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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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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叶凤歌“噗”的一声将那口茶喷了漫天水雾,棚子里的尴尬气氛达到最巅峰。


第十六章 
  一对儿?!
  和傅凛?!
  胡说八道讨打呢?!
  叶凤歌被吓得接连咳嗽好几声,惊恐又恼怒地瞪向尹笑萍。
  “表小姐这话,果然是非常冒昧。”
  尹笑萍见状,心知自己搭错话茬,赶忙致歉,“实在对不住,叶姑娘,我不是……我无心冒犯,就是……”
  其实她当真没有恶意,只是想趁着今日巧遇,就趁势抖个机灵,也好与叶凤歌缓颊一下关系,这才壮着胆子问出了那句话。
  叶凤歌抽出手绢抹了抹面上星点的水渍,渐渐敛了先前慌乱的愠色,“敢问表小姐,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猜测?”
  “那日见五表哥对叶姑娘极为维护,且在盛怒之下还愿听你劝,对我弟弟从轻发落,”尹笑萍愧疚地低着头,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讷讷轻声,“之后又听说叶姑娘是住在北院的厢房……”
  若只是“维护自己手底下的人、盛怒之下还能听劝”这两点,勉强还能说是傅凛主事当家的气度风范,可“叶凤歌住北院东厢”这件事是解释不通的。
  毕竟,按大缙世家大族不成文的规矩,北院是当家人独居的院子,若当家人成亲了,那就是夫妻二人的住处。
  即便只是北院的厢房,通常也只会让当家人年幼的儿女居住,以方便为人父母者就近照顾、教养,待到十六岁成年后就会挪到别的院子去。
  除此之外,连当家人的父母、手足,都没有住在北院的道理。
  桐山这座宅子名正言顺划到傅凛名下已有三、四年,叶凤歌作为一个客居的侍药,却始终都住在北院。在旁人看来,这其中的意涵……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凤歌正色解释道,“当年我初来时,五爷的病况较如今严重得多,加之原本的老仆们又多有怠慢,我才住在北院好及时照料罢了。”
  尹笑萍连连点头,“是我话多见识少,冒犯叶姑娘了。”
  “我与五爷虽不是血亲,可这七年相伴下来,也是同家人一般。素日里相处是比旁人多些熟络亲厚,却是和表小姐与表少爷的姐弟之情相去不远。”
  叶凤歌平了平心中的惊怒,冷声又道,“我瞧着他,就像瞧着自己亲自照拂长起来的弟弟,他待我也是一样。表小姐想想,若旁人这么说你与表少爷,你会如何?表少爷又会如何?”
  尹笑萍被她这个假设恶心得抖了抖,瘪着嘴猛摇头,“会发火的。”
  “我本是医家弟子,算半个江湖人,名声小节于我其实没什么大碍;可傅凛不管怎样都是名门公子,虽他很少在外头露面,端正名声却与傅家任何一个公子、姑娘同样贵重。”
  入冬后傅凛就十九了,正是说亲的年纪,这种胡话若传了出去,寻常哪家姑娘还肯搭理他了?!
  “表小姐无心的好奇揣测,对我倒是没太大冒犯,可对五爷的名誉却是中伤,”叶凤歌眸色渐渐冷厉,嗓音也再不似平常那般清甜随和,“所以,请表小姐今后再别说这样的话。我这人凶起来,可是连你五表哥都打过的。”
  虽说傅凛不愿承认她是“姐姐”,可在她心中傅凛就像是她的弟弟。
  她护起短来,并不比尹笑萍对尹华茂少几分。
  ****
  虽说叶凤歌自诩问心无愧,可被尹笑萍的话一吓,她也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与傅凛相处时是否有失分寸。
  之后接连两日,她端药给傅凛时都只将药碗放在他手边,接着就退到一旁,只时不时若有所思地偷偷瞥他两眼。
  傅凛疑心她是不是猜到那日自己偷亲过她,又不敢问,两人便这么假装无事地僵着。
  到了霜降这日,早饭时,叶凤歌对傅凛道,“我待会儿启程去临川,去书坊交稿给掌柜验看。”
  傅凛手上一顿,抬头看看外头的天色,淡声问道,“这时候才走,日落之前赶不及回来了吧?”
