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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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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香晚低声道:“她昨儿入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震:作者,我就这么死啦?
  作者:是的。


第135章 延福宫
  如玉并未停针; 嗯了一声,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回头; 便见蔡香晚鼻按着帕子,眼儿红红:“二嫂; 那朱颜姑娘相貌生的肖你; 我就小人之心一回,二哥是不是要学大哥那样; 将那朱颜姑娘捧上天去,却不肯好好待你; 给你皇后之位?”
  如玉这回是真的停了针; 她道:“我曾见过那朱颜姑娘; 并没觉得她像我。”
  事实上人所看到的自己的相貌; 与外人所看到的是不同的。她当初在晏春阁见那朱颜,本能觉得那小女孩生的漂亮; 亲切可人,却未觉得她肖似自己。
  蔡香晚并未见过朱颜,也不敢肯定; 只道:“昨儿夜里; 二哥叫老四亲自将那朱颜姑娘从清颐园提出来,送入宫廷。他说千真万确,那姑娘穿的衣服都跟你一模一样,声音相貌无一处不像,黑天胡地的; 他险险认成你,还跪了一回。”
  如玉端了把铜镜过来,凑光细看自己的脸,再回想记忆深处那朱颜姑娘的脸,果真形肖?
  她扣下铜镜,问道:“老四可有说过,那朱颜姑娘怎么会住在清颐园?”
  清颐园本是皇家园林,前朝老皇帝指给和悦做公主府,后来有了新朝,周昭本欲仍将它还给和悦,后来这事儿就没动静,周昭给和悦和张诚另指了府第,如玉与和悦还曾闲议过,今日始知原来那里头早都住了人了。
  蔡香晚瞧着院子里那欢欢喜喜捉蝴蝶的小初一,比张仕在外养小老婆还要伤心:“老四说他送那朱颜姑娘入宫的时候,是在垂拱殿见的二哥,二哥早已龙袍加身,身边跟的全是禁军侍卫,一个老臣也无,瞧那样子,二哥像是当夜要宠幸那朱颜姑娘。
  只怕二哥早就将她养在清颐园了,否则怎么登基四五天,连你都不肯接入宫,巴巴儿的先把她接进去?”
  如玉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怒火,心说张君这厮大约小时候大约太过呆傻,凡什么东西,只要大哥瞧过一眼尝过一口,都会觉得香甜无比。对于那朱颜姑娘,只怕也是这种想法。可虽说心里气愤,但妯娌面前不好骂丈夫,遂辩道:“那朱颜姑娘入宫,不定也是因为朝事了。你二哥既要再找,也得找个更漂亮些儿的,找个脸儿长的像我的,豆腐换成白菜,图什么?”
  蔡香晚道:“还能图什么,图个年青新鲜呗!”
  俩人正吵着,忽而张仕跑了进来,在游廊上便孜孜喜气的大叫:“二嫂,宫里来人,要迎您入宫了!”
  蔡香晚看如玉,如玉看院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家常服饰,放下针线问道:“来的都是谁?”
  张仕隔窗道:“太常礼仪院新任院使钟源,带着礼部官员,以及皇宫内廷宣诏使等人,手持谕指,抬凤驾,捧冠服,如今正在竹外轩门外候请。”
  蔡香晚道:“新鲜了,大嫂要入宫那一回,三请四请,终究是大哥亲自来请,大嫂才肯入宫的。我瞧着你们兄弟颇有几分飞黄腾达之后就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的戏儿,二嫂,你可得想好了,二哥不亲自来请,就不能去。”
  如玉道:“冠服不必着,那凤驾我也不坐,但宫必得要入,这样,老四你亲自备马备轿,咱们从西华门入宫,去看看大嫂,也看看你二哥究竟在做什么!”
  就这样,由张仕亲自驾车,如玉也不从宣德楼下正门入宫,抱着初一自西华门入。即位不到一年的年青皇帝张震大行,虽灵柩还未入城,整个皇城已经处处白缟。小初一自来爱看窗外的热闹,小小孩童不知悲苦,在如玉怀中跳跳跃跃看窗外,忽而叫道:“娘,娘,我想我爹!”
