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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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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官制。专配军中。”杨静渊轻易得出了结论。
  抢劫香油一行的是流寇。射杀季英英的是军人。会是同一伙人吗?
  为何要等到她爬到树顶才放箭?证明袭击她的人刚开始并不想杀她。是看到官道上有人听到了她的呼救,这才起了杀心。
  军人。杨静渊握紧了箭杆。
  季英英醒了,一动之间扯到了伤口,嘶地吸了口气。
  杨静渊放下箭,回转身看她:“醒了?想吃东西吗?还是想喝水?”
  季英英看到了案几上的龙凤烛,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扭开了脸:“你说过。我死了,你也不会回头。你怎么还不走?”
  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杨静渊被噎得答不出话来。

★、第191章 夜探赵家

  “英英,用箭射你的是什么样的人?”杨静渊聪明地转开了话题。
  有心不理他,听他说起这事,季英英也知道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回忆道:“骑着马,有六个人。黑衣蒙面。刚开始他们没想要杀我,叫我跟他们走。后来,应该是我呼救见有人来了,其中一个才用箭射我。”
  和袭击马车的是两拨人。
  如季氏所言,赵家要害季英英的话,也许今天晚上他能探听到什么。杨静渊不想再被季英英纠缠着逼问,再则她也需要休息。他打定主意后,柔声说道:“我叫丫头进来侍侯你。我有一点线索了。错过今晚,就不好打听消息。天明之前,我一定回来,陪你看着龙凤烛燃到天亮。好不好?”
  “那你天明前一定回来。”季英英听到杨静渊说要回来,什么气都没了,瞧着精神都好了几分。
  这么舍不得他走,还坚持一个人留在杨家。杨静渊叹了口气气,在她额头亲了下,“这件事不查清楚,你在明他们在暗,我不放心。”
  季英英有了精神,又不肯白白放过他了。她慢吞吞地说道:“你这么关心我,为何要说我死了你都不会回头的话?哪句是真的呀?”
  绕了一圈,居然她还揪着不放!杨静渊险些被她气死:“季英英,你故意的是吧?”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的,无辜极了。手指一动,勾住了他的手。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手的模样。
  杨静渊翻了个白眼,刻板地说道:“我都要气疯了……谁让你这么笨,不知道偷偷跑来找我?我心疼死了,行了吧?”
  “那你还用石头打我的腿?害我差点被勒死!”
  “心跳都吓没了。当然要给你点教训。有我在,死得了么?”
  季英英咯咯笑着,心满意足。松开手,赶蚊子似的让他快走:“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别妨碍我休息。叫雪青进来侍侯吧。”
  杨静渊哼了声:“少得意,等我孝期满了……哼哼。”
  季英英又露出你要怎样的好奇神色。杨静渊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季英英顿时笑出了声。一笑之下,扯着伤口疼。她又哎哟嚷嚷出来。
  “你真是……”知道被她捉弄,杨静渊哭笑不得。
  他指了指季英英,转身出去了。
  出了正屋,杨静渊无意中往对岸的白鹭堂看了一眼。湖对岸的凉亭中亮着一盏灯笼。光模模糊糊,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他站在回廊上驻足远眺,心里酸涩不己。
  雪青端了药过来,见到他便道:“三郎君,听绫儿说您叫我。三奶奶醒了,正好服药。”
  “今晚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服侍。今晚起风了,别吹风受了凉,去吧。”杨静渊快步下了回廊,往院外走去。
  三郎君这是叮嘱自己关好窗户,别吹着三奶奶?雪青转头看向湖对岸,瞧着凉亭里的灯光,眉开眼笑起来:“三郎君原来是在心疼太太。”一股喜悦从心里冒了出来,她笑着进了屋。
  杨静渊去了马棚。他从舒先生那里借来的马和雪风栓在一间棚里。雪风见着他兴奋地咴咴直叫。他抱住它,低声说道:“雪风,想我了?”