  “我想偷闲在临川玩几日再回来,”叶凤歌垂下眼睫,浅浅笑道,“快入冬了,也该买些东西回来囤着,不然到时不出门,想要什么也不方便。”
  虽说如今傅凛的病症已比往年轻减许多,但每年冬季仍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因此每年冬天叶凤歌几乎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再有天大的事也不会出门的。
  傅凛虽心中不舍,却还是不愿将她太拘着。
  况且他近来都在抓紧与裴沥文商议在沅城开新铺子的事,也没什么空陪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之后三四个月她都会在自己身边,这才艰难地松了口。
  “先说清楚,具体是‘几日’?”
  “五日。”
  见他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叶凤歌笑笑,又叮嘱道,“你别和上回一样,趁我不在就偷偷不喝药。若我回来时你又病倒了,我当真不管你的。”
  傅凛骄矜抬眼望天,要笑不笑的,“哦。”
  ****
  就在叶凤歌去临川的第三日,药圃的防风采收已接近尾声,尹笑萍硬着头皮到北院书楼求见了傅凛,请他放尹华茂稍作休息。
  在闵肃的小徒弟严密看管下,尹华茂这半个月来在药圃做事还算尽心尽力,原本一张娇生惯养的白皙小脸都被晒到发黑,跟个粗糙憨实的农家少年也差不多了。
  傅凛忙归忙,每日却还是会抽空过问尹华茂在药圃的情形,心中也是有数的。原本他也打算近几日就叫尹华茂休息了,今日既尹笑萍主动找上门来求,他也乐得顺水推舟卖她个情面。
  从书楼出来后,尹笑萍在回廊下遇到送药来的阿娆。
  阿娆手里的托盘上放着药碗,不便行礼,只能停下来笑着对尹笑萍微微颔首,客气有礼地招呼道,“表小姐好。”
  才得了傅凛允准自家弟弟休息,尹笑萍心中也松快,当即停下脚步,神情和软地与阿娆寒暄起来。
  “今日怎的是阿娆妹子送药呢?叶姑娘可是有旁的事在忙?”
  阿娆笑眯眯回话,“这几日都是我给五爷送药来着,凤姐儿有事去临川了。”
  尹笑萍僵住,旋即惊慌失措地追问:“几时、几时走的?”
  阿娆不明白她在慌什么,疑惑地眨了眨眼,“今儿是第三日了。表小姐有事找凤姐儿吗?”
  心事重重的尹笑萍全没听进去她后半句问话,顾自凝眸蹙眉盘算了一下——
  三日前走的,那不就是从药圃回来没两天吗?
  她愧疚得涨红了脸,喃喃脱口,“完了,叶姑娘会不会是那日被我的话怄到,回临川找老太君请辞了吧?!”
  当年是傅家老太君傅英出面,请了叶凤歌的师父妙逢时来替傅凛诊病,之后叶凤歌才奉师命留下来侍药的。
  按着道理,若叶凤歌要请辞离开,自然就该是回临川傅宅找老太君交接。
  “你说她什么了?!”
  尹笑萍被这冷嗖嗖压着怒的嗓音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就见傅凛冷面煞神一般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眼神像冰刀似的。
  自打半个月前傅凛对尹华茂发了那场火后,不但尹华茂怕他,尹笑萍其实也是怕他的。
  此刻的尹笑萍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抖抖索索垂着眼不敢直视傅凛,简单的一句话也说得七零八落。
  “没、没有说……就是,就是,前几日在药圃恰好遇到,聊了几句闲话。”
  傅凛沉着冷脸走到她面前,纤瘦却修长的身躯挟裹着迫人寒气,竟让尹笑萍渐渐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她什么了?”
