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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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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七娘已经去客房歇息了。新房里的宾客也早已离开,只剩下一排贴身服侍的嬷嬷和婢女。牛五娘早卸了珠冠礼服,换上了薄薄的红色大袖连身裙与对襟大袖外袍,安静地坐在新床上看书。
  赵家派来服侍的常嬷嬷得了信,小心上前禀道:“少奶奶,郎君不胜酒力,被宋将军他们灌得烂醉如泥。太太留了他在前院醒醒酒。大概还要耽搁些时辰。”
  牛七娘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旁。她站起身走到喜烛前,长长的指甲在龙烛上轻轻一划,里面汪着的那团热油就顺着缺口淌了出来。咕噜流下,渐渐凝结。是脓包就得挤了,伤口才会好。她既然已经嫁了,迟早赵修缘要面对她的容貌。
  “既然郎君醉了,便抬回来让妾身服待他吧。”
  常嬷嬷半张了下嘴,又觉得少奶奶此举甚是贤良。她低声应了,亲自领着人抬了软兜去接赵修缘。
  此时,藤园灯火通明。赵老太爷带着大儿子夫妇与赵修缘,沉着脸走进了二楼。
  “祖父,你看。”赵修缘拿出钥匙开了门,从地上捡起了散落的绳索。
  看过绳子被割断的茬口,赵老太爷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大开的窗前。借着淡淡的月光,很轻易认出了季家所在。
  夜深人静,唯独季家隐约还点着灯。
  “禀老太爷,老爷太太,二郎君,季富套车去请了郎中,听说季氏呕了血昏迷不醒。季二娘在戌初就已经回了家。”赵平垂手站在门口,小声地禀道。
  赵申氏气白了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哼,天明妾身就令人将季二娘抓回来……”
  “蠢妇!”赵老太爷厉声骂道,“要讨季二娘进赵家,除了逼债,难道不能示恩?令她主动送上门来?”
  赵申氏吓得一哆嗦,惶恐地低下了头。
  赵修缘掀袍往地上一跪,咬着牙道:“祖父息怒。此事是二郎擅做主张,与母亲无关。”
  赵老太爷淡淡说道:“就凭那封信,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如何想的?”
  赵修缘闭了闭眼,深悔自己掉以轻心:“也许对方是要利用咱们达到他的目的。我要季二娘,他要图谋季家秘方。各不相干。”
  “做也便做了。却叫人救了去。”赵太爷的目光变得比月光还冷,“如今你可想明白了?”
  赵修缘低下了头:“必定是送信的人救走了季二娘,示恩于季家。那把火,没那么巧的事。赵家……被人当枪使了。”
  他突然抬起头,脸上写满被羞辱利用的不甘:“祖父,事到如今,咱们为什么不能直接索讨季二娘还债?”
  “事到如今……”赵老太爷长长叹了口气,“二郎,赵家还要名声哪!季氏病倒,浣花染坊突然失火,损失惨重。这节骨眼上,赵家拿着明年四五月到期的欠条去逼债,你想让所有人都认定那把火是赵家所为?想让赵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赵申氏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难不成咱们家花了几千贯钱,就白花了?”
  赵老太爷冷笑道:“和季家已经撕破了脸,当然不能白花了银钱。且等着吧,多少人惦记着季家秘方。对方想让赵家背黑锅,咱们偏要坐山观虎斗。等到季家山穷水尽,就是赵家的机会。”
  还有机会!赵修缘暗暗捏紧了拳头。他等就是!
