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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高收藏]-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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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么?”

    “好你个狡猾家伙!连我的奶娘都收买了!”

    纳兰雪本就只是为了逗一逗司马殇,并不是当真非要逼得他先把药喝了,才给他蜜饯,这时,见了他这装可怜的样子,便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放了手中药碗,半点儿劲儿都没使的,在他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儿,“看我打你的!”

    司马殇扁着嘴,一脸很疼模样的捂住了自己被纳兰雪弹过的脑袋,满脸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却不说一个字儿出来,惹得纳兰雪一愣,忙不迭的把手里蜜饯碟子放在被子上面,就要查看,却见他眼疾手快的抢了蜜饯碟子,抱在怀里,就开始把蜜饯往嘴里塞,脸上委屈尽去,哪里还有半点儿的可怜模样?

    “你这骗子!”

    知司马殇是没事儿,纳兰雪便是放了心,嗔了他一句,便笑着在他的榻边儿坐了下来,瞧着他吃,“慢点儿!我让厨子给你做了很多,吃完了还有!”

    司马殇在纳兰府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司马玉曾使小德子来送过两次信,都被纳兰雪看都不看的,当着司马殇的面儿,就丢进了火盆里面,烧了个一干二净。

    小德子像是想跟纳兰雪私下里说些事情,几次邀请,也都被纳兰雪以需要照顾司马殇为由,拒绝了个干净,后来,纳兰雪更是干脆告诉了管家,凡是司马玉那边儿送来的东西,统统不收,司马玉那边儿遣来的人,统统不见。

    ……

    不得不承认,在医术方面,莫意老头儿的确是个足令诸多御医,都难望其项背的厉害人物。

    原本,在御医看来,定会落下诸多暗疤,三年之内都难下榻的司马殇,在他的照料下,竟是,只不足三个月,就彻底的好了起来,连身上的那些,被刀剑贯穿的伤口,也是离奇的恢复了圆满,莫说是暗疤,便是皮肤的色泽,都是全然没了半点儿的差异,就好似,那个些伤口所在的地方,压根儿,就没受过什么伤一般!

    也正是这个时候。几个“劫匪”也被官府给抓了起来,经司马殇指认,正是袭击他的那些人里面的匪头儿。

    司马青早就下了数重诏令,督刑部官员,务必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不得放过一个凶手。

    然后,刑部的噩梦便是来了!

    司马青一日两问,纳兰府一日三催,乐妃娘娘的爹爹,也就是司马殇已经告老归家的外公。更是干脆天天就坐在了衙门里面。清晨来。天黑走,一瞧着有人闲下来,就张口问询追查情形。

    直折腾的刑部的官员们,起早贪黑。四处奔波,办案至今三个月,每人都不下掉了十斤肉!

    如今,可算是抓到了这么一个“匪首”……怎可能,还不“好好”问询,“严查”不殆?!

    原本,这“匪首”还是一身硬骨头,打死都不承认,自己背后的主子是谁。待后来,那些气恼的刑部官员们,把库中所储刑罚器具,统统给他的身上使过了三遍……给他折磨的不成人样儿,才是偶然的一回。听他在梦话里说了一句,殿下,属下的妻儿爹娘,就全托付给你了……

    得了这消息,刑部官员,无不兴奋,急急的去禀报了司马青知道,然后,又是一番拉网彻查,末了,在太子司马玉昭阴城里的别院里,搜出了两个又聋又哑的老头老太,和他们的儿媳,幼孙。

    事到如此,原本就足以定案了,但,司马玉是太子,司马青内定的将来承位之选,他拒不承认做过此事,司马青虽是不信,也得想方设法儿的护着他,于是,就有了后来……刑部一干官员,押了这一家四口,去刑部大牢认人,四人扑上去,抱着那匪首,一顿痛哭,那匪首震惊莫名,矢口否认与这四人相识的诡异情景!