  尹笑萍吓得,眼里立时浮起泪光,“我就问叶姑娘,和五表哥是不是一对儿……我就是好奇多嘴那么一问,后头也跟她致歉了,没、没欺负她的。”
  傅凛怔了怔,“她,怎么说。”
  尹笑萍极力回想着当日与叶凤歌的对话,尽量详细地将当日对话还原。
  “……叶姑娘就说,当年她刚来时,五表哥才这么高。”她仿着当时叶凤歌比的高度,略略弯下腰,伸手在膝盖以上比了比。
  见傅凛目露凶光,她忙不迭又将手挪上来些,抬高到约莫与腰际齐平,“后来又改口说,不对,是这么高……”
  傅凛背在身后的右手捏紧成拳,强忍着不耐烦,硬声打断她:“拣要紧的说!”
  磨磨唧唧,一堆废话!
  “哦,好的,拣要紧的说。”尹笑萍红着眼眶缩了缩脖子,以隐隐的哭腔嗫嚅道。
  “叶姑娘的意思是,五表哥就像她亲自浇灌大的小白菜,虽说如今长得水灵灵,可在她眼里还是原来那小苗苗,她当你弟弟似的,叫我别再胡乱说话坏了你的名声。”
  看不懂傅凛此刻的神色是个什么心情,尹笑萍强忍着没哭出来,轻轻吸了吸鼻子,补充道,“她还说,五表哥的名声和傅家任何一个公子、姑娘同样贵重,若我再乱说话,她凶起来是要打我的。”
  傅凛板着冷脸走过去,从阿娆手中的托盘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承恩,去备马车,”傅凛冷冷剜了尹笑萍一眼,“若我是自己从临川回来的,那我凶起来,就不只是打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奄奄一息的我来了……


第十七章 
  秋风掠过,廊下悬垂的铜铃摇得叮当作响,铃心美石来回敲击着铃壁,清脆悦耳。
  尹笑萍早已抹着眼泪跑出了北院,承恩也奉命去备马车了。
  一袭白衣的裴沥文匆忙地走进北院,远远就见傅凛孤身立在廊下。
  双手负在身后,略仰头看着廊檐下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铜铃迎风招摇,白如冠玉的脸似被乌云罩住。
  “阿娆说你要去临川找凤姐儿,”裴沥文走到傅凛面前,斯文的脸上有隐隐的担忧,“你当真想好了?非去不可?”
  裴沥文是傅凛西席裴先生的小儿子,小时是傅凛的伴读,如今是代他在外打点商事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信任的朋友。
  虽说裴沥文这几年多在外奔走,真正在傅凛身旁的时候不多,但他对傅凛的事多少知道些。
  临川是傅氏大宅所在,是傅凛的出生之地,也是他当年险些命丧生母之手的惊魂地。
  自打七年前被送到这里来后,他连山脚下的桐山城都很少去,更别说几十里外的临川了。
  到底是朋友,裴沥文当然不愿傅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回临川,毕竟谁也说不准他到了临川会怎样。
  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先将傅凛劝住为好,哪怕冷静一晚再启程,也比这会儿贸然抬脚就走要稳妥。
  傅凛仍旧仰头望着檐下的铜铃,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
  “怎么?怕我到了临川会突然发疯?”
  他已经不是小时那个傅凛了,大半个月前与傅雁回本人面对面都没疯。
  “你会不会发疯这我说不准,”裴沥文故作轻松地笑着,与他并肩而立,“但以凤姐儿那性子,若是知道你为什么事追到临川去,多半要跟你翻脸。”
  显然,裴沥文已大致清楚方才发生的事。
  傅凛闻言,终于收回仰望着铜铃的目光,扭头看向他。
  见他肯理人,裴沥文赶忙劝道,“你想啊,凤姐儿难得出去玩几天,事先也同你说好的,若你听人捕风捉影说几句就凶巴巴追去逮人,摆明是信别人不信她,说不得她能气得跳起来打扁你的头。”
  傅凛喉头动了动,缓缓将目光移向院中,唇角有模糊而惶惑的苦涩笑弧。
  “是啊,她如今想打扁我的头,是得要跳起来才行了。”
  他不是信别人不信她。
  先前尹笑萍说的那些事只是个引子,真正让他心里炸开阴云的根源,是叶凤歌从没有松口向他承诺过不会走。
  方才他站在这里,回想叶凤歌走前那两日的异样,心中越来越不安。
  “你这算不算当局者迷?”裴沥文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说过,凤姐儿当年是奉师命留下来的。眼见再没半个月她师父就要来替你诊脉了,她即便是要走,也得先禀过她师父才对吧?”
