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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将军多妩媚-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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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目看了一眼怀里昏过去的人,又抬眼看山洞里侧站起身的池暝,穆玄青眸色黯淡:“可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他一路寻来,还未到他们约定之地便瞧见了林间遗留下来的打斗的痕迹。好在池暝是且战且退,他便也顺着痕迹一路追到了附近。
“看身手猜不出来自何处,不过应该都是受雇而来的杀手。”这些年,他遇到过不少杀手,也和许多杀手打过交道,清楚他们的行事作风。也好在只是受雇的杀手,才会在折损人手后权衡不能即刻得手,便决定撤离。若是换做一心寻仇的人,且不说能不能保住沈三夫人的性命,自己只怕也不会只伤成现在这样。
“你在此稍候,本王叫望舒派人过来接你。”再次扫了一眼池暝身上的伤,穆玄青将怀里一个白瓷小瓶抛给池暝,然后背起昏过去的夏初瑶,转身走出山洞,“此事便先作罢,万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夏初瑶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回去的马车上,身边除了不停抹眼泪的黛绿和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沉碧外,还有拢着袖子靠在里侧的穆玄青。
“今日还要多谢晋王殿下出手相救,”颈后的疼痛未消,夏初瑶勉强直起身子,拱手朝穆玄青作礼道谢,还不等穆玄青开口,她再次作了个礼,“只是妾身现下还有一事相求。”
“夫人但说无妨。”穆玄青挑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今日妾身在山中所遇之事,还请殿下先替妾身保密,莫要让三爷知道。”看着穆玄青眼中渐起的惊讶,夏初瑶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那刺客也并非想要妾身性命,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三爷还要参加春闱,妾身实在是不想叫三爷在这个时候还要为妾身忧心。”
056故人旧作
穆玄青本也担心今日之事沈临安知道之后会细查下去,听夏初瑶这般说,惊讶之余,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应了下来。
因着有夏初瑶事先的交代,众人回别院之后,便也什么都没说。
沈临安已经回府,对于他们出行之事倒也没有过问太多,夏初瑶看他似乎是因着今日出门之事有些分心,这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几人在园中作别,穆玄青与望舒一路回了暂住的小院。
“夜枭他们已经去接池公子了,等回到望都就会过来通报殿下。”素手调药,望舒低声禀报完,抬头看见自家主子望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出神。
“你们这两日在这望舒镇上,可有什么发现?”等望舒将调好的要递到自己跟前,穆玄青才回过神来,饮了药,俊眉轻蹙。
回想先前他一路跟去时林中的那些痕迹,他追得紧,那么短的时间内,在撤离之时能将痕迹抹得那般干净的,必定是受雇于人的杀手无疑。
今日因为害怕耽搁太久,沈临安这边会起疑,穆玄青便也没有细问受伤的池暝,虽说试探沈三夫人之事暂时搁置,他们林中遇袭却半分不能掉以轻心。
“先前一直在探查诸葛先生的动向,倒也没有注意其他,属下明日便叫夜枭他们查查这杀手之事。”虽说不懂武功,或许遇事的判断之上也不及老师或是自家主子,不过搜集情报,探查秘闻之事,他跟手下的墨羽众人最是擅长。
“先前听沈临安提起,他们此次来望都除了寻访诸葛松阳,那夏棠还是来清沈氏农庄的账目的。”略想了片刻,穆玄青抬眼吩咐,“你明日去瞧瞧池暝,叫他将今日所遇告诉你,顺便让夜枭他们好生查查这行刺之事,从沈氏农庄开始查。”
“殿下觉得,这一次的刺杀,跟那沈三夫人来清账有关?”