  这时常嬷嬷遣人来了藤园:“……二少奶奶吩咐抬了郎君回去,她亲自照料。”
  赵老太爷脸色变得和缓:“二郎,娶妻娶贤,取妾看色。牛五娘也许无貌,但她能带给你的好处不是季二娘能给你的。将来……都由得你。”
  “二郎明白。祖父请早些歇息。父亲母亲,儿子告退。”赵修缘团团一揖,转身走了。
  他本来就饮了酒,衣上又刻意洒落一起,散着满身酒气回了新房。
  赵修缘闭着眼睛装醉,被抬上了榻。
  他听到牛五娘温婉的声音。她吩咐人去端醒酒汤和热水。没多久,热布巾覆上了他的脸。脂粉的香盈绕在鼻端。
  赵修缘闭着眼睛捉住了牛五娘的手。纤细玲珑的手腕,肌肤细滑。他又想起了被神秘人救走的季英英。祖父说的对,牛家这门姻亲会是赵家的强助。
  牛五娘注视着他清秀的面容,情不自禁想起杨静渊如阳光般闪耀的脸。她的夫婿,绝不能比杨静渊差。她静静说道:“郎君醒了?起来饮碗醒酒汤可好?”
  赵修缘从善如流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洗净脂粉后,上半张脸洁白如玉,双瞳清澈。两腮上密密布满了浅褐色的斑,像白面锅盔里包着的红糖溅了出来。离得近,还能看清那些斑形成的凹坑。他吓了一跳,猛地将牛五娘的手甩了出去。
  牛五娘咯咯笑了起来。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轻声问他:“很可怕?”
  清澈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快意。因为这张脸,她所有的美好都被人视而不见。她永远忘不了那时她如何期盼杨静渊能发现自己的好。如今,她不期待了。她要自己做主。她的人生,再不许任何人践踏。
  赵修缘深深吸了口气,那种不甘心的感觉更加强烈。反正是为了牛家的权势娶她。她既然进了赵家门,就由不得她了。他镇定下来,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说道:“熄了灯,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祝端午愉快。
  
★、第93章 催逼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进牛五娘心里。
  熄了灯都一样。
  熄灭了灯,就被当成季二娘?
  她笑了起来:“我需要一个孩子。将来我会培养他成为赵家的继承人。”有了孩子,我不介意你去死。
  赵修缘又是一愣。他没想到牛五娘的内心强悍至斯。他突然说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嫁给我?虽然我长得不差,想必牛家要招个相貌英俊老实憨厚的赘婿并不难。”
  赘婿?不,她绝不要个窝囊的男人。她绝不要一个被杨静渊踩在脚下的丈夫。牛五娘拂动镶着银蝴蝶的帘钩,红色的帐帘垂落下来。她缓缓脱去外面的罩袍:“我需要一个孩子,你需要牛家的权势。”
  只是需要一个孩子?赵修缘福至心灵,支起身体望着她哈哈大笑:“你恨杨家!你要利用我把杨家踩到脚底!因为杨静渊拒绝了亲事,对吗?”
  牛五娘再一次被他刺痛了,她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冷冷说道:“对,我恨杨家,你不恨吗?你不想让赵家将杨家踩到脚下?我是你最好的伙伴!”
  烛光透过帐子映在她脸上,密密的斑点,冰冷中带着疯狂的眼神让牛五娘的脸显得越发狞狰。
  伙伴!赵修缘突地翻身,将她反压在了身下。他狠狠一扯,红色的衣裙从她身上扯落,露出洁白无暇的脊背。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背上,滚烫的触觉让牛五娘情不自禁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她闭上了眼睛。
  一片乌云在天明时涌来,雨哗得落了下来,气温骤降。
  季家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全家上下笼罩在惶恐不安的气息中。二十几个染工,浣丝婢挤在一处。谁都看得出来,季家破了财。主家会因此卖了她们吗?未知的命运让她们心里忐忑不安极了。
  季英英带着湘儿绫儿,披着油衣。和季嬷嬷一起将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过来。
  “娘子。太太的病可好些了?”胆大的紫儿小心地试探着。
  季嬷嬷看出了她的心思,张嘴就想骂。季英英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她扫视了一眼房里的仆妇婢女,淡淡说道:“太太无恙,一时气极攻心才会晕倒。我知道,你们担心染坊没了染料。主家的布料需要赔偿。染坊开不了工会倒闭,担心太太把你们卖了。”她提高了声量,“有哥哥和我在一天,染坊就绝不会垮。等雨停了,将染坊收拾干净。”
  一众仆妇在她冷静的面容前低下了头:“是!”