  这孩子才不过一岁三个月,大多数这样大的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如玉听他这样完整的说一句,也是吃惊无比。诱哄道:“为何想他?”
  初一也是脑子里的灵光一现,再叫多说是不能的。
  如玉细细打量自己这褐发褐眼,面儿白俊俊的小宝贝疙瘩,蔡香晚早上那一番话激起她无比的闷气。她气势汹汹,下了马车却不知该先往那里去,见张仕也闷头闷脑站着,吩咐道:“走,咱们先去瞧瞧大嫂!”
  *
  被废的前朝皇帝,如今的洛阳侯赵宣在位时,无论起居皆在新修建的勤政殿。张震接过权杖之后,自然也选了那新修建的勤政殿为自己起居,并诏见大臣之所。
  张君入宫第三天,在切实知道张震已死,并且灵柩已在回銮半途之后,就自己披上那件深青色的龙袍,开始做皇帝了。
  仍如往常一般,他入宫便到政事堂,与六部尚书并宰相等人商议政事。大约唯一的不同是晚上不能再回永王府,坐在如玉床边批折子,身边的人从殿下改称他为陛下。
  整整五天,在御驾亲征的皇帝急病去世之后,从调兵遣将守住国门,再到调突击在前线的大将军们回走守城,这些原本张君只须要看个结果的重要决断,全要由他来做。除此之外,京城,诸州县之间是否因此而有前朝旧臣们想要起兵谋反,或者营救洛阳侯赵宣,这些事情全得要防。
  张君带着一众大臣们整整熬了五天,才能歇一口气。自从赵宣登位后,他就没有在宫里过过夜,自然也没有住的地方。
  在选择起居大殿的时候,一帮老臣们自然建议他仍旧选择勤政殿,毕竟是才盖两三年的新殿,宽大敞亮,殿中所用之物,亦是赵宣当初穷极天下,掏空皇家典藏而造成,极尽奢华舒适。
  张君从政事堂出来,站在午门内中轴线上看了许久,终究脚步左拐,往垂拱殿而去。他年少时与赵钰打架,头一回入宫见归元帝,便是在垂拱殿。那五十仍还精烁的老者,竟也死了四五年了。那是文武兼修的帝王,不像他和张震,无论死了那一个,都犹如壮士断腕,朝要失去半臂。
  宰相周野年不过三旬,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紧跟在张君身后,问道:“皇上要居垂拱殿?”
  张君道:“是!”
  居勤政殿的两位皇帝,要嘛早死要嘛做不长,颇有些晦气。周野轻笑一声道:“您选的不错。”
  张君止步,问道:“为何?”
  周野笑而不语,见内侍省的宦官们一溜烟儿跑了来,随侍于下首,再不言语,恭礼过之后,目送新皇转身离去。
  周野为官十二年,到张君这一任,随侍了四任皇帝。一个帝王崩驾,一个新的帝王接过权杖,仿如石股水面波澜不惊,在朝在野几乎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样平稳的过渡,周野其实并不吃惊。事实上从新朝伊始,朝政所有基础的工作全是张君在做,张震不过领了皇帝的名号,从上任就出征在外,勤政殿那张镶金嵌宝的龙榻,一夜都未曾睡过。
  而那渐行渐远,往垂拱殿而去的,温默刻板,但又勤勤恳恳的年青人,比张震更适合做一个帝王。他谦怀,理智,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该安顿到什么职位,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何处,能扬长避短,能才尽以用,唯一的遗憾,便是边有虎视眈眈的赵荡,而张震死后,很难有人能与赵荡抗衡。
  *
  张君带着一群哈巴狗一样的宦官们一路疾行,连连问道:“皇后可入宫了否?初一可也跟着?前面那位可搬了否?”
