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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风月-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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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的话都是对了。
  于是,她双手叉腰,就连吹过她耳畔的风也似乎配合着‘呼啸’了声:“你这个老顽固,凭什么打我?打我的人都不是好人!我师父也不是好人,听闻他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都痴傻这样了,
  他也不知道回来瞧瞧我。人不来也没关系,起码礼品金银也该意思意思吧。”
  长老:“。。。。。。。。你。。。”这叫什么话!
  “小十一!你。。。。这是有辱祖宗啊。”长老气的胡须直颤。
  若素站的累了,就顺着石凳坐了下去:“甄家祖宗早就死了,我哪里辱他们了?”
  长老翻了个白眼,一颗顽固了八十几载的心脏出现在了不规则跳动,手里羽扇指着若素,已是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怒视着若素悠闲得意的小脸,半晌才道:“你就不怕祖宗显灵,捉了你的
  魂魄去。”
  甄家医术了得,对蛊术,心术,乃至鬼神之说也是相当的崇尚,甚至族长有人还将死去长老的尸骨保存了下来,妄图有一日复活他们。
  若素不以为然的望着天,那头顶的一大片榕树叶子似乎。。。。猛然的动了动,几片绿茸茸的榕树叶子落了下来,荡来荡去的从若素眼前飘过。
  这一次绝对不是幻觉。
  若素腾的起身,小手捂着嘴,瞪大了水眸:“真的显灵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回了屋子里,走到门口时,回头往那棵苍天的榕树上看了看,似乎风息树止了。。。。。若素打了个激灵,遂命巧云在屋子里点燃了檀香:“甄氏祖宗在上,小
  十一尚且年幼,好吃懒做不定性,你们要捉就捉外头那老头的魂魄吧”。
  巧燕:“。。。。。。。”她才出去倒了一次香炉,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到底错过了什么?
  长老立在树下,一脑的雾水。
  …………………………………
  今日是刘世淮任职的第一天,免不了和同僚一番寒暄,侯夫人派去的人前来传达消息时,他脸色微沉,却没有达到恐慌的地步。
  那小厮见他没有要离开京城的打算,就道:“刘公子,我家夫人再三叮嘱,让您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莫要再京城逗留,越早走越好。”这小厮是侯夫人的人,府上的人大抵都一清二楚,至于
  褚辰是如何宠爱他的妻子,也是府上众人皆知的。
  这会子,刘世淮是当真碰到了褚辰不可侵犯的软肋了。
  刘世淮仍旧不以为然,心里纳罕:姨母未免也太过大惊小怪,褚辰知道了是我下的手又如何?那白若素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况且,我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便被锦衣卫的人挡住了,
  他褚辰总不会为了这件事,跟我闹出嫌隙来!况且,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褚辰这样的人。。。。不至于当真捧成心肝宝贝对待了吧!
  “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之姨母一声,让她莫要担忧,我心里有数。”刘世淮接着与同僚谈笑风生。
  小厮低头思量一番,见劝不动刘世淮,就折返回了镇北侯府,通报了侯夫人一声。
  这厢,褚兰已经从白府回来了,将白灵的话委婉的说了一遍之后,侯夫人忧心更甚:“总之,娉婷断是不能走的!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她!”
  褚兰道:“母亲,可是她不走,嫂嫂就不会回来了啊,您怎么就拎不清呢!”
  侯夫人在屋子里踱步:“眼下娉婷的事先放一放,你那小嫂嫂一时半会不回来也不打紧,倒是你那表哥…………你兄长不会轻易放过世淮,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呢,他要是再不走,便就走不了
  了!”
  她步子一顿,本是雍容华贵,半老徐娘的脸上骤然涌上一层白煞:“不行!我得亲自去找褚辰谈谈!”
