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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血:两朝艳后太勾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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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司马衷只想洛阳和天下臣民安居乐业,免受战争之苦,这才没有调军勤王。
  假若他突然变得聪慧了,就会招至杀祸;再者,晋室元气大伤,江河日下,已经到了日暮穷途的境地,就算他变得睿智,手中没有兵马,也无法扭转大厦将倾的命运。
  因此,他就继续当一个傻皇帝,以至于局势越来越不可收拾,他更加无力挽救。
  我在想,就算他不傻了、聪慧了,也无法与诸王相比,因为,那些王爷野心勃勃、智谋高超,阴谋诡计一出接着一出,司马衷怎能比得上?
  忽然,司马衷吐出一口带点乌色血,小山惨声唤道:“陛下……”
  “陛下,怎么了?”我焦急地问,“小山,陛下到底怎么了?”
  “陛下……陛下龙体抱恙……太医说,陛下中毒了……”小山哭得凄惨。
  “怎么会中毒?是谁下的毒?”我震惊,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今洛阳形势已稳,大局已定,东海王司马越独揽朝政,想司马衷死的,不是他还有谁?
  傻皇帝死了,司马越就可以再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取得更多的官爵与权势。
  司马衷握起我的手,嗓音饱含歉疚,“不要胡思乱想,容儿,朕只恨这一无力保护你。”
  我问:“是不是东海王?陛下,告诉臣妾,是不是东海王?”
  “太医不肯说实话,奴才求太医,太医才说的。”小山一边抹泪一边哭道,“太医受人指使,在陛下的膳食中下毒药,虽然每日只是一点点,但日积月累,体内积累的毒素多了,陛下就会……”
  “那毒药不会致命,现在也还不是毒发的时刻,只是朕乱吃膳食、瓜果,这才招引体内的毒素提前发作。”司马衷朝我微笑,满足、幸福的微笑,“容儿,死有命,朕也活够了,朕不想再做傀儡,被人利用。”
  “可是……”
  “容儿,朕时辰不多了。”他又呕出一口鲜血,小山连忙为他擦拭,他握紧我的手,“听朕说,朕死后,司马越一定会扶持司马炽登基。司马炽是朕皇弟,你不能晋为皇太后,这于你不利……你务必派人去传司马亶进宫,早做筹谋……”
  “不要说了,臣妾送陛下回宫,太医一定会治好陛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为我安排一切,想起以往他待我的种种好,我很难过,我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司马衷的声音越来越弱,“朕一无能,无力保护妻小,但朕会尽微薄之力保你一命。你这一世的死沉、悲伤痛楚,是朕带给你的,那么,就由朕结束。”
  泪水夺眶而出,我哑声道:“与陛下无关……”
  他喘着粗气,越来越难以为继,费力地伸手,抚触我的腮,“朕无牵无挂,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容儿……朕对不起你,绑你一,困你一世……”
  我抱住他,热泪潸然而落,“是臣妾对不起你……臣妾让碧涵替臣妾侍奉陛下……臣妾还……”
  他温柔地笑,“朕是傻皇帝,无力保护妻小,自然不能束缚你。”
  我明白了,他**幸碧涵,是依了我的意,好让我安心;他晋封碧涵,是基于一个男人对妻妾的情分;在碧涵与我之间,他总是袒护我、呵护我,虽然我与他没有夫妻之实,背叛了他,可是,他毫无怨言,反而一再地保护我……
  司马衷这样待我,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夫妻情义多一些?
