游历时碰到喜爱之物会随手买下来,立下战功建元帝给的赏赐也单独放到了自己的库房,因此小库房装的还挺满,每排橱柜上都摆放着大小匣子。
但适合送给姑娘的物件并不多。
徐潜一排一排地打量,忽然,他停在了一个小匣子旁。
匣子前的铭牌上,写着“汝窑粉釉胭脂盒”。
徐潜面露疑惑,原地想了许久,才记起此物的来历。当年宫里新进了一批瓷器,建元帝赐了几套给镇国公府,因是交给他带回来,建元帝还特意叫太监临时捧了这个匣子过来,说什么他一把年纪了,该添些哄女子欢心的小玩意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他没有需要讨欢心的女子,但不时之需是碰上了。
徐潜打开匣子,眼前顿时多了一片浅粉色,那细腻匀称的粉釉,居然与她今日的浅粉褙子同色。
徐潜不禁想,她应是喜欢浅粉色?
盖上匣子,徐潜随手将匣子放到了怀里。
——
翌日早上,徐潜如约来给母亲请安,还在院子里,就见徐瑛、曹沛、阿渔分别坐在母亲两侧,其中阿渔换了条浅碧色的褙子,更显得那张小脸水灵灵的。
看到他,她即刻低下了头,雪白的脸蛋上浮现羞红。
徐潜及时收回视线。
进了屋,徐潜还没说话,三个小姑娘纷纷站起来朝他行礼。
徐潜神色淡淡。
徐老太君演的特别像,笑眯眯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徐潜垂眸配合道:“儿子今日无事,想去郊外踏青,特来知会您一声。”
徐老太君眉毛一挑,瞅瞅三个小姑娘道:“巧了,我刚刚还说这时节最适合踏青呢,这样,你带琼姐她们一起去吧,再加上小四小五小六,人多踏青才热闹。”
徐潜自然一口应下。
徐瑛、曹沛都很雀跃,阿渔偷偷瞄眼徐潜,既为昨日石洞里的相处感到窘迫,又为能与他同游而欢喜。
三个小姑娘各自回房收拾了,徐潜暂且留下来陪母亲。
徐老太君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礼物,笑着交给儿子。
是个小荷包,徐潜看都没看就收进了袖子。
徐老太君奇道:“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
徐潜根据手感判断:“玉石毛料?”
像是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又能当礼物,只能是玉石毛料。
徐老太君颔首道:“由你送她,送玉器送首饰都不妥当,正好我这有块儿红宝石的毛料,回头她切开,随她做对儿耳环、领扣或簪子都成。”
能做这些东西的红宝石,价值连城。
但女子名节若有损害,轻则毁了一生姻缘,重则要命。
因此,徐潜认为母亲的礼物很合适,但却无法完全弥补阿渔受的委屈,加上他的胭脂盒子也不能。
可他们只能做到这样了。
两刻钟后,徐恪三兄弟、阿渔姐妹都到齐了。
徐潜难以察觉地看向阿渔。
阿渔在与曹沛说话,杏眼里装满了对即将出游的兴奋。
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姑娘。
第37章
春暖花开,瑟缩了一冬又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们都出来踏青了。
徐潜昨晚临时受命,没时间细细打算,出门时就决定随便选个僻静点的地方供小辈们郊游。
可这一路行来,但凡风景好的地方都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少年公子或如花女眷,着实没个清静。
不清静,他如何隐秘地将赔礼送出去?
骑在马上,徐潜看了眼旁边的马车,侄子们都骑马,只有三个小姑娘坐在车里头。
目光刚落到窗帘上,那窗帘忽然一动。
徐潜立即收回视线。
阿渔还是有点小心机的,上车时她猜测徐潜会以守护的姿态跟在马车外侧,阿渔就故意坐了挨着他这边车窗的一侧。但她没胆子在两个姐姐面前挑帘偷窥,所以一直端坐,偶尔在风吹起帘子时无意般往外瞥一眼。
阳光明媚,骑在马上的男人一身深色长袍,威严又俊美。
只是匆匆一瞥,阿渔就甜的如吃了蜜糖。
这次挑开帘子的却是坐在她旁边的徐瑛。
阿渔往后靠了靠,方便她与徐潜说话,料到徐潜会看过来,阿渔乖乖地垂着眼帘,秀气又安静。
“五叔,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啊?”徐瑛撒娇地问,“出城这么久了,我都坐累了。”
徐潜偏头,看到了嘟嘴的侄女,也看到了被侄女衬托地愈发乖巧的阿渔。
“累了?”徐潜问。
徐瑛连连点头。
徐潜看向前方,再有三四里地,便是宝塔寺所在的玉屏山。
这样的好天气,游寺的香客肯定络绎不绝。
徐潜便指着玉屏山旁边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坡道:“咱们去斜柳坡。”
徐瑛知道玉屏山、宝塔寺,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斜柳坡,再看那矮矮的小山丘,一点都不像什么踏青的好去处。
她面露迟疑,徐潜正色解释道:“去年我带人巡山时路过斜柳坡,山间有条溪水清澈见底,略深的地方还能看见游鱼,其间景色虽不如玉屏山,却颇有野趣。”
“有鱼?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抓几条烤鱼吃?”少年们骑马凑了过来,徐四闻言兴奋道,还拍了拍挂在马鞍上的箭囊与皮袋子:“我烤肉吃的调料都带上了!打不到兔子咱们就抓鱼吃。”
徐潜想到他曾经在斜柳坡溪水里看到的巴掌大的小鱼,没说什么。
徐五瞄眼车里的阿渔,戏谑道:“还是打兔子吧,若是烤鱼,阿渔表妹该害怕了。”
一个是鱼,一个是渔,听起来却是一样的。
烤她?