  褚兰没有阻挡,家中诸事,不是她这个已经和离的二姑娘可以随便插手的,如今寄居娘家也只是权宜之计。
  侯夫人走入小时,褚辰正在奏疏上批红,朱一起一落,竟有君王之相。
  她立在隔扇边,脚步微顿,一直以来长子在她心里都是个十全十美,万事皆通之人,旁人一提及褚辰,她脸上十分有光彩,可怎么此时此刻此地,竟有种‘威严’迎面而来?
  侯夫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了,再怎么威严,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咳咳。。。。。。”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太自在,这些年来长子小的日子加起来五个手指都能数的清,屋里的陈设也都是褚辰亲自布置的,侯夫人猛然察觉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褚辰,你可忙好
  了?我有话同你说。”
  此话一出,侯夫人更加不自在了,怎么好像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低了儿子一等了?哪有母亲找儿子谈话,还要等时机的?
  心虚能让人暴露出平日里少见的情绪。
  褚辰端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前,宽大健硕的臂膀如山岳般稳重,玉冠束,葳蕤立挺的五官,无一不显出他的气吞山河的男儿气概,他未抬头,只淡淡道:“儿子无空,母亲还是请回吧。”
  侯夫人刚迈出的步子一滞,双手拧着帕子,一时失语。
  她十六岁嫁给褚北严,半辈子的溺宠,加之褚家名声显赫,乃贵胄中的翘楚,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她从来都是有恃无恐,就没怕过谁,可眼下。。。。。真不知该对褚辰说什么好,生怕
  一句话就惹的他不高兴了。
  褚辰冷漠且疏离的口气让她为之一僵。
  “。。。你表兄这次是错了,好在若素无恙,这一篇还是翻过去吧。”侯夫人的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清。
  褚辰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手里的朱未停,紧拧的眉心衬得幽深的眸子愈深沉,浓密的睫毛下是一片令人心惊的阴霾,好半晌终于抬起头,瞳孔里蕴含着某种即将爆的情绪:“母亲对他们
  兄妹倒是极为关照,儿子福气薄,多年来未曾受母亲如此厚爱,然,儿子早及弱冠,也已成家,对吾妻更是倍加珍视,此生唯她在侧,方才心安,母亲有些想法最好趁早打消,莫叫儿子为难,
  否则,儿子也只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褚辰一字一句说的平淡,但也是平淡,越叫人听了心里毛。
  侯夫人嘴唇白,牙关微颤。
  褚辰说的没错。
  这些年,她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
  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按着他的心意来办事?
  他想干什么?
  “褚辰!我。。。。权当我求你这一次,饶了世淮吧。”侯夫人眼底起了水色,眸光复杂的望着褚辰,觉得长子无比陌生,宛若不认识一般,又好像从来未曾熟悉过。
  褚辰将朱置于山之上,修长的五指,一举一动都是从容无比的释然,他没有正面回答侯夫人的话,仍是淡淡道:“儿子这辈子只要吾妻一人,您的孙子也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望母亲休要
  将不想干的人与儿子牵连在一起。”
  侯夫人面色彻底僵住。
  他的意思是,没有白若素,他还一生不娶了?也不要子嗣了?
  不知道为什么,侯夫人突然对若素徒增了一股子恼意,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旁人抢走之后的怒意,可她却无计可施,以前羽翼未成的褚辰,她管不了;如今权势滔天的褚辰,她更是干涉不
  得了。
  褚辰伸手从抽屉里取了一本小册子出来,亲手扔在了桌案上:“京城中尚未娶妻的世家子弟名单都在里面,总有一个是适合的,母亲看着办吧。”
  这是。。。。给刘娉婷备下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着手的这件事?还是早就预谋过要将娉婷嫁出去!
  侯夫人神情恍惚的拾起桌案上的册子翻了翻,里头记载相当详尽,哪家的公子,生辰八字,年岁大小,相貌如何,家中有几个兄弟,庶出还是嫡出,皆一应俱全,宛若一本相亲册。
  她突然觉得长子有些。。。。。可怕。
  “你。。。。你难道不知道娉婷对你一片痴情,她等了你这么多年,耽搁了大好时光,你就一点不内疚?”侯夫人道。
  褚辰嗤鼻一笑:“我何曾说过会娶她?一切都是母亲与她一念之词罢了,那年口头定亲,也是母亲您当着姨母的面应下的,我又何曾答应过!母亲若非要娶,那您自己娶吧!”