  青衣,情意,情义,我不知道他对我是否有情,也不敢胡乱猜测。
  “朕死后,你便可海阔天空……”他祈求地看我,“容儿,抱抱朕,好不好?朕想在你怀里等父皇母后来接朕。”
  “好。”我抱着他,第一次与我名义上的夫君这么亲密。
  小山和碧浅在一旁看着,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哼着那曲《越人歌》,感觉司马衷的身躯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他的嘴角噙着幸福、柔和的微笑,闭着眼,安详地离去了。 
  ……
  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司马衷驾崩,时年四十八岁。
  东海王司马越与诸臣议定,大行皇帝谥号为“惠”,史称晋惠帝。
  史载,惠帝暴毙于显阳殿,十二月己酉,下葬于太阳陵。
  而在司马衷驾崩的当夜,我让碧浅派人去传表哥进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陛下驾崩一事泄露了风声,表哥非但没有进宫见我,反而司马越控制了整个宫城。
  我想让表哥传司马亶进宫,继而即位,但终究功亏一篑,司马越先发制人,我无力扭转乾坤。
  后来,我才知道,是碧涵泄露了风声,她一直与司马越的部属有勾连,此次趁机取悦司马越,以求获得赏识,得到他的庇护。


  ☆、第87章 惠皇后,活死人

  皇太弟司马炽进宫,登皇帝位,成为大晋新皇。
  新皇下诏,改元永嘉,尊皇后羊氏为惠皇后,居弘训宫;立豫章王妃梁氏为皇后。
  十二月,新皇下诏,封河间王司马颙为司徒,命他到洛阳赴任。
  一入洛阳,便是入了狼窝,必死无疑;可是,抗旨不遵,也是死罪一条,河间王司马颙终究选择了进京赴任。不几日,传来消息,河间王于进京途中暴毙,其三个儿子也一同死了。
  至此,后世名曰“八王之乱”的晋室诸王内斗,终于落下凄凉的帷幕。司马越赢得了这场长达十六年的内乱的最大胜利,独揽大权,权势滔天,无人匹敌。
  ……
  司马衷的死,我悲伤难禁,以至于即将康复的眼睛再次漆黑一团,眼疾加重。
  住在弘训宫,安心养病,我是一缕孤魂,是偌大宫城的活死人。
  司马炽的皇后梁氏与我不相往来,那些新朝的宫人也不再理睬我,只有碧浅和表哥陪着我。
  表哥的武职没了,司马炽只给他一支禁卫小队统领,守卫弘训宫。
  虽然司马炽不傻、不呆,但比司马衷强不了多少,只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孙皓道:“天下已经大乱,匈奴人、鲜卑人、羯族人已经进入中原,这些异族士兵都是无恶不作的凶悍野蛮人,杀人放火,每到一个地方就洗劫一空。东海王应付这些异族人,就有够头疼的。”
  大晋最精锐的兵马在这些年的内斗中消耗殆尽,仅剩的兵马如何抵挡异族如风如电、凶悍残暴的骑兵?
  司马颖究竟是是死,他还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容儿,先帝已驾崩,不如……”孙皓欲说还断。
  “是啊,皇后,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碧浅也这样说。
  他们劝我离开宫城,离开洛阳,回泰山南城,从此远离俗世纷争。在他们的眼中,我没有任何留恋,为什么还要留在洛阳?
  与其回泰山,不如去找司马颖。
  当我下决定的那一刻,他们也没有惊诧,也许他们早已猜到我会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上苍注定了,我走不了。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元月元宵,司马炽设宴禁中,盛邀我出席。
  实际上,酒宴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主意,宴请其麾下将领与文武百官,笼络人心。
  暴盲症好了,我又看见这多姿多彩的世间,双眼一片光明。宴上歌舞升平,华衣锦服,高冠琳琅,实则,这满目繁华只是一匹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锦缎。
  托辞身有不适,我早早退场,回到弘训宫。
  收拾了细软包袱,碧浅和我溜出宫,赶去宫城西门和表哥汇合。
  然而,正要踏出弘训宫门的那一刻,一行人自阴暗的宫道匆匆走来,风风火火,仿佛是来捉拿逆贼。当中为首之人,是装扮颇为美艳的碧涵。
  不再是宫人的装束,也不是后妃的装扮,她的身份的确很尴尬,却不减她的美丽与妖艳。
  今夜若想离开宫城,只怕是很难了。我没想到碧涵会死而弥坚,更没想到她会再次阻拦我。
  她站在我面前,尖瘦的脸洋溢着深深浅浅的笑,“姐姐,好久不见。姐姐这是到哪里去?”