  “郎君,你今晚骑雪风吧。它可想你了。我每天都给它喂黑豆和麦饼,刷毛……”
  转过头,香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杨静渊拍了拍雪风的脸道:“换匹深色马。雪风太打眼了。”舒先生的马就先留在府里好了。
  这是要带他一起了。香油高兴地哎了声,拉了自己的马,又拉了匹黑马过来。
  主仆二人上马离开杨家,又一次翻越城墙豁口,去了三道堰。
  ……………………
  赵老太爷的居处尚亮着灯。牛五娘与赵修缘跽坐在老太爷对面。赵家的护卫扮成流寇去劫杨家马车,结果反现马车里空无一人,无功折返。听说杨静渊突然出现在季家,带了季英英骑马离开。赵老太爷当机立断,让赵修缘去请了牛五娘来。
  “父亲给我的家仆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箭射中季英英,断无活命的可能。”牛五娘冷静地说道。
  赵修缘冷冷说道:“季富从城里赶回来给季家报信。说只射中了后肩,季英英没有性命之忧。”
  牛五娘讥道:“她没死,郎君应该高兴才对。妾身出力帮忙,郎君倒还埋怨妾身的家仆行事不力,是何道理?”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二郎媳妇,你的家仆可曾暴露行藏?”石参军从州府衙门发下海捕文书,缉拿抢劫杀害茶铺老板的流寇。借此机会还让官兵进了赵家,趾高气昂地威胁一番。赵老太爷需要确认此事。
  牛五娘垂下了脸:“回禀祖父,这些家仆住在赵家附近我的陪嫁田庄里。平时训练有素,战时能上阵杀敌,绝对不会露出破绽。更何况,当时杨静渊并不在场,只有季英英一个人。她瞧不出什么的。”
  赵老太爷嗯了声道:“既然你的人身手比赵家护卫强,祖父有一事想借用他们。不知道二郎媳妇肯不肯。”
  “他们只听孙媳的号令。有什么事请祖父直言相告。孙媳自会令他们去办。”
  赵老太爷沉吟了下道:“杨家家主杨静山被节度使大人打得卧床养病。杨家今年去桑山祭祀蚕花娘娘的人,不是二郎君杨静岩,就是嫡孙杨澄玉。杨家大房再出意外,二房三房定然会借机争夺家主之位。你明白祖父的意思吗?”
  想要借牛家的刀杀杨家的人?从此把牛家和赵家绑在一起,也不瞧瞧自己的份量。不过,杨家二郎死了,或是嫡长孙死了,杨家大房就彻底垮了。到时候,杨静渊就成了丧家之犬。牛五娘点了点头:“孙媳需要杨家人的行程安排。”
  “好。天色不早,你们回去吧。”
  夫妻二人辞了赵老太爷出去。
  出了院子,两人默然顺着回廊往前。走过拐角处,园子里四下无人,赵修缘一把攥住了牛五娘的胳膊,用力将她扯到了回廊拐角处。他用力一推,牛五娘踉跄撞上了廊柱。玉缘惊呼了声,上前扶住了她:“你做什么?”
  赵修缘一把将玉缘扯开,逼近了牛五娘,低声吼道:“你答应我的,只是掳走她!你为什么要下令射杀她?”
  牛五娘的背撞得生疼,她慢慢站直了,冷冷地看着他道:“谁晓得季英英还会像猴子似的爬树!杨静渊又折回了茶铺。你当我不想生擒了她,让杨静渊跪下来求我?既然不能活捉,自然要杀了她,免得她去帮杨家织斗锦。”
  两人像斗鸡似的对视良久。赵修缘咬牙道:“你该庆幸她还活着!”说完拂袖而去。
  “娘子,刚才撞疼了没有啊?”玉缘扶住了牛五娘,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
  牛五娘抓紧了玉缘的手道:“没事没事。我发誓我一定要在赵修缘面前杀了季英英。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一枝箭夺地射进了她身边的柱子,力量太大,箭羽阵阵颤抖。
  “谁!”玉缘从袖中猛地拔出一柄尺余长的匕首,挡在了牛五娘身前。

★、第192章 猫戏老鼠

  回廊靠墙的一侧种着一大丛曼陀罗。喇叭形的大朵白色花朵怒放,像螓首低垂的美人。杨静渊从一人来高的树后走了出来,拉下了遮脸的围巾。
  被玉缘搁在地上的灯笼发出朦胧的光亮,照得杨静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仍穿着那身灰色的短襟粗葛武士服,不像是当初的锦衣公子,更像潦倒的江湖游侠儿。
  看清楚他的脸,看清楚他的打扮,牛五娘以袖掩口咯咯笑了起来:“杨三郎,杨大太太将你打出杨家,你就落魄到这副田地呀?”