  浑话!
  她怎么娶!
  侯夫人彻底失语,面对褚辰的强势,她也没了主意。
  褚辰又道:“儿子着实忙得很,您回去吧。对了,册子上的名单随时会变动,您最好尽快挑好名单,表妹的年纪确实耽搁不得了!”难得的空闲,是留着去看他妻子的,不想在旁人身上浪费。
  侯夫人从小出来,到了东院后,就将自己关在小佛堂整整一个下午,谁也不见。
  …………………………………
  昏黄的橘黄色光线将整座西南院照的满目金黄。
  若素从屋里探出头来,巧燕又拎了一匹麻雀,拿出去处理,见自家小姐整个下午兢兢业业,一叠澄心堂的纸上写满了草书,她猜测大抵离研制出解药的日子不久了。
  “小姐,您在看什么?”巧燕顺着若素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株高大的榕树下是一方石桌石凳,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若素怯怯的出了屋子,站在回廊下,抱着跟圆柱呆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她好奇心极强,非得弄个清楚不可,便吩咐了下去:“去找根细长的竹竿过来,记住要有屋檐那么高的。”
  院里的小丫鬟领命出去了,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小姐又想干什么,上回跟后厨讨了火折子过来,结果差点就烧了隔壁老陈家有孕的小妾的院子,人是没伤着,人家宠妾受惊过度,孩子差点
  也没保住,现在都没好全。夫人只能自降身份,领着补品登门致歉。
  不一会,潘叔亲自扛了根细长的竹竿过来:“小姐,您这是要。。。。。”又要玩哪样啊?
  “拿来!”若素接过潘叔手里的竹竿,因为细长,并不是很沉,她走到榕树下,朝着树丛处的黑影狠狠戳了几下。
  立在树梢的男子一僵,手疾眼快的抓住了竹竿一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第333章 去白府6600字
  若素倒腾了一会,细腕不由得酸痛了起来,她是个典型的外柔内刚的女子,虽是体力不支,倒也更加确定那‘显灵’的祖宗,必定有诈。
  想忽悠她?还真把她当傻子呢?
  茂密无隙的粗壮榕树下,纷纷落叶而下,西南院里的大小丫鬟都在看热闹。
  潘叔嘴角猛抽,终还是不忍自家小姐这般‘操劳’下去,便讪讪道:“小姐,您要什么?老奴叫人置了梯子过来,再让人上去看看?”难不成是试药的麻雀都不管用,小姐惦记上掏鸟蛋了?
  若素还真是累了,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胳膊麻了,脖子也酸了,一肚子怨气仰着头嚷嚷道:“喂,上面的人,你到底下不下来?等我上来捉到你,你便再无狡辩的机会了?”
  这是在给他机会呢?
  墨殇绿了脸,方才只是握着竹竿一端,也不敢太用力,多多少少也配合着树下的人,生怕她被伤着。
  可还是被她瞧出来了!
  众丫鬟仆面面相觑,目光加更齐刷刷的望着半空的榕树枝干,莫不是上头还藏了人不可?
  潘叔是府上的老人了,若素这一说,他老脸一沉,登时意识到了什么,小姐虽心智不足,可也算是精明过了头,她说是有人,那极有可能是藏了人了。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白府!”说着,便忙给身边的小厮下达了命令,叫其去寻了帮手过来。
  墨殇深知藏不住了,只是一会子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何况他也解释不了。
  似有一阵清风从四处吹来,玄色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树梢跳下,那双黑色粗绒布的皂靴稳稳落地,墨殇身形高大,这般仓促下来,用竹簪子束起的墨发上还贴了片树叶,阳光下,绿光闪闪。
  好不狼狈!
