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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嫡孙[科举]-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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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元锦还道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竟是这件事儿,她微怔了怔,随即便回过神来,一边自然而然地伸手替谢珝换下外衫,一边接口道:“嗯,中午那会儿他就过来把东西交上来了。”
  她本也不是什么扭捏性情的女子,昨夜的洞房花烛夜是特殊情况,饶是她性子多大方,也不免羞怯。
  不过今日便恢复了个七八分,身为妻子,替自家夫君更衣也是应当做的,所以她便试着做起。
  但她手下动作虽然有些磕巴,但最终还是顺利进行下来,相比她的自然,谢珝却在她的纤手碰上来的时候便是身子一僵,就这么顿住了。
  他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八年,从自己有自理能力以来便没有让祖母,母亲和妹妹以外的女子近过身,穿衣之类的活儿更是不假手于人,如此一来,林元锦此时的动作倒是让他不适应起来。
  但谢珝转念一想,夫妻之间必是要互相磨合的,那他也应当早些习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想通之后,他微僵的身子便慢慢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剧透最为致命:新婚还没结束,就要小别了Orz

  ☆、预出行

  七十六、预出行
  林元锦愈发体贴,谢珝心中存着的事就愈不好说出口。
  分明方才在祖父那儿提出来的时候; 他还能够侃侃而谈; 条理分明; 谁知道了此时; 竟有几分踌躇之意。
  他这么想着,眉头就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林元锦帮他换下外衫之后抬起头,一眼望见的便是自家夫君似有心事的模样。
  她将谢珝换下来的外衫搭在胳膊上,转过身就往里屋走去,想要去放回里头。她手下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心中却在慢慢思索着,能使谢珝产生那样一副神色的原因; 该是什么?
  待到林元锦将衣物放好出来; 谢珝却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冲林元锦温和的笑了笑; 便开口道:“过来坐。”
  林元锦亦从善如流地过去,落座在他身边,随之抬起头,用略带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没等她困惑太久; 谢珝便直言道:“我……再过几日; 需得去一趟江南。”他这话的语速十分缓慢,几乎称得上是一字一顿,足以从中透出其中的愧疚之意。
  林元锦听着便是一怔。
  无论她怎么猜测,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答案。
  她起码愣了有三秒钟,而后才垂下那双明丽的星眸,温声开口问道:“是因为早上那时; 从外头送进来的事儿吗?”
  因为不知道那件事是否属于隐秘,她便没有详问,只想知道二者之间的关系。
  足见她的善解人意。
  只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总之过了明日,相比满朝上下就都知道了,所以这会儿告诉林元锦也无碍,况且,总不能她的丈夫要在新婚期间离家,而她自己却连原因都不知道吧?
  谢珝沉吟了片刻,便道:“没错,江南暴雨数日,渭河水位上涨,已经有好几处决堤。”没等林元锦发表看法,他又紧接着对林元锦阐明了他准备这么做的原因:
  “想必你也有所了解,我这般的新科进士入了翰林院,也只是成日里编书修书,熬资历罢了,并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交给我们做,说句无所事事也不过分,与其如此,我便想要争取一件实事,去将它做好。”
  其实谢珝在翰林院倒也不算是完全的无所事事,相比旁人,他还有崔党之人时不时地给他找点儿麻烦,不过这些小麻烦,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能是排遣了他的无聊,所以,便没有必要说出来给林元锦听的必要了。
  至于想去江南做实事,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无论如何,也比继续之前的日子浪费光阴的强。
  不过就算这件事能成,留给他的位置想必也不会太高,但总归能成行便好。
  谢珝这番话说罢,林元锦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原本就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谢珝已经将话说清楚到这个份上,她自然明白。
  于是她冲他眨了眨眼睛,抿嘴一笑,随即开口道:“我明白了。”
  虽然刚刚新婚,夫妻二人就得因事分开一段时间,林元锦心中有不舍,也有无可奈何,但独独没有怨怼之情,因为她毕竟不是那种只有自己私情的女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把一颗心完全系在夫君身上,然后没了自我的女子。
