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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啼-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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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离开阳县,一直漂泊,直到日本人打来,到处都是战乱,反正我想,既然都要死,为什么要客死他乡?所以前不久才回来。”
苏小蛮平静的听她说完,又笑着摸摸她的头,“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你不会死的。现在,肯跟我走了吗?”
吉天佑不去看他炽热的眼神,转了话题道:“来了这些日子,回家看过了吗?”
苏小蛮的手慢慢发下去,沉默一会儿,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起来,“听邻居大婶儿说了,我娘的事儿,谢谢你。”
“哦,没什么,毕竟,”吉天佑顿了一下,差点儿脱口而出,毕竟我从小就当她是婆婆,这口误让她窘迫起来,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苏小蛮抿着嘴笑,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抱抱她,可是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他只能忍着,他有耐心等她回心转意,毕竟他为此准备了四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潜入
仿佛算准了吉天佑会跟他走,苏小蛮也不急在一时,只说:“你收拾收拾,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了。”吉天佑忙道,看到他怀疑的目光,赶紧笑了笑,“我是说,让江府的人送我过去就好了,毕竟,你那么忙。”
苏小蛮想了想,既然她都答应了,便由她怎么来吧,“好,我一会儿告诉江义含,让他亲自送你去。”
吉天佑揉着自己的衣角,“哦”了一声。她想,江义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吧。
苏小忙匆忙往外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江义含便跟进来。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吉天佑。
“明天走。”吉天佑没有看他,起身收拾东西,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简单的衣服,还有刚刚得到的几本书,可是她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假装自己很忙。
江义含在桌上摸索出一支烟,叼在嘴中却迟迟没有点着,他的眼睛跟着吉天佑的身影来回转动,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的石头将他压的喘不过气,心情沉重又不得不勉强支撑着露出欣慰。
他最终翻出火柴点着了烟,低下头闷声说道:“他的意思是明天让我送你去。”
“是我的意思。”她停了停手中摆弄的衣服,快速的扫他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拆叠。
他的烟虽点上了却没有吸一口,怔怔的看着吉天佑,良久才勉强笑了笑,“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是不是有点儿残忍了?”
“残忍吗?”她迎上他的目光,定定的看他,异常平静的说:“你的都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她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伤感和挣扎,莞尔一笑,催促道:“逗你呢,赶紧走吧,我整理一下思绪,明天开始正式战斗。哦对了,给我准备一盒马蹄莲藕糕,我带走。”
江义含坐着没有动,快速隐藏了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要这做什么,我多给你准备些。”
“不用。”吉天佑立马回绝了他,“是送给烟素的,她最喜欢吃,我想以后见她的机会会很多。”
他一时被说愣了,不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烟素是谁。
吉天佑无奈的看他一眼,解释道:“烟素就是你的五姨太,如今跟了松井战一,可是他身边的红人,当然,也是我的情敌,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很难说。”
江义含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苏小蛮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特,还纠结自己跟天佑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如今想来原因出在赵烟素身上,他努力想了想关于五姨太的样子,却怎么想都是吉天佑的身影,“我不认识她。”他颓丧的说。
她撇撇嘴,“很惊艳的模样,以后你会见识到的。”她想放下手中来回叠了许多遍的衣服,示意让他走。
四年的时光能改变一个人多少呢,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知道赵烟素依然还是赵烟素,从她看黑狗的眼神便知道,如今又多了些身份的嚣张,再次勾引江义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想到这里,吉天佑颓丧的坐在床上,“手下败将。”她苦笑着喃喃自语,想到了苏小蛮,想到了李大人也想到了黑狗,即使江子离曾为她扳回一局,可是她的心总是自卑的,好像从苏小蛮疯狂的爱上她之后,她便开始活在她的阴影之中了。
“赵烟素,江义含,他们本来就是……”吉天佑仰面倒在床上,唉声叹气,赵烟素简直是她人生中的灾难,她唉声叹气的睡着了。
九点钟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她迷迷糊糊以为是小丫鬟,开了门问道:“什么事儿?”