  他虽是褚辰的随从,可到底也算是个二等的侍卫,这些年跟着褚辰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众人瞩目之下,竟如被看光了一样,无地自容。
  他俊挺的立在那里,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绣花鞋,等待‘发落’。
  白府的人都是见过墨殇的,看清他的脸后,适龄的丫鬟们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潘叔也是神色怪异,但稍作细想,便知这是褚辰的手笔,既然墨殇是被他安排在小姐身边的,潘叔作为管家也不好
  插手。
  再者,有高手在身边,对小姐而言也是有利的。
  潘叔正要开口说些客道话,却被若素抢了个先,她仿佛很高兴,哼哼唧唧了一会,道:“墨殇,是不是大坏蛋让你来的?”她眨巴着大眼,发现他摁着刀柄的右手壁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伤痕,
  像是被锋利之物划开的样子,虽已结痂,但至少能确定是近几个月内的伤,伤痕明显,且可以看出当时伤口裂的很大。
  大坏蛋?
  墨殇犯难了。
  若素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说话,那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是了?你若不配合,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让你去山沟沟里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听说那里的女子都是肥头大耳的,你莫要后悔了。
  ”
  墨殇:“”这算是威胁他么?谁能强迫他当女婿?他会将那些人一个个砍了的。
  见墨殇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或表情,若素接着说:“这样吧,是大坏蛋叫你来的,你就点点头,不是好的话,你就摇头。”
  再犯难!
  他若点头,岂不是也认同主子是‘大坏蛋’?可要是摇头,那他怎么解释此刻会在白府的西南院里?
  这真是难!
  若素右手一伸,示意巧燕给她按摩酸胀的柔夷,一边故弄玄虚道:“罢了,我已看透一切,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墨殇:“”她真的知道么?就这样子还能称得上看透一切?
  他突然抬头,对上了若素一双润着秋水的清眸,里头还映着自己的面孔,他怔了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
  若素并没有察觉墨殇的反常,只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休要试图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否则我就在他身上试药!”
  巧燕咽了咽喉咙,也不知道是谁不久之前,才夸过姑爷是好官的,眼下就要拿人家试药了,女人的心,果真说变就变。
  墨殇鲜少会抬头正视着若素,闻言后,浓黑的剑眉皱了皱:她真的失了心智?
  怎么看都不像。
  墨殇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任凭潘叔和若素如何说解,他就是不走,结结实实的如一根木桩子立在那里,耗了半柱香后,若素实在没有耐心了,就让潘叔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并对墨殇道:“想
  留下也成,你莫要再住在树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白家吝啬到了责难下人的程度。还有伙食用度的银两另记账上,待褚大人来了,一并结算!”
  众人:“”这还不算吝啬?那什么是吝啬!
  就这样,墨殇被无故冠了个‘造访’的名义,暂时在白府的客房住了下来,潘叔领他去屋子时,他趁机观察了白府地形,若素的院落在西南角,穿过一条甬道,再隔着几间抱厦之后就是客房,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变故,他极力为之,应该能赶过来,如此一盘算,也就稍微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
  墨殇在客房歇下,左手抬起,摁在了胸膛上,那里面古怪的跳动着。
  西南院一场闹剧很成功的将甄家长老引了过来,他入宫半日,与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夸下了海口,称这次城外的‘瘟疫’,还是得靠他们甄氏。
  能任职太医院官职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家中皆是祖上多少代的医者,虽说面对甄氏,还是存着几分敬意,可长老那番言论无疑让太医院博学之士,心中不满,便擅自定下了赌约。
  看看到底是太医院先解了城外之症,还是甄家?
  长老到了西南院的院隅,就见若素趴在一方石桌上,面前摆着一碗荷叶瘦肉的小粥,尚未走进,就能闻到诱人的荷叶清香和淡淡的枣香味,小女子正吃的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研制方子时,也没见她这般认真!