  其实她最近要做的事也不少,其中包括接过越鹤院的账册库房,还有跟着婆婆乔氏学着主持谢府中馈等等,也正好趁着谢珝离开这段时间,专心处理。
  谢珝直到听见林元锦这句答话,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放下来,不那么紧张了。
  毕竟这次,他并不能理直气壮。
  林元锦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没有就此事再多说什么,起身绕过书桌,熟稔地将候在外头的丫鬟叫了进来,就准备洗漱过后歇息着了。
  谢珝看着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忽然之间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些想笑,分明他们这是二人的新婚头一天,却已经相处得如同老夫老妻一般了,这样倒是不错。
  =============
  翌日,朝堂之上。
  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底下大臣们汇报的还是那些无甚重要的事情,不由得微阖眼皮,变得昏昏欲睡起来。他年纪愈发大,精力也没有从前那么好了,太平时候的皇帝做了这么久,心思上也就不免懈怠下来,即便如此,他还一直觉得他确实是个勤勉的好皇帝。
  此时,相比在这儿听这些朝臣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皇帝更乐意回到后宫,去高贵妃的菡萏宫里,听听琴音,温香软玉在怀,那样就惬意多了。
  他数着时辰,估摸着快到下朝的时候了,便将腰板儿直了直,等着身后的大太监喊出那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话来,随后他就可以像往常一样,悠闲地离开这儿了。
  但,今日注定不能如他所愿。
  就在皇帝轻咳了一声,准备离座的时候,殿中忽然有一面容严肃,周身都弥漫着刚直气质的大人手持笏板出列,似是压根儿没有看见旁边几人惊奇的目光一般,站定,然后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此人正是谢派之中的一名御史,本身性子便是嫉恶如仇,无比适合御史这个官职,也因此,谢阁老便安排了他来做这件事,也正好合了他自己的意愿,按照他来说,江南渭河决堤这样大的事,稍一不慎便是洪灾漫天,百姓流离失所,那些将此事瞒下来的人简直就是黑了心肠!
  所以昨夜他们商议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便将上奏的事接了下来。
  他话音刚落,皇帝便动作一顿,眼睛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成白社的妹妹成黑社,我姐姐终于考完了!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她说这段时间太抱歉啦,所以让我在本章替她发一百个红包给大家~=v=

  ☆、路途上

  七十七、路途上
  当日在朝堂之上经过了多少几方扯皮纠结,谢珝虽然不能亲眼所见; 但也几乎能猜个差不离。
  因为从结果上就能瞧得出来。
  最终往江南成行的队伍之中为首的官员; 竟然是一个对于谢珝来说并不陌生的人——前些年因受盛京院试科举舞弊案牵连的主考官白慎行; 典型的中立派; 皇帝的心腹爱将。
  再加上谢崔两派的几番唇舌之战,此次科考的三鼎甲——状元谢珝,榜眼秦微明,探花崔知著竟都赫然在列,不知详情的人把这一次当做是谢崔两位阁老要把自家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后辈塞进赈灾调查的队伍中去增加履历,简称蹭功劳。
  毕竟谁也不会将这次的重任指望在他们几个小年轻身上。
  但在知情人的眼中,却不仅仅是这样; 这代表了谢崔两派之间的又一次政治博弈;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不输不赢; 两派在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这么和谐,居然是因为皇帝自己的心腹爱将力排众议,难得睿智了一次,打出的一记直球; 最终达成此时三方共立的情景。
  说实话; 现在的情形,已经出乎谢珝的预想了,毕竟一开始他想到的最坏结果就是朝堂之上博弈失败,自己压根儿进不去这次的阵容里,如今这般已是相当不错。
  尽管他知道旁人是如何想他的,甚至能想象某些身后没有背景的同僚们在私下偷偷议论他的模样; 能想象得出他们酸溜溜的对话,然而他并不在乎,能去随去江南办事,他甘之如饴。
  一直在翰林院中度日,与那些故纸堆作伴,谢珝觉得自己周身也快染上一层古朽的气息了。
  江南情况堪称紧急,也因此,这一批由多方组成的队伍并没有在盛京多耽误,很快就整装出发,快马加鞭赶往江南。
  ……
  谢珝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过白慎行白大人了,相比院试时的初见,这位当年被牵连贬官,如今又青云直上的大人,从面容上看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面貌温和,气质儒雅,只是眉宇之间终究多了几分凌厉。
  白慎行从一开始便出言,道江南事态紧急,他们需得抓紧时间,故而决定弃车骑马,火速赶往已经多处决堤的明溪县。
  谢珝闻言,不由得对这个决定在心里举双手赞同,若是慢悠悠地坐车过去,说不得灾情就更加严重了。不过对于队伍里某些不擅骑马的人来说,心里的苦水就不住地往上翻,恨不得在白慎行面前抗议:我们是读书人啊!压根就不怎么会骑马!
