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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宠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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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关于连翘偷抄茱萸菜的式不成,反咬别人一口的流言都出来了。去饭堂吃饭的时候,连翘差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见到都想呸她一口。
对于这一切,连翘很沉默,也不说话,一点都不像她平时一点就爆的性子。
下午,冯姑姑宣布了入选的名单。
秦艽没有意外的进了内文学馆,丁香进了绣坊,茱萸去了司膳司,连翘榜上无名。
这些被选中的小宫女,被相熟之人围了起来,大家纷纷道喜,也有人会说些酸言酸语,到底无伤大雅。
直到看见茱萸身边围了那么多与她道喜的人,秦艽才知道她还是小看了对方。
细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些面孔都挺熟悉的。
有豆蔻、白芷她们,还有些之前跟着连翘出掖庭的小宫女。
看着那边,连翘面无表情道:“我才发现自己是最大的傻子,她跟我说这样可以谁都不得罪,所以我一次又一次换人,以为这样可以不得罪人,其实人都被我得罪光了,相反她却笼络到这么多的人。”
秦艽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你似乎不惊讶?”连翘看向她。
“有什么好惊讶的?有时候人性其实是有迹可循,当她一次又一次当墙头草,明明知道你和豆蔻她们吵架,还是打着不想得罪人的借口,与她们说话交好,却又总是当着你说,跟你最好,你就该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你不能明白,扛不住她的软言软语和眼泪,又跟她好了,你让别人能说什么呢?人嘛,有时候总要吃点亏,痛一下,才能长记性。”
这话实在太诛心了,连翘瞪着秦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挺讨厌。”
“我知道啊,所以我从没指望你会喜欢我。”
这时,突然从旁边跑过来一个身影,将连翘推开。
是丁香。
她凶巴巴地瞪着连翘:“连翘,你还讨厌秦艽,我们还没说讨厌你呢!亏我昨天还想安慰下你,幸亏没去。”
丁香的举动让两人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笑了。
“真羡慕你。”丢下这话,连翘就走了。
“她说什么呢?”丁香皱着小眉头问。
秦艽笑着看她,没忍住又去揉她头:“谁知道她说什么,估计受到的打击太大,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吧。”
冯姑姑看着连翘问:“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连翘看着她。
“有几个小宫女结伴来找我,说你总是欺负茱萸,想帮茱萸求我,给她换个房间。”
连翘没有说话。
“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连翘摇摇头。
冯姑姑有点失笑:“你的这种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能帮你做主的话,我会尽力帮你做主。”
“姑姑能帮奴婢要回属于自己的名次?”
冯姑姑迟疑了下:“如果有确凿证据的话。”
“姑姑能改变那些人的想法,能让她们不在背后说奴婢?”
冯姑姑摇了摇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
“既然如此,奴婢没什么好说的。”
冯姑姑反倒来了兴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就这么憋着?”
“现在奴婢依旧觉得恶心,是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恶心,这种恶心让奴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的这话,冯姑姑有些感叹:“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回去吧,过一阵子就好了。”
连翘点点头,就走了。
冯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失笑地摇摇头。
“到底还小。”
当人们每天每夜想离开一个地方,总会在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刻画离开时的场景。
可真当离开时,才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厌恶,甚至还有点不舍。
掖庭给出名单后,各处就来人领人了,丁香是这间屋里第一个被领走的。
“等出去后,我去找你,又不是见不到了。”
“嗯。”丁香红着眼圈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秦艽和连翘两人,秦艽已经收拾好了包袱。
“其实司膳司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还是那句话,不建议你去司膳司。”
“我对这些其实没有那么上心,当初会去学庖馔,也是因为她拉我去。”
正说着,秋叶来了。
“走吧。”
秦艽拿起包袱。
“还有你,也把包袱拿上跟我走。”秋叶看向连翘说。
连翘有点吃惊:“秋叶姐姐,普通宫女不是要等最后?”