  “你该庆幸她还活着。”杨静渊说出了和赵修缘一模一样的话。
  牛五娘停住了笑,眼角挑起,斜斜地看了过去:“杀了她又如何?”
  杨静渊伸出了手,掌心托着那半枝从季英英身上取下来的箭:“这半枝箭你猜会插在谁的咽喉上?”
  “哈哈!我不怕呀。她真的死了,你尽管来杀我好了。”
  挑衅的话与张扬的神情激怒了杨静渊,他跳上了回廊。玉缘正要冲过去时,牛五娘的胳膊挡在了她面前:“别让人靠近。”
  玉缘指着杨静渊道:“你敢伤害我家娘子,我就剁碎了季二娘!”
  她快步走到了回廊的转角处,望起风来。
  看着她的脚步,杨静渊有些诧异。
  “你学艺于青城,玉缘拜师在峨眉。我又不是七娘,天生力大。我爹爹将玉缘送去峨眉学武,好保护我。”牛五娘淡淡说道,“杨静渊,别以为你有功夫了不起。我想叫赵家抓住你。只要让玉缘缠住你就好了。”
  “喜欢玩猫戏老鼠的游戏。让赵家抓住我,这游戏就不好玩了。对吧?”杨静渊讥讽地望着她说道。
  当然,抓了你又怎样?让赵家悄悄杀了你?以贼子之名报官?以赵老太爷的心思,肯定会将他捆送回杨家,扇杨家一巴掌出气。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你听到你想听的了。知道主谋是我和赵修缘,你还不走?”牛五娘把脸伸了过去,“想杀了我?来吧。”
  她的眼瞳闪烁着猫一样的光,急促的呼吸吹得薄如蝉翼的面纱轻轻颤动。
  “牛五娘,你究竟要恨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每个拒绝娶你的男人都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不是被毁了脸,你是这儿有病!”杨静渊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没有别人!只有你。”牛五娘声音颤抖着,“我足不出户,只看上了你一个。你家拒婚,你让全益州府的人都笑话我!我堂堂都督府的嫡出娘子,居然想下嫁一个商户的庶子,还被拒婚。杨静渊,我嫁给赵修缘那样的阴狠小人。你凭什么要娶心爱的女人过得幸福如意?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杀我。我迟早会杀了季英英。让你痛一辈子,悔一辈子!”
  “你是个疯子!你想激怒我杀了你?不,我不会因为你这种女人去当杀人犯。我还要和英英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杨静渊突然伸手扯下了牛五娘的面纱。
  “啊!”牛五娘尖叫了声,下意识地用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丑成这样,连赵修缘那种阴险小人再贪恋牛家的权势,都不会待你好半点。啧啧,牛五娘,你活得这么痛苦,这么想死,出了赵家后门就是浣花溪。大河没盖,随便你跳。”
  牛五娘以袖遮面嘶吼道:“杨静渊,你真是恶毒!”