    “这四人,是孤之前时候,在昭阴城门口捡回来的饥民。”

    面对众人的质疑目光,司马玉并未显得半点惊慌,薄唇微启,说出了自己的解释来,“若是匪首同党,你们一并拿了去,砍了便是。”

    自上次,司马青跟他耳语过之后,司马玉便成了如今的这般,冷得像坚冰,硬得像石头,对任何事情,都无甚兴趣,连面对纳兰雪,也是一副疏远模样。

    “殿下你……”

    被重审数日,都未吐过半句的“匪首”,在听闻了司马玉的话之后,像是吃了一惊,继而,痛苦,绝望,愤怒,便统统涌到的脸上,“你怎可……”

    哧一一

    一条薄刃,贯穿了“匪首”颈项,把他未说完的话,彻底的封阻在了喉咙里面。

    众人震惊看去,却见,身子尚未痊愈的司马殇,有些虚浮站在那里,那条薄刃的另一端,犹在手中。

    他穿着一身棉布白衣,自那“匪首”伤口里喷薄而出的血,溅了他一身,像是在那白衣上面,用丹青妙笔绘了一枝红梅。

    “五皇子殿下,你……”

    莫说是在场的刑部官员,便是纳兰述,也是被他的此举给惹得一愣,不知他这是想做什么。

    “此人污蔑太子哥哥,罪大当诛。”

    司马殇浅浅一笑,脸色更显苍白,他原本攥在手里的那柄薄刃,此时,也已离手,带着微微的颤动,宣告那“匪首”性命的终结,“殇自幼跟太子哥哥亲近,常常是玩儿累了,都睡在一张榻上,若他想要害殇,早不知有多少机会可以动手,何需非挑殇成亲这么一个惹眼的时候,给自己招惹麻烦?”

    “更何况,已故的岳父大人,还是太子哥哥的先生,丞相大人,更是对他帮扶良多,就算……退一万步,殇当真是做了什么让太子哥哥不喜不悦的事情,他要取殇性命……也该是只冲着殇一个人来,万无可能,要连雪儿也连累上,害纳兰府也跟着晦气……”

    说到这儿,司马殇的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悲伤神色,低头,双手微微握拳,缩进了衣袖里面,许久,才缓缓的又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他不远处的司马玉,“放眼整个皇宫,连同殇的母妃也计算在内……太子哥哥,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殇没用的人……如果,当真是他,想要取殇的性命,不需这般麻烦,只消。告诉殇一声……便是足够……”

    “那你死罢。”

    司马玉阴冷一笑,像是早就在等司马殇的这一句,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拔了佩剑出来,丢到了他的面前。

    话音落下,众人无不吃惊。

    如此明目张胆的手足相残,如此……惨无人性的,践踏自己兄弟的信任,这个司马玉。还是……之前那个。以贤德之名。让百姓们敬仰的,太子殿下么?!

    “好。”

    司马殇并没有出言反悔,相反,他的笑。在这一刻,更是灿烂了起来,原本的,满脸苍白病态,像是,一下子都消失了不见,他俯身,捡起自己面前的那把,本是属于司马玉的佩剑。半点儿犹豫也无的,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选择了闭眼不看。

    但,预想中的。锋刃割破布帛,刺穿皮肉的声音,却是并没有传来。

    纳兰雪双手鲜血,死死的攥住本该刺进司马殇胸口的剑锋,一脸的坚决。

    “待我死后,寻个待你好的人成亲,我们并未拜堂,你还算是清白之身的。”

    司马殇浅浅一笑,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纳兰雪的发顶,然后,推开她,顺手,拔了纳兰述的腰间佩剑,再一次,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找莫意老先生帮你医手,不然,落下疤痕,该不好看了……”

    锵一一

    一声金鸣。

    一把金锁撞上剑锋,生生的,把本该是刺进司马殇胸口的剑锋打偏了开去,将他胸口的衣裳,给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来。

    再生变故!

    众人本能的,看向了那打偏剑锋之后,又一直向前,嵌进了墙上青石缝儿里的金锁,那锁面上,赫然,刻着一个“玉”字。

    那金锁,是司马玉的!

    “去了封地之后,长点儿出息,就你现在的这副废物模样,哪里配做我司马玉的弟弟!”

    司马玉丢下了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他的后颈上,有一条红色的勒痕,很显然,是刚才时候,揪下金锁,救司马殇性命时,被系挂金锁的金链勒出,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地上,躺了一小截断了的金链,扭曲蜿蜒,像是,一条被冻死了的蛇。

    次日,司马青下旨,封司马殇为顺德王,赐与纳兰雪封地云城隔水相望的雨城为封地,令其于七日内,携妻纳兰雪,赴封地备促春耕。

    ……

    汲水城中的一处旧屋舍中,江越躺在软椅上面,在听宿灵跟他禀报,这几个月来,昭阳城那边儿发生的诸多事宜,神色淡然安详。

    “还有别的么?”