  傅凛被这道理说动,迟疑地抿了抿唇。
  “我瞧着那表小姐咋咋呼呼的,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阿娆都说了,凤姐儿分明只是去临川玩几日,讲好买些东西就回来的,怎会没头没脑跑去向老太君请辞?”
  见他神情有所松动,裴沥文趁热打铁地又劝,“再说了,这时启程去临川,最快也要日落之后才能到。届时城门都下钥了,你是打算在荒郊野地冻一晚?”
  傅凛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浅浅敛了长睫,“行吧,那明早再走。”
  虽很怕夜长梦多,可叶凤歌临走前说过,若他趁她不在家,胡乱折腾将自己作出毛病,她是要不管他的。
  ****
  翌日,临川城,大通绣坊。
  叶凤歌到了临川就直奔大通绣庄,赖进绣庄后院的客厢内蒙头睡,只有饿醒时才会摸到厨房寻些吃的填肚。
  她有想不通的事时,便总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过几日就像没事人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睡到第四日午后,她才迷瞪着睡木了的脸,游魂似地从后院飘到中庭。
  中庭花园旁的空地上,绣工们正围成一圈。
  有人眼尖瞥见叶凤歌出来,扭头招呼,“叶姑娘可算起了,咱们都怕你睡晕了去。”
  叶凤歌两手按住自己发僵的脸,和气笑应,“见笑见笑,打扰打扰。”
  她这几年替绣坊画图样,在这里自是常来常往,偶尔需在临川停留过夜,便此处借住客厢落脚,与绣工们自是相熟了。
  “我倒没怕她睡晕,”男子嘲笑的嗓音从绣工们中间直奔叶凤歌而来,“就怕她一醒来就胡吃海塞那架势。”
  绣工们相继散开些,当中是一幅被撑在大绣绷子上的嫁衣绣样,有位青衫男子正坐在那儿低头飞针走线。
  叶凤歌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边走边道,“邝达啊邝达,给你起这名儿的人显然是希望你为人‘旷达’,哪知事与愿违,你偏就是个刻薄又小气的讨厌鬼。”
  邝达将手中的针往绷子上一搁,对绣工们道,“金线描边时走针一定要快,针脚密实连贯才好看。”
  “是,师匠。”
  待绣工们继续忙活那件嫁衣,邝达才站起身抖抖衣摆褶皱,满脸嫌弃地迎向叶凤歌。
  “我还当你打算在我那被窝里长眠了。”
  叶凤歌眉头紧皱啐道,“呸!你才长眠!什么叫‘你那被窝’?我睡的是客厢,跟你那主院隔着八丈远,再胡说八道我拿针戳你。”
  “绣坊,我的;客厢,我的;客厢里的被窝,自然也是我的,”邝达不屑地睨她一眼,“连这里的每根针都是我的。就问你在嚣张个什么劲儿?”
  叶凤歌撇了撇嘴,抱拳敷衍,“多谢师兄仗义。”
  两人同是妙逢时门下弟子,不过邝达已久不碰岐黄,开了这绣坊凭精湛的绣功吃饭,既是东家,也是师匠。
  “你师兄的仗义是有限度的,这几日的饭钱你可得给我,”邝达横她一眼,与她并肩向外行去,“怎么就那么能吃?做了十辈子饿死鬼是怎么的?”