  宦官们平日走路也快,却也比不上张君两条飞毛腿。他到垂拱殿外,将手中奏折扔给近侧那位小宦官,皱眉道:“娘娘未穿冠服,也未坐凤驾,还一个人入了延福宫,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宦官们面面相觑忙着推诿责任,转眼的功夫,皇帝两条飞毛腿影子一闪,已经不见了。
  *
  新朝延旧朝之治,皇宫内庭宫婢们地位低下,虽有掖庭局,宫闱局等女官署,但女官署官阶地位低下,掖庭局有二掖庭令,官职不过七品而已。相对来比,内侍们的官阶则会高出许多,如延福宫使,内客典使、宣政使、宣诏使等使臣们的官阶,俱是三品,与朝廷重臣相当。
  延福宫前殿,前朝亡帝之后姜映玺砍伐一苑之樱木而造的家具,此时仍还散发着幽幽香气。后殿之中简直要称忍辱波罗蜜的周昭,连那凤榻都还不曾捂热,丈夫死于外,她就该要移廷别居了。
  延福宫使与宣政使分侍左右,俱是一脸的急不可捺,对着这丈夫新丧的前皇后,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小可怜的宜兴公主,生时逢父母之难,怯兮兮偎在周昭膝前,望着面容平和淡然的母亲,才五岁的小姑娘,那总共没见过几面的父亲丧去,她更在意的是娘的欢喜,默默陪伴在膝侧,一眼不眨的瞅着周昭,生怕她要寻短见。
  周昭一直沉浸在对于往事的怀想之中。从当初第一次在书院遇到张震,再到成亲那夜他挑起盖头时,那难得正经的笑,再到他出征时,自己站在城楼上遥及十里的相送。
  “娘娘,景明殿已打理的十分妥当,一应陈设俱是按照延福宫中,您会住的很舒意的。”延福宫使忍不住劝道,当然,也是催她起身。
  周昭微点了点头,却是问道:“皇上他,还是不肯过来见哀家一面么?”


第一回 自称哀家,周昭莫名一阵苦笑。
  延福宫使当然知道这位皇后所称的皇上,是才登基三天的新帝张君。他面有难色,去看那宣政使。宣政使是个身形高大,面容白净的中年侍人。这种人常伺候于帝前,习惯躬着身子说话,连忙躬腰道:“皇上他忙于前朝政事,言自己不便前来探望于娘娘,待那位皇后娘娘入宫之后,自然会来看望您。”
  兄死弟及,周昭做不得太后,仍还得称皇后。如玉如今也要称皇后了,她又是一声苦笑,闭眼道:“哀家乏了,要再歇会儿才走,你们且退下吧!”
  两个三品内使彼此相看一眼,颇为为难的转身走了。
  周昭面无表情,目送二人出殿,低头问道:“你爹死了,我的儿,你可也觉得伤心?”
  囡囡摇头,又点头:“爹死了我不伤心,娘伤心我才伤心!”
  忽而又有脚步声,周昭厉声道:“本宫说了,让本宫再歇会儿,难道你们就如此急不可捺,要让本宫挪出去,好给……”
  “大嫂!”是如玉的声音。周昭睁开眼睛,便见如玉只穿着袭青缎掐花立领长褙,仍还是寻常妇人的装扮,怀里抱着小初一,正在门口看她。
  她不动声色揩了把泪道:“竟是如玉来了,也罢,我早该替你挪位的,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走。”
  到底小孩子,囡囡见是初一来了,急匆匆跑回自己所居的偏殿,抱来两只彩布缝成的锦鸡,一只递给初一,一只自己抱着,教初一学斗鸡打架。两个孩子玩着玩着就溜到了毯子上,小女孩天生就会照顾弟弟,囡囡不但会教初一如何逗鸡,还极细心的,拿帕子揩着他随时流下来的口水,乐的初一摇头晃脑。
  如玉道:“大哥之死,实在猝不及防。大嫂还请节哀,莫要太伤心了。”
  周昭本在专心看两个孩子顽,听了这话笑的竟有些诡异:“早在五年前,他就死过一回。我所有的伤心,悲痛,怒天怨人,全在那一回用完了,如今想装出个悲痛的样子也装不出来,索性也就不装了。”
  对于她来说,其实张震早就死了,带着她所憧憬,向往,希望的那种爱情,在五年前就死了。那个玩世不恭,狂放不羁,像头野马一样的男人,她本以为自己是天地之间唯一能套住他的那根缰绳,也曾暗自期待他带她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腾云之路。
  那小女儿时的心动,出嫁前夜心怦怦而跳的幻想,在磕磕绊绊中全都实现了。他最终推翻一个强大帝国,建立新的王朝,并将她尊到一国之后的位置上,可那条路走的有多艰难,多痛苦,一步一个脚印,脚印中深深沉满的,全是她的苦和血泪。
  周昭终于站了起来,叹道:“也罢,我该去景明殿了。这延福宫从此属于你了!”