  杨静渊俊朗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刚走到这儿就听到一对狗男女互相咬。我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本来还憋着一口气呢。现在好了。英英中了一箭,身上疼。伤你的心,会让你疼得比她厉害十倍。喜欢玩猫戏老鼠是吧?从前不想搭理你。现在嘛,牛五娘,我奉陪到底。”
  他将半截箭枝往牛五娘手中一放,冷冷说道:“你还应该庆幸牛七娘是你的亲妹妹,她要嫁给我最好的兄弟。告诉赵修缘,他再打英英的主意,我会毁了他的脸打断你的腿。也许你俩会同病相怜,由怜生爱。”
  杨静渊哈哈一笑,轻巧地跃进了花丛,转眼消失了。
  牛五娘握紧了那半截箭,得意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道:“杨静渊,你来的迟了。没有听见赵老太爷的话。今年祭祀蚕花娘娘时,杨家大房又有人要死了。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玉缘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娘子。杨静渊知道了一定会有所防备的。”
  “不。玉缘,我觉得生活又有了滋味。从前我缠着他,现在他要陪我玩。多好啊。”牛五娘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快活。不能开心,那就痛苦吧。心再疼再痛,至少让她还有感觉。
  “还记得年节时来赵家的南诏白王吗?”
  “奴婢记得。盯季二娘的时候,他曾半夜去过季家。他好像也很喜欢季二娘。”
  牛五娘笑了:“赵家去南诏的商队不是马上要出发吗?找人混进去。”
  回到杨家已经过了子时。季英英已经睡着了。
  杨静渊蹑手蹑脚进去,雪青赶紧起身。他竖起手指不让她惊动季英英。坐在她身边,杨静渊陷入了沉思。
  赵修缘和牛五娘,一个想要掳走她破坏杨家织今年的斗锦。一个为了向自己报复想要杀她。就算带她离开益州府。他在军中,也无暇顾及她。留她在杨家,是最好的选择。
  以牛五娘的心思,她不会派那个武艺高强的玉缘潜进杨家杀季英英。只要她不离开杨家,赵修缘也没有办法。
  案几上的红烛无声地燃烧着。杨静渊起身离开,来到了白鹭堂。
  他第一次这样潜进杨石氏的卧室。榻上的老妇人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搭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戴着一只金镯。杨静渊鼻子微微发酸。这只金镯是他给杨石氏五十大寿时买的生辰礼。她戴的时间长了,色泽黯淡无光。
  有时候人处久了,忘了最初的目的。就像他和杨石氏。十八年的相处,他知道她心里在顾忌着他是姨娘生的。可有时候,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也许对姨娘突然自尽的愤怒,还比不上铁板子打断长条凳砸碎青石砖的心痛。杨静渊沉默地望着杨石氏。这个老妇人给了他太多美好的回忆。
  “谁?”老人的浅眠让杨石氏惊觉到屋里的异样。她睁开了眼睛。
  站在榻前的杨静渊让她的心颤抖了下。杨石氏缓缓坐起身来:“你是来给你姨娘报仇的吗?衣架上挂着腰带,想勒死我尽管动手吧。”
  “我去了三台东川道从军。军中请了十天假,爹百天后,我就要回去。看在英英为杨家织斗锦的份上,请您保护好她。想杀她的人是赵家。”
  杨静渊也不问柳姨娘当晚是怎么自尽的,转身就走。
  “我娶她进门,就是为了杨家的斗锦。你不用担心。”
  杨静渊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杨石氏一拳捶在自己胸口,老泪纵横:“三郎,你非要母亲给你磕头认错你才肯回头吗?”