秋叶道:“内文学馆多要一人,冯姑姑把你的名字加了进去,这是冯姑姑对你的看重,你可别白费她的心血,去了后认真学。”
“冯姑姑怎么会……”
连翘十分震惊,秋叶却看了秦艽一眼。
秦艽对秋叶笑了笑。她其实什么也没干,只是冯姑姑知道她与连翘同屋,询问了她一下事情真相,她如实说了而已。
……
训导司
除了一众入选的小宫女正等着人到齐后离开,还有内文学馆的一名女史,司膳司和绣坊也各有一人。
秋叶领着秦艽等人,来到那名女史面前。
“何女史,这次分往内文学馆的六人都到了。”
“麻烦秋叶宫女了,琐事繁多,就不多留。”
“我送您出去。”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秋叶姐姐,连翘明明被刷下来了,为什么可以去内文学馆?”
是茱萸。
秋叶停下脚步转身,其他人也都转过身,包括秦艽和连翘。
“司膳司的考核,连翘是落选了,但内文学馆的考核却过了,是冯姑姑亲自考的,你有异议?”
“没、没。”茱萸被吓得低下头。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一行人就离开了这里。
第17章
内文学馆又称习艺馆,位于临照殿附近,是一个小型的宫殿群。
秦艽等人被带到内文学馆后,就被人领下去安顿了。
内文学馆有宿馆,秦艽她们因为是新来的,被打散了分配,六个人分了两间房,有一个比她们先进馆的学婢,负责领着她们熟悉各种。
秦艽和连翘被分在一起,一同的还有个叫莲儿的小宫女。秦艽对莲儿只限脸熟,以前并未交谈过,不过从刚接触来看,是个寡言少语之人,性格也比较内向。
负责领她们熟悉各处的学婢叫茹儿,不过秦艽她们肯定不能叫茹儿了,而是要叫茹儿姐姐。
茹儿的年纪也比她们大一些,今年十六,已经进文学馆快两年了。
“第一日你们就不用上课了,先熟悉下情况。等会我会给你们一份课程表,你们自行挑选课程,确定要学什么后,以后每天都要按时去。宿馆、饭堂你们可以随便进出,至于其他地方,还是暂时不要去了,等以后熟悉了情况再说。”
“谢谢茹儿姐姐。”
“不用谢,我赶一堂经学课,回来再和你们细说。”说完,茹儿就拿起书袋,匆匆走了。
因为初来乍到,三人也不敢随便乱走,把各自的床铺收拾了下,就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对了秦艽,你知道这内文学馆是什么地方吗?”这个问题,之前在路上时,连翘就问过一次秦艽,当时说话不方便,秦艽没回答她。
秦艽没说话,去看莲儿,连翘就也跟着去看莲儿。
看得出莲儿是个脸皮薄的,被两人看得颇为不自在。
她捏着手指,小声道:“我听说这里是专门教导内廷宫人的地方,别的就不知道了。”
“等茹儿姐姐回来,问她不就知道了。”秦艽说。
茹儿回来后,三人从她口中得到完整的答案。
原来宫女作为服役宫廷的人群,内廷有女官制度,是仿造前朝的六部尚书制度而设,分别为六局一司,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及宫正司,其中六局下设二十四司,分管宫廷各项事务。
诸如,尚宫掌导引中宫,凡六尚书物出纳文簿,皆印署之;其下司言掌宣传启奏;尚仪掌礼乐、朝见、宴会;彤史掌掌记宫闱起居及内庭燕亵之事等。
如此一来,也就致使作为女官识字是必备的,而想向更高一层次进步,就必须拥有更高层次的学识。
内文学馆就是负责教授内廷宫人的存在,之前秦艽等人在掖庭所学的东西,不过是最基础启蒙,也是为内文学馆筛选可塑之才,作为培养女官的后备役。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初入宫的小宫女不懂,等在宫中待上几年,知道其中的厉害后,却又错过最合适的时机。
内文学馆只会在宫女初出掖庭时收人入馆。为什么会定下这么怪异的规矩,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反正在内文学馆建立之时,就是这样的规定。
而秦艽之所以会知道,是基于那个梦。
本来她想拉着丁香一同来内文学馆,可惜丁香对读书实在没有兴趣,去学了针黹,反倒连翘最终和她一起来到这里,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
“同样是宫女,与你们一起的其他小宫女,正在各处劳作,而你们只用在窗明几净的授课处学习,甚至一般富户人家的千金,都没有这种条件。所以能来到这里,是你们的机缘,也是文贤皇后的恩慈,你们可要珍惜。”
因为文贤皇后这个名称,在连翘的追问下,茹儿又给大家讲了文贤皇后的事迹。
从文贤皇后在闺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说起,到她与陛下伉俪情深,再到她重设内文学馆,让宫中女子都有机会能学文识字。反正在茹儿口中,文贤皇后是世上最好的人,虽然她已经不幸薨逝了,却值得所有人缅怀。