“不过是有这一种可能罢了,沈家位高权重,名下商铺庄园必然富庶,原本只需得每年带着账目到故洗城对账清账,如今突然有主子下来查,这账目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有人心急趁机买凶杀人也说不定。”
穆玄青叹了口气,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毕竟那闹得沸沸扬扬的玉檀院纵火案大理寺查了那么久都还未告破,这些杀手,也有可能是上次未得手,如今又寻到机会跟过来的。
若是这般,他倒是想感叹一下这沈三夫人真是命好,每次遇刺都正好得人相助,逢凶化吉。
“没几日便是年节了,将墨羽的人都叫回来,先将此事查清楚。”穆玄青抿唇,做此决定。
望舒张了张嘴,最终也未将心头压着的那个问题问出来,只是应了一声是,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便收拾妥当,退了出去。
屋外繁星朗月,望舒在院里打了一个呼哨,等盘旋在近处的信鸽落到自己肩上,这才提了灯笼,往旁边的书房走去。
这次带着墨羽的人过来,本是听说诸葛先生要到望都,这位先生这些年行踪不定,他们先前找了许久,终于抓住了机会,却不想,眼瞧着老先生这两日就该到了,殿下却突然要叫墨羽的人全数去查沈家农庄。
先前因着素心姑娘的情报,他们都觉得这个沈三夫人有些可疑,所以才会费此周折,想要设计探查一二,若是要他说,素心姑娘的身份容不得半点暴露,这可疑的沈三夫人若是真的遇刺身亡,不是给他们省了许多事?
偏偏自家殿下倒好,什么都没探查出来,让池暝落得一身伤不说,这会儿还要倾力帮她追查凶手,大有护她平安之意。他总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明白,殿下所为,到底是有何用意?
在南山遇到刺客之事,为了不让沈临安查出端倪,怀疑穆玄青,夏初瑶只能按下不提。不过一想起那日池暝所遇,她便不能安心。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先前玉檀院放火之人的同伙,这次行刺不成,只怕还会有所动静。
为着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两日夏初瑶天天待在别院里,不仅时时将御风带在身边,连练剑都比之前勤奋了几分。
给卓老伯准备的礼物这几日终于陆陆续续配齐,因着今儿夏初瑶要与沈临安一起去农庄拜会卓老伯,两人起了个大早,梳洗整顿,早膳之后便出了门。
农庄在望都镇外,倚着百顷良田,庄园里已是披红挂彩,一副喜庆的模样。
卓老伯已过天命之年,锦衣华帽,一身打扮华贵富态,颇为喜庆。一早听说他们要来,便带了农庄里的大大小小,出门迎接。
这卓老伯在沈朔年轻时候对他有过一饭之恩,沈朔脱险回帝都之后,感念在怀,将他与他的妻女接到了沈府,之后还将沈家收益最好的农庄交给他打理,还每年分他两成分红。
沈临安这也是第一次来,往年他不愿走这些关系,沈朔也都随他。本以为初次见面会有些生疏,却不想卓老伯见到他,倒是十分热情。
“十多年没见着三公子,如今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三夫人这般漂亮端庄,雪郡主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了吧。”卓老伯抬手理了理一把白须,目光从沈临安身上移到夏初瑶身上,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卓伯伯从前见过我娘?”
“镇国公没有告诉三公子,卓老头我本是沧州人?当初雪郡主生三公子的时候难产,还是我家那口子带了沧州的偏方进了产房,保了三公子和雪郡主母子平安。”说起过往,卓老伯颇有几分感慨,“只是可惜啦,老婆子前两年下去伺候雪郡主了,留了我这个老头子在这世上,今日能见着三公子,也算没有遗憾啦!”
“临安竟是不知此事,现在这里谢过卓伯伯和伯母当年的恩情了。”沈临安拱手,朝着卓老伯作了个礼。
许多年没听到府里的人提起他娘亲了,自从东晋王出事之后,雪郡主和沧州,就成了镇国公府的禁忌。
且不论那权倾沧州的东晋王是否真的贪污受贿,还留了那么明显的证据叫人抓住。出事之时,他的娘亲早就离开了人世。
她在世时与人为善,镇国公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婢女小厮,无不夸赞。可就因着一个东晋王案,她的那些好顷刻间从旁人心中抹去,再提起,也都是乱臣贼子的女儿。
“雪君主和镇国公老爷对我卓家的恩情深似海,当初能帮得上忙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担得起三公子这一声谢字。”慌忙拉起沈临安,领着两人往大厅走的卓老伯那浑浊的眼里都有了几分湿润。