  她的骄傲让她如此。她的心却让她想再拥有这个儿子。

★、第193章 画眉如柳

  “杨三郎,那是青色。不是绿也不是蓝!”季英英躺在藤椅上,看杨静渊手忙脚乱地搬染料。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地照进来,明月居右侧空着三间厢房拆掉了隔断。照季英英的意思,布置成了一间小型的染坊。
  有钱真好。花花绿绿的染料整整齐齐地放置在琉璃瓶中,一目了然。
  杨静渊除了去探望杨静山,几乎连明月居的院门也不出。他穿着细葛的道袍,头发简单挽成一个道髻,插着一根雕成竹节状的玉簪,有种蜕去繁华的清逸。
  “青?不是蓝也不是绿,是什么?”他拿着一包蓝泥回过头问季英英。
  提起染料,季英英脸上就蒙着一层自信的光:“绿中带蓝,蓝中带绿,是为青。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你手上的蓝泥就是从蓝中取出的青。青呢,像碧蓝的天空,又像绿色的翡翠。不像黑白二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像人的心思一样,有时候哪,人嘴里说的话和他心里想的并不一致。他做的事,也和心里真正想的不一样。”
  “好哇,你骂我口是心非?”杨静渊拿了只空的琉璃瓶,将蓝泥装了进去。他拍了拍手,大步走向了季英英。
  “别惹我生气,也别逗我笑。伤口疼着呢。”季英英一点也不害怕,笑咪咪地看他在面前蹲了下来。
  他仰着脸看她,认真研究着她脸上的色:“皮肤是白色,腮是桃花红,唇是粉色,眉是黛色。英英,黛是黑色吗?”
  季英英认真地给他解释:“黛也不是黑色。黛是浓度不同,色彩也不一样。深时近墨,浅时如青。”
  杨静渊笑道:“芙蓉如面柳如眉。说的不是眉形,是眉色。”
  “我家三郎真聪明。”
  杨静渊握着她的手道:“教我做黛粉。我走了,你就用它画眉。画一次就想我一回。”
  有人说时间过得快,那定是过得快活,才没有发现时间在溜走。季英英知道他的心思,爽快地点头:“好啊。”
  最好的石涅捣碎,研磨成粉,用细箩筛过一遍又一遍。细得吹口气就纷扬飘荡。装在小巧的檀木匣子里。用时用水调和,就能画眉。
  杨大老爷百日祭后,杨静渊握着细小的羊毫笔,认真地给季英英描眉。
  “我一直都聪明,学什么都快。加上习武时稳定有力的手腕,保证眉纤细自然,柳眉如叶。”描完眉,杨静渊搁下笔抬头欣赏了一番,将季英英抱了起来,“瞧你娇嫩的。战场上谁中了这么轻一箭,早就活蹦乱跳了。”
  “明明是你不让我下榻走路的。”
  知道他要走了,季英英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说道:“你真的不去给太太辞行吗?你见过大哥二哥,怎么就是不去见太太呢?她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跑来见你?”
  他已经见过了。他怕多看杨石氏几眼,会忍不住心疼她。姨娘才走了百天,他做不到。
  将季英英放在榻上,杨静渊从枕下摸索了下,摸出他送给她切染料的小刀来:“没事别出门。这个带着。有事叫香油或季福来三台找我。有假我就回来。我和大哥二哥说了,季家有事他们会照应。”
  “三郎,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军中做什么?”
  杨静渊从来不提,他没有回答,捏了捏她的脸道:“将来你就知道了。”
  将来等他混出点名头,再让她知道吧。
  “湘儿!绫儿!”季英英喊了两人进来,捧着给他赶做的衣裳鞋袜道,“这些不是我亲手做的。我的丫头做的,也是我做的。”
  两个丫头愕然地看着季英英。
  季英英不解,佯怒道:“你们人都是我的。做点针线活归功于我怎么了?”
  “奴婢不敢!”两人吃吃笑着,低下了头。
  “时辰不早了,我走了。”杨静渊提了包袱,瞪了两个丫头一眼,大步走了。
  人一走,季英英脸上的笑就没了。她无精打采地说道:“打水来。人都走了,涂脂抹粉给谁看啊。”
  等到拧好的帕子递过来,季英英不洗了:“把镜子拿来,我还没看三郎画的眉是什么样。”
  “娘子,还是别看了。”湘儿为难地劝道。
  “他头一回给我画眉呢,我得记着画的是什么。”
  在季英英的坚持下,两婢捧来的妆镜。
  一眉粗一眉细,一高一矮,活像两条虫子!亏他还夸自己练了武艺手腕稳若磐石,能画眉如柳纤细自然。
  “杨三郎!”
  站在回廊上等着的杨静渊哈哈大笑:“季英英,你染花我的马,我终于报仇了!”