有个人影便挤了进来,跪倒在地,“少夫人……”抱着她的腿,呜呜哭起来。
吉天佑用力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竟是黑狗。
“你来做什么?”吉天佑压低了声音吼道,挣脱了他抱着的腿,歪歪扭扭往床边走。
“少夫人。”黑狗跪在地上跟在她身后,“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求你带上我,我发誓,绝不拖你的后腿,我只要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了……”
黑狗可怜兮兮的哭诉着,他比几天前更加消瘦,憔悴得如同四周都撒发着消极的光,隔着老远便能被这种绝望传染。
明知道黑狗是自欺欺人,吉天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像当初的苏小蛮,虽是难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她仔细想了想,正好身边也缺个传话的人,就把他说成是流亡途中有过救命之恩的人,无依无靠,便索性一起带在身边。
她想苏小蛮一定是答应的,可是江义含知道后却很犹豫。
他将吉天佑拉到一旁,很是诧异,原本计划里没有这个人怎么忽然就冒了出来,再看他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不行,这关系到你的安危,万一他暴露了或者说出点儿什么,你可就完了。”他坚定地说。
吉天佑也有些迟疑,毕竟黑狗是被赵烟素迷住了,很难保证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可是不让他去,他终日郁郁寡欢的,说不定会出更大的乱子,又忧郁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让他跟着吧,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江义含急了,不不逼问道:“你知道这可不是儿戏,一步之错便是生死,而且关系着许多人的生死。”
也许是江义含太瞧得起吉天佑,可是他错了,她不是他并肩作战的同志,也不是非常明白正气凛然一腔热血的民族大义,说白了,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妇人,甚至习惯了策马扬鞭自由自在的土匪生活,而现在,他严格的要求对她似乎起了反作用。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安静的说:“黑狗我带定了。”
江义含有种想摔门就走的崩溃感,可是他又那么清楚的明白,现在跟她讲道理几乎是行不通的,只好闭嘴,三个人上了车。
吉天佑气鼓鼓的望着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好像在江义含面前总是会莫名其妙情绪失控,可是火都发出来了,她找不到台阶下,也只好忍着。
江义含开着车,不时地瞅瞅她的神态,见她还是板着个脸,几次欲言又止,各自沉默着。
黑狗却不同,他虽知道那二人为自己闹了别扭,可是一想到从此能近距离的接触赵烟素,这份欣喜早就将尴尬覆盖下去,他睁着一双深陷的眼睛,多日的消极一扫而空,逐渐恢复了神采。
苏小蛮的住宅在阳城的东南方,靠近有名的金福楼,曾经是个书香门第,战乱伊始便协家逃到南方去了,日本人打来占了去,现在被苏小蛮弄了来。
江义含去过两三次,他的任务是接近苏小蛮,自然都是去巴结的,可是平心而论,他对苏小蛮选中的这个宅院很是赞赏,这院子虽在闹市,却与世隔绝,里面的建筑陈设都别有一番风味,虽不了解以前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被他深深地禅意打动,曲径、松竹、禅房、水潭,总是让他想到一首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无论如何他想不到苏小蛮一个粗人为何有如此独到的眼光,直道苏小蛮偶然提起,他站在院子的水榭旁指着那个半圆石拱门说,“天佑小时候最想要这么一条鹅卵石的小径。看,一直通到水潭那边去,她看了一定高兴。”
江义含听了这句话,静静的看了苏小蛮好久,所以他才敢把吉天佑交给他吧,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合适的借口,可是知道这个人真心爱着她,他的紧张感稍稍松懈了一点。
“到了。”江义含停了车子,看向吉天佑。
她的气已经消了,甚至还能转过头看他笑笑,拿了行李便要去开车门。
江义含握住了她的手。扭头对身后的黑狗说道:“你先下车,我有话跟她说。”
黑狗听话的跳下车,在一旁安静等着。
“什么话?”吉天佑看着他的手,见他一直不开口才问道。
她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看看前面门口来回走动的守卫,戏谑的笑道:“怎么,后悔了?”
江义含微微摇头,认真盯住她道:“记住,你所有的情报都必须通过苏小蛮,千万不要试图去惹松井战一,知道吗?”
“为什么?”吉天佑咯咯笑起来,“我要是搭上了松井岂不是更方便些?”