大抵是上了年纪,身边有没有老伴,子女们也都在帝都谋事,卓老伯今次自饭桌上开始,便絮絮叨叨与沈临安畅谈往昔。
讲的是从前他刚随沈朔回府,在镇国公府里当管事时候的事。因着是沧州来的,他家夫人便被送到了刚刚嫁过来的雪姨娘的院子里,他们一直在国公府里当了四年的差,沈朔见他颇有管事的本领,便遣了他带着妻女来望都替沈家管农庄。
“对了,当初我们一家离开故洗城的时候,雪郡主舍不得我家那老婆子和丫头,还认了我家丫头做干女儿,临走时送了她一箱东西。这些年我们一直将那箱子东西好生收着,三公子可想要去看看?”一起吃过午膳,卓老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沈临安就要往后院走。
“既然是娘亲送给你家姑娘的东西,我们便不看了,不管是什么,都是娘亲的一点心意,你们便好生收着吧。”
沈临安这话,叫卓老伯步子顿了一顿,沉沉叹了口气。
“三公子你不知道,我家那大丫头,跟着我们来了望都镇两年,就病死了。从前那丫头喜欢跟在雪郡主身边学作画,郡主送给她的,多是郡主的画作,大丫头死后,我们就将这些画又都收了起来。老夫想着,这些旧物,如今封在箱子里,还不如送归三公子。”
因着是已故娘亲的旧作,沈临安便也没有再推辞。当初娘亲下葬时,落松苑里她往昔用过的和喜欢的物件全部都入墓陪葬,即便是留下来的,在两年后东晋王出事之后,都被府里的人全数处理掉了。
当时因着父亲的警告,他手边娘亲的遗物半点没留,却不想,今日还能见着她从前的画作。
他们在农庄留到了晚膳之后,因着夏初瑶过完年之后还要过来清账,卓老伯特意带着他们在农庄里四处走了走,叫各处管事和掌柜都先来见了一见。
这般见了一遭,夏初瑶倒是对年后的清账有了几分底气。回别院的马车上,沈临安看着带回来的几卷画微微出神,夏初瑶也因着先前遇到刺客之事,有些焦心,一时间两人便都没有说话。
“呯——”的一声自车顶传来,马车的车身突然微微一晃,叫车内的沈临安和夏初瑶蓦然回过神来。
马车还未停下,车外本是与车夫一起赶车的御风提剑跃上马车顶,只听得又是一声响。夏初瑶终于是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沈临安身前,仰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心!”身后的沈临安没她这般紧张,只是眉头一蹙,伸手一把将夏初瑶往后一捞。
还不等夏初瑶靠着他站稳,便突然见一阵劲风将车门猛地掀开,衬着车外的夜色,一柄长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朝他们迎面刺来。
057持家有道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有剑气破窗而入,在长剑快到夏初瑶身侧之前,一剑截住了剑势。
“池光!”破门而入的人被这么一截,蓦然收了剑,退到车门外,听得里面沈临安的低喝,也只是蹲在车辕上一手攀着马车,望着他们笑。
“想试试御风的身手回复得怎么样了,让夫人和公子受惊了。”一旁的车夫早就丢了手中的马鞭,缩在一边,抓着马车壁惊得瑟瑟发抖,池光笑得一脸无害,瞧着从车窗跃入,挡在夏初瑶与沈临安前面的御风瞪着自己,他也只是笑得更厉害,“小伙子身手比从前还更有长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在认清来的是池光的时候,惊惧交加的夏初瑶终于松了口气,她本就靠在沈临安怀里,此刻只觉得身子一软,竟是连站都站不住。
“棠儿,怎么了?”怀里的人蓦然将所有重量都落到自己身上,沈临安伸手将她扶住,见她神色有异,便也顾不得刚到都胡闹的池光,忙侧过身让她坐下。
“只……只是……”夏初瑶秀眉紧蹙,盯着门口的池光。
动静响起的那一刻,夏初瑶只有一个念头:定然是先前未曾得手的刺客们又来了。
比起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一刻夏初瑶更惧怕的,是他们中某个人,又如先前的御风和池暝那般为了护她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
她不再是那个能以一敌百的大将军,她如今单凭自己之力,保护不了任何人,也保护不了自己,即便是她努力跟池光学剑法,短时间内,不管她进步再快,那也都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她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偏偏现在还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师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意识到这一点的夏初瑶除却了刚刚涌上心头的惊惧外,更多的是愤懑。此刻见着身边人都颇为担忧地望着自己,也只是平复心绪,问了一句。