阿渔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氛围已经起来了,大家一致同意去斜柳坡。
远看斜柳坡平平无奇,近看景色更加惨淡,除了山间参差不齐的垂柳带来了一片盎然绿色,光秃秃的小山坡真不值得游人踏足。
从山脚到山顶,爬个一刻钟也就到了。
车马留在山脚下交给陈武看管,一行七人步行上山。
徐四、徐五、徐恪都背上了箭囊,随手持弓,准备打点野味儿。
结果仿佛没走多久就到了徐潜所说的小溪旁。
山不在高,有水则灵,徐潜总算有句话没说错,这条三尺来宽的小溪确实清澈见底,粼粼的波光与清越的流水声瞬间令人耳目一新,就连对斜柳坡非常嫌弃的徐瑛都觉得此行不虚了。
溪边开着或红或白的小花,三个姑娘兴高采烈去采花了。
徐恪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渔,嘴角带着满足的浅笑。
没有心上人可看的徐四、徐五在发现附近溪水里并无大鱼时很是扫兴,一个决定去上游看看,一个决定去山坡周围转转打兔子。
“注意安全。”徐潜嘱咐侄子们。
徐四、徐五互视一眼,都感觉到了来自五叔的轻视,就这小山坡,有什么危险?
兄弟俩分头行动去了。
徐潜看向唯一没动的侄子,见徐恪一直盯着阿渔看,而山洞里阿渔明确说过她不喜欢侄子这样的,徐潜便冷声问道:“你怎么不去打猎?莫非也想去采花戏水?”
徐恪:……
究竟是什么给了五叔他想采花戏水的错觉?
徐恪想解释,可对上五叔冷冰冰的脸,徐恪忽然反应过来,别看五叔年纪轻轻比大哥还小一岁,性情却如四旬长辈,古板严肃,徐恪又如何能指望这样的五叔理解他对阿渔的喜欢与向往?
“我,我马上去。”
不敢在五叔眼皮底下亲近阿渔,徐恪掂掂肩上的箭笼,随便挑个方向去打猎了。
确定侄子们都看不到人影了,徐潜再视线一转,落在了溪边的三个姑娘身上。
侄女徐瑛较为顽皮,跳到了溪水对岸。
外甥女曹沛沿着溪边一路采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但也在视野之内。
只有阿渔最秀气,背对他坐在溪边的一块儿石头上,手里拿着根细细长长的小树枝,在水里划来划去的,逗弄游鱼。
徐潜想了想,吩咐侄女道:“瑛姐儿,你与阿沛去捡些干柴,多捡些,注意别走太远,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捡。”
徐瑛痛快地应了下来。
曹沛刚要叫上胆小怕生的堂妹一起,就听徐潜接着道:“阿渔,你来帮我搭灶。”
原来堂妹也有差事,曹沛便放心与徐瑛一块儿去捡柴了。
阿渔没想到徐潜会点她当帮手,惊喜紧张过后,她乖乖地走了过来。
其实烤鱼用篝火就行了,无需搭灶,但为了单独留下阿渔,徐潜只能麻烦点。
他先从溪边挑选形状适合的石头搬过来。
男人默默地干活,并没有吩咐她,阿渔也不敢问,瞅瞅徐潜挑好的石头,她便也去溪边找了起来。
徐潜挑好一块儿石头,一转身,就见阿渔蹲在几十步外,两只白皙的小手分别抱着大石的两头,正努力地往上抬。
姑娘家怎能做这种活儿?再说她有那个力气吗?
“住手!”徐潜想也不想地呵斥道。
阿渔吓了一跳,抬头时手上力气失衡,导致石头一侧倾斜下去,压到了一根小手指。
她被烫般将手抽了出来!
再看手指头,微微泛红,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残留的钝痛还是让阿渔红了眼圈。
平时娇生惯养的侯府姑娘,除了做针线时粗心扎到手指,很少会有机会受伤。
徐潜沉着脸赶过来,就见她心虚般放下手指,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脑袋也垂着,不给他看。
可徐潜能想象她杏眼含泪的模样。
“伸手。”徐潜单膝蹲下去,盯着她的手背问,那五根纤细的手指就藏在下面。
阿渔只是疼了一下,现在已经过去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娇气,徐潜来关心她,阿渔的手指便好像又疼了起来。
她慢慢地伸出挨砸的左手,掌心朝上。
徐潜第一次如此细心观察一个小姑娘的手,只见那掌心白里透粉,又漂亮又娇嫩,五根指头葱白似的水灵,其中小指指端明显比其他四指要红。
“疼不疼?”徐潜冷声问。
阿渔低头,默认了。
徐潜更生气了,怒容盯着她委屈的小脸:“谁让你搬石头的?自己多大力气心里没数?”
阿渔呆住了!
他不安慰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凶她?
石头都没砸出阿渔的泪,徐潜这一句凶巴巴的教训,登时训湿了阿渔的眼睛。
委屈,还有点不服,阿渔扭头,一边抹泪儿一边替自己辩解道:“是您叫我帮忙搭灶的。”
徐潜早在她的第一行泪落下时就僵住了。
这眼泪,怎么比六月的雨来得还快?
惹哭了小姑娘,徐潜气势不禁一矮,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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