  然而,别说他们自己都知道不该说,就算说了,白慎行约莫着也不会理会他们。
  因此,众人也只得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往明溪。
  ……
  疾行些日子之后,众人已经到达了明溪县所在的岩洲境内,再赶两日的路,便能到达明溪。
  只可惜岩州其他各处也皆有灾情发生,众人也不能完全忽视,走走停停,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他们一行人今晚便住在这所驿站之中,白慎行崇尚简朴,因而也并未让驿站之中负责的人做什么丰盛的菜肴,随意让他们上了点儿简单的饭菜便足够了。
  若是换了在盛京中的时候,队伍里想必有许多人会对着这么简陋的饭菜食不下咽,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在白慎行温和面貌下的严苛要求下磨砺出来了,风卷残烛一般快速用过晚膳,便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去休息了。
  以免次日精力不足。
  马厩之中,谢珝看着翻羽不满地打了个重重的响鼻,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从腰间佩着的石青色荷包中掏出一块糖,喂给了它,它这才高兴起来。
  从马厩中出来,他一走到院子里,就瞧见院中那棵长得很是茂盛的树下靠着一个人影,谢珝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没怎么思索,便抬步朝那人走了过去。
  ——树下所立之人正是秦微明。
  谢珝走到跟前,只见秦微明清隽的脸上因好几日未曾好好打理,下巴处生出了青色的胡茬,还有眼底的青黑,使得他整个人都落拓了好几分,此时他身后靠着树干,也没注意谢珝朝这边走来,只仰头专注地看着头顶透着阴沉的天空。
  他不说话,谢珝也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秦微明自打知道这件事之后,情绪便一直不甚好,而后亲眼在路上目睹了许多因灾情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之后,更是整日整日地沉默不语,心情自然明媚不起来。
  其实谢珝是很能理解他的,他知道秦微明因是平民出身,故而能比随行来的许多官员更能体谅民生艰辛,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如此,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无不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他心上,一开始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因为谢珝自己上辈子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中途被生活困难的家庭抛弃,然后在孤儿院长大,不折不扣的平民,纵然这辈子生为门阀世家的贵公子,行为举止气质都有了变化,但内心之中却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当然这跟谢府良好的教养也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同样的情况,谢珝却因为比秦微明多了半辈子的经历,便比他这个真正的年轻人通透一些,能想得更开,比秦微明更容易,也更快地调整过来。
  甚至还能开导一番他。
  不过谢珝却不打算这么做。
  在每个人的人生之中,有许多事是别人开导不来的,只能靠自己想通。
  幸好能在一众世家子弟与平民之中脱颖而出,夺得榜眼之位的人并不是什么庸碌之才,自然也没继续沉浸在这种负面状态里头,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身边的谢珝,不由得呵呵笑了一笑,然后转过头问他:“去马厩看翻羽了?”
  但凡是盛京之中认识谢珝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匹珍之爱之的照夜玉狮子,名为翻羽,秦微明身为他的好友,自然也清楚得很,又闻着谢珝这会儿身上有一股干草料的味道,故而有此一问。
  谢珝闻言,便冲他点了点头。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拿出荷包,递给秦微明,然后微偏过头开口问道:“吃吗?”
  经常看见谢珝拿糖块儿喂马,秦微明自然清楚他这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一想自己居然跟翻羽一个待遇,饶是他心性豁达,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从里头取出一块,扔进了嘴里。
  直到清甜的味道弥漫在唇舌之间,他方才还阴郁的心情也不由好了些。
  心情一好,他也有兴趣开玩笑了,不由对谢珝道:“我之前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谢阁府上的大公子还有随身带着糖的习惯?”