  看着细细瘦瘦的秀气姑娘,也不知吃那么多东西都长哪儿去了,简直不讲道理。
  叶凤歌大笑,“你那小猫崽子似的食量,大约就是做了十辈子撑死鬼,啧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前厅的游廊下。
  “你还有脸‘啧啧’?”邝达抬手一掌削向她的后脑勺,却被她敏捷地躲过了,“赶紧去书坊将事情办好,拿了钱买好东西早些滚回桐山去,养不起你。”
  “你都问我要饭钱了,怎么又好意思提养不养的话?脸大。”
  叶凤歌先冲他嘲讽一笑,又抱着柱子唉声叹气,“书坊掌柜说我画片儿里的人都穿衣裳了,跟那册话本子的内容似乎不合,要再斟酌一下用不用。若不行,我还得回去给画不穿衣裳的……”
  书坊那桩活还是邝达介绍给叶凤歌的,但邝达将叶她引荐给书坊东家后,就没再过问个中详情,自不知是给什么书画图。
  此刻听了叶凤歌的话,他当即横眉冷对地训道,“叶凤歌,你是快穷死了还是怎么的?什么活儿都敢接?!”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子!
  叶凤歌双手抱柱,额头在柱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嗑着,笑得皮厚兮兮,“你我怎么说都算是医家弟子,谁还没见过没穿衣裳的人是怎么的?大惊小怪。”
  “算了,反正你不归我管,随你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你也到了思。春的年纪……”
  “什么年纪?你够胆再说一遍?”叶凤歌捏紧了拳头。
  邝达白了她一眼,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怎么浪都只能在外头。人家傅五公子终究是求诊的病人,你虽是侍药,却也该有医德,万不能对他胡来,否则师父铁定打断你狗腿。”
  叶凤歌巴巴儿从桐山躲到临川来清静这几日,就是不想谈傅凛的事,这邝达十分不贴心,哪壶不开提哪壶,给她气得个面红耳赤。
  “你才没医德呢!你才对求诊的病人胡来呢!你才要被打断狗腿呢!死邝达,看我不吃穷你。”
  气哄哄地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邝达赶忙拉住她,变脸赔笑,“师妹且息了雷霆之怒。你不是要买东西么?我亲自陪你出去一样样挑,钱也先给你垫上,如何?”
  他真的很不想再让叶凤歌进他家厨房了,蝗虫过境似的。
  “你就是想早些打发我回桐山去吧?”叶凤歌冷哼着睨他一眼,“成交。”
  虽她躲了这三、四天,仍是满脑门子糊涂官司没想明白,可终究还是不放心傅凛的。
  早一日回去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叶凤歌:我没跑,只是找个地方拷问自己的良心和医德。毕竟面对自己亲自浇灌长大的小白菜,下口之前,总不免有一段复杂的心路历程……


第十八章 
  临川城是临州的州府所在,两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与宿敌邻国北狄对峙的边境前线,常年被战火兵祸所扰,民生凋敝、百业荒废。
  显隆朝时,封藩于此的昭王夫妇将受封共六城统为临州,新建临川城做州府,整吏治、开官学、振百业,又经数年苦战使北狄称臣归附大缙,解决了困扰边境的外患,才使得此地民生重现生机。
  之后又经两百多年的变迁,临州已成为西北边境上的繁华重地,货通南北、人潮如织,比中原最富庶的原州、翊州都不逊色。
  这几年叶凤歌出入临川城的次数不少,偶尔也会到坊市转转,倒也算是熟门熟路。只是她习惯了桐山的清静,任她来过临川多少回,依然忍不住要对这里人头攒动的景象啧啧舌。
  “从早到晚都这样多人,大家都不用做事的吗?”叶凤歌侧身让过迎面而来的一挫人后,小声嘀咕道。
  邝达随口笑道:“每年这时不都这样?各家开始采买越冬需用的物品,大户人家更是提前筹办年节时的东西,许多外地商贩逐利而来,城中的人自然就比平常更多。”
  叶凤歌点点头,东张西望地往前走着。
  “我说,你在桐山也是这么不稳重的德行?”邝达嫌弃地皱着眉,朝边上挪了两步,离她远些。
  “我怎么不稳……”叶凤歌顺着他嫌弃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顿时尴尬地笑了。
  她手上拿了个沾在小木棍上的糖画小老虎,已经被啃食了小半,边沿处开始有融化的糖汁正要滴落。
  叶凤歌赶忙“嘎嘣”几口将剩下半只糖画小老虎嚼了,又抽出随身的丝帕按在唇上,这才边走边回话。
  “我在桐山可稳重了,毕竟宅子里除了几个大叔大娘之外,”叶凤歌干笑,“我算最年长的。”
  她并非临州人,在本地没有长辈亲朋,也就是在邝达这个师兄面前才好意思松些性子,像个不着调的小姑娘。
  邝达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那宅子里,如今仍旧只留年纪小些的人做事?”