  出了后罩房,季英英抬头望向天空。灰白的天看不到丝毫阳光。不晓得天大亮后,赵家会不会拿着欠条前来索债。一夜未眠,她疲倦之极,却不敢回房歇息。季家,该如何应付赵家,渡过难关?
  才到正院,吴嬷嬷匆匆走了过来。她向季英英招了招手。待走到回廊上,她轻声禀道:“娘子,有位姓桑的郎君想要见你。大郎君正陪着。”
  想起昨晚桑十四找来牛家的将军们把赵修缘有时叫走。季英英心里就充满了感激。她点了点头道:“嬷嬷,这些天让母亲好好静养。无论有什么事,哥哥忙不过来,就叫我来办。季贵叔已经去益州城了么?”
  吴嬷嬷嫁了季富的兄弟,铺子的掌柜季贵。郎中开的方子里有人参,要到益州城的大药铺买。
  “已经去了。到了益州城正好是开城门的时辰。万不能误了太太的药。娘子放心,我当家的定会将娘子的谢意带给高升客栈的那位恩人。”
  季英英有点遗憾。如果不是家里事多,她还想亲自去谢谢他。
  她吩咐湘儿留在正院帮忙,带着凌儿去了前院。
  见到季英英,桑十四郎脸上露出了笑容:“季二娘,昨晚受惊了。”
  季耀庭见两人的伴当婢女都在,当即站了起身:“妹妹,你与桑郎君叙话,我去铺子上盘盘货。”
  等哥哥离开,季英英起身向桑十四郎欠身一福:“昨晚多亏你把赵修缘叫走。我不想母亲哥哥担忧,是以没对他们说起。”
  桑十四昨晚折回,透过紧锁的房门看到遗留在地上的绳索,心里已猜到了几分。听到季英英这样讲,勃然变色道:“那个畜生,果然意图不轨!”见季英英难堪地低下头,他转了话题:“平安回家就好。我的伴当告诉我,当晚赵老太爷赵大老爷夫妇和赵二郎又去了一趟藤园。当心赵家不会善罢甘休。”
  赵家。季英英眼中闪烁着仇恨。就为了自己的技艺,赵家暗中收集欠条,火烧染坊。她深吸口气道:“赵家已失了先机,他们还敢来家抓我不成?我家欠他家的钱,明年四月才到期。不过是把我家逼到绝境,好如他们的意罢了。我不信三四个月的时间,我家筹不齐钱。”
  苍白疲倦的脸,眸子炯炯有神。散发出异样迷人的光彩。桑十四郎赞叹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明白杨静渊为什么看上她了。有些女子如蒲草般柔弱,有些女子如劲草般挺拔。他点了点头道:“赵家若敢强逼,随时遣人来长史府寻我。七娘还在等我,我先告辞了。”
  季英英谢过他。吩咐绫儿送了桑十四出去。她揉了揉眉心,强打着精神去了铺子。
  同样一夜未眠,季耀庭眼里布满了红丝。铺子上的货物不多,兄妹俩盘点清帐,算着能卖出多少银钱。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透亮。季英英轻声说道:“哥哥,紧着把这些货低价卖出去,筹得的银钱先进一批低价白布与染料。咱家要在短时间里多赚钱,染坊还得尽早开工才行。我晚上进染坊,不让人瞧见就是。另寻人赶紧往长安送信,催一催姨母。”
  季耀庭点了点头:“今晨季贵叔进城的时候,我已修书一封,嘱他送驿站送往长安。但愿姨母能早点把银钱送来。”
  小间门外突然传来人声:“季大郎!季大郎在吗?”
  季耀庭起身掀了门帘,有点吃惊:“是木掌柜啊!”