而内文学馆的小学婢的地位是超出同等级小宫女,因为宫里人都知道,这是专门培养女官的地方。
当然这么好的地方,淘汰制度也是极为严格的,每月有月考,还有旬考季考半年考。半年一考核,不合适就会被打回原形,送出去继续当小宫女。
听完茹儿所言,连翘讷讷不言。
等茹儿出去后,她才拉着秦艽说她要完了。她基础本就不行,是走了后门才能来这里。其实到现在连翘都还不知道,为何冯姑姑要将她送到这里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明显没办法安。
“你有半年的时间,好好学吧,别太低估自己。不为其他,难道你想被茱萸嘲笑?其实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把她踩在脚下,站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俯视着她。”
连翘陷入沉默。
莲儿也在,她坐在自己铺位上,听见这边的对话,面色有些怔忪。
“好,我一定好好学。”连翘突然说,态度罕见坚决。
旋即,她又换了张讨好的脸:“秦艽,你看咱们一起入宫,又是同屋,来到内文学馆又被分在一起,这真是难得的缘分啊。”
“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看着这些情分,你平时可得多帮帮我,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了。”
这画面逗笑了莲儿,她没忍住笑了声。等笑出声后,才发现这样容易得罪人,面色有点慌张。
秦艽瞥了她一眼,对连翘道:“这屋里又不止我一个,还有莲儿和茹儿姐姐,你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她们。”
“这样可以?”说话同时,连翘的眼睛却看着莲儿。估计她心中也有数,秦艽除了对丁香,对其他人都不太好说话,想找一个好说话的。
“肯定可以,同屋的情义可是难得的缘分,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同屋的情分至少要修五十年。”秦艽道。
都在这样了,莲儿能怎么说,只能小声道,说连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她。
所以说,老实人就是好欺负,连翘很愉快的过去和莲儿套近乎了。
接到连翘瞥过来的眼神,秦艽失笑。
初来乍到第一日,同屋的几个人都是好相处的,秦艽有预感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很平静。
其实当初秦艽会选择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宫里难得的清净之地。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有她去紫云阁的机会。
内文学馆设有宫教博士十人,教导宫人经、史、庄老、书法、算数、棋艺等。
宮教博士不拘于宫人内侍任教,也可从弘文馆选用有学识的学士。用白话点说,弘文馆挑剩下的学士,可以来内文学馆任教。
不过也有学识出众者,却偏偏愿意来内文学馆任教的年轻学士,大抵与这里习艺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宫女有关。
大梁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森严,甚至宫闱内廷也不是不允许男子出入。像内文学馆中,教授棋艺、书法和经学的,便都是男子。
而且就如秦艽所想,大抵是大家的功课都很繁重,人生的目标更远大,文学馆内的日子很平静。彼此之间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很少会有脸红的事发生。
和之前在掖庭,小宫女之间鸡毛蒜皮,你的鼻子我的眼睛,这里俨然是两个世界。
连翘还有点好奇,还是秦艽点破了关键。
读书可以充实自己,眼界学识等等都得到了升华,心态眼光处事态度自然与以往不同。读书人知荣辱懂羞耻,讲究面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太伤颜面。
连翘琢磨来琢磨去,觉得秦艽可能最想说的是最后这一句,不过她只限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去戳破对方。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熟悉了情况后,秦艽她们在文学馆里也算是如鱼得水。
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里的日子确实挺悠闲,除了上课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学馆一共设十门课程,小学婢阶段只用挑选两门,其他时间自己分配。