“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听说你们不回帝都过年,我反正也无处可去,就来看看你们。”他从前时常与沈临安和御风开这样的玩笑,这一次倒是忘了车里还有夏初瑶,见她这般受惊的模样,心中多是愧疚。
先前他留在帝都查玉檀院起火之事,如今是有了眉目,所以日夜兼程赶到望都镇来告知沈临安。
“这么说,师傅会留下跟我们一起过年吗?”等御风与车夫继续赶马车回府,夏初瑶看着坐在一旁的池光,笑着问。
“这个时候再赶回沧州,只怕已经赶不上过年了,今次棠儿为着这个年好准备了一番,池兄便给你这个徒儿一个面子,留在望都镇上,跟我们一起过年吧。”不等池光开口,沈临安先接过了话头。
往年池光到帝都找他,到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回沧州过年了,只是今次为着替他办事,耽搁了行程。
见池光点头应了,夏初瑶也不由得打心底觉得欣喜,若是这个除夕再加上池暝一起,那倒也算得上圆满了。
“来得这般急,是有什么重要线索了吗?”送了夏初瑶回房之后,沈临安与池光一起往别院书房去。
先前和夏初瑶谈起过年之事,几人本都有几分欣喜,谈起此事,池光此刻面色微沉,只等合上了书房的房门,才将袖中一张方寸大小的红笺递到了沈临安手中。
红笺上不过两行字,借着桌案上的烛火,沈临安却是看了许久。
“你不是说,自外祖父过世之后,惊蛰便彻底解散,销声匿迹了?”将红笺点燃,看着那蓦然盛大的火光,沈临安眉心微拢。
当初东晋王出事时,他还是个孩子,的确半分情况也不得知晓,全靠父亲沈朔的庇护才免于问罪。
东晋王贪污叛国一案,在别人眼里,自东晋王定罪,满门抄斩,党羽株连之后便就此结束。可对于他来说,自那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沧州褚云一脉满门抄斩,皇帝对于自家人的背叛深恶痛绝,少了仁君该有的宽容,即便是东晋王府上只是负责买菜送菜的下人,都被斩首示众。
这棵大树倒了,属下的猢狲们逃过一劫的各自蛰伏散去,这些年里,有一些念及东晋王重恩的人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诸如池光这般,来与他结识,效力于他。
他接手了这些人,得他们相助的同时,也替他们背负了那些为东晋王效命的过往,给他们庇护。
而这惊蛰,曾是东晋王手下最为隐秘的杀手和情报组织,听池光说,组织中的人,曾遍及七国,即便是作为惊蛰中元老之一的他,也未能完全知晓,这惊蛰之中,到底有多少人。
“惊蛰遍及太广,当初在负责大齐的人虽然全数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与其他国家的,更多算得上是合作关系,里面的人本多是杀手出手,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若是遇到豪主。
再起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若是真是惊蛰所为,我们能追查的,大概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池光抿唇,他曾专门负责替善后,这一次能查到是惊蛰所为,也多亏了所托之人察觉到对方善后之举与他们从前一般无二,事情败露之后,负责组织与雇主之间联络的人会立即被杀,要查幕后买家,只怕机会渺茫。
“这般说来,查不出到底是针对谁了?”听得他这般说,沈临安脸色也不太好。
这一次他着手调查此事,为的是查清楚这些人针对的是谁。若针对的是孟家或只是孟小王爷,那便不是他需要管的事情,毕竟孟长安不仅有孟家操心,还有皇室庇护,自不需他多管。
他就是怕此事针对的是夏棠,虽然她出嫁之前,除却是沈临渊恋人这个身份之后,也不过就是个一般的大家闺秀。
她是深闺不识事的女子,听说从前在尚书府时,还多受欺负。可这些掩盖不了她家世显赫的事实。
夏家是先皇当朝时才兴起的官家,可这夏棠的母亲身后,却是整个周氏。
沈氏,周氏和柳氏,那都是大齐的望族之家。太傅周光景贵为帝师,在朝上与丞相柳元衡和镇国公沈朔同列一品,分庭抗礼。
他不清楚当初沈临渊对夏棠的心有多真,爱有多深,不过,沈临渊打算娶夏棠为妻,万千个理由里面,逃不开她是周氏之女这一点。
也是因着有这层关系,沈临安才会担心会有那些不愿意看到沈周两家走得太近的人,会寻找机会,对夏棠下手。
“只凭这次之事,想来是查不出来了,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是惊蛰动手,日后若是再有什么动向,我们也可早些知道。”池光见沈临安听了此言,垂眸不语,他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为着夫人的安全着想,公子不需得苦抓惊蛰不放,毕竟他们只是受雇于人。想要找到幕后指使,反其道从夫人这边查起,也是一个方法。”