  季英英听说是木掌柜,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透过门帘缝隙望了出去。
  木掌柜望着季耀庭叹气又叹气:“昨儿有从赵家吃喜宴的人说起,才知道季家染坊失了火。正巧今日我来三道堰送货。就来瞧瞧。”
  季耀庭感激地拱手道:“多谢您关心。火势不大,只烧塌了一半库房。”
  木掌柜顿时急了:“烧了库房,灭火时一浇水,岂不是将染料都……”
  季英英听到这里,心里已明白了大半,挑开帘子走了出来:“木掌柜放心。咱家赊欠的货款,明年二月定准时还给您。”
  “呵呵,瞧小娘子说的。”木掌柜脸上笑容不改,伸手拿出了契约一抖,“季大郎,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赊欠的货款明年二月到期。聚彩阁如有急用,可以免利息提前收钱。我只是个掌柜。东家前天来店里盘账。问及这批鹦哥蓝。怪我赊给了你家。您体谅我也是个做下人的。最迟三天,得把货款收齐。不然,我不好向主家交待。”
  季氏兄妹脸色刷得白了。季耀庭颤声说道:“木掌柜,您这是雪上加霜啊!”
  季英英指着木掌柜冷笑道:“我明白了,聚彩阁和赵家是一伙的!滚!”
  木掌柜也不分辨,将契约往怀里一揣,冷冷说道:“三天,季家若还不上银钱,老朽就不客气了!”
  他拂袖而去。季耀庭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愉快。
  
★、第94章 病倒
  
  “都怪我!”季耀庭摇摇晃晃站起身,眼神迷茫没有了焦点,“是我贪心,才受了木掌柜蛊惑,赊了那批鹦哥蓝。图那几成的利,结果全化成了水。呵呵,全化成了水!”
  季英英吓了一跳,捉住季耀庭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哥,你别吓我。”
  季耀庭猛然推开她,朝着后院跑去。
  “大哥!”季英英叫了声,赶紧追了过去。
  季耀庭跑进院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后院正房的方向重重磕下头去,哽咽道:“母亲!儿子保不住咱家染坊了!”
  雨水顷刻间将他淋得透湿,季耀庭恍若不知,痛苦地将脸贴在冰冷的石板上。仿佛这样,才能让心里的憋屈与愤怒减轻一点。
  季英英拿起油衣跑过去盖在了他身上,伸手去拉他:“哥,你起来。这样会生病的。你起来!”
  季耀庭攀着妹妹的胳膊抬起头。昨晚酩酊大醉,好不容易醒了,又遇到染坊失火,母亲气病。此时被木掌柜一激,被冰凉的雨水一浇,脸色已变得青白。他红着一双眼睛,惨笑道:“英英哪,哥不争气哪。”
  他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季英英身上。
  “哥,哥!”季英英一颗心像要蹦了出来,拿油衣罩着季耀庭的,抱着他跪坐在院里。她望着天空。雨从铅灰色的天空砸下来,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捂住了季家的光明。
  “娘子!赶紧扶大郎君回屋!”绫儿冒雨跑出来,叫醒了季英英。
  季耀庭的伴当季小鹰也跑了过来,两人合力将季耀庭扶回了房间。
  季英英跪坐在回廊上,听到自己机械地下着命令。小厮和婢女们在眼前穿梭,季嬷嬷扭着肥硕的身躯忙碌着。
  “这批货是特意留给你的。浣花染坊是老主顾,信得过。这样吧,你把染料都带走,多出来的算赊我的如何?”
  “赵家担心季家还不起银钱,扣下季二娘为质。告到官府,季太太敢让官衙的师爷盘一盘浣花染坊的帐吗?”
  “你毫不在意,那样轻易地让杨静渊得到那张锦帕。让杨家知道了临江仙的配色秘密。”
  “我看到他手里的那张锦帕,就像有人捅了我一刀似的……”
  “你太犟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把你留在我身边。”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季英英痛苦地大叫了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是她的错。她识人不清,心心念念想着与赵修缘厮守终身。她绣出了那幅遇光变色的双面锦,为赵家想出斗锦的巧妙配色,夺得锦王。是她……给季家引了祸!
