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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玉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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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篱想到这些,心里又是一阵阵揪心地痛。为什么自己不是男孩子?为什么自己这么无用?如果是那样的话,父亲的腿伤早就养好,也不用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受罪。家里的钱也不会流水一样地花出去……房间的门推开,一个小护士走进来。看了看床上依旧迷迷糊糊的病人,见只有玉篱一个人在病房里,问道:
“你妈妈呢?”
“她出去了……”
“还没吃早饭吧?等你妈妈回来,让她去趟办公室。”
小护士已经对玉篱很是熟悉,说完又对玉篱笑笑,眼里满是同情。
玉篱坐不住,跑到住院部楼下,在门口截住了母亲,母女俩一起去了张医生的办公室。这次来,张医生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声责怪玉篱家为什么不看好玉篱爸,为什么不好好养伤。张医生看了看玉篱手里的一小袋小包子,平静地说道,“还没吃饭吧。其实吃了来也一样。病人现在一直用着药,情况还算稳定。”
玉篱妈说话有些哽咽,
“张医生,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麻烦您给他用最好的药。我们只求医好他,钱的事,不用担心!”
张医生皱起了眉头,说话的音调提了起来,“钱,钱,钱。你们瞧着,我眼里就只有钱是不是?不过摔断了腿,已经接好,养得差不多了才出的院,我就想不明白怎么又恶化成这样?!第一次出院的时候就说得清清楚楚,‘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四十多岁的人?怎么也得好好静养三四个月才能劳动!你们是怎么做的?为了挣钱,健康也不要吗?没有健康钱从哪里来?有没有想过很多事情是钱办不到的?医生也不是万能,你出钱,医生就能医好所有的病吗?”
张医生不过才参加工作几年。玉篱爸是自己接手主治的第一批病人,倾注了很大的热情。结果就是,这样并不是疑难杂症的病症,病人却反反复复住院,而且一次比一比严重,心情可想而知。说到气怒的地方,不知不觉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玉篱妈和玉篱都是一米六几的个子,在这个南方小城的女性里,也算是高个了。面对高高瘦瘦的张医生,难免也得仰起头来说话,“知道您是为?p》们焦心。可是事情已经这样,求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想想办法??p》
张医生看着比自己低了两头,面庞消瘦,眼里布满血丝的妇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乞求的目光。是的,乞求。张医生的心里一抽。妇人背后的小女孩儿,据说还在念高中,黑白分明的眸子懵懂而倔强,脸已经涨得通红。
“对不起……”他颓然地坐了下来。
玉篱和玉篱妈对这个年轻斯文的医生向来很是信赖。听他突然说对不起,不由一阵惊慌。张医生温和地对玉篱说道:“你先去病房看看你爸爸吧,我和你妈妈说话。”
玉篱紧了紧拳头,鼓起勇气说道:
“我也在这里。”
缓了缓,直视着张医生的眼睛,
“我家就我们三人,我爸病了,就我陪着我妈。”
张医生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玉篱一眼,满含鼓励,“好!你也留下来!”