先前他曾提出细查夏棠,细查夏家,却被沈临安一口否决了。想来当时沈临安也是顾忌此事日后若是被夏棠得知,会叫她伤心。可是,如今牵扯到惊蛰,比起叫夏棠伤心,还是早日查清楚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更为要紧。
“查得隐蔽些,莫要叫人察觉。”桌上红笺燃尽,沈临安看着余灰之中火星点点,终于点了点头,“既然要查夏家,这一次,就查得彻底些。”
大约是因着有池光在的缘故,这几日夏初瑶也觉得安心不少。
眼看便要过年了,她越发忙得没空再去担心行刺之事。这别院里平素除却打理的下人外,从前也只是来看卓老伯的沈朔在此住上一两日,那些过年需要的物件都是夏初瑶来了之后一点一点吩咐了人去采购的。
看着原本冷冷清清的别院如今大红灯笼高挂,院里凋零的花木上扎了红绸,十分喜庆的模样,夏初瑶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自豪感。
“夫人,赏银都已经包好,我这会儿便去发给那些今日便要离府回家的下人。”沉碧揣了一袋银子过来,跟廊下的夏初瑶禀报。
“待会儿发的时候,你记得问问,那些离家远的人叫他们去马房那边,有马车送他们回去。”夏初瑶拢了袖子转身嘱咐完,回头瞧见一旁的池光笑看着自己,“师傅怎么这般看着我?”
“夫人这般持家有道,体恤下人,叫池某看着佩服。”先前在落松苑的时候,明明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这才多久没见,眼前的人似乎又换了一个模样,看得池光有几分惊讶。
“前些时候日日跟在二嫂身边做事,学了不少。”池光这般评价叫夏初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忙了这小半个月,她是越发觉得自己越发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高门贵妇了。
这般模样若是叫从前凤瑶军中的下属们看到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会大吃一惊还是笑掉大牙。
“也得亏了夫人操持,这个年过得才有年味儿。”池光看着不远处匆忙准备的下人们,颇有几分感叹。
从前他每年赶回沧州,除夕也不过是一壶酒,对月畅饮到天明罢了。他是被家族唾弃的人,从前是漂泊无牵挂,这年过与不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后来蒙受东晋王之恩,自愿供他差遣,每年除夕也不过是能得王爷赏赐一壶美酒,几多银财。
后来沈临安也曾想留他在帝都过年,他都以沧州有事来推拒。其实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提一壶酒,祭奠那些十余年前被当街问斩的故人们罢了。
今年这个除夕,算得上是被赶出池家之后,他过的第一个像像样样的年节。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见得有人抬着几个大箱子,从回廊那边,朝他们走来。走在前面的王管家见着他们,快几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禀告夫人,这是孟小王爷让人从帝都给你送来的。”等到了近前,王管家将一个朱红的锦盒并着一份信递给她,“这些本是送到国公府上的,结果孟小王爷听说夫人和三爷不在府上,便非要叫人当即往这里送,还嘱咐了这个盒子须得并了这封信给夫人,说是特意挑选的,要夫人一定打开看看。”
抬目瞧了瞧王管家身后的三个大箱子,夏初瑶接过锦盒和信。
自从那日客苑分别之后,孟长安便进宫养伤,夏初瑶再也未见过他,他那本从玉檀院里偷出来的游记,夏初瑶也一直没机会给他。
信里写了那箱子里的物件都是孟家特意挑出来的,是孟家给她的赔罪礼,毕竟上次孟长安将她绑出国公府之事还未追究。而这锦盒里是他这几日在宫里新得的宝贝,因着瞧着觉得特别适合她,所以差人一并送了,算作新年礼物。
朱锦织缎的盒子里是一柄匕首,刀柄和刀鞘都是金丝缠绕,翠玉镶边,上面缀着的细碎宝石落了日光,闪闪发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细看了一遍刀鞘,夏初瑶便将匕首又放回了锦盒里,让王管家并着那几箱礼物一起收起来。
“这匕首的好坏,不出鞘如何瞧得出来,夫人不再看看?”一旁的池光却凑了上来,伸手拿了匕首,在手中掂了掂。
“刀鞘和刀柄做得这么精美,大抵是装饰之物罢了。”
这种东西,大抵都是富贵人家用作装饰之物,作工精巧,费料昂贵,不过一般都只注重刀柄和刀鞘的观赏性,是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来是孟长安这几日在宫中得的赏赐,瞧着漂亮,便送她赏玩。