  如玉陪她站起来,见她伸手去扯宜兴,忍不住说道:“就让宜兴在此陪初一顽得片刻,如何?”
  周昭默了默,算是应了,转身自己一人出殿,外面两列宫婢,另有两列内侍,整整齐齐排于殿外,垂头躬立,这皆是要陪她去景明殿的人。
  如玉在殿前抱厦止步,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女人,此生终归无法更亲近。
  周昭沉浸在自己为自己塑造的,世间万般皆苦的世界之中,旁人无法说服,也无法改变她,唯有个小囡囡可怜,自幼跟她一起相处,也养成极敏感脆弱的性子,此时小心翼翼出殿,要跟着周昭一起搬往景明殿。
  小初一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连声叫道:“姐姐,玩嘛,玩嘛!”
  囡囡依依不舍望着初一,终是转身走了。
  *
  如玉当然也没有想着鸠占鹊巢,要把周昭从延福宫里赶出去。
  这宫廷自前朝归元帝的皇后死之后,先后两任皇后各居不到一年,一死一避,端地是个晦气地方。
  如玉抱起初一,香了口他的小脸颊儿,正准备要往前宫垂拱殿去找张君,看看那个王八蛋沐猴而冠之后是个什么样子,忽而听外面一阵急沉沉的脚步声,不等回头,便见张君已经冲了进来。他面色煞白,额头还冒着汗,眼见得如玉厉眼扫过来,在大殿那豆绿色的绸帘外止步,轻声叫道:“如玉!”
  如玉气气呼呼,抱着孩子转而在椅子上坐了,问道:“你来作甚?”
  这深青色肩绣五彩团龙的龙袍,如玉见赵宣穿过,也见张震穿过。张君这件当是新治的,概因领子并没有张震那件那么高,相比于赵宣的文弱,以及张震那掩不住的野性,张君中合二者,既斯文,又挺拔,不卑不亢,若说帝王之气,他如归元帝般的内敛沉稳,其实更胜赵宣与张震。
  用沐猴而冠来形容,也确实有点埋汰他。
  他本是个白面书生,跑急了脸泛潮红,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妻子,摘了冠道:“我也不想搬家,可大哥突然就没了,当皇帝是个苦差事,得劳你们陪我一起吃苦。”
  如玉还绷着怒火,初一趁她不注意挣开她的手,摇摇晃晃走到张君面前,踮脚望着张君,叫道:“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昭吹了吹枪口的清烟,回眸一笑:我的人生没有离异,只有丧偶。


第136章 凶手
  张君将那冠帽丢了; 屈膝半跪在儿子面前,问道:“初一有什么好东西要给爹爹?”
  初一牙还未生齐; 一笑就要流口水; 吸溜一声道:“姐姐给的!”
  他胖乎乎的小手中粘了满满一把剥的干干净净的瓜子仁儿,尽数儿给了张君; 随即便扑进张君怀中。如玉虽私下凶; 当着儿子向来待张君还算客气,所以张君将儿子抱到了怀里; 仿佛有了一重法宝护身,也就敢往里再走几步了。
  他道:“我这几日确实是忙的昏了头了; 没日没夜熬了几天; 本欲亲自去接你; 又怕你等的太心急; 遂吩咐太常礼仪院按照迎后入宫的规仪迎你入宫廷,是不是我没去接你; 你不高兴了?”
  如玉冷笑一声道:“新鲜了,我又不是上赶着要做皇后,有什么可恼的?”