☆、第五章噩耗(二)
从城里回到玉篱的村子,走路足足要差不多两个小时。一路上不是庄稼地就是小山树林,鲜有人家。要是在平常,一到擦黑,家里是怎么也不会允许玉篱走这条路的。八月的天气,下雨是家常便饭。即便三年前政府和村里一起把这条路修成了水泥道,一到梅雨季节,路上还是**乱糟糟,低矮处还有田里河里的水漫到路上。
此刻,玉篱就蹚在一滩凉幽幽的水里。鞋子,裤腿,早就湿透,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是一遍遍地回响着上午张医生的话:“……左腿怕是保不住了,得截肢……”
还记得小时候,这条水泥路还是一到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每次进城回来,都是爸爸把自己架在脖子上蹚过这样深深的水塘。任凭水流怎样急,玉篱在脖子上怎么欢呼雀跃,爸爸总是乐呵呵的。那时的自己,只觉得爸爸是世上最强最壮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爸爸会走路都困难,今年他才四十三岁……从张医生办公室出来,玉篱妈就一上午没有说话。玉篱舀起一个包子,掰开来,递给母亲半块。玉篱妈机械地接过来,嚼着嚼着泪水就掉在了鼻尖上,害怕玉篱爸醒过来看见,赶紧跑到了走廊里。玉篱跟出去,看见母亲的眼泪用袖子抹了又出来抹了又出来,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睛。玉篱妈看见女儿跟着哭了起来,使劲喘了口气,强强挤出一丝笑容,“哭什么哭,天也塌不下来……”
后面就再也接不下去。
一整个下午,母女俩都守着玉篱爸。端茶倒水,聊天说话,就是谁也没有提张医生的话。夕阳西下,在玉篱爸的催促下,玉篱才踏上回家的路。并没有按父母吩咐的,花五块钱坐电三轮或是摩的,自己一个人沿着庄稼地里这条熟悉的路走着。此刻,柔软的水流轻拂着裤腿,玉篱才真切地感到,父亲他真地要失去一条腿了!而这条腿,支撑着父亲,支撑着整个家走过了多少年,它就要这样不在……玉篱一动不动站在水塘里,直直地看着夜幕下,黑黢黢的前方,还有远处隐隐约约起伏的山峦,接着便无声地呜咽起来。一个声音在心里喊着,哭吧,没有人,没有人会听到,不用担心父母伤心,也不用担心有人伸长了耳朵来打听……玉篱回到村子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的灯还亮着。刚到家门口,王七婶家大门口一簇火苗一闪,王七舀着旱烟袋站了起来。
“玉篱吗?回来了?你妈呢?”
听到王七的声音,王七婶从大门里也走了出来。
“玉啊,回来啦!你爸怎么样了?”
玉篱顿了顿,掏出钥匙开门。
“七爸,七婶,还没睡呢。”
“你这孩子,问你呢,你爸好点了?”
玉篱被王七婶一追问,只得含糊地嗯了声。
王七婶拍拍胸口,
“谢天谢地。以后可要好好将养!我跟你七爸商量好了,以后你家塘里地里的活儿他全包了!将功赎罪!今天你立明哥一天都在你家鱼塘里,新捞上来的鱼双平也剖好腌上了!你带信给你妈,让她安安心心陪你爸,不要担心家里!”
又想起自己的丈夫才把人家一塘鱼害了,急忙补上一句,“七婶会好好盯着你七爸!还有双平,三平!”
玉篱没有答话,开门的手停了下来,呆呆站在那里。王七婶看着不对,走过去拉起玉篱的手。
“吃饭没有?先到我家去坐坐,你一个人在屋里,怎么让人放心。今晚上让双平给你做伴。”
玉篱想要推辞,无奈王七婶力气大,被拽着就进了王家。
王家人又是让位子,又是张罗饭菜,好一通闹腾才消停下来。玉篱知道这是王家对自家有愧。
玉篱想到爸爸说的话。脸上挤出笑容对王七婶说:“七婶,这些天多亏你们帮忙了。真是过意不去……”
话音刚落,王七婶就大声说起来,
“玉丫头说这些,是戳你七婶脊梁骨吗?你七爸干的事,我们做这些算什么!”
玉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嚼着米饭。吃着吃着,眼前又净是爸爸躺在床上的样子,还有妈妈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王七婶盯着玉篱看了半晌,一把接下玉篱半天没动一下的碗筷,&
nbsp; “玉篱,你老实跟我们说,你爸到底怎么样了?”
玉篱醒过神来,见王家大大小小都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那团冷冰冰的东西瞬间冲到了喉头。
也许,他们能帮帮妈妈吧?