“这可不一定。”池光却是摇了摇头,笑着握住了刀鞘。
短匕出鞘,细微的清响在回廊里荡开。等瞧见那出鞘的刀刃上泛着一层青灰的时候,夏初瑶愣住了。近在眼前,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锋利的刀刃上透出的寒气。
“此匕首名唤寒淬,刀刃是雪岭之中的奇石所磨,轻薄锋利。”看着那刀刃上裹挟的寒气,池光低声解释,随即送刃入鞘,将匕首递还给了夏初瑶,“只是这刀鞘太过张扬,若是换个合适的,这便是一件防身利器。”
“师傅可有法子帮我换刀鞘?”比起这满刀鞘价值不菲的翠玉宝石,这柄唤作寒淬的匕首更让夏初瑶惊喜。她往日喜欢收集名剑,也对短刀匕首之类的有所研究。
这寒淬并非名师所造,听说只是雪岭山下的一个铁匠入山被困,手边没有刀斧,便寻了石头来打磨,却碰巧寻得奇石,打磨之后,锋利无比,磨开的刃上还泛寒气。他便将此石带回家中,磨成一柄石匕,不仅轻薄锋利,还可削铁破石。
“夫人先收起来,等回了帝都,我在替你寻人做鞘。”池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送一个深宅妇人一柄利刃,池光在感叹孟小王爷送礼之新奇的同时,还发现他竟然觉得受到这么一份礼物,对眼前的三夫人来说,十分合适。
“听御风说这些时日你的剑法练得越发不错了,等回帝都,我替你寻一柄好剑吧。”比起操持家务,打点下人,池光觉得,他这个女徒弟似乎更适合舞刀弄剑。
“那可一定得是真正的好剑,师傅可不许因着我不懂,便随便寻一柄来敷衍我。”听得他要增剑,夏初瑶眼睛一亮。
她素来好剑如痴,从前最喜欢的,便是二哥送的,之前被穆玄青要回去的那柄青鸾。
“放心吧,小王爷都送你寒淬了,为师再差,也该找一柄比这个更好的,才算对得起你这些时日叫的这几声‘师傅’。”
058比以往好上很多
除夕当天夏初瑶起了个大早,因为想起昨日忘了看前厅里的摆设有没有纰漏,又看外间的沈临安还没有醒,便也没有唤人进来,自己悄悄穿了衣服,随意拿簪子挽了发,悄声出去。
屋里备两套枕被,外间要有个宽敞的软榻,这是刚到别院的时候沈临安就安排准备的,就如同他们在落松苑时一样。
外间的软榻被安置在了轩窗下,此刻清淡的天光落下来,映衬着沈临安的睡颜。
夏初瑶站在几步开外,望着软榻上还在沉睡的人。这两日他也跟着忙前忙后,除了帮她打理上下,还要常常去与池光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她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倒是把他给累着了。
平素里的沈临安,俊逸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那笑如三月的风,轻轻一吹,便能叫世间万物都染上绯碧缃色。如今睡着了,却见他眉心微拢,薄唇轻抿,也不知是梦中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还是心中藏着点什么烦闷,平日装得太好,也只有在这放松的时候,才一不小心显露出来。
夏初瑶有时也在想,这沈临安大抵早就看出了她身上的蹊跷,毕竟那日听穆玄青说起,她才知道,这夏棠的才名也不小。
可往日她与沈临安相处之时,半分才情不显便也罢了,很多时候做事,都因着他让她随性而为而连端庄贤淑都称不上。
她在他面前破绽最多,偏偏他半分疑惑之色都没有,将她的一切都尽数包容,不显露半分怀疑。
这几个月来,她也就属在他身旁时最为舒心,即便是从前当她的凤瑶将军,当真正的夏初瑶时,她说话做事,在军中要顾忌身份,不能失了自己的军威,回了帝都,也要为着穆玄青和威远候府,她须得做到当得起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号,哪里能有如今这般自在。
还有眼前这个人,她将他当朋友,更多的,还将他当恩人。
他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保护,他甚至将她当自己家人,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可是,夏初瑶觉得,自己却半分都不了解他。
这也是夏初瑶对他有几分惧怕的原因,他似乎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摆在她眼前,跟她交心,给她选择的自由。可是有时候夏初瑶觉得,她看到的沈临安,不过是沈临安想让她看到的模样,他那张笑脸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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