不过在这里可没有人会撒着欢四处去玩,次数繁多的各种考,像鞭子一样,在后面鞭策着众人。例如连翘,她现在最担忧的便是半年考,只有过了这一关,她才算真正的留下来。
当然,也有例如像秦艽这种本身学得很出众的,功课并不繁重的情况下,自己的时间就很多了。
所以秦艽经常会去绣坊看丁香,至于其他时间,就是用来睡觉了。她也去过那片海棠林,可能因为冬日天寒,去了几次都没有碰见宫怿。
秦艽讨厌冬天,她最怕天冷了。
转眼过了年,转眼冬去春又来,秦艽她们进宫也有一年了。
脱去了冬衣,换上了春衫,大家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长大了。
像秦艽,便长高了半头。个子高了,身段也隐隐有了姑娘家的样子,反正连翘和秦艽是同年,对方的小胸脯已经鼓了起来,她还是瘪瘪平平的。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见秦艽贴身诃子下耸起的曲线,连翘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宫装大多都是袒领襦裙,贵人和宫女之间的区别就是,除了花色布料不一样,更加华美外,还有就是袖子的区别。
贵人们穿大袖,宫女因为要劳作,穿窄袖。
所谓袒领服就是一种半袒胸的襦裙,会微微露出锁骨玉颈以及些许胸部曲线,显示女性之美。
大梁以丰腴为美,这种衣裳的款式要能撑起来才好看,可很显然连翘是撑不起来的,不然她也不会嫉妒成这样。
“你说我能吃什么?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秦艽道。
莲儿也在边上换衣裳,不过她是属于中等状态,不像秦艽那样异军突起,但也不像连翘那样一点起伏都没有。反正她是挺满意的,见连翘还在眼红秦艽,耿耿于怀,她很好心地道破玄机。
“你忘了有人每天给秦艽送乳子喝?”
宫中有喝牛乳茶的习惯,所以在民间极少能见到的牛乳和羊乳,宫里并不少见。甚至还有专门的地方饲养这些牛羊,供以取奶。
秦艽在宫里拢共没几个朋友,除过丁香、连翘、莲儿外,还有个叫来喜的小内侍。来喜在秦艽离开掖庭之前,就被调走了,就是被调去侍候这些牲畜。秦艽离开掖庭后,和他联系了上,知道秦艽喜欢喝乳子,来喜每天都会给她送一些过来。
“乳子那么难闻,真亏秦艽能喝下去,再说了长这里和喝乳子有什么关系?”连翘一副不可置信样,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
秦艽正在喝水,差点没一口喷出去。
她红着脸,也不知是被呛红的还是害羞:“连翘,你乱说什么!”
莲儿忍着笑:“我看书上有记载,喝乳子可以体丰,至于是不是以形补形,我也不太清楚。你看娘娘们都有喝乳子的习惯,说不定有用。”
“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拿东西。”秦艽收拾一下,出了门。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来喜都会给她送乳子。
秦艽去了文学馆外,等了会儿还是不见来喜来。
她本想是不是有事不来了,就见远远有个人影踏着薄雾而来。
不是来喜,是跟他一起的小田子。
“来喜哥哥呢?”
“来喜今天有事,让我帮他送。”
秦艽接过东西,却皱起眉,来喜从不假他人之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没来?”
“没什么事,就是早上起来他有些不舒服,我替他来送。好了,不跟你说了,还等着回去干活。”说完,小田子就匆匆走了。
第18章
小田子一路匆匆回到位于北宫墙根儿下的牛羊圈。
此地就叫牛羊圈,饲养着皇宫里所有活的牲畜,其中以牛羊最多,便取名为牛羊圈,乃是整个皇宫里最脏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
小田子回到他和来喜的住处,这房子低矮狭小又迎西晒,冬冷夏热,不过他们这些饲养牲口的低等小内侍,也就只能住这种房子。
屋子有点潮湿,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因为没有点灯,黑乎乎的。
小田子进去后,就摸到床边,探了探来喜的额头。
那烫手的温度,吓哭了他。
他强忍着眼泪,去外面打了盆水来,用水浸湿了帕子,往来喜额头上覆。
“来喜,你可千万别死,别死啊……”他的手抖得厉害。
突然被子里的人动了下,将捂在脸上的帕子拿开:“就照你这么弄,我不死也被你捂死了。”
小田子喜极而泣:“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要死了?哪有那么容易!”来喜苦笑一声,哑着嗓子问:“东西帮我送过去了没?”