  给姨母染绸赊欠的债,要还给赵家。
  母亲病倒,下个月哥哥成亲。
  染料没了。聚彩阁定下三天收回欠款。
  客商的布料毁了,要重买布料染制。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赵家觊觎自己的技艺。
  季英英自责得无以复加。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是这双手惹的祸,她就用这双手把季家从泥沼中拔出来。
  “娘子,头发干了。您得回去换身衣裳才是。”绫儿放下干布巾,低声劝着她。
  季嬷嬷也说道:“大郎君急怒攻心,又一夜未睡才晕倒。郎中说歇息着,吃两副药就会好了。娘子也一晚没睡,不如回去躺会儿。家里还有奴婢几个在呢。”
  季英英转过头,看到她们眼里的惶恐和担忧。
  一天之间,家里三个主子,两个卧床不起。自己再倒下,季家就真的撑不住了。季英英扶着绫儿的手起来,轻声说道:“嬷嬷,吩咐季叔和田叔关了铺子大门。我睡醒之前,家里不见客。有要紧的事,直接叫醒我。赵家若是来人纠缠……让他们告官!”
  欠赵家的钱明年四五月才到期。赵家敢告官,幸而还有桑十四肯帮忙。
  “老奴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季嬷嬷听得精神一震,迭声保证道,“娘子放心去睡。”
  她要做的是迅速恢复体力。天知道,赵家还有什么后着来逼着季家。
  这一觉,季英英睡到了黄昏。醒来后绫儿端来热腾腾的菜粥,她连吃了三碗。觉得自己像只小老虎似的。
  “母亲怎样了?哥哥醒了吗?”外面的雨下得小了,风又寒了几分。季英英换了小袄,拢紧了披风。
  绫儿赶紧说道:“湘儿过来了说太太情况不太好。药没有配齐。大郎君还好,喝过药又睡着了。”
  季英英从她手里接过油纸伞道:“今晚起我就搬到正房去睡,你去收拾下。”
  她走到正院,回廊下已点燃了灯笼。
  吴嬷嬷迎了出来,低声说道:“大郎君的事瞒着太太的。我当家的回来说,没买到二十年以上的人参,只买了些参片。郎中说太太气虚,最好还是买只整参备着。当家的他有话想对小娘子说。”
  季英英点了点头,进去看季氏。
  李嬷嬷起身让她挨着床榻坐了。才一天,季氏的神色枯萎如草,一双眼睛失了神采。
  “娘,你可好些了?”季英英堆了笑,乖巧地握住了季氏的手。
  季氏抓紧了她的手,舍不得放开:“英英,是娘不好,将你扔在了赵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您好好养病。家里的事有我和哥哥呢。您放心,桑郎君说了,赵家敢告官,他一定帮咱们。”
  “那就好。”季氏心头一宽,眼皮又快合上了。
  季英英没有打扰她,看着母亲睡熟,这才起身去了前院书房。
  书房是季耀庭处理染坊和铺子事务的地方。季英英没等多久,季贵就来了。
  “娘子,本来午后小人回来就想寻你。可季嬷嬷非拦着说您才歇下。就耽搁到了现在。”季贵叹了口气。
  药方上开了二十年的参。上了年份的参不好找。他跑遍了城中几个大药铺都没买到。其中一家正巧离高升客栈近,他顺道就将季家备好的礼物给晟郎君送去。
  “小人进去的时候,晟郎君正在整理行装。晟郎君倒是客气,还赏了小人一锭小元宝。说举手之劳,请娘子不必挂在心上。桌上搁着只打开的锦盒。小人无意中瞅了眼,有婴儿儿臂粗细,看年份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好参。小人不方便开口讨买。只得买了些参片回来。可郎中却道最好是备着整参,怕太太有急用。”
  季英英蹭地站了起来:“季贵叔,母亲的病要紧。你将柜上所有现银都准备好。明儿一早,我就进城去求他卖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快乐!咱们都一起过假吧!不好意思地说:只有一更诶!