  “皇后的事,你不必费心。”碧浅戒备道。
  “姐姐带着包袱,不会是想偷偷溜出宫吧。”碧涵笑眯眯地打量我,“哎呀,这怎么可以呢?姐姐好歹是先帝的皇后,是当今圣上御尊的惠皇后,怎能随意出入宫禁?”
  “你一介庶人,有什么资格阻拦皇后?”碧浅忍无可忍地喝道,“让开!”
  话落,她拉着我往前冲去,可是,刚走出两步,前面的十个侍卫就挡住去路,一如铜墙铁壁。
  碧浅气愤道:“再不让开,我喊人了。”
  碧涵咯咯娇笑,“喊啊,最好喊大声点儿,喊得人尽皆知,让陛下知道,让东海王知道,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惠皇后不甘宫闱寂寞,偷偷出宫找男人。”
  碧浅骂道:“混账!你胆敢损毁皇后清誉?”
  碧涵张狂地冷笑,“姐姐还有清誉吗?”
  我拉住碧浅,问碧涵:“你想怎样?”
  碧涵能够堂而皇之地来阻扰我出宫,必定是有了新的靠山。
  “我想怎样?”碧涵笑道,“这句话多无聊啊,每次姐姐与我有什么不快,总会问这个问题。姐姐,其实我不想怎样,我只想翾儿回到我身边,过着快乐、开心的日子。可是,姐姐太狠心,逼得我不得不狠下杀手。”
  “你把表哥怎样了?”心猛地滞住,我很怕,很怕表哥会出事。
  “表少爷嘛,这个时候应该不在人世了,倘若他坚持不交出翾儿,他们就会格杀勿论。”碧涵笑如狐狸,“姐姐别担心,东海王麾下的将领一个个如狼似虎,绝不会让表少爷有活命的机会。”
  心中剧痛,我晃了晃,若不是碧浅及时扶住我,我已支撑不住。
  不会的,表哥不会死,碧涵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表哥怎会出事呢?
  碧浅抢白道:“表少爷一定会吉人天相,你想以此扰乱皇后的心神,你妄想!”
  碧涵斜唇冷笑,“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今晚你们出不了宫,也没有人来救你们,我想怎么收拾你们就怎么收拾你们。”
  碧浅安慰我,“她的话不能信,表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
  碧涵下令,侍卫将我们赶回大殿。
  碧浅伸臂拦着,护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胆敢伤皇后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们!”
  碧涵冰冷道:“你以为这是昭阳殿吗?昭阳殿住的是当今陛下的皇后,可不是你!”
  “别过来……别过来……”碧浅惊惧地吼着,步步后退,我也只能往后退。
  “贱婢!”碧涵冲过来,一把拽住碧浅,把她扔到一边去,两个侍卫立即抓住她。
  然后,碧涵步步紧逼,我退到墙边,无路可退,碧涵掐着我的双颊,面容扭曲,美眸迸出阴狠的光,“这一次,你不要心存妄想,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我冷静道:“我死了,你永远也见不到翾儿。”
  碧涵从敞袖中摸出一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拍打我的脸腮,“洛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总有法子找到我的翾儿。而你,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我把翾儿藏在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此此世,你永远找不到翾儿。”
  “是吗?”她的嗓音拖得长长的,黛眉高高地挑起,“你不要浪费唇舌、枉费心机了,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早在先帝回京之时,你就应该狠下杀手,处死我。是你一念之仁,把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你。”
  “可惜啊,太迟了。”碧涵美眸微眯,“我先杀了你,再毁了你的脸,还是先毁了你的脸,再杀你呢?”