  张君讪讪而笑; 扫一眼如玉; 见她满脸愠怒不减,仿佛山雨欲来,是个怒极的样子。又不敢再笑,揣摩了半天如玉的心思,自己这个皇帝仓惶而及; 也知如玉比自己更缺准备,瞄着她的眼道:“你不做,普天之下再也无人敢做。这苦使差,只怕还得你陪着我一起做下去。”
  他要不说这句,如玉还想不起那个朱颜来,好死不死的一句提醒,如玉一手拍在桌子上,抑着怒气道:“去,把那个朱颜,也就是甜甜姑娘给我提来,我倒要看看她长个什么样子。”
  一说起那连穿衣妆容都刻意模仿如玉的女人,张君下意识就是厌恶,皱眉道:“你见她作甚?”
  如玉挑眉道:“怎的,皇帝当了五天,屁股窝儿还没捂热,就有藏着掖着不能见我的东西了?”
  张君抱着个孩子,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发愣的功夫,如玉已经出了殿门:“她在何处,不必她来找我,我去见她即可。”
  她心里笃定,只要见一面那朱颜姑娘,果真她生的与自己形肖,便即刻抱着初一出宫,从此永不再回来的。
  张君见她急冲冲四处乱突,无奈指道:“那地儿你曾去过,就是晏春阁。”
  一听晏春阁,如玉更加火大:“新鲜了,那可是前朝老皇帝金屋藏娇的地方。”
  张君与一众老臣面对面坐了五天五夜,此时脸都是木的,伸手搓了搓,紧步跟着如玉,等到了晏春阁门口时才赶上她,低声道:“那姑娘与我真没关系,这事儿是大哥办的,以我的意思,你还是别见她了。”
  如玉一听他都送到晏春阁了,越发认定张君金屋藏娇,忽而回头的功夫,见身后黑鸦鸦站了一群,有宫婢有内侍,还有一群官职三四品的宦官们,不好不给他面子,说话亦是低声:“打开门,我看一眼就走。”
  晏春阁外有禁军侍卫把守,张君挥手的功夫,他们便打开了大门。
  又是一年牡丹初放时。那朱颜姑娘就在玉带桥上站着,身着一袭石青色暗花绣银丝长褙子,妆略有些乱,如玉进门的功夫,她转过脸来,脸上泪痕未干。
  如玉究竟看不出这小姑娘何处像自己,反而觉得她有几分神似周昭。
  不过一眼,她转身便走,出了晏春阁,眼瞧着禁军侍卫们关上大门,伸手要从张君手里要孩子。张君紧搂着初一,两父子一脸的戒备。
  他道:“果真是大哥弄的,养在清颐园。他出征的时候,曾吩咐我处理了她,我不欲往手上沾人命,正准备抽日子与那姜璃珠一起关到庙里去,谁知大哥就死了。
  因怕那朱右丞要生乱事,我就先将她拘入宫而已。”
  心定下来,如玉也觉得以张君的为人,不会把藏女人这种事情赖到已死的大哥身上。他两只眼睛红的兔子一样,一看就是熬了几天几夜的,跟在身后,话也不敢说,小狗儿一样看着她。
  如玉终究还是心软,问道:“这几日可曾按时吃饭?”
  张君点头,忙又摇头:“不曾。”
  如玉默了半天,怏怏说道:“我不要住在那延福宫,大嫂才走,我就住进去,不合适。”
  张君见如玉再不纠结那朱颜姑娘,大松一口气:“咱们先往垂拱殿,只怕宦官们在那里备了饭菜,我得先吃点饭,再洗个澡,你得陪着我!”
  何其荒缪的,如今他们一家三口成了这新王朝的主宰。张君抱着孩子,牵起如玉的手,身后那原属于延福宫的,垂拱殿的,以及原本该掌帝后起居的,一群侍人一群宫婢,整列两队,相隔三丈远,跟在身后。
  原本主管垂拱殿的四品少监苏静,今年满打满四十六岁,属鸡,今年恰是他的本命。
  他在这皇宫里满打满呆了三十八年,到如今送走了三个皇帝。自打赵宣新建勤政殿之后,垂拱殿虚废,他守了整整两年,今儿头一回,新帝要入垂拱殿,而这新帝当年在归元帝跟前任翰林学士时,与他还颇为对付,所以苏静大着胆子上前几步,笑问道:“皇上,您可是要往垂拱殿去?”