 
★、第95章 交易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须的瘦个儿中年男子应的门。
  季英英带着绫儿进去的时候,阿晟正跪在案几前拨算盘。木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他手指的拨动,极有韵律。
  他略停了停,头也没抬地说道:“靳师爷,上茶。”
  靳师爷请了季英英在下首圈椅坐了,亲自端了茶来。
  季英英端庄地坐着,难以克制心里的好奇,眼神悄悄瞟了过去。在赵家见到晟郎君,她便认定了他是个游侠儿。他自己也说过那天去赵家,是想趁大喜之日宾客众多,混水摸鱼。今天,她却觉得自己想错了。
  他穿了件黑色的宽袍深衣。衣襟和袖口都绣着精致地万字不断头纹饰。庄重大气。黑色的衣料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表面像珠光流泄。只有锦,才有这种质感与光泽。她还没听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游侠儿穿价值不菲的锦衣。还有垂手站立在他身后的靳师爷。哪个游侠儿还用师爷?可他不是游侠儿,为何要穿着夜行衣潜入赵家?
  想到那株百年参,季英英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求得他低价割让。
  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拔完,阿晟将帐本一合,朝靳师爷点了点头。靳师爷飞快地将帐本收齐打成一个包袱,行礼告退。
  阿晟抬脸看上季英英,深邃的眼神里噙满了笑意:“昨天府上的管事已带来礼物道过谢了。”
  为了母亲的病,季英英将所有的疑惑压在了心底。她跪坐在案几后,俯身行礼:“再次谢过晟郎君相救之恩。我来,除了相谢,还有一事相求。”
  阿晟神色有些不愉:“季二娘,那晚带你离开赵家,你就当我是突发善心。我没有索取报酬,并不等于你可以得寸进尺。求我做每一件事,都是要付报酬的。这是我的规矩。”
  季英英的脸被他说得发烫。她鼓足勇气道:“我明白。我来,是因家母病重。益州城买不到药方里的足年份人参。听说晟郎君正巧有。是以想请问郎君,多少价肯割爱相让。”
  “参?”阿晟明知故问,微微一笑道,“我手中的确有枝百年成形人参。打算献给节度使。不过,换件礼物也未尝不可。关健是你能出什么价?”
  “六百贯。”
  这是季家帐上最大限度能拿出来的钱。只要能治好母亲。抵了染坊宅子与铺子里的存货,季家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季英英相信凭自己的手艺,两三个月内一定能凑齐还聚彩阁的货钱。
  阿晟失笑地摇了摇头:“季二娘,仁和堂离此不远,信誉极好。你要不要先去打听打听?”
  她知道,百年参可遇不可求,拿三五千贯买也值得。她呐呐说道:“我只有这么多钱。母亲……治病要紧。”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凭什么要将送给节度使的礼物折了低价卖给自己?她心知这是奢望。心里仍盼着他像在赵家一样,再一次不计酬劳地帮自己一回。
  阿晟没有说话,手指轻叩着案几。
  无声的叩动,像击打着她的心脏。他在思考,他没有直接拒绝。季英英感觉到了希望。
  隔了会儿,阿晟终于开口说道:“我是生意人。什么生意都做。但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知道那晚浣花染坊失了火,你母亲因此气病了。季家损失惨重,六百贯银钱已经是笔大数目。看在救人要紧的份上,我可以赊给你。但你得拿东西做保才行。毕竟这是百年的参。”
  听到一个赊字,季英英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赵家收罗的欠条是赊的素绸。聚彩阁索要的银钱是赊欠的染料。如今晟郎君说,可以赊给自己一支百年人参。难道他也是冲着季家的秘方而来?她警惕地摇头:“不,我不能再赊了。”
  阿晟一脸不在意:“我不可能把百年参切成几段卖与你。你既无银钱,又无物可抵押做保。更不想赊欠于我。季二娘,究竟想怎样?”