  她变了,曾经清丽绝伦的脸扭曲了,布满了戾气;她恨不得在我身上捅千刀、万刀,以泄满腔仇恨。
  我不想杀她,毕竟她服侍我多年,曾经与我相依为命,甚至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头。她与我之间的恩怨,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那就是我,因为,是我让她替我侍寝,是我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是我造就了她与我之间多年的仇恨。
  母亲早已去世多年,司马颖死了,表哥也死了,我在乎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孑然一身留在世上有什么意思?不如刀锋饮血,死了就能去找他们了。
  碧涵双眸圆睁,杀气腾腾,“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怪不得我,我亲自送你一程。”
  “不……你不能杀皇后……碧涵,你不能杀皇后!”碧浅凄厉地叫道。
  侍卫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嚷,我笑道:“碧浅,你我一同上路,不会孤单。”
  碧涵紧握匕首,银光闪烁,逼人的眼。
  她举起来,刀尖对着我,脸上布满了凶狠而得意的笑,狠狠地刺下——
  我慢慢闭眼,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道爽脆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住手!”
  匕首没有刺入我的心口,碧涵惊了一下,迟疑了须臾,想再次刺下的时候,冲进来的侍卫夺了她的匕首。
  原来是司马炽的皇后,梁兰璧。 
  她走过来,冷眼看着我们;一袭皇后袍服,一袭妃色斗篷,端的风华万千。
  碧浅喜极而泣,为了我们能逃过一劫而激动不已;碧涵功亏一篑,恨得咬牙,不甘地行礼。
  “皇嫂身子不适,提前回宫歇息,想不到前贵人也在这里。”梁兰璧看向碧涵,嗓音静缓,“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不想再看到有人死、有人流血,前贵人,若你还想留在宫中,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否则,吾掌管后宫,可不像皇嫂心存仁慈。”
  “皇后教诲,碧涵铭记在心。”碧涵低垂着螓首,眸光轻转。
  “前贵人无视宫规,以下犯上,对惠皇后不敬,贬至浣衣所,没有吾的懿旨,不得踏出步。”梁兰璧的语气温淡祥和,说出的话却极为无情,接着她吩咐近身侍女,“蓝儿,即刻传吾懿旨,将前贵人带下去。”
  “是,皇后。”蓝儿应道。
  碧涵被侍卫强行带出去,临去的那一眼,她仇恨地瞪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第88章 遗世独立

  所有人都退出去,大殿上只剩下梁兰璧、我和碧浅。
  我略略屈身,诚心道:“谢皇后救命之恩。”
  梁兰璧淡淡一笑,仿佛晨光微澜,“你不必谢我,你是先帝皇后,是皇嫂,而这后宫由我掌管,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
  “无论如何,皇后大恩,我铭记在心。”我莞尔,“日后若有什么差遣,我必当为皇后分忧。”
  “碧涵与皇嫂之间有何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年轻而清美的脸仿佛敷了冰霜,冷意袭人,“不过,我绝不容许有人在后宫兴风作浪。”
  “碧涵是否做了什么事触犯宫规?”看得出来,这个新皇的皇后不是省油的灯。
  梁兰璧道:“告诉皇嫂也无妨,那贱婢不仅**禁军将领,还**陛下,三番四次、千方百计地和陛下偶遇,企图赢得陛下青睐。”
  我明白了,道:“皇后放心,从今往后,碧涵不会再触犯宫规,也不会为皇后增添烦忧。”
  碧涵竟然打司马炽的主意,企图在新朝后宫谋得立足之地,太天真,太无耻。
  梁兰璧长睫微眨,“那就最好不过,皇嫂也乏了吧,我就不打扰皇嫂就寝了。”
  我恭送道:“皇后慢走。”
  她的袍裾拖曳在地,徐徐而过,渐行渐远;我望着外面的黑暗与昏火,想着表哥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或者躲过这一劫?