    江越慢慢的坐起身来,把玩儿着手里的一方丝帕,扭头,跟宿灵问道。

    “属下只探听到了这些,其他事宜,该是得等静童他们回来,才能知晓。”

    宿灵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全然没有要暴怒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属下不明白,为什么……殿下不使人去揭穿事情真相,而是要……跟现在这般的,只让属下们暗中保护……王妃殿下……”

    “你觉得,现在的她,会信除了司马殇之外的,第二个人?”

    江越苦笑着摇了摇头,躺回了软椅里面,将那块儿之前拿在手里把玩的丝帕伸展开来,盖到了自己的脸上,“是狐狸,就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你们要做的和能做的,就只有,看好这只狐狸,不要给他机会,伤害到我的王妃……直到,我蓄积出足够强大的力量,然后……去接她回来……”

    “可是……”

    宿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江越已是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便是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躬身,朝着他行了一礼,拧身出门。

    “让零月继续跟他保持联系。”

    在宿灵已是走到了门口,还未出门之际,以丝帕蒙脸的江越,又出言跟他吩咐了一句,“写信给风断,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务必做好。”

    ……

    得了司马青诏书之后,又过了两天,纳兰雪便跟司马殇一起,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去往雨城。

    他们都只骑了一匹马,马背上的口袋里,带了三天口粮,下人,也只是带了两个,一个,是纳兰雪的奶娘,燕娘,另一个,是司马殇的小厮,名唤风断。

    “丫头,这一路,可不近呢,你还是……别骑马了……”

    纳兰籍心疼妹妹将要远行,一路送出了昭阳城去二十多里,眼见着就要到下一座城了,还在不停的跟她唠叨,让她换马车赶路的事儿,“前边儿就是昭阴城了,城守是我的旧友,我让他给你备一辆马车,好不好?”

    “大哥,你就别唠叨了!丫头又不是小孩子,她既已这般决定,那便自是有她的道理!”

    纳兰述一边教训着自己大哥,让他不要唠叨,一边左顾右盼,观察四周的地形,“不过……丫头啊,你别怪二哥烦啊……你确定,真的不用带点儿侍卫随行么?上回的匪人,可是才只抓到了一个,难保……”

    “事可一,不可再,只要那人不是傻子,便不会,在这样风声紧的时候,再对我们两人动手。”

    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已能看清楚门楣字迹的昭阴城,纳兰雪微扯缰绳,让自己的马停了下来,转身,对纳兰籍和纳兰述说道,“待到了雨城,我便写信回来给你们,还有一月,便是几国盟会,这一次的盟会,是在商国举行,皇帝不可能亲往,据我猜测,该是会让你们两人,陪着司马玉同去……若当真如此,出发之前,记得给我写封信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纳兰雪都说了,不用他们两人再送,纳兰籍再是不舍,也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拨转马头,准备往昭阳城的方向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勒了马,在身上一阵翻找……许久,才摸出了一只小盒子来,递给了纳兰雪手上,“这个,你好好儿收着,待到了雨城,若遇上什么麻烦,又来不及写信跟我们求助的,就带着它,去个叫祺祥斋的酒馆,找个叫迟三的人,他在军中时,曾在我手下做过副官,与我交情不错,后来,因伤离营,就回去了故里经商,前些日子,还曾给我写过信,让我若能得空儿,记得去他那里喝酒。”

    “记得啦!”

    纳兰雪笑着接过小盒子,当着纳兰籍的面儿,装进了衣袖里面,然后,俏皮的朝着昭阳城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府里的账册和大库的钥匙,我已经交给四公主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记得要先使人去跟她说了,待她写了条子给你,再去取,可别跟以前似的,什么都先拿用完了,再使人告诉,那可是极不好的习惯,很容易让人记错帐的!”

    ……

    待送走了纳兰籍和纳兰述,纳兰雪和司马殇两人,便径直绕过了昭阴城,朝着雨城的方向,加鞭而去。

    “记得啦!”

    纳兰雪笑着接过小盒子,当着纳兰籍的面儿,装进了衣袖里面,然后,俏皮的朝着昭阳城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府里的账册和大库的钥匙,我已经交给四公主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记得要先使人去跟她说了,待她写了条子给你,再去取,可别跟以前似的,什么都先拿用完了,再使人告诉,那可是极不好的习惯,很容易让人记错帐的!”