  虽说叶凤歌这几年常来大通绣坊走动,但与邝达见面时甚少详谈傅凛的事情,因此邝达对桐山那宅子中的事所知甚少。
  “比前几年好许多了。”叶凤歌淡垂眼帘,勾唇笑笑,显然不想说太细。
  旁人看着如今的傅凛,似乎除了寒症未愈、身子弱些之外,并无其他异常,连傅凛自己似乎都这么以为。
  可叶凤歌比谁都清楚,傅凛如今最严重的病症并非先天的寒症,而是心病。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病。
  ****
  傅凛刚被送到桐山时,很少主动出北院寝房的门。
  一是因那时他身上的寒症确实严重,稍稍受点风就容易发病。
  还有另一个旁人没察觉、其实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深恐踏出房门会有杀身之祸,唯那间有机关的寝房才让他觉得安全。
  哪怕最初那里头的机关简陋粗糙,没有太大杀伤力;哪怕他年幼力弱、病体虚浮——
  只要手指还能触动机关,他至少可以虚张声势,假装有自保之力。
  后来他的寒症渐有好转,傅家又请了西席裴先生去教他读书,他每日必须去书楼听教,这才慢慢习惯了走出寝房。
  但从那时起,宅子里的人,尤其是留在北院做事的,只要到了十六岁成年,傅凛多半就会找茬让宿大娘将人另行安排去处。
  一开始叶凤歌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从旁观察近一年后,她才恍然大悟——
  并不是每个人满了十六岁都会被遣出北院。
  被遣走的,通常都是身形高大或偏壮硕的人。
  她也曾奇怪,为何傅凛不怕比他年长的自己,也不怕那个道理上更能给他造成胁迫的闵肃。
  直到有一年妙逢时到桐山替傅凛诊脉后,叶凤歌私下找师父请教,才解开了这个疑惑。
  因为叶凤歌从小身形纤瘦,面相又亲和秀气,不易给人压迫感;而闵肃受命成为傅凛的护卫后,多是藏在暗处,只在傅凛有吩咐时才现身,又只听他一人的命令,所以他才不怕的。
  被邝达无意间的问题勾出心中暗疼,叶凤歌眼中浮起柔软水色。
  当年若不是老太君及时将傅凛送去桐山,他大约根本没法像寻常人那样生活。
  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
  邝达不知叶凤歌心中的千回百转,又道,“你这几日窝在我绣坊,是在躲傅五公子?”