  ……
  表哥没有躲过这一劫,据他的一个部属说,那些士兵奉命闯进他的住处,逼他交出宣平公主司马翾。表哥不交,不说小公主的藏身之地,那些人眼见他不屈服,愤而围攻,杀了他。
  次日一早,这个部属把孙皓的尸首抬回宫中,我抱着表哥,泪如雨下。
  碧浅哭成了泪人,嘶哑道:“皇后,表少爷遍体鳞伤,死前一定很辛苦……”
  的确,表哥伤痕累累,袍服染血,触目惊心。表哥睁着眼,死不瞑目,我知道,不能与我见最后一面,他心有不甘。不能见表哥最后一面,我也心如刀割……
  “皇后,节哀顺变,当心眼疾又复发。”碧浅提醒道。
  表哥死了,眼疾复发又怎样?表哥,是我害死了你,我该死……
  碧浅让人将表哥的尸首运出宫,好好埋葬,接着扶我回寝殿,又悲伤又愤恨,“皇后,表少爷是被碧涵那贱人害死的。”
  碧涵,你害死了表哥,那么,你就该杀人填命!
  梁皇后的懿旨,浣衣所的宫人不敢违抗,严密看守碧涵,不让她踏出步。
  三日后,碧浅来报,碧涵的双手长了奇怪的脓包,脓包很快就破了。由于双手浸在冷水中浣衣,又痛又痒,烂得很快。又三日,脓包越来越多,蔓延到身上、腿上,接连的破了,其痒无比,巨痛难忍。
  碧浅说,碧涵痛痒难当,在地上滚来滚去,无人帮忙,冷眼旁观。
  每当碧浅向我禀报的时候,我很惬意、很高兴,可是,仇恨未减,表哥再也回不来了。
  过了五日,碧涵被肌肤溃烂的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求浣衣所的宫人传话出来,她要见我。
  我才不想看见她全身溃烂的恶心模样,更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伪装成凄惨、可怜的嘴脸。
  这一次,我没有心软,命浣衣所的宫人在碧涵浣衣的水中放了一种毒药,让她全身溃烂而死。
  听到她终于死的那一刻,心中的悲痛与愤恨稍微减轻。
  碧涵,这就是你的下场!
  而她的女儿,宣平公主司马翾,原先表哥将她交给一户人家养着,我让碧浅去瞧瞧,给了一袋银两,希望那对老人家会善待小姑娘。
  倘若我狠心一点,表哥就不会无辜送命了,表哥,是我害死你的,我怎么偿还你的情义?
  这双眼睛已经不是我的了,只要我一哭,就黑乎乎一片,看不见所有。我也不打算诊治了,就算碧浅一再地劝,我不为所动。
  就这样,我变成了洛阳深宫的一缕孤魂,眼盲,口哑,遗世独立。
  直到五月。
  ……
  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表哥不在了,我想出宫去找司马颖,很难很难。因此,我只能待在这座看似繁华、实则破败的宫城,当大晋王朝的惠皇后,深居简出,或者像一缕无影无形的风,游荡来游荡去。
  由于心境慢慢平复下来,暴盲症也渐渐好了,风渐渐温热的时候,眼疾痊愈了。
  这日,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竟然走到了议政大殿,太极殿。
  午膳时辰将至,文武百官早已离去,大殿光影绰绰,明明灭灭。
  我踏入大殿,想看看宗室诸王争夺的龙椅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妙处,让世人争得头破血流。
  殿中寂静如死,我望见,一人坐在龙座上,身上的光影明暗交错,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司马炽。
  他好像闭着眼,也许在冥思苦想,也许在发呆发愣。
  那龙椅很宽敞,镶金错银,宝光流转,他坐在上面,就像深陷其中,无以自拔,仿佛被其吞噬,再也抽身不得。
  世上只有一把龙椅,龙椅只能容纳一人,因此,天下之主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享万寿无疆,受孤独无边。