玉篱使劲咽下鼻腔里的酸痛,轻轻说道,“张医生说……我爸的腿……好不了了。最好截肢……”
“……我妈不敢跟我爸说……”
玉篱的声音轻悄悄地回荡在王家的厨房里。谁也没有接口,只有偶尔的秋蝉低鸣着。
玉篱低头坐了片刻,起身要回家。王七婶和双平赶忙站起来。王七婶用袖子轻轻染了下眼角,吩咐双平夜里警醒点,好好陪陪玉篱。又动手收拾了些吃食让双平带过去。
“怕是白天也没吃什么吧?玉啊,双平从小和你一起从小玩到大,有什么事,你们俩儿是不论辈分的,多和她说说。七婶跟你说,这人啊,是越说越清明,越闷越糊涂。你爸的事,还有我们这些老辈子,还轮不到你们小辈头上。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回头你爸妈才能宽心,知道吗?”
玉篱乖巧地点点头,鼻子里酸得不像话,话也说不全,赶紧跨出了王家的门。
玉篱一走。王七婶抓起灶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朝呆呆蹲在墙角的王七招呼过去。
“作地什么孽?!作地什么孽?!你说!你这是作地什么孽?!你几辈子才还清?你说呀?!”
站在灶房门口的三平吓得去拦王七婶。王七婶一转头,连三平也打起来。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大哥刚去,我肚子里才怀了你,你二姐也才不过五六岁,家里穷得只剩一碗米。你这个作死的爹!跑外边和别人包活儿干,钱不见,影子也找不着。不是玉家天天接济,你还能活到生下来?你这小崽子都是玉篱妈帮着接生的!要不是玉家,咱们娘仨儿早就见阎王去了,还能活到今天!”
说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本想着以后多帮帮人家,把这个人情还上,心里也舒坦些。谁曾想,欠了人家的没还,还作了这么大的孽……以后倒是让玉篱母女怎么过?……玉篱爸,那么好强的人,不是要了人家命吗……”
双平的丈夫邓立明眼看老丈人家里闹成了一锅粥,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从丈母娘手里护下了小舅子,徒劳地劝着大眼瞪小眼的老两口。
“以后咱们把玉家当自家人,遇到难事拉一把,遇到好事也不忘,这还不行?”
王七连声附和。王七婶伸腿又踢了一脚,“这是跑得了的?你以为这就对得起人家了?!人家自己好脚好手,不比你给强?你明天给我早起去医院!”
一家人闹腾到深夜,方才散开。
☆、第六章认亲
第二天一早,玉篱还在洗脸,三平就过来敲门让玉篱和双平过去吃早饭。
王七婶眼里布着血丝,一个劲儿地给玉篱夹菜。吃完饭跑回里屋倒腾了一会儿才出来舀上给玉篱爸妈准备的早饭,坐上隔壁陈家的电三轮,和王七,玉篱三人一起奔城里去。
到了医院,等玉篱爸妈吃完饭,王七婶舀起水瓶一看,没水了。王七婶招来玉篱让去打瓶水,顺便到医院门口的小超市帮她买包纸巾。
玉篱心里默念着:双平出嫁前总喜欢包里揣着纸巾擦汗,没少被王七婶说浪费钱。还是慢慢地起身舀起水瓶去打水。临出门前,回头看过去,父亲苍白消瘦的脸上堆着笑,在给七爸道谢……玉篱急匆匆地打了水又小跑着买回了纸巾,却在住院部的楼下盘旋了一会儿才上楼去。离病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妈妈的哭泣,什么声音都没有。玉篱推门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床头柜上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厚厚两叠百元大钞。然后,就是爸爸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玉篱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魔力,眼睛都没有再热一下,挨着妈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听着四个大人商讨着爸爸的腿,以后的生活。那些泡得肚子发白,瞪着大眼珠子的死鱼又出现在玉篱眼前。玉篱觉得,自己又没有了手,没有了脚,想要脚踏实地,想要抓着点什么,可是四周空空的,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两个月后,玉篱爸左腿挂着空空的裤管回了家。
这时已经是国庆过后。玉篱回学校复读高三也已经一个多月。学校在城边的镇上,必须得住校,玉篱只有到周末才能回趟家。周五,玉篱吃完早饭就把包收拾好带到教室,准备最后一节课上完就赶紧回家。
走出校门,一眼看见邓玉明局促地站在路边躲避着涌出学校的人潮。玉篱快步挤过去,心里又突突地跳起来。
“玉明哥,是不是我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今天一早玉叔就回了家。都好,大家怕你白跑到医院,让我来接你回去。”
邓玉明看着眼前单薄的女孩子,少见地在生人面前把话说囫囵了。一把接过玉篱的行礼在摩托车上绑好。
“先回家吧。”
玉篱暗暗地舒了口气,放心下来。这才跨上邓玉明的摩托车,连连道谢。
到了家,却是出乎意料的一派热闹。王七婶挥着锅铲从自家厨房里挤了出来。
“看这一身灰。刚下雨才晴没多久,咋路上灰就这么重?玉明,你是怎么带你妹妹的?”