  告别太难,只能让她多一点回忆,时间才会过得更快。
  他拔足飞奔,将明月居远远的抛在身后。
  时间的确过得快。季英英的箭伤终于结痂。后肩留下一个粉红色的疤痕。她绝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小染坊里,调制着各种染料,一小块布一小束丝试验着。杨静山想出的新锦画叫秋染重林。想用最灿烂的色染出层林尽染的意境。
  “今年的春蚕该出来了吧?”季英英一直惦记着。织斗锦肯定是要用新丝线的。生丝没有去胶,一般染坊染丝都会使用熟丝。但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染了没有去胶的丝,再脱胶的话,丝的色彩会不会有变化?
  想到这里,她解了缚臂,去白鹭堂找杨石氏。
  见到季英英来,杨石氏笑道:“正说你呢。你就过来了。”
  见两位兄长和嫂子都在,季英英行了礼,在下首坐了。
  将养了近两个月,杨静山还不能下地,坐在藤椅里让人抬了过来。他一见到季英英就兴奋起来:“弟妹有所不知。每年春蚕收茧时,杨家的桑山都要举办祭祀蚕花娘娘的仪式。今年由二弟去主持。杨家的媳妇都要亲自上山采蚕。母亲年纪大了,家里离不得人。你大嫂去不了。就由你二嫂去。母亲担心你在家闷着慌,想问你想不想陪着你二嫂去。”
  上山是不是真的去山林,而是进蚕山摘取一枚最大最厚实饱满的蚕茧。
  季英英眼睛一亮:“我正想和大哥商量,看能不能请家里的染坊染一些生茧。染好后再抽丝。”
  杨静山来了兴趣:“从来都是抽丝再染。这是怎么个道理?”
  季英英羞涩地说道:“我想看看这样染出来的丝会不会有新的颜色出现。”
  白鹭堂宽敞,季英英坐在杨二郎夫妇的下首,冲对面上首的杨静山说话有点费劲。杨静山心里着急,吩咐道:“母亲,你们先议着祭祀的事情。抬我过去,我和三弟妹说说染生茧的事。”
  至于吗?杨大奶奶瞧着丈夫盯着季英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就不痛快。她忍不住出声阻拦道:“郎君身子未大好,少劳点神。不如让三弟妹和二弟妹一起去桑山,染坊和丝坊那里都有。等三弟妹选了茧,染好后拿回来给郎君看。还没有染出来,三弟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是啊,大哥就别动了。染好再看情况吧。”
  季英英原来没打算要亲自去选茧,被大奶奶这样一说,事情就定下来了。
  五月初八,她和杨二郎夫妇去龙泉驿的桑山田庄祭祀蚕花娘娘。

★、第194章 进庄

  春蚕最快四月中旬就能下山。杨家大片桑山在龙泉驿的分栋山,气温比平原略低,杨家的蚕今年五月初才下山。
  五月初八,杨石氏分外谨慎,调了二百名护卫护送杨二郎夫妇和季英英。
  浩大的车队驶出了杨家巷。杨二老爷站在自家院子里的最高处目送着车队离开,他抚着胡须微笑:“病倒一个杨大郎,再受伤一个杨二郎,杨石氏,我看你守着十三岁的澄玉还能死握着家主之位不放?四郎,你去吧。”
  杨四郎应了,转身下了楼。他阴沉地说道:“季英英,谁让你要离开杨家大宅呢。”想起季英英的细腰,他心里腾起了欲望。这一次伤了杨二郎,毁了季英英的清白。不仅打击大房,抢夺对杨家锦业的控制权。还能让杨静渊痛不欲生。一箭双雕。
  祭祀蚕花娘娘是一年当中收蚕茧最重要的时刻,外人根本不允许进庄子。杨家护卫多,去的是自家的田庄。赵修缘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跑到杨家的田庄来。嫁过来后季英英除了回门那天,一直没有出过府门。此时坐在马车里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股鲜美的味道。
  她留下了季嬷嬷和雪青看守明月居,把两个闷坏了的丫头带上了。三人悄悄地挤在窗口,掀起一角车帘,小声地议论着外面的风景。
  出城往东,成都平原的沃野里种满了绿油油的稻谷。官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桑树与槐树。雪白的槐花一串串怒放着。季英英想起杨澄玉说过,杨静渊教过他上树摘槐花。她禁不住馋了:“田庄里应该会做槐花饼吧?”