 第十四章 与我为忤不可生

    云城和雨城,两城虽只一水之隔,情境,却是天差地远。

    十几年前,司马青把云城给了纳兰雪做封地,并许她,云城归她管辖一日,便一日不用给莫国上缴国赋,纳兰雪寻常里有司马青隔三岔五给的也不缺银子,便索xing把城赋又减了两成,把剩下的八成城赋,也多数用于了修缮水利,兴办学堂,加固城墙,扶老助残。

    说句不夸张的,如今的云城里面,农商兴盛,屋舍齐整,幼有所学,长有所长,老有所养……遍走街道,也见不着一个乞丐!

    云城里的百姓,都未见过纳兰雪真容,但,却是每一家的墙壁上,自己祖宗的供奉牌位旁边,都会贴一张她的画像,画像之下,是一个她的长生牌位,日日为她求祷祈福的香火不断。

    而只是寻常城池的雨城,却是不同,国赋一分不可少,城赋一厘不能缺,城中只有一座官办的学堂,壮年人或外出经商,或忙碌农耕,幼童多由老人看管,若家中老人亡故的,便只能整日在街上瞎逛乱玩儿,一直等到官学里面排号儿到了名额,才有机会入学。

    有很多的雨城百姓,在云城里有亲戚的,就想法子投奔去,没有亲戚的,就想着贴些银钱,攀一份儿女亲家过去,将来,孩子有了孩子,便借着去照料的理由,前往“暂住”……待“暂住”的日子长了,有了银钱买田置地,经营铺面,也就不回雨城了……

    换句话说,云城里的人,不管是娶媳fu儿,还是嫁姑娘,都是抢手的很,哪家里一有了适婚的男女,今日过了生辰,明日,便会有雨城的媒婆来登门!

    司马青五日前下的诏书,这时,早已贴满了雨城的大街小巷。

    赐雨城为五皇子封地,不日,五皇子便将携新过门的妻子,云城的城主,纳兰郡主,前来雨城定居!

    此消息一出,整个雨城,就都沸腾了起来!

    甚至有人猜测,用不了多久,雨城就会变成第二个云城,雨城的百姓,也将从此过上,跟云城百姓一样,富足美满安乐,老有所养,幼有所学的,好日子!

    “这城门城墙,都该修一修了。”

    行至雨城南门,纳兰雪勒了缰绳,抬起头,看向了门楣上面,已经被风雨蚀的斑驳陆离的“雨城”二字,扭头,看向了骑马走在她旁边的司马殇,似是无意的,跟他提了一句,“居安思危,方能后顾无忧,现在是没有兵乱的安乐年份,用来重修兴建城池,最是合适。”

    “雪儿说得轻巧,重修城池,可是大花销,咱们到哪里寻这笔银子去?”

    听纳兰雪说要修缮城池,司马殇不禁一愣,继而,便lu出了无奈神se来,稍稍沉默之后,从自己衣袖里面,翻找出了一小打儿银票出来,塞进了纳兰雪的手里,“不瞒雪儿说,之前时候,殇一月的俸银,才只得五两银子,连养活自己宫中的下人,都不够用,去跟母妃讨要了几次,便不好再开口了……这些,便是殇的所有家当,总共两千三百两,都是殇以前时候,同人赌棋赢来的……”

    “同人赌棋?可真是有你的!”

    听司马殇竟是跑去跟人赌棋,赚取花销,纳兰雪不禁一笑,低头,瞧了一眼,已被塞进了自己手里的那一小打儿,足足有二十几张的银票,眉梢微扬,打趣司马殇道,“你把这零花儿都交给了我保管,就不怕,哪一天,你惹了我不高兴,我让人不给你饭吃,你连出门儿去打个牙祭的钱,都没有了?”

    “若殇惹了雪儿不高兴,便是殇的不是,莫说雪儿只是不给饭吃,便是打,也是打得的。”

    听纳兰雪这般说,司马殇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揪了马匹缰绳,让自己的马跟她的走得更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只是,咱可不可以商量一下,若殇真是一个不当心,惹了雪儿不高兴,雪儿要打殇一顿撒气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脸?”

    “你这坏东西!可就瞎说罢!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说这些话出来,也不嫌丢人的!”