说着就去怪女婿毛手毛脚不会骑车。
一旁的人看了,就笑起来。
“七婶高兴坏了。有了闺女就不顾女婿。玉明,你老丈母娘偏心哦。”
邓玉明挠着头,
“没事,没事。”
说得众人哈哈笑起来。玉篱却有些摸头不着脑。赔笑着钻进了爸妈的房间里。
才一星期不见,妈妈脸上的皱纹湣鹩稚盍诵S窭榛瘟艘谎郏辖粢瓶四抗狻
“幸好玉明哥去接我,要不然我跑医院去了。回来的时候还好吧?”
“你七伯和七婶能想的都想到了,一大早就找了车子直接把你爸拉到家门口。”
玉篱妈望了眼窗外为准备酒席忙碌的左邻右舍,犹豫了一瞬,又说:“你七婶历来性子急,心却是顶好的。这不,你爸才回来,就召了这么多亲朋好友来,说是庆贺你爸出院……”
在这百十来户的小村子生活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听说哪家有人病了出院还摆酒席庆祝。玉篱狐疑地望着吞吞吐吐的妈妈。
玉篱爸静静地看了看玉篱,开口说道:“你七伯和七婶的意思,让你给他们做闺女。我答应了。”
玉篱知道,在村子里,很多小孩子出生后,父母怕养不好,会照孩子的八字给孩子找干亲家拜干亲。有了干爹妈压护着,一辈子平安如意。玉篱的头轰地一声炸了开来。愣了一会儿,强挤出笑容对着爸妈甜甜地笑,“玉儿从小和双平就要好。七婶早就当我是亲生地一样。等玉儿读书有了出息,一定也会像孝敬爸妈一样孝敬七伯和七婶。”
玉篱爸低下头,听了玉篱的话,轻轻点头,“是这个道理。让你拜在王家门下,也不过面上的事。认不认这门亲,咱们都不能忘了难的时候承过人家的情。”
玉篱妈不忍心看女儿强强挤出的笑容,从女儿背上接下还背在背上的书包,把床头的一杯水递过去。
“先喝口水……”
趁女儿歇气,从柜子里舀出套新衣服来。
“这是你七婶买给你的。待会儿换上。往后就改口叫干爹干妈吧。这份儿情,要记着。人家这是有心拉咱们一把。不是这样的人,谁会在这节骨眼上想着和咱们家栓在一根藤上?”