  “还有榆钱饼,野菜糯米团子,山上有野椿,掰了嫩芽炒鸡蛋香死了。”绫儿和湘儿叽喳议论开了。
  “二嫂说要在田庄住两个晚上。明天祭祀完了,我们换了胡服上山亲自采怎样?”季英英活泼的天性又冒了出来。
  “好啊!我们都带了胡服!回头我吩咐香油去安排。”绫儿笑嘻嘻地说道。
  过了塔子山,再往前,车队在分东岭脚下停下用了午饭。饭后就驶上了山路。
  龙泉山在唐时称为分栋山。它是岷江与沱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山岭左边是广袤的成都平原。翻过分栋山,地势就由平原向丘陵起伏。分栋山不高,山势狭长,湖泊众多。山下是进入益州府的官设驿站龙泉驿。围绕驿站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的城镇。
  杨家的田庄在分栋山脚下。由于靠近桑山,这里也设有丝坊和染坊。
  “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进龙泉驿区了。杨家的田庄离驿站还有十里路呢。”香油骑着马走到了马车旁,细心地给季英英介绍。
  山道狭窄,只能过一辆马车。队伍被拉得极长。
  车轮碾过山路上凹凸不平的石头,颠簸得厉害。季英英真想下去走路。她掀起车帘往外看,入目就是一二丈深的沟壑。山路难走,她只得忍了。
  走过一处弯道时,队伍停了下来。
  听说前面有小塌方正在清理泥石,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季英英戴了帷帽和两个丫头下车透气。
  杨二奶奶也戴了帏帽,被侍婢扶着下了画。妯娌二人站在道旁欣赏着风景,杨静岩骑了马跑前面清道去了。
  带的人多,没过多久就清出道来,队伍继续前行。然而只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又出现旁边山坡滑下泥石堵塞路面的情况,队伍只得再次停下来。
  一个下午,明明只有十来里山路,队伍硬是停下来四五回。眼见太阳落到了山背后,光线渐渐暗下来,队伍还没有翻过山丘。倦鸟归林的声音叫得季英英心头发毛。她吩咐香油道:“你去问问二郎君,我怎么觉得这路挺古怪的?”
  杨静岩心里也在打鼓。这两天没听说过山区有暴雨,怎么会路上多处塌方呢?看了眼杨家为数众多的护卫,他稍稍放了心,吩咐一队人先去前面探路清道,加快行程。
  下山一处山坳里,静静地伏着二十来蒙面人。一名探子飞快地跑了过来:“头儿,杨家行程被阻,大概天黑才到,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大概有二百名护卫。”
  “护卫再多,盯准了杨静岩,别管其它人。”首领看了看手里的弩弓,狰狞地说道,“咱们有弩,怕什么。”
  这时,山下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上山。乌泱泱的有几百号人。
  “怎么回事?”首领吃惊地问道。
  又一名探子从山下的方向跑了来:“头儿,杨家田庄得了消息,派了人来迎杨二郎。”
  “该死。撤。”首领做出了决定,带着人撤进了山林。
  夜色涌起的时候,火把星星点点在山间亮起。杨家的车队从刚才埋伏的地点经过。与山下的火把融成了一片。
  站在树林里远眺,首领看到了两辆马车。他问手下:“去打听下,除了杨二郎夫妇,杨家还有谁来参加祭祀?”
  等到马车下了山,探子才气喘吁吁地回报:“杨家三奶奶也来了。”
  首领哈哈大笑:“上回没射死她,这次她又送上门来了。走。”
  到了田庄,坐了七八十里路的车,季英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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