    嗔了司马殇一句,把银票交给了燕娘收管,纳兰雪便笑着揪了马匹缰绳,往城门里面去了。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越发的觉得,司马殇是个很能跟自己相处融洽,极会哄自己开心的人了,这种感觉,跟她记忆里的千叶,有些不那么全然一样,但,却是并不讨厌。

    人生于世间,所历不同,言谈举止,处事之道,自然,也就会有些差异,这没什么可奇怪的,纳兰雪这般想着,便没再过多追究。

    雨城的城主府是个有些旧的三进小院,因太久无人居住,疏于打理,而爬满了青苔和藤蔓。

    纳兰雪跃下马背,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颇有些惶恐的城守,并没再说话,走上前去,一脚朝着院门上踹了过去。

    吱一一

    砰一一

    院门在纳兰雪的这一踹之后,没筋骨的朝里面打开,待开到了一半儿,便因门枢腐坏,无法承住大门的重量,而彻底寿终正寝,那院门,直直的平摔在了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燕娘,去云城的郡主府,唤几个下人来,把这里收拾打扫一番。”

    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苦相的司马殇,纳兰雪不禁莞尔一笑,缓步走近他的身边,牵起了他的衣袖来,全然把城守当成了摆设,“咱们先去逛逛街,了解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城,咱们的家了!”

    “好。”

    见纳兰雪半点儿都不懊恼发愁,司马殇便也得了信心般得,冲着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切皆都听雪儿的,雪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娘去云城寻人来打扫院落,纳兰雪和司马殇两人,便辞别了城守,只带了小厮风断一起,去城里逛街。

    说是逛街,却是半点儿东西都不买。

    寻常女子喜欢去的那些个,衣裳铺子,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纳兰雪也是一间都未进,只跟人打听了米价,盐价和炭价这三样,瞧得司马殇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些什么。

    “雪儿,你跟人问这些作甚?”

    把雨城里的三条主要街道都走遍,见纳兰雪还是只问不买,两手空空,还一脸意犹未尽的,司马殇便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她的身边儿,压低了声音,跟她问道,“是没有趁你意的,还是嫌贵?若是有看好的,你就买,别不舍得,实在不行,我就再同人赌棋去!”

    “你好歹也是一城的城主了,怎还尽想着用这些个,不上台面的法子赚银子?”

    纳兰雪笑着戳了戳司马殇的脑袋,指了远处,“气势恢宏”的城守府,给他看,“瞧见了么?雨城半点儿都不缺钱的!只是,这钱啊,被花去了不该花的地方,才让咱觉得,这城穷得不行,得自己想法子赚钱养家!”

    “那……雪儿觉得,该怎么赚银子,才算是上的了台面呢?”

    司马殇顺着纳兰雪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脸se便是更不好了,“咱们初来乍到的,又只得四人,哪里就压得过人家这在这里驻守多年,有钱有兵有的地头蛇呢!”

    司马青的诏书,是五天前下的,如今,都已经贴得满城都是了,原本,他还以为,是雨城着实穷困,拿不出钱来给他们收拾打理城主府,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雨城的城守,分明就是故意在给他们为难,要给他们下马威的!

    “依莫国律,抗命不遵,是什么罪来着?”

    纳兰雪笑着伸手,抚平了司马殇拧紧的眉头,半点儿都不着急,天se将暗,城门将闭,他们几人的住处,还没有着落。

    “若无赦令,当斩?”

    司马殇抿嘴略想,颇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了纳兰雪一句。

    “那,这雨城城守,独享安乐,而将城主夫fu弃之不理,不迎不奉……是不是,得旨不遵,依律当斩?”

    纳兰雪见司马殇的一张脸,就要发愁的拧成一朵芍药花儿了,也不再逗他,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只又短又小的号角出来,送到嘴边,“呜呜”的吹响了起来。

    夕阳西下,各家都正是少壮自田地里归家,准备同家人一起,享用晚饭的时候。

    这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很快,便传遍了整座雨城。

    许多的百姓家门被打开,许多的少壮男子面带欣喜的走出门来。

    不多会儿,纳兰雪他们三人所站的宽敞空地,便聚拢来了一大群人。

    “将军!”

    “是将军!”

    “真的是将军!”

    围拢过来的少壮男子们,纷纷认出了纳兰雪,眉眼里,尽是喜se。

    “见城里张贴的诏书上说,将军要来雨城,咱们可都是高兴坏了!”

    “可不是么!自前日,见了诏书,咱们就都开始数着指头盼着将军来了!”