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玉篱默不做声地接过衣服,回自己房间换了进来。站在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
短短的碎发,乌黑油亮,和一张素白憔悴的削脸抗衡着。以前,每天早上妈妈都会逼着自己喝下一碗热腾腾的黑芝麻糊,后来到了中学因为住校就断了。五六年过去,这头头发一点没变;淡粉色的开衫运动服,衬得面色有了几许红润。细瘦的身材套上宽松的运动服,倒显出几分清秀。
“七叔七婶的恩情我会记着。您和爸是玉篱最亲的人,永远都是。”
玉篱低声说完这句话,转而轻快地说起学校里的事。
酒席很快就准备好。主席设在王七婶家。王家夫妇当着请来的亲朋好友的面,认了玉篱做干女儿。到了夜里,玉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着王七婶那句,“谁跟我闺女家过不去,就是跟我老王家过不去!”辗转反侧。先是爸爸无意中伤了腿,接着自己高考失利,再跟着鱼塘出事,爸爸的腿又……,玉篱如同惊弓小鸟一般,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细细思量一番。七婶为什么特特说这么一句?虽然乡间生活艰辛,可是村民之间都是盘根错节世世代代一处生活至今。内里,为了生计,各有打算,矛盾固然少不了。可是面上多是和和气气,能留余地就绝不会说那锋芒毕露,得罪人的话。再说,王家和自家历来关系匪浅,就是今日不拜干亲,这些日子里来,都一直帮着自己家,将来难道就不会?那今天到底为什么又大张旗鼓地办这酒席?
已经入秋,到了夜里更显凉意。玉篱扯了扯被子,把自己拢严实些。窗外的蟋蟀吱吱低鸣,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玉篱的床头。只见迷迷糊糊入了梦乡的小姑娘,眉头紧锁,双拳紧握……
☆、第七章忐忑(一)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玉篱赶在妈妈起床之前把水烧好,打上开水,又开始煮饭,做菜……一早上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还不见妈妈过来。玉篱心里不免奇怪。轻悄悄地走进屋去,父母房间的门虚掩着。从豁开的门缝里往里看,却只见父亲一人在床上。这一阵子来,爸爸劳心劳力,是该好好歇歇了。玉篱又轻轻地走了出来。
玉篱心里嘀咕着,去敲王七婶家的大门。大门虚掩着,一推就开。阿黄从门角窜出来,看见是玉篱,“呜呜”地摇着尾巴。王家建的是两层小楼房,宽敞的四合院里,只有阿黄低声呜鸣回响着。
不在王家,还能在哪里?这么早的天。
“妈……”
“干妈……”
可是喊了好几声,只有一旁的阿黄瞪着铜铃大眼和自己对望。
玉篱正要转身出去。三平穿着条大裤衩从楼上伸出头来。
“玉篱姐。”
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才起来。
“干妈呢?”
“没人吗?”
三平拖着鞋子从楼上冲下来,前院后院找了一遍,又跑到厨房瞪着碗柜里的一橱冷菜。
“可能去塘子里了。今天早上又没饭吃……”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王家两口就把玉篱家的鱼塘当成了自家的。帮玉家放了鱼苗不说,除了吃饭和忙田里的活,都快把两个鱼塘当成了家。
玉篱叹了口气。对三平说,
“去穿好衣服,到我家吃饭,我都做好了。”
三平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看看蒙着一层白花花猪油的剩菜,窜上楼套了件t恤就带着摇头摆尾的阿黄去了玉篱家。
和软滋润的白米粥,还有热气腾腾的馒头和鸡蛋,再加几碟玉篱妈自做的咸菜,最后是一大盘下饭的蒸咸鱼拼玉篱妈做的香肠,看得玉篱也咽了咽口水。自从爸爸出事以来,有多长时间没心思好好做顿像样的早饭了?现如今总算告一段落,是该缓口气了。
三平围在灶房里的小桌子上稀里哗啦地吃起来。玉篱舀了条鱼,把鱼骨剔下来扔给阿黄,就着一碗粥就把整条鱼吃完。看得三平咂舌,“玉篱姐,你也不怕咸。我看着我姐腌的时候,一条鱼起码裹了二两盐。”
这咸鱼是先前鱼塘里起水的鱼做的。玉篱笑笑,“你咋这么聪明。难道我拣起来就直接蒸的?放心吃吧,我过了好几道水呢,不咸。”
说着,拣了一条最大的塞进三平的手里。三平叫苦不堪,在家天天吃咸鱼,到了玉篱家还这样。撕了大半扔给阿黄,“我现在看着这东西就想吐。”
玉篱不吭声。何止想吐,而且一看就心里闷得慌。最好早点吃光,免得爸妈天天对着这东西叹气。想着又拣了条也不就着饭,光舀手撕着吃。
“姐,你这么喜欢吃鱼?”