  张君这几年虽一直在宫中,但与这些侍人们少有往来。他当然也记得苏静,总算给点面子,应道:“朕要用膳,沐浴,皇后暂时也将居于垂拱殿中,你带人先去安排一下。”
  在宫里办事办老了的,焉能不会揣摩皇帝的心思。苏静道:“陛下,按例您在垂拱殿起居,两位翰林学士是要陪同的。若您今夜宿在垂拱殿,也必有一位翰林学士随宿。初一小皇子尚还年幼,只怕不习惯与生人起居。奴婢这里有个法子,那福宁殿恰在垂拱殿后,原也是一处用以帝后起居的宿殿,奴婢早在三天前就着人仔细打扫收拾过,莫若请皇后娘娘带着小皇子今夜先宿在福宁殿,与您彼此来往也方便一点,您说了?”
  他不说皇后不便与外男同居,只说初一不习惯与外人起居,话说的又干散又漂亮,全为帝后着想。至于三天前就开始的打扫,自然也是为了投其所好,至少他这一回押准了。
  大哥丧去五天,张君还没有笑的心情,却也难得面色好看了许多,声音亦柔了许多:“就照苏公公你的意思办即可!”
  这声苏公公叫的苏静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至于三丈远处齐齐而列那两队木头桩子一样的宫婢和内侍们,自然从此归他使唤了。
  *
  福宁殿是有几十年寿辰的老殿,因为帝起居之用,其中家具是一溜水儿的紫檀,有了年成,紫红油亮。确实细细清扫过,就连吊顶的井口天花都重新描过漆,深蓝配朱红的雪花形状,居中描着金粉漆过的盘龙。
  丫丫与秋迎两个自殿内迎了出来,俱是欢欢畅畅的大声儿:“奴婢们见过皇后娘娘!”
  秋迎有了年纪,也已说好了嫁娶,本来都该放出去的,因为如玉手畔无人,所以一直用着。她和丫丫俱穿着宫婢们一通体的月白衫子,因裹了脚,摇摇拐拐。如玉问道:“谁送你们来的?”
  丫丫道:“您走之后,宫里那些宦官们就将咱们竹外轩一应常用的物什儿全打包了来,连带许妈,我们几个一车拉入宫了。”
  “谁准他们这么做的?”如玉莫名气恼。
  秋迎笑道:“奴婢们原也不愿意了,但那些宦官们说了,是皇上交待过的。奴婢们便是有八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圣命啊。”
  如玉心中越发闷气。她不知道当初周昭在听到张震那欲要改天换地的誓辞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巨变,突如其来的皇后之位,她本该狂喜,本该乐到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非但高兴不起来,而且还看什么都不顺眼。
  本来竹外轩再舒适自在没有的生活,天王老子第一她第二,张君每夜必定回家,屋子虽挤些,可三个人时时在一处,心是安的。
  竹外轩不过一点浅户,她只要够泼辣,那门就能守得住。垂拱殿只正殿就有四门八窗,嫔妃一个个的抬进来,她若闹脾气,就是妒妇,不必说,谏院那一伙子的谏官们光谏折就能将垂拱殿那张御案淹没。
  本来不过永国府没人疼没人爱一个二傻子,怎么几年光景他就做皇帝了呢。
  如玉越想越气,偏这气在别人看来,还不过矫情而已。她坐在寝宫黑檀木的床榻侧,看秋迎忙着安放自竹外轩带来的,她平日作画用的笔、宣纸等物件儿,初一仍还乐乐呵呵,两条小长腿蹦蹦哒哒跑出跑进,丫丫始终不离的跟在身后。
  “娘娘!”是那苏静,他站在寝殿外侧的屏风处,轻声道:“皇上他龙颜大怒,不肯叫奴婢们伺候着洗澡,怎么办?”