    “咱还当是城守又糊弄人,想要寻借口多征城赋呢,原来,真的是将军你来了!”

    “将军!”

    “将军!”

    “多谢诸位还记得我纳兰雪。”

    纳兰雪似是早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浅浅一笑,冲着围拢来的众人,缓缓的行了个军礼,“今日初到雨城,纳兰雪便要麻烦诸位,帮纳兰雪一个大忙。”

    “将军跟咱们客气的甚么!”

    “将军有事儿尽管吩咐,咱们定倾力相帮!”

    “对!对!将军在营里照料咱们的时候,咱们可没跟将军客气过!将军现在跟咱们客气,可就太见外了!”

    听纳兰雪有事相求,众人顿时便更是开怀了起来,莫意之战时,他们可没少受纳兰雪照顾,到战争终了,更是未损未伤,就赚了功勋在身,凯旋归国。

    如今,他们虽是都已不在军中服役了,但,仍是月月都能领到饷银,补贴家用,而且,这饷银,能一直领到他们将来垂老驾鹤,至死,都不用操心生计,单是凭着这得了的恩惠好处,他们,也不能忘了纳兰雪!

    “纳兰雪与夫君五皇子殿下奉诏来此,yu以绵薄之力,造福城中百姓,却不想,城守抗旨刁难,将我两人弃置街头。”

    说到这里,纳兰雪稍稍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已经愤慨的摩拳擦掌的昔日手下兵将们,才继续说道,“纳兰雪yu以国法惩之,可有人,愿助纳兰雪一臂之力?”

    “我去!”

    “带上我!”

    “不能饶他!”

    “收拾这龟儿子!”

    只几个呼吸工夫,空地上的怒吼,便连成了整齐的一片,震得整个雨城的地面儿,都抖了三抖!

    ……

    城守府里。

    原本还一脸得意,觉得自己是成功的给了纳兰雪和司马殇两人下马威,以后,仍旧可以霸着雨城的财权兵权,肆无忌惮的城守卜士仁,在听了小厮慌忙来报信儿,说是纳兰雪只凭着一只短小号角一吹,就从城里召集起了以前从过军,皆有功勋在身的两万余青壮,在距离城守府只六百米不到的宽敞空地上训话……便是蓦地苍白了脸se!

    他怎就忘了!这五皇子司马殇是块儿众人皆知的,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假,可这纳兰雪,却是曾带兵打下下意国半壁江山的巾帼名将!

    这下儿,他的这麻烦,可是惹大了!

    “快!快使人重新备上好酒好菜!本城守要去请城主和城主夫人,来府中作客!”

    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连滚带爬的下来,卜士仁一边吩咐着下人把桌上吃了一半儿的酒菜收拾掉,重新准备,一边就准备要出门,去跟纳兰雪请罪求饶,见下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的,便怒得一脚给他踹在了地上,“你他娘的还发得什么呆!还不赶紧去!”

    “城守大人好大的脾气!对下人这般的打骂斥责,可是真把自己当成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未及等那下人回过神儿来,门外,便传来了纳兰雪带着笑意的调侃声音,虽是调侃,却字字诛心,“陛下下旨五日,都未做半点儿当做之事,现如今,本郡主跟五皇子殿下都要lu宿街头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饮酒作乐……呵,可真是好兴致的很!”

    “不,不是的,郡主,郡主误,误会了,属下,属下是责令这人,去为五皇子殿下和郡主准备膳食,他,他拖拉磨蹭,属下,属下……啪一一”

    未及这卜士仁把话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脸上,原本跟在纳兰雪身后最近的一人,一个箭步上前,轮圆了膀子,一巴掌下去,就给他扇到在了地上,顷刻间,他的脸便肿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水出来,里面,带出了几颗白牙。

    “我若不集结起我的这些兄弟们,为我撑腰,你会那么好心,使人给我和夫君准备膳食?瞧瞧你这满桌子吃了一半儿的酒菜,你自己,相信么?”

    纳兰雪终究是在战场上历练过,此时,见了这番场景,也半点儿都未举得不舒服,莲步轻移,到了这卜士仁的近前,慢慢的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额头,“我这人,最是讨厌像你这种的见风使舵之人,原本,还想着只使人把你给拿了,押送回昭阳城去,让陛下治罪,如今看来,还是省了这趟的麻烦,直接让你伏法了,来得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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