“嗯,很喜欢。”
三平包了满嘴的饭,点点头,
“那以后要是想吃鱼就到我家塘子里捞。”
玉篱笑道,
“我家塘子里也有,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是说要是你家没塘子了……”
玉篱停下来,看着三平。
三平愣了愣,自知失言,把手里的馒头几下塞进嘴里,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说完也不管阿黄,风一样就跑了。
玉篱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不见了三平的影子。沉沉地看了一会儿还在磨牙的阿黄,又忙着把饭给玉篱爸送去。收拾好碗筷,重新摆了一桌,才听见院门响。
玉篱妈到了村头,从溪里捧起捧凉浸浸的水冰了冰微微红肿的眼眶,用袖子把水轻轻染了,才提起两块新割的肉往回走。到了家,给了一块给玉篱,“给你干妈送过去。这阵子老是劳烦人家,多多少少是点心意。”
玉篱舀起肉才走到院门,王七婶裤腿还挽着,也一脚跨进了院子里。
“你妈呢?”
不等玉篱开口,玉篱妈已经起身抢着把王七婶迎了进去,又催玉篱快把肉送过去。
玉篱狐疑着去了王家,把肉给了三平,回来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
“……一早就守在那里,见是见着人,就是没说上两句话……”
“只要找准了就好。先混个脸熟。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们赶早。‘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咱们不跟他王德友嚷嚷,咱们直接找乡上!不信还没了王法!”
“这一事赶一事的,我也没了主心骨,他爸又在养病,多亏了你给我出谋划策……”
“咱们两家还说这些?……”
玉篱正听得出神,阿黄紧跟在后边进了院子,“呜呜”地摇着尾巴过来蹭玉篱。屋里说话的两人立刻住了口。
玉篱缓了一下才跨进灶房,笑着说道:“干妈,我给您添饭,就在这里吃了吧。”
玉篱妈看了看女儿,见并没有什么异色,也连声说,“看我,来了半天了,光顾说话。”
说着放下碗要去给王七婶盛饭。
王七婶赶忙起身,
“过来看看大兄弟,说几句话就走。昨天还剩着多少菜,一会儿给你们端些过来。”
送走了王七婶,玉篱妈低头又喝了两口粥,“今儿出门的早,就没知会你。听着旁村有现杀的猪肉卖,自个儿家粮食养的,又好吃又便宜,趁着你下学回家,去割点儿来,咱们两家分分。”
玉篱点头,也不问别的。玉篱妈松了口气。又说,“明天早上我还得赶早出去。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邻村碰巧遇着了个好多年不见的本家姐姐。亲戚间还是多走动好。明天我上她家窜趟门,正好咱们今年做的咸鱼不是多吗,送些去。”
妈妈从小和姥祖相依为命,姥祖没了后,又跟着一个本家亲戚过活了几年,后来嫁给爸爸后就没有再跟娘家人来往过。隔壁村子离这里不过七八里路,也不是隔山隔水,要有情分何必等到现在才偶遇。既是没到那地步,何必又急巴巴地赶早去。
玉篱妈说了,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不再言语。
玉篱倒是说起来,
“今天难得天大晴,我把衣服被子都洗了晒了,免得您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玉篱妈巴不得把玉篱打发走。忙忙地点头。
第七章忐忑(一)
☆、第八章忐忑(二)
玉篱出了灶房,先到爸妈的房间把玉篱爸扶到堂屋坐好,才从柜子里舀出干净被套床单把旧的换下来,又搜罗起爸妈的脏衣服,最后回房把从学校带回来的脏衣服理出来,一起扔进了洗衣机。回头到处找洗衣粉却找不到。从妈妈那里舀了零钱,急忙出门去小卖部买。