  “皇嫂来了。”司马炽忽然出声。
  “陛下。”我惊了一下。
  他身穿墨色帝王常服,走下丹墀,步履飘,好似不堪承受这帝王袍服、高冠之重。
  司马炽是武帝司马炎最小的儿子,性情软弱,无经天纬地之能,容易控制,司马越才会选中他当傀儡皇帝。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看来有些孤郁,“假如皇兄不走,那该多好。”
  “人各有命,陛下就遵从天命吧。”我缓缓道。
  “皇嫂,朕那些皇兄、皇叔,为什么非要骨肉相残?”他像是自言自语,“如果十六哥和朕一样,闭门研读,韬光养晦,也许今日坐上这把龙椅的就是他。”
  他口中的十六哥,就是司马颖。
  司马颖不是那样的人,假若他真是那样的人,现在君临天下的天子是他,那么,司马越独揽朝政,被司马越控制,并非他想要的。他要的是,执掌江山,威慑朝廷,而并非当别人的傀儡。
  司马炽突然握着我的双肩,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悲怆道:“皇嫂,朕真的不想当皇帝,这个重担太重了,朕扛不起。再者,朕没有本事打理好这个江山,朕没有本事收拾残局。”
  是的,十六年的内乱,大晋江山已经千疮百孔,濒临土崩瓦解,就算是司马越,也未必有能耐力挽狂澜,还大晋江山于繁华盛世。
  我安慰道:“只要陛下尽平之努力,就无愧于天地与列祖列宗。”
  “朕有愧,朕有愧……”司马炽悲哀地笑,“匈奴汉国,江东楚公,蜀地成国,各地叛军纷纷割据,异族铁骑踏入中原……皇嫂,你听到那铁骑的声音了吗?他们会不会杀到洛阳?”
  “不会的,朝中还有兵马,还有东海王。”
  “没用了,司马越也没用了……”两行清泪滑落,他挥手、不停地挥手,“回天乏术了……谁也救不了大晋江山……”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聆听他的心声。
  司马炽涕泪纵横,悲天悯人地哭道:“这些年,朕亲眼目睹,百姓流离失所,道上尸骨横陈,父皇留下来的基业流血千里……皇嫂,那些匈奴人、鲜卑人、羯族人,都是豺狼虎豹,一旦这些猛兽踏入中原,就会有千万人死在他们的铁蹄下……可是,朕居然阻止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哀伤、悲愤、痛心,我明白,可是,我安慰不了他。
  他凄凉地笑,踉踉跄跄地奔出太极殿。
  我站了片刻,最后看一眼这空荡荡地大殿,转身离开。
  然后,在碧浅的陪伴下,我来到华林园。
  很多人都走了,离开这个人世了,自从我嫁入皇室,短短六七年,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而这座富丽奢华的园子,也变得破败疲弱,繁华不再。
  走上瑶华宫二楼,我看见窗前站着一个男子,黑袍静落,魁梧高峻如山;如血残阳的晖光泼在他的身上,仿佛他浴血而站,满身杀戮。
  他是谁?刘聪,还是刘曜?
  ……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五月,我从华林园离开洛阳,前往并州。
  强行带我走的,是刘曜。
  那日,在太极殿见过司马炽后,我去华林园散心,遇到刘曜。
  与其说遇到,不如说他在那儿等我。因为,他知道我经常来此散心。
  他缓缓转身,阴影罩着他的脸,晦暗不明,但我还是认出来了,他是刘曜。
  我让碧浅下去等候,静静地站在屋中,等他开口。
  他缓步走来,站定在我面前,伸臂,慢慢地拥我入怀。我没有动弹,他的胸膛炽热烫人,就算我多么不愿,也不好明着挣脱。
  匈奴人就是这么霸道、强势,容不得人拒绝、抗拒! 