  别说随身带着糖,他初初认识的谢珝,身为世家公子,身上的配饰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最常见的就是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区别就是有时是墨玉,有时是青玉,有时是白玉……
  他此话一出,谢珝便弯了弯唇角,俊美的脸上随即透出一抹浅淡的愉悦来,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了句:“之前自是没有,这是拙荆让我带上的。”
  秦微明就看着谢珝一提起新婚妻子,面上便温和了许多的神色。
  ——但是对于一个连心仪的女子都没有的人来说,谢珝这神色怎么看都有点儿欠揍。
  秦微明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啧了一声,竭力忍住了将将要说出口的吐槽,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己刚刚才吃了谢珝递过来的糖,底气不足。
  谢珝也是方才才想起来,自己在前世时听过的一个理论,“吃甜食能使人心情愉悦”,索性拿出来给秦微明试试,果然效果显著,听见他都有心情调侃自己了。
  他低头垂眸,望着自己手中这个绣着白鹤的石青色荷包,还有摸着里头糖块的触感,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还在家中的新婚妻子,想起那张明丽动人的俏脸和上面宜笑宜嗔的神色,心中不由微动,随即便涌上一股淡淡的情绪来。
  就像是望着摊贩却买不起糖的孩子,舍不得走,又无可奈何。
  也不知她在家中过得如何,吃的用的是否还习惯?同母亲和祖母又相处得怎么样?
  

  ☆、明溪县

  七十八、明溪县
  尽管谢珝在心里记挂着林元锦,然而某些人却不想再继续吃狗粮了; 所以秦微明没等谢珝思索多久; 便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动了动身子; 好让自己能在树干上靠得更舒服些,随即开口道:“小崔大人呢?”
  朝堂之中称崔阁老为阁老,称崔阁老之子,也就是崔知著的舅舅为崔大人,但崔大人的儿子们却太不争气,一个个的都是些草包,压根儿考不上科举; 所以也就没法子入朝为官; 因而小崔大人这个称呼; 最后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崔知著头上。
  当然了,要是他们有能力了,可能这会儿也没崔知著什么事儿了。
  同这个原因一样,也有人称谢珝为小谢大人; 因为他的祖父和父亲也都在朝为官; 但谢珝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这样总给他一种自己是家人的附属品一般的感觉,这感觉有些不美好,就比如,分明他是靠真才实学取得的状元之位,但大多数人记得的永远都是——
  他是谢阁老的孙子; 谢大人的儿子。
  不过此时,秦微明因着同他交好,也因崔知著为人孤傲,并不热络的原因,同崔知著之间的关系一直淡淡的,这会儿开口称“小崔大人”,也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谢珝听见秦微明的话,思绪便从盛京谢府之中回到了这个简陋的驿站院子中,他略一思索,稍顿了顿,便神色自然地道:“他用完晚膳,就找这儿的人要了盆清水和布巾回房去了。”
  跟崔知著同窗了这么多年,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师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谢珝也算是相当了解崔知著了,比如知道这人平日里看着清高孤傲,不怎么与旁人来往,就算来往了也不怎么接触,性子稍冷是一方面,但更大一部分原因却归结于
  ——他有特别严重的洁癖。
  这件事还是谢珝在广陵书院读书时发觉的,登时便觉哭笑不得。
  彼时他们师兄弟二人之间虽也有竞争与摩擦,但关系却不怎么恶劣,他原本就是二世为人,心智上比这一世的同龄人更成熟,而崔知著虽然因为崔阁老与谢阁老的关系,和少年人自有的意气之争,对待谢珝时也有些不好言说的敌意,谢珝感觉得出来。
  但小崔毕竟不是个性子卑鄙的人,故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没有恶化,就那般不远不近,不咸不淡地相处着,直到出了乡试名次那一回事。
  秦微明听了谢珝这话,便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显然,聪明人不止谢珝一个,能看出崔知著有洁癖的也不止他一个。
  话说让一个有洁癖的人参与这种泥泞满地的事儿,住的也是条件很是简陋的驿站房间,崔知著到现在还能坚持着,甚至没有道一声苦,这番表现倒是让秦微明有些稍稍有些惊讶了。