  “你”长老一口气险些就没上来:“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又吃东西!”不是没一会之前才吃过点心么?
  若素又尝了几口,小粥微烫,她持着青花瓷薄胎的瓷勺,吹了吹才悠然的吃进嘴里,也不回头,只专注自己的事,施施然道:“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
  长老憋住,忍了一会再道:“你知不知道宫里头的太医院现在忙成了什么样子,数十位资历丰富的太医都在研制方子,你再不抓紧,就定输给他们了,到时候甄氏颜面谁来维护?”
  若素又接连吃了几口,荷叶那独有的清香和小米红枣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既美味,又解馋,非常的可口。
  她不痛不痒的道:“太医院如此重视,是百姓之福,我怎么听长老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他们研制出解药?”
  “”长老瞥了瞥花白的胡须,嘴角猛抽:“老朽已与太医院打赌,你身为甄氏传人,必须要赢在他们之前。”
  若素嚼了几口,总算是回味出异样来了:“你既然拿我去打赌!”今个儿晚膳再减!
  巧云从月门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如暮春时节雨打过后的杜鹃花一样的女子,明明端庄漂亮,却带着凄凄楚楚之态。
  刘娉婷止步,透过月门看了一眼西南院的布置和修葺,她仿佛对若素的一切都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院子很大,不太像女儿家的闺中院,除了几间抱厦和亭台之外,里面错落
  有致的摆放着不少草药架子,有苍天的古树,靠着院墙,还搭了一只紫藤花架,这个时候,真是紫藤花开时,满目的微紫在风中轻晃,叫人只觉深处丘壑之间,少了几分煊赫矜贵的味道。
  巧云向长老行了礼,面子上虽恭恭敬敬,但也无视他脸上的温怒,反正,自打他入住白府,一直就是这样古怪易变的情绪。
  或者甄家人都是这样。
  眼下趴在石桌上这位,估摸着也往那个方向发展了,巧云这才特意备了荷叶粥,专门给自己小姐降降火,走近后,她轻声道:“小姐,侯夫人的侄女就是刘家姑娘想见您一面。”
  哪里来的刘家姑娘?
  不熟!
  若素喝完一整碗的粥,这才放下瓷勺,扭头往后望了一眼。
  呦!这不是那日在普陀寺见过的‘花姑娘么?’
  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在没有深入了解之前,相貌是判定一个人最为基本,也是最为主要的因素,那些时常将外表皆皮相挂在嘴边的大儒大多都是相貌存在问题的人,才那般尖钻犀利。
  很显然,在若素眼中,刘娉婷属于那种看着养眼的女子。
  而若素俏颜粉白,宛若上好的白玉,阳光下,盈盈透着微光。
  这是一种年轻女子独有的风貌,无任何修饰,却也是最为适宜的修饰。
  “把人请进来吧。”若素突然端坐了起来,理了理裙摆,一派正经对长老道:“我要会客了,你不方便留下,出去吧!”
  长老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前一刻还是个纨绔小女子,怎滴立马就变成了大家闺秀模样?
  若素一直对他不怎么客气,他也习惯了,人家要见女客,他自然不好逗留,很快就摇着羽扇,从角门走了。
  刘娉婷入了院子,身后跟来的丫鬟和嬷嬷却巧云挡在了月门外。若素身边的人对刘娉婷多少存着点戒心,她这厢刚递了名帖过来拜访,林嬷嬷就知会巧燕去通知了白灵。
  白灵在屋内思量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前去,对林嬷嬷特意交代了一句:“盯紧了那刘家小姐,别让她在素姐儿面前得了便宜,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刘娉婷尚未与褚辰有任何男女之间的牵扯,可所有人也皆知这其中微妙。
  林嬷嬷应下,匆匆刚回了西南院。
  若素命小丫鬟去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她不记得以往的事,但也从白灵口中得知,贵女都是极爱品茗赋诗的,她虽对那些文雅之士的诗词不甚感兴趣,但茶道却是一点就通,哪些茶好喝,什么时
  候喝对身子好,又该怎么喝,都是看过就记下了。
  刘娉婷自上会普陀山见过若素之后,眼下才是第二次见到她。
  上回,若素玩着纸鸢,鹅黄色裙裳,芙蓉玉面,只觉得她长的好看活泼。
  可今日一瞧,却远不止一副好颜色那么简单!