“不行!”江义含毫不掩饰的将愤怒脱口而出,他更加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手上的青筋鼓鼓的露在外面,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警告她。
“为什么?”她还是微笑着问这句话,手上的疼痛传来,又忍不住皱皱眉。
“因为……”他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决定告诉她,“因为我知道苏小蛮有多爱你,所以他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乐意的事情,他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你,这就是我敢把你交给他的原因。”
“哈,哈哈。”吉天佑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答案,她带着焦灼的讽刺反问他,“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如果你确定苏小蛮不爱我,那么你就不会同意我这么做,是这个样子吗?”
她咄咄逼人的看着他,将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收于眼底。
他在犹豫,痛苦的挣扎,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自己,他不得不逼迫自己从宏观的角度考虑,安慰着战争总要做出牺牲,可是当他具体到这个牺牲是从吉天佑的身上体现的时候,又莫名陷入恐慌和焦虑,他得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革命战士,他宁愿自己再多废些力气……可是,幸运的是,苏小蛮爱她,他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种幸运,反正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在战争面前,谁都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江义含刚要开口,玻璃车窗却不合时宜的响了几下,他们看到黑狗正趴在玻璃上说着什么,还指了指远处。
远处正有人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正是苏小蛮。
吉天佑忙抽回自己的手,心虚的理了理自己的发梢,“我都明白,不用说了。下车吧。”
江义含迅速跳下车,绕道一旁给吉天佑打开门,这时候,苏小蛮一伙人已经走了跟前来。
“你来了。”苏小蛮笑眯眯看着她,牵起她的手,被吉天佑甩开了,顺便还得了个大白眼,于是他笑的更大声了,不再图谋不轨,老老实实领着她进门去。
吉天佑回头看看江义含,他站在车前,正望着她。
她想笑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只挥挥手喊道:“请回吧,老爷。”
苏小蛮也转过身,心情大好的摆摆手,“义含兄,改日再谢。”
江义含点点头,跳进车里,却没有急着发动着车子,“现在还来得及。”他这样跟自己说,可是也只是说说而已,直到看着那群人进了院子,怏怏不乐的叹口气,“现在,来不及了……”
他发动车子往回走,并没有回家,而是进到城内的一家澡堂去,“1105”他压低了声音说。
那男子警惕的看看他,又悄悄观察一下周围,大声吆喝道:“贵宾一位,楼上请!”
便领着他上了楼,来到一间浴室,转动按钮,进了暗道。
等着他的却是老徐。
“怎么样,安排妥了?”老徐见他进来,一脸兴奋。
“妥了。”江义含颓丧的坐在沙发上,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太好了。”老徐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忙着想进一步的计划,“老江,你来看。这是刚接来的密信,上面说,最近松井可能又有大动作,主要是围绕铁路和公路附近的坑日根据点,进行大铲除,没有具体介绍,上级让我们尽快弄清楚时间和地点,好早作准备,这样,你去联络天佑,让她尽可能快的探知情报……”
老徐还没有说完,江义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噌的一下起身来,气愤的指着老徐的鼻子为吉天佑抱不平道:“老徐,她不是我们培养的正规人员,赶鸭子上架是出于无奈,可是现在她才刚刚潜入进去,一上来就去接触这么机要的内容,太危险了吧,太心急了吧!”
老徐愣愣看着发飙的江义含,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六十七章 理所当然的报复感
江义含将肚子的火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等火气过了,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不自在的走到窗前去,望着窗外不再吭气。
老徐坐回到桌子前,将密信折起来收好,放到墙角的抽屉里,他看看那个沉默的背影,一时间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道:“老江,你给天佑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他注意到江义含的身子怔了怔,却回过头来声色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对她而言,太冒险。”
“真的没什么?”老徐显然不太相信,不过看着他不愿再提及的神色,也不强迫,于是又一次回到情报的事情上来。
“我会转告她的,也会让她注意自身的安全,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他走到门口,停了停,又问道:“玉石寨的那个姑娘,你派人调查了没有?”