  他自己是出身贫寒,这几日的辛苦压根儿不算什么,沿路看到的因渭河决堤,百姓四下流离失所的情景才让他心中更难受,但谢珝和崔知著这两个出身世家的贵公子也没叫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二人说罢了崔知著,似是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气氛也比一开始活络了许多,谢珝将手中荷包重新系回腰间,继而将手负在身后,也抬头看天,但随之他便敛了面上神色,淡淡开口道:“看这天气,似乎马上又有一场大雨要落了。”
  他并不是有的放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然他抬头望去,上头不见月亮,也不见任何一颗星星,只有整体暗沉,透着压抑的黑,时而低飞的燕子和空中潮湿的气味,也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秦微明闻言也皱了眉头,声音沉重地回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最怕的便是这雨下个没完,渭水水位继续上涨,万一再有几处堤坝决堤,又不知道会让多少百姓遭殃。”
  他话中的忧虑十分清晰明显。
  因为白慎行所带领的这个队伍,明面儿上的职责并不是赈灾,而是调查这次隐瞒了水患的江南官员,并找到证据和调查清楚原因之后将其汇报给皇帝。
  赈灾的官员们另有其人,会等到户部准备好粮食之后,过些日子再动身。
  但已知这里有官员隐瞒消息不作为,分明有渎职之嫌,不管是皇帝还是内阁,都不会放心将抗灾救人,安置灾民的事儿指望他们,所以白慎行白大人这次出行,还手握圣旨,有私下便宜行事,就地罢免当地官员和临时任命的权利。
  这就是谢珝有一个阁老祖父的好处了,这道旨意便是由皇帝谢阁老起草的。
  但这件事此时还属于机密,就不便说给秦微明听了,到时他就知道了。
  所以,谢珝也没有就他的这一番忧愁言论多加评价,只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先别想把情况想的那么坏,万一这雨下得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大呢?”
  秦微明听了,也扯出个勉强的笑意来:“是啊,说不得只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事情不会那么严重。”
  话是这样说,但话中的意思他们究竟信了几成,却很难讲。
  不过在自己没办法做到什么去改变现状的时候,也就只能竭力劝导自己,事情不会那般严重了,至少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
  然而凡事岂能尽如人意,谢珝与秦微明的期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半夜的时候,一场瓢泼大雨就如王母打翻了九天之水似的,浩浩荡荡地倾了下来,混杂着打雷闪电,声势浩大,又给人的心头压了几块大石头,沉沉欲坠。
  在次日早晨大家伙儿们起身之后,雨势也没有半分想要减轻的意思。
  白慎行从自己房中推门出来,缓步走到廊檐之下,便看见密集的雨水似是要连成一幕水帘,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又激起一片不断起伏的涟漪。
  驿站中的院子原本是周围高中间低,若是碰上小雨,雨水汇到院子中间,里头的人从外沿便可出去,但此时,院中无论是周围还是里头,都已经被雨水淹没,形成了一片水泽,依稀有成年男子小腿一半的深度。
  这样一来,雨势和路况都阻了他们的进程。
  白慎行想到这点以后,眉头皱的越发深,儒雅的面上也不由染上一层晦暗。
  他独身一人立在廊檐之下,于是谢珝刚从房里出来,踏上走廊,一眼就瞧见了他,而这边发出的声响,白慎行自然也听见了,他收回望着院中雨帘的视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瞥去一眼。
  正好将谢珝看了个正着。
  在这种情况下偶遇上官,无论是谁都自然不能当做没看见,谢珝亦是如此。
  于是他在转身关好房门之后,便抬步朝白慎行走了过来,作揖行礼,然后开口道:“见过大人。”
  白慎行看着这个在自己受到科场舞弊案牵连的那次院试中监考过的学生,由此思及自己这些年在贬谪地的经历还有最近的种种,他终于回京,成了皇上的心腹重臣,这个当年还在院试的学生,此时也考中状元,甚至成了自己的同僚,一时之间,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
  也因如此,他在过了好半晌之后,才咳了一声,出言道:“不必多礼。”
  虽然他说得晚了,但谢珝面上却没有一丝异色,闻言便顺势站直了身子,立在白慎行稍后一步的身侧。
  白慎行见他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由得微点了点头,心中替林行道这位师弟满意,也算是教出个好弟子来。正想开口考考谢珝关于此次这件事的想法,便听见另一边又有开门的动静传来。
  谢珝站的方向正好不用转头也能看清,只见不远处那扇门推开之后,走出一道青衫身影,那身影的主人转过身,面如冠玉,五官俊秀,不是崔知著,又是哪个?