  是啊,她难不成还能勉强人家白送给自己不成?母亲气得呕血,病情拖不得。季英英一咬牙,颤声说道:“晟郎君想必也知道,我家染坊失了火,库里的货毁与一旦。如今能抵押做保的只有一座空染坊与家里的二进宅院一间当街铺面。您想要哪一个?”
  阿晟看了眼绫儿,没有说话。
  季英英懂了,吩咐道:“你去门外等侯。”
  等到绫儿出去,阿晟起身离座,走到了季英英面前。他弯下腰,手撑在案几上,靠近了她:“那些我都不要。”
  俯视的感觉带来山一样的压力。黑色的宽袖洒开,像一团黑云将她笼罩在其中。季英英紧张地往后仰了仰:“季家只有这些……”
  “还有你。”
  季英英像被雷劈过的木头,呆愣愣地没有了反应。
  他的眼瞳像他身上的黑色锦衣,漆黑的双瞳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他离得这样近,近到额头都快抵住她的。
  季英英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我?”
  阿晟站直了,唇边绽开浅浅的笑容:“我要季家的染坊宅院铺子做什么?我只认识你。不过是赊给你一支参,求个担保罢了。怎么,你没有信心还我钱?”
  季英英眼睛亮了。她怎么会把他和赵修缘木掌柜相提并论。只要不是冲着季家秘方而来,只要说个期限,她就一定还得起。
  “一年,连本带息两千贯。还不上,我就只能登门讨人了。”阿晟半天玩笑说道。
  一年!季英英暗暗攥紧了拳头。她突然想起聚彩阁的赊欠条件,赶紧说道:“一年便是一年,没到期前,不能提前向我家讨债。”
  “依你。”
  仔细看过契约,季英英提笔签字,印了手印,拿着百年参拜谢离开。
  靳师爷从隔壁房间过来,看清了契约内容,不觉诧异:“主子讨的不是季家秘方?”
  阿晟淡淡说道:“打草惊蛇,季二娘又不懂秘方,焉能答应?能助赵家夺回失了二十多年的锦王,季二娘的价值不比季家秘方低。长安义川男爵府的人动身了?”
  靳师爷恭声答道:“镖局来信,已经过了剑门关,明后两天就到益州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情节比较重要。大概是季家的一个坎。写得也比较慢。过节,懒了。见谅。再祝大家玩的开心。
  
★、第96章 好转
  
  染坊的一把火将季氏心里那根苦苦支撑了几十年的支柱烧塌了。守寡不易,支撑门庭不易,养大儿女更不易。最难的是一直隐藏在血脉深处的骄傲,被血淋淋的现实击得粉碎。
  这世上最容易被饿死的是读书人。所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季氏没办法向赵家折弯自己的脊梁。
  那把火像烧在她心里。让她害怕面对女儿留在赵家的后果。她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隐约看到女儿站在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欢喜得安心睡了。可是她在沉沉的梦里又看到了赵申氏带着一群仆妇拦了在自己和女儿面前,生生将女儿拉扯远了。那种撕肝裂肺地痛楚让季氏朝女儿伸出了手,想把她从仆妇手中扯过来。
  “娘,我在呢。我好好的。”季英英握住了母亲乱舞的手,把脸贴了上去,“娘,你赶紧好起来吧。”
  季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她害怕自己听错了,用尽了力气,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房里没有点灯。黯淡的光从白麻纸糊的窗户透进来。她看到了熟悉的青纱帐子。那帘钩上镶着一只蝴蝶。用的时日长了,蝴蝶翅膀上的彩漆斑驳脱落。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榻。季氏缓缓移动着目光,看到一张娇嫩美丽的脸。
  是她的英英。不,她还在做梦。赵家狼心狗肺,连放火烧毁库房的事都干得出来,怎么可能放她的英英回家呢?
  “李嬷嬷。长安来信了吗?”季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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