一提到这事儿,老徐脸色晴朗起来,高兴的高呼他坐下,说道:“我们的人已经装成灾民潜入她的身边,这姑娘的戒备心很重,让她轻易开口恐怕不容易,但是如果她真的是清风老先生的女儿,那她一定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此时不能急,她不相信任何人,我们得让她慢慢了解咱们,我一阵子就在玉石寨待着,你要是有急事也可去那里找我。”
江义含也高兴起来,风情老先生找不到,他的心里能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从第一次听她的名字时,他便觉得这个姑娘跟自己要找的人有关系,夏清风,风清倒过来就是,还加了自己的小名夏夏,真有她的,他想,她一定是在等认识自己父亲的人找她,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我们呢,却在土匪寨子里做起了医生?
“她本来的名字叫什么?”江义含忍不住问。
“风雅。”
“哦,这么书卷气的名字,看来还真是小姑娘自行改了名字,又给我们留了线索。”江义含沉浸一会儿,看看表,又得回去了,“说真的,风老先生手中留有什么,我一直很好奇。”
老徐神秘的笑笑,“也许是财富,也许是重要文件,谁知道呢,上级对我们都是保密的。”
“哦?”江义含更加加重了怀疑,“这么重要,当时为什么不多些人保护?”
老徐叹一口气,眼神黯淡下来,“第五次大围剿的时候,护送风老的一个排兵力都被狙击,要不是有人冒死送了口风,恐怕他们一家一个都跑不掉。兵力再多,都架不住叛徒的背叛啊。”
江义含沉重的点点头,那是二九的事儿了,他隐约还记得,当时坊间流传的大围剿,死了好多人,国民政府莫名其妙抓了人,他们有的是是商人豪绅,有的是种地老农,还有的是走街串巷的杂耍人员,甚至花柳巷的***可是他们却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柳镇上的人,官府的人抓了去,第二天便贴满了告示,说这些都是共产党,一一毙了。
人们开始惊慌,竟不知道身边何时藏了如此多的共党,说不定自己的兄弟姐妹忽然被抓了去,就给带上这帽子,于是,好一阵儿,镇上的人互相间不敢来往,生怕说错了一句什么话,就被抓去,打死了,人们常常听他们吆喝,宁可错抓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就有人借着这幌子公报私怨,一言不合就给贴上共党的标签,甚至不用审讯,拉出去就毙了。于是一时间内,整个阳县一有人被杀,找不出原因,便被按上这帽子,当时的衙门办案程度一定比包公在世时,还要高明、迅速。
江义含想到这些暗讽不禁轻蔑一笑,可是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呢,游手好闲沉迷于酒色用来麻痹自己,活脱脱的纨绔子弟,这轻蔑的表情就维持不下去了,笑当时的衙门,可是自己又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呢,反倒是应该谢谢石清南,要不是他将自己推下山头,共产党的人救了自己,恐怕现在……他想象不出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那份鄙夷连自己都唾弃。
吉天佑跟着苏小蛮进了内院,原本沉重的心情随着看到这些景致变得晴朗,高阁水榭小径蜿蜒,也许是夏天的缘故,伴着蝉声迎着路两旁的茂盛花草,极目所及都是生机,却又带着所有照料的盛世荒芜,一直延伸至角落的禅房处,一笔一划大大刻了个禅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又怕有人来打扰。
她不禁含着笑走上前,在禅房外面张望一会儿,又哒哒跑了回来,是专门过去叨扰一下的。
苏小蛮宠爱的看着她,忍不住挖苦道:“你还和以前一般顽劣,越是摆明了不的地方,越是想去打破这禁锢。”
吉天佑斜眼瞪他,她忽然想到小时候,苏母不让苏小蛮跟自己玩儿,因他不听话,索性将他锁于屋内,看他有什么办法。苏小蛮是被关住了,可是苏母忘了,吉天佑却是她管不住的,于是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三天两头爬到自家院墙上,隔着门窗与小蛮对话,二人仿佛根本不受这些禁锢的影响,又仿佛更加加深了一起玩耍的乐趣,旁若无人的叫嚣着,喧闹着。
一个月之后,苏母投降,放了苏小蛮,可是更加讨厌吉天佑了,她常逢人就说,就是这么个野丫头,胆子忒大,将来准是个祸害,我家小蛮可不敢娶她。
想到这些,吉天佑低着头乐呵呵的往前走,仿佛自己又是那个天不怕都不怕的小女孩,苏母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我们小蛮可不能娶这么个没教养的媳妇儿。”
“苏小蛮。”她忽然停住了脚。
苏小蛮就跟在她的身后,听到她喊,立即探过头来询问,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外面冷血残忍为日本人卖命的大奸大恶的汉奸,他是苏小蛮,唯吉天佑是命的苏小蛮,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像他无论多么努力的改变自己,他以为再也找不回原来自己的影子,可是一见到吉天佑,那个早就被忘记被抛弃的最初的自己,一下子就跳出来了。
原来他将自己都存在了她的影子里,他暗暗想。
“你不觉得我没教养吗?”吉天佑歪着头问他。
“啊?”对她莫名冒出来的问题,有些想笑,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谁说的,我从来不这么觉得。”
“你母亲啊。”吉天佑还是盯着他不动,“她曾经差不多一天跟你说八十遍,你难道没有受影响?”