  ……
  千里之外的盛京,万里无云,唯有一轮骄阳悬在天际,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使人压根儿不敢直视。
  单看这样晴朗的好天气,旁人就想象不了江南那边暴雨连天的模样。
  谢府越鹤院。
  屋里的冰盆从内往外散发着缕缕凉意,也不用丫鬟,林元锦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酸梅汤,捧在手里慢慢啜着,视线还停留在桌上摆着的账册之上,思绪却已经不自觉地飘到了江南那边。
  谢珝已经离开有月余时间了。
  

  ☆、令入宫

  七十九、令入宫
  见林元锦停下了动作,不再看账本; 在后头立着给她打扇的大丫鬟盈袂便往前倾了倾身子; 绣口轻启; 轻声问道:“少夫人; 您可是累着了?”
  林元锦手下轻轻摩挲着白瓷杯滑腻的杯壁,闻言便摇了摇头,轻笑着答道:“这才看了多久,怎么会累着,你怕是忘了我之前在闺中的时候,从早到晚跟着母亲理事,都不觉得累呢。”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实话; 毕竟她停下看账本; 只是因为思绪已经跑远了; 若是继续心不在焉地看下去,便容易出错,倒还不如先别看了。
  林元锦这句话说罢,盈袂便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似是有些明白了的模样。
  不过她还没“噢”完; 方才在另一边帮林元锦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核账的欢袖,便“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见另外两人都闻声朝自己看了过来,便急忙抬手掩唇,将剩余的笑声吞了回去。
  林元锦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大丫鬟性子有些跳脱,只当她是在笑盈袂; 便摇了摇头,继续喝自己杯中酸梅汤,并不打算多加管制。
  就连盈袂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们两个却是想错了,就在盈袂将将放下扇子,打算“好好”问问欢袖方才笑她做什么的时候,欢袖冲她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老老实实自己招了,她拉长声音,慢悠悠地开口道:“咱们少夫人哪里是累了……分明是心中有所记挂嘛……”
  此言一出,盈袂才恍然大悟,不由自主地便朝自家姑娘那儿看过去。
  不过林元锦的反应却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只见欢袖这番话直到说完,她的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还是悠悠哉哉地捧着白瓷杯,啜了口里面的酸梅汤,就像方才被自家丫鬟揶揄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其实她这番模样并不是强作出来的,而是她真心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谢珝是她刚刚新婚的夫君,也是她慕艾多年的人,二人成婚没有几天,他便领了事儿远走江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家中自然记挂他。
  这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有什么值得心虚的?
  她这番心思,两个小姑娘自是不懂的,不过也就只能在心中疑惑一下了。
  不过故此看来,林元锦的思想竟也不太像个古代的标准闺秀,倒是同现代的姑娘们想法类似,大气,也不矫情,谢珝若是得知她这想法,定然会庆幸自己娶的是她,夫妻二人是要过一辈子的,若是三观与思想能够契合,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对新婚的夫妇,一个在江南瓢泼大雨中同上官议着事,一个在盛京放着冰盆的房间里看着账本,倒也不好说哪个更轻松了。
  主仆三人之间的闲谈刚告一段落,还没等林元锦重新拿起账本,就听见外头的小丫鬟问人的声音,一抬眼,便瞧见一个身穿碧绿衣裳的秀丽丫鬟掀了帘子进来,也不继续走,站在门口就冲林元锦弯膝福了一礼,头低垂着,口中恭敬地道:“奴婢锦瑟见过少夫人。”
  “锦瑟姐姐过来了。”林元锦一见她脸上便带了笑,起身招呼着迎了上去,然后道:“可是母亲那边有什么事唤我?”
  锦瑟是她婆婆乔氏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她嫁进来之前就了解过,太夫人郑氏早就不管事了,谢府中馈由乔氏把着,由此锦瑟这个身边的大丫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很不一般。
  林元锦自是个聪明人,眼下她初初嫁入谢府,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绝不会贸贸然摆什么女主人的架子,对待锦瑟这类人,还是客气尊重些的好。
  不过就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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