  “容儿……”他摩挲着我的背,抱我越来越紧,好像要勒断我的身骨。
  “我喘不过气。”我轻微地挣了挣。
  刘曜松开我,在下一刻吸住我的唇,如痴如醉地吻我。
  我连忙道:“司马衷驾崩不久,我不想这样……”
  他陡然停下来,静了晌才道:“好,我就尊重一下已死之人。”
  话落,他拉着我坐在案上,将我抱在怀中,抱得死紧。
  这次,他的言行有点怪异,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第89章 同眠共枕

  “你丢下军务来洛阳看我,不要紧吗?”
  “主帅不能离营,群龙不能无首。”刘曜语音低沉,“但是,我放不下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时隔多年还对我念念不忘,难道他和刘聪一样,喜欢我,非要娶我不可?
  我莞尔道:“你从哪里来?”
  他细细地抚触我的眉眼,“并州。你的眼疾痊愈了吗?”
  心中一顿,我道:“痊愈了。”
  看来陈永知道我很多事,只是我无法断定,刘曜知道刘聪来找过我吗?
  如果刘曜知道我与刘聪之间的事,应该会问我,如果没有问,那就说明他还不知道。
  这么想着,我略略放心。
  “司马衷已驾崩,容儿,你有什么打算?”刘曜眸中的色泽越来越浓,是那种危险的欲色。
  “我是司马炽御尊的惠皇后,还能有什么打算?”心中一紧,我暗自思量,他为什么这么问?
  “眼下你是守寡的皇后,与其留在洛阳,不如随我走,嗯?”
  他的眸光温和平静,但我知道,一旦我说出拒绝的话,他就会立即翻脸不认人。
  我斟酌再三,清柔道:“我在宫中无缘无故地失踪,会惹人怀疑。”
  刘曜的脸孔平静得奇异,“你非要遵行三年之期的约定吗?”
  我反问道:“这不是当初的约定吗?我喜欢守诺,也希望别人守诺,我不喜欢不守信的人。”
  他不再说什么,过了片刻,突然,后颈一痛,头很晕,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时,已经在疾驰的骏马上,他拥着我策马疾奔,赶回并州。
  他说,碧浅自行回宫了,陈永会保护她;而且,碧浅会对外宣布,惠皇后旧疾复发,必需遵医静养,因此,关闭弘训宫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司马衷驾崩,表哥死了,刘曜知道我没有了牵挂,就为我打点好一切,带我离开洛阳。
  他也知道,不硬着来,我绝不会轻易跟他走。
  没多久,我们就抵达汉军驻营地。他统领八万汉军,奉汉王刘渊之命攻打晋阳。
  并州大部分地区已是汉国属地,由匈奴人统辖,然而,年初,东海王司马越命刘琨为新一任的并州刺史,让他掌管一方军政。晋阳历经多年战乱,已是一座尸骨累累的空城,刘琨到任后,安抚流民,鼓励耕植,加强军事防御,短短几个月,竟然让晋阳焕发出机。
  眼见如此,汉王刘渊就派刘曜转攻晋阳。
  汉军营地在一个距离晋阳数十里的乡野村落,村落人去楼空,只剩下破落的农房和茅草屋,正好作为营地。其中比较完好的一间农房作为议事之用,另一间农房作为刘曜的卧寝。
  他没有给我安排另外的卧寝,当夜,他和几个部将商议夺城之策,我一人待在房中,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直到他进房才惊醒。
  “乏了就先睡,不要等我。”刘曜抱起我,让我躺好,我惊得立即坐起身。
  “这是主帅的卧寝,有女子出入,总归不好。”我审视着他的神色,“不如给我安排另一间房。”
  “没有多余的农房和帐篷。”烛火昏红,映照出他脸上满满的倦色,“军中都是男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对了,我给你准备了几身男袍,明日你就穿上。”
  “这也好,可是……”
  他快速地脱衣,我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他就**,揽着我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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