“送去了。”忍了忍,小田子小声说:“你就是为了她,才不愿意答应毛内侍?不是我说,你也清醒点,咱们这种人和普通男人不一样。其实也就是忍一忍的事,他一个没了根的老货,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连忍都不愿意,他总是找着借口打你,要是把你打死了……
“你现在伤得这么严重,咱们又没地弄药,他手里有药,可你不跟他服软,他怎么可能给你……”
“你今天不当差了?我不能干活儿,那些活儿可都指着你干。”来喜突然说。
小田子顿时不说了,给来喜倒了碗水放在边上,就匆匆走了。
来喜闭着眼睛,将自己陷在散发霉味和湿气被子里,若不是还有鼻息,真让人以为是具腐朽的尸体。
秦艽拿着小罐,回到住处。
连翘凑上来问:“怎么今天这么久?再等会就要迟了。”
秦艽没说话,放下小罐,正准备去把风炉点着,却发现风炉早就有人帮她点燃了,上面茶釜里烧着水,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谢了。”
秦艽去把茶釜里的水倒出来,把乳子从小罐里倒进茶釜中,放在风炉上煮。又用刚才烧开的水泡了茶,等乳子煮开后,不停地用木筷搅动着,煮一会儿,将撇干净茶沫的茶倒进去。
这期间三人一直没停下说话,说的都是最近文学馆里的事。她们进馆后,没多久茹儿就被分走了,如今这间屋子就住了她们三个。
“我听她们说,这次彤史馆要挑两个人。你们说这种事怎么也不该轮到我们,可这次竟然让我们跟其他人一起考。”连翘道。
别说连翘,莲儿也觉得这事很奇怪,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难得的机会。
学馆一共设十门课程,小学婢阶段只用挑选两门,半年考后都是甲,可再择一到两门习之,以此类推。
当然也不是叫人把十门都学完,一般学到四五门时,六局各处需要人的话,人就会被挑走了。而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三年四年,并没有特定。像茹儿就是进馆两年后,才得到机会,她们这一批人进馆不过半年,没想到也有参考这次的机会。
“也许是徐令人拿我们去滥竽充数?”秦艽说,一边将煮好的乳茶倒出来,连翘吵着要喝,秦艽索性拿了三个茶盏,一人倒了一盏。
“我是滥竽,你和莲儿可不是。不过那彤史馆是干那事的,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连翘一副奇怪脸,莲儿看了看她,脸也有点红。
无他,彤史掌记宫闱起居及内庭燕亵之事,宴见进御之序。
其实说白了就是陛下临幸美人时,彤史官负责记录时间地点,以便日后核查。不光如此,彤史还掌记载后宫嫔妃癸水日期,以及每月拟定本月的进御名册。
这进御名册乃是宫廷惯例,后宫嫔妃按一皇后四妃九嫔制,嫔位以下有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谓之二十七世妇,二十七世妇之下又有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合为八十一御妻。
这么多妃嫔,怎么安排侍寝也是难题,于是便由彤史馆每月拟定进御名册,以半月为数,九嫔以下,每九人进御一人,排完后刚好十四天,皇后独占一日,也就是十五天。下半个月由高位到低位再轮一次。
当然并不是说陛下招幸哪位嫔妃,都由彤史馆说了算,只是基于皇帝在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时,彤史馆会这么安排。
对于连翘她们这等年纪来说,彤史馆这活儿确实羞人了点,但秦艽知道彤史馆可是炙手可热的地方,这次真是逢上大机遇,才会碰上这么好的机会,没看见那些平时文静内敛、清淡如菊的学婢们,个个蠢蠢欲动。
这几日文学馆里不平静,机锋四起,也就这两个傻蛋还在这里计较彤史干那事挺怪的。
“彤史馆可是个好地方,这地方在宫里独树一帜,虽位不高却是各位娘娘俱都笼络,而且是非也少。”
“当然知道,只是我就算了,你和莲儿还能争一下。”连翘刚过半年考,能留下来纯属侥幸,这次只挑成绩优异者,她还够不上格。
秦艽去看莲儿,莲儿小声道:“我没太大的自信,不过秦艽我觉得你还有一争的机会。”
秦艽端起乳茶来喝:“我的目标不是彤史馆。”
“能喝了?我也尝尝,我决定了要是不太难喝,以后也弄些乳子来喝。”
因为连翘的声音,压下了秦艽的说话声,连翘只顾着喝乳茶,只有莲儿听到点儿,却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去授课处时,连翘还在跟秦艽说这乳茶味道不错,没想到喝起来没那么腥。
她跟秦艽说,让秦艽帮忙跟来喜说,以后给她也来一罐,她付银子。