  如玉心说他平日不过一个葫芦瓢儿,后院里凉水一浴也就好了,怎的洗澡还要个人伺候。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那苏静还未走,躬腰缩肩,就在屏风外静静的站着。
  如玉忆及方才在延福宫初见时,张君那一脸的晦丧,忽而会过意来,连自己都难适应这宫闱生活,张君那样古板恋旧,连批折子都要坐守在她就前的人,必定更难适应。
  两人都是弱者,可大任临肩,若不扛着走下去,赵荡卷土重来,张君和张姓这所有的弟兄们,都会像她梦中的赵钰一样,碎为粉瀣,荣位伴随着责任,她虽小他两岁,可在生活上显然比他更成熟,这条难走的路,还得她伴着他,扶着他,他才能走下去。
  “带本宫过去看看!”如玉沉声道。
  *
  如玉本以为皇帝沐洗,当有汤池,谁知在垂拱殿的寝宫之中,地铺油毡,一辆腰圆形的朱漆大盆,便是皇帝的浴缶。
  张君腿长身高,缩坐在里头,怪模怪样的可笑,也就难怪他要把所有前来服侍的宦官们全都赶出去了。
  她先解了褙子,卷起裙帘替他通头,抹上猪苓香膏的那一刻,张君顺从的闭上眼睛,由衷而叹:“这大约是我做皇帝来唯一体会到的好处。”
  如玉笑道:“什么好处?”
  张君唇角色扬,跟小初一洗澡时一般,手不老实:“能得你亲自服侍沐浴,初一才有的待遇。”
  如玉仍是笑:“呆子!”
  通完头,仿佛给小初一洗澡一般,如玉先以拇指腹揩过张君的两眉,再拿拧干的帕子擦过,拍了拍他面颊道:“可以睁开眼了!”
  张君应声睁开眼,他的小媳妇儿终于不生气了,望着他的眉眼,有望着初一时那融融的笑意和温柔。他得寸进尺重又闭上眼睛,简直是在撒娇:“不行,你还要帮我擦身,平日怎么给初一洗澡的,就得照着来一遍。”
  如玉耐着性子,从脖颈到肩胛,半干的葛布帕子一处处替他擦拭。他的身材,仍还是五六年前那样的精致而瘦,腹肌紧实,腰线狭窄。
  她一遍遍打落,他契而不舍的顽皮,很快她抹胸上一层濡湿,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张君道:“我头一回见大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他那年十七,随父亲出征回来,从祖母,到母亲,二婶,一府所有的女人都在前院大殿等他。
  虎哥年龄比他更长,在他面前却也是毕躬毕敬。父亲那样糙性的人,对他说话也是和颜悦声。他出入自有一大帮的随伴,我们和老三老四,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那时候对于他,我们唯有满心的仰慕。”
  如玉提醒道:“那一回他突袭中都群牧所,是你救了他的命。”
  张君苦笑:“那不一样。我不过取巧而已,他却是实实在在与父亲一样,马背上刺拼搏杀的常胜将军。我不过一个文臣,永远都比不得他。我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我唯愿这是一场梦,也许他合着别人演了一场戏,总有一天仍会归来,接过这沉沉的肩负,咱们仍还能回到竹外轩去。”
  如玉替他擦干了头发,篦子梳的顺顺的,坐在浴缶对面,笑望着他。
  张君又道:“头一回知道他藏匿那朱颜姑娘在清颐园,我恨不得提刀砍了他。正月初二那一天,我们俩还曾在咱们府后院的营房外打过一架……他说:咱们是兄弟,文武兼治,内外兼修,大哥我御驾亲征,是在守国门,亦是在阻挡赵荡那头虎视眈眈的恶狼,替你守着竹外轩那点薄门浅户。你也要替我守好这万里河山,由内囊将它一点点治理到强大起来,咱们兄弟携手,永远都不能对彼此产生疑心,好不好?”
  当时张震那颇为无赖的笑,到如今张君还记忆犹新。
  我不过是多看了你家如玉一眼,有能耐你剜了我的眼睛!
  那句话不停在张君耳畔回响,那相携手永不疑心的誓言犹还在耳,他怎么就先他一步而走了呢?
  “皇上!”是那苏静的声音。他道:“曾禁曾侍卫长在殿外求见!”
  张君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腾的一声自水中跃起,光滑紧致,白皙细腻的腿肤上水珠蜿蜒下/流。如玉果真如给小初一洗澡一般,替他擦干净混身水珠,换上新的,明黄色的深衣。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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