  “胡说八道,他又不是凶神恶煞,我躲他做什么?”叶凤歌随口道,“我就是遇着点小事,脑子乱,找个地方闷头想想。”
  “你那叫闷头睡睡,也不知能想出什么来,”邝达鄙视地笑哼一声,“我还以为是傅五公子做了什么吓着你了。”
  见叶凤歌诧异地望向自己,邝达解释道,“虽傅五公子甚少露面,可临州各地不少通过裴沥文与他交过手的商户都说,听闻傅五公子病体娇弱,却不想是个行事手段偏激狠辣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跟着人云亦云。傅凛他,很好的。”叶凤歌红着冷眼横他一记,心中有许多对傅凛的维护,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好忿忿指了指临街某间首饰铺子,“进去看看。”
  邝达笑笑,顺着她的意换了话题,“这间铺子里的东西都死贵,就你那点积蓄,在这里买了首饰后,怕就买不起别的什么了。”
  虽这么说着,两人还是前后脚进了店门。
  “你管我还买不买别的?又不是白花你钱,我会如数还你的,”叶凤歌随手拿起一个镶玉的精铁护腕,仔细端详起来,“再不济,我过后白给你画几张绣样图抵债。”
  柜台后走过来一位跑堂模样的姑娘,笑吟吟道,“二位好眼力,这精铁护腕是才从宜州送过来的,工艺讲究,又是极好的防具,好看又实用呢。”
  邝达笑着指了指叶凤歌,示意她才是真正的买主,自己只是陪客。
  跑堂姑娘心领神会,便只看着叶凤歌,“这是男子的尺寸,若姑娘是自用,那就略宽大了些,戴不稳当。”
  叶凤歌摇了摇头,回她一笑,“我送人的。”
  入冬后傅凛的生辰就近了,她这趟来本也打算要挑一样礼物给他的。
  还没等跑堂姑娘再说话,叶凤歌眼前一亮,几步走到对面的那架多宝阁前,拿起那个掐银丝的束发小冠。
  ****
  临川城建于两百多年前,建城蓝图是时任临州府匠作中郎的杰作,自落成后在布局上就从没有大的改动。
  而这位匠作中郎,正是傅凛的先祖之一,也就是著了《匠作集》留在桐山宅子里的那位。
  《匠作集》收录了此人一生所有的心血之作,自然也不会遗漏临川城蓝图。
  虽说傅凛七年未踏入临川一步,小时在临川时也未出过傅宅,可他对《匠作集》烂熟于心,也就等于对临川城烂熟于心,哪怕闭着眼睛,这座城在他眼前都是纤毫毕现的。
  他原本以为,既然自己与傅雁回本人面对面都没有失控,那今日只是踏进这座城,理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当马车进入临川城门,他撩开车帘一角瞧见满街摩肩接踵的如织人潮,周身几乎立刻就绷紧了。
  哪怕他很快就将车帘放下,将热闹喧嚣的人声挡在车帘之外,他还是忍不住取出随身的暗器盒子紧握在掌心,身上每道骨头缝都在迸着霜寒之气。
  短短瞬间,有无数阴鸷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跑马灯似地闪现。
  这世间除了他,大概已没有几个人记得《匠作集》的存在了吧?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有的是办法毁掉这座城。
  在这座城里,傅雁回生下了他。
  也是在这座城里,傅雁回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若是没有这座城,那就没有傅雁回了……
  “五爷,咱们是往哪头去寻凤姐儿呢?”
  承恩的声音隔着车帘从前头传来。
  傅凛倏地闭了闭眼,渐渐从那要将他溺弊的阴鸷中挣脱出来。
  对了,这座城里今日还有叶凤歌呢。
  傅凛轻轻呼出一口寒浊之气,稳下心神,“去西市的大通绣坊问问。”
  叶凤歌提过,平日里给画的那样绣样图,都是卖给西市大通绣坊的。
  她说过的话,不管过多久,他都记得。
  ****
  西市也是临川的闹市,当街的铺面无论是租是买都不便宜。
  邝达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自然是挑了背街小巷中便宜的宅子买。
  从热闹的正街穿过,一走到绣坊所在的巷口,场面立刻冷清得像到了另一座城似的。
  叶凤歌忍不住笑话邝达小气吝啬,竟买了个门可罗雀的宅子做生意。
  邝达自是要辩驳几句挣回面子的,两人便有来有往地一路说笑着。
  忽然,邝达停下了脚步,口中说了一半的话也没了下文,满眼疑惑地望着巷口大榕树下的那辆马车。
  叶凤歌顺着邝达的目光一转头,就见与车夫并肩坐在车辕上的承恩冲她挥了挥手。
  她略皱了眉头,脚下一滞。
  若是承恩与宅子里其他人到临川来采买东西或办事,是不会坐马车的。
  可是,傅凛不该出现在临川啊。
  至少在她的判断中,目前的傅凛是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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