苏小蛮站在她的对面,听到她提起母亲,忍不住拉下了脸。
黑狗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跟班的人,见气氛忽然冷下来,个个心里打着颤,也许别人还不了解,可是苏小蛮手下的人最清楚,他一旦发起火来,可绝不是件闹着玩儿的事儿。
他们偷偷去望吉天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天真还是大胆,何以刚来就敢触动他们老大的敏感神经,这下子可有她受得了。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下,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就连不太摸得清状况的黑狗,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他看看苏小蛮铁灰的脸,觉得大事不妙,心里暗下决心,等下要是他敢动少夫人一根毫毛就跟这帮人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
吉天佑也察觉了苏小蛮的冷淡,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怕他,依然我行我素,走到他跟前,斜着身子问他道:“怎么,不高兴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是事实?”
苏小蛮叹一口气,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都过去了,再说,我母亲也已经去世,你就别再说了吧。”
她撇撇嘴,没有答话,装作没事儿人一般继续往前走,“我住哪儿啊,走了那么久还没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到苏母,本事是过去的事儿早就不计较了,可是此情此景总让她觉得恍惚,反复只有拿出当初的阻碍来证明一下,才能不至于迷失在里面,让她更能分得清,哪是现实,哪是虚幻。
苏小蛮超前快步走两下,跨过了圆石拱门,便走进一处大宅院,分为南北东三处,各是一排房子,西面为亭廊,各式各样的花卉摆满了木架,亭廊外侧是修剪整齐的草坪,不远处架了个秋千,正迎风荡漾着。
苏小蛮打开左侧坐北朝南的一间房子,“喏,你可以住这里。”
吉天佑新奇的走进去,不觉愣住了。这个家像极了她与奶奶住惯了的小屋子,虽然大了些,干净了些,一切都是新的,可是布局却是一模一样的,“我的床,还有我的柜子,天哪,你是……”她惊喜的看着苏小蛮,忍不住泪意盈盈。
“傻瓜,瞧你这点儿出息,还是这么容易就感动。”苏小蛮捧住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想俯下头去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她故意看看周围的人,破涕为笑,“怎么会是容易呢,你若没有心,也不可能办得到。”
苏小蛮被拒绝很是没面子,却也不生气,他想她一定是害羞,都怪自己莽撞了,毕竟那么多人在场。舒一口气,又拉着她走到第二间房子里去。
“你要是在老房子里住够了,还可以到这儿来住。”他望着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他曾记得他们一起畅想的未来,她说过她想要这样一个房子,阳光可以照进来,洒满大半个房间,房间里摆满她喜欢的书,读过的没读过的,最好是一整面墙,还要有漂亮的茶几,软软厚厚的地毯,当然最好还有花,是那种养不死的花,因为她很懒。
他记得她描述这些画面的时候,闭着眼睛畅想的甜蜜,他被她轻快地的表情迷住了,当她忽然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个人措手不及的四目相对,那是他第一次有吻她的冲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那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次,他可能笃定的相信,那时的吉天佑是希望自己吻下去的,可是就是这么一次大好时机不知道为何被自己浪费了,自此以后,尤其是现在想想,总会懊恼的骂自己一句,脑子被驴踢了。
如果当时吻了她,也许就不会有赵烟素的事情,就不会有这些年的蹉跎,她属于他,也不会受这颠沛流离的苦,在外流落的日子,他常常这么想,又不得不害怕,也许天佑嫁人了呢,或者她爱上别人了呢?每当想到此,总会忍不住的猛吸几口大烟。