连翘知道秦艽的乳子不是白来的,虽然来喜不要,但秦艽都是硬塞给他。这乳子于贵人主子们不稀奇,可对于宫人内侍来说算是违禁物,每日的数量都有定数,直接经手的人可以昧下一些,但不止他一人,还有其有同伴,这些都需要用银子来打点。
“这一罐我一人也喝不完,以后煮了同喝就是。”
“那不行,你是花月银了的,那要不这样,以后你给来喜银子时,我出一半。”
莲儿说:“那把我也算上,我也出一份。”
正说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学婢走了过来,叫了声秦艽。
她也穿着制式的学婢衫,浅蓝色的袒领襦衫配深一色的半臂,下面是蓝白相间的条纹裙,看起来大方而又不失书卷气。
“早,在说什么呢?”
“连翘说想买胭脂,拉着我与她同买。”秦艽笑着答。
文琼道:“你们打算去找小张子?去的时候叫上我,我也想买些胭脂。”
“好。”
“那先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上课了。”
秦艽微笑地看着她的背影,豆蔻年华的少女总是带着一种洋溢的气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微笑。
她想起梦里的事。
在那梦里,紫云阁有个位置很特殊的人,就是这个叫做文琼的。六皇子因目不能视,却又要去弘文馆读书,所以宫里特意给他安排了个伴读婢。
可这个文琼却是萧皇后的人。
秦艽也是无意中得知,她不愿给萧皇后传递紫云阁的消息,却又不敢和对方撕破脸皮,只能虚与委蛇,却每每被识破,被暗中处罚。当时她就猜紫云阁里肯定还有萧皇后的人,后来才知道竟是文琼。
她会来内文学馆,就是冲着文琼来的。
不对,正确的是冲着她的位置而来。
吃过晚饭,秦艽就出了文学馆。
虽是春天,但天黑得很早,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对于皇宫,秦艽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她也没提灯,就这么借着微若的光亮往牛羊圈去了。
这牛羊圈,秦艽在梦里来过。她初入司膳司,干得都是最累最脏的活儿,每日便负责从牛羊圈取乳子,现实中也来过一次,她知道来喜住在哪儿。
秦艽没走正门,从侧面一扇不起眼的门进去了,越往后走,臭味越是浓郁。这牛羊圈靠最后面有个粪坑,平时用来装那些牲畜的粪便。牲畜太多,又不能天天往外运,久而久之就成了个臭不可闻的地方。
秦艽推门走进去,门没有栓,屋里灯光昏暗。
明明屋里看不到人,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存在,去了床榻前,才发现来喜躺在被子里,似乎生病的模样。
“来喜哥哥?”
“谁?”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反射性弹坐起来:“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又臭又脏,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生病了怎么不说?”
“是小田子告诉你的?”
“他没说,我猜的。”
来喜撑坐着,手都在抖,却害怕被秦艽看见,往被子里缩了缩。他艰难地让自己坐好,笑得若无其事:“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风寒,躺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秦艽笑问,眼睛里却不知为何闪过一抹水光。
来喜眼尖看见了,有点着急伸出手:“你别哭,我真的没事。”
秦艽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上面那道青红色的於痕:“这是什么?”
来喜把手往回抽:“这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可明摆着就是鞭痕,有人打来喜了。
秦艽抿着嘴,去掀他的袖子,果然胳膊上还有更多青红色的鞭痕。这些痕迹一层叠一层,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来喜,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这声音不是小田子的。
来喜面色惊慌,秦艽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躲到床榻一侧的帘子后面。
很快,门就被推开了,晃进来一个体态肥硕的老内侍。
吊梢眼,蒜头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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