远远地,看见程宏林的老婆,村里另一位出了名的大喇叭程家嫂子和一个眼生的年轻妇人在小卖部门口有说有笑。程家的这个喇叭,却跟王七婶没有可比性。一来,两人辈份不一样。程嫂子比王七婶矮了一辈。二来,为人处世上,也被王七婶甩了几条街。王七婶人泼辣,爱对人对事品头论足,却多是有理有据,且让不少人心服口服。而这程家嫂子,不如说“泼妇”的名号更响亮。不管有理无理,合不合场合,只管张嘴就说。得罪了不少人不说,有那嘴更利的,把她驳得哑口无言,她就撒泼打混,死不认账。村里明白的人家多对她敬而远之。
玉篱想到高考成绩刚下来那阵。自己站在自家院门口好端端地和三平说话,这程嫂子愣是隔了四五家人也跑过来专门打听,心里的鼓就敲起来。可是今非夕比,玉篱觉得自己再不是以前那个软趴趴的傻女子。一横心,挺直了胸膛走过去。
果然,程嫂子一眼看见玉篱就停了下来。指着玉篱就对眼生的妇人眉开眼笑地说起来,“哎哟,这人啦,真是不能说,才说着就来了。这不就是咱们村出了名的高材生,玉家的俊闺女-------玉篱吗?瞧那眉眼,那小身段,天生城里人的命。哪像咱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又怎么会瞧上得上那几亩鱼塘呢?是不是啊?玉篱妹妹。”
玉篱皱着眉头听完程嫂子的话,本想不搭理她。却听见她说鱼塘,心里疑惑,不由冲口而出,“什么鱼塘?”
程嫂子夸张地咂着嘴,
“玉篱妹妹真是富贵人呀。自家的鱼塘都这么不上心?你家湖边那是好几十亩的鱼塘吧?可是大聚宝盆,不知多少人眼红着呢。”
站在程嫂子旁边的妇人本来敛了眉目淡笑着在一旁听两人说话,听了程嫂子后半句,面色一僵,瞪了一眼过去。
程嫂子一见,又忙着嘻嘻讪笑着,
“不过呀,玉篱妹妹一看就是通透人,比你爸妈会想。妹子迟早是要考学出去的,表叔现如今又不方便,表婶一个人也不用这么好强,还不如成全了人家,大家都实惠……”
玉篱听得稀里糊涂。本还以为程嫂子会扯着自己不是打听复读的事,就是抓着爸爸截肢的事问东问西,总之哪壶不开提哪壶。谁知云山雾罩的,却是说起自己家那二十多亩鱼塘。可是,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那塘子可是爸妈辛辛苦苦一点点挖起来的,跟别人什么关系?
正要问个明白,一声宏亮的咳嗽打断了玉篱几个人。一个身材高大,面堂晒得黑红的老人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看了眼程嫂子和那个妇人,“宏林媳妇,听说这几晚上你男人赢了不少钱?这麻将桌上的事,终究不是正道,不长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程嫂子恨恨地瞪了眼老人,终究没有言语。
玉篱一看,是斜对门陈家表叔,陈家小嫂子的公公。平常不苟言笑,玉篱却觉得是个面冷心热的老人。就舀这次自己家遭了灾,陈家表叔不言不语地帮了很多忙。当下缓了脸色,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表叔”。
老人点了点头,示意玉篱进去。玉篱只好进了小卖部,却竖着耳朵听外面怎么说。
“侄儿媳妇儿,你也别怪我多嘴。我也是看在自小看着宏林长大这情分上才多句嘴。咱们村就你我两家在这个姓上还能扯着点关系。你公公在的时候,我们可是称兄道弟。这打小看着宏林长大,可没见他有贪赌图财这个习性呀?”
就听程嫂子嘟嚷着,
“那您的意思是我带坏了宏林?”
陈家表叔声音宏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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