“谁要是给我一个这样的房子,我就嫁给谁。”她望着苏小蛮的眼睛神采奕奕的说。
现在,苏小蛮还记得她说出这句话时,看着自己的表情,满是期待和骄傲。可是,那时候的苏小蛮根本给不了她这样的房子,何况他的母亲根本不同意她嫁过来,就算不要彩礼也不行。
吉天佑站在这间房子面前,认真仔细打量着,跟记忆里的描述的确所差无几,甚至更奢华,更漂亮,可是她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踏进去。
她想起当是苏小蛮的表情,应该是像现在的自己般踌躇无措吧,那时的他不爱自己,现在的自己不爱他。
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在她说谁给我这样的房子我就嫁给谁的时候,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可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想到他前一秒的迟疑,他没有吻她,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准备好。
他没有吻她,她把这隐忍当成一种温柔无声地呵护,可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多傻。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冲动便是没兴趣,她得出了这种歪理,却深信不疑,于是更加相信苏小蛮不爱自己,所以现在她不爱他,才有些理所当然的报复感。
“我还是喜欢前一个,”吉天佑礼貌的笑笑,转身走到第一扇门前,毫不犹豫的跨进去。
苏小蛮愣住了,吉天佑没有感动,甚至没有踏进他为她,或者是为他们准备的新房一步,原来她还是恨他,她还介意曾经的过往,即使表面不说,即使她跟着来了。
他发了一会儿楞,又跟着她走到第一间房里去,摆满了笑容道:“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想搬了,告诉我一声。”
于是差人将第二间房里的衣物首饰都搬过来,安排妥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见赵烟素
吉天佑就这样在苏小蛮的地方住下了。
苏小蛮好像最近挺忙的,关照了下人仔细伺候,一连四五天没有回来,她想看来日本人又有大动作了,找个什么机会打听一下就好了。
就在吉天佑踌躇不展的时候,忽然下人来报,说是赵姑娘来了。
“哪个赵姑娘?”吉天佑一时没有弄清楚是谁,等她跟着人往门口走的时候,心里一惊,莫不是赵烟素?
果然,才走几步,赵烟素已经等不及闯了进来。
二人迎面相对,都停住了。
这就是赵烟素,跟记忆里的模样所差无几,只是看着好像更具风韵一些,原来的仙气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华丽丽的世俗气,她穿金戴银,恨不能将所有值钱的首饰全都戴在身上,远远看着就是一座行走的珠宝山。
吉天佑当然不知道,赵烟素为了今日见她,最近一段时间可是没闲着,到处巡逻奇珍异宝,只为了能在今天,在她的面前扬眉吐气。
可是现在,赵烟素兴冲冲站在吉天佑的面前,忽然有些失落,她本来就高她一等,何必用这些珠宝衬托呢,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何时这么瞧不起自己。再看看吉天佑,素淡的衣服,脖子上连个挂饰都没有,耳朵也裸露着,只有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
赵烟素盛气凌人的盯着她,却越看越心虚,面前的吉天佑比从前更惊艳,不再是那时营养不良的惨白,现在仿佛玉雕的人,白皙里透着粉,她的身段更玲珑紧致,那件随便裹在身上素雅的短旗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身形,看似随便却格外贴心。脸上的婴儿肥已减去大半,没有从前的烂漫,却更有种成熟的诱惑,她的眼睛还似以前那般魅惑迷人,透着晶亮的光忽闪闪朝这边望着,赵烟素最恨的就是这双眼睛,每当与她对视,总会莫名想起江子离的话,他说云泥之别,相差万里。
从前恨吉天佑,现在更恨。她勉强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兀自朝着内院走去,仿佛吉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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