  不是说失了心智么?怎么看了不像?美眸含灵,举止大方,就连品茶的姿势也是精致到了一定境界。
  这厢,若素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养眼,又见她手中还拎着礼品,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脆声道:“褚辰他表妹,你坐吧。”
  刘娉婷:“”她一愣,这才意识到若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褚辰的表妹,只是哪有这样称呼人的?
  刘家嬷嬷一直以来都是以礼法教诲于刘娉婷,她决不会轻易失态,盈盈落座之后,面色挂着温和如月的微笑:“表嫂,我我今日冒昧前来,可有叨扰到你?”
  女子声音温婉,语调更如琵琶琴声,有节有调,反正听在耳中相当的舒服,若素古怪的瞧了她几眼,上下打量她:“嗯!你确实打扰到我了,难道褚辰没告诉你,我近日很忙么?”
  刘娉婷一怔,面色骤然僵了僵。
  若素又道:“不过,一般人我是不会见的。”看在你带了东西的份上,就见你一见也是无所谓。
  刘娉婷僵硬的笑了笑,她内心极为敏感,旁人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感想颇多,适才还真以为若素不削或者根本不想见她,谁会对觊觎自己夫君的女子友善?
  刘娉婷极力组织着说辞,未说出口,就闻若素接着说:“你看上去明明比我年长,还是不要叫我表嫂了?都把我叫老了。”她心道,人家是带着东西上门探客的,自己总得装着熟络熟络。于是
  便出口随意了些。
  “”刘娉婷涂着玫瑰色口脂的唇抿了抿,脸色登时火辣辣的尴尬。除了容貌之外,年纪是一个女子最为看重的东西,可这两样,她都不及若素。
  风气,紫藤花香悠悠而来,院中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日头被高耸的树木遮住,星星点点的日光扫下,照的满地斑驳。若素一身薄衫,简单到了极致的装扮,就连发髻也只是松松垮垮的用了
  一只白玉的簪子固定,却是每一处都美妙的恰到好处。
  难怪褚辰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不顾她的‘痴傻’。
  刘娉婷黯然失神,风吹湿了她的双眼,红彤彤的惹人怜。
  若素一见此景,心头大惊:花姑娘这是怎么了?眼泪说掉就掉,比我还能哭!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认为你年岁很大了,也绝对没有嫌你烦的意思。”若素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所谓越描越黑,刘娉婷又是咬了咬唇,已断定在若素眼中,她已是人老珠黄,所以褚辰才不见她放在眼里么?
  若素彻底懵了,还真是没法好好聊天三句不到就抹泪,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刘娉婷是红着眼出了月门的,若素一脸茫然,看了看她留下的礼品,心里还真有点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对身边的巧云:“巧云,你作证啊,不是我整哭她的,一会子,倘若母亲若要怪罪
  起来,你可得挡在前头。”
  巧云一直就在一边伺候着,闻言后,一时不知作何判断,到底是刘家姑娘太多情善感?还是小姐太能欺负人?
  不过,小姐失了心智嘛,情有可原!
  那一定是刘家姑娘自身的问题了。
  ………………………………
  京城迎来了初夏的第一场雨,雨点打湿在被烈日灼烫的青石地面上,天色渐沉。
  镇北侯府内屋檐下的雷声大作,一道鱼白的闪电凌空而起,瞬间照亮了不曾点烛的屋内。
  刘世淮在外头宿了一夜,并未见褚辰去找他麻烦,他便以为褚辰没有因若素一事而迁怒于他,所以这一日,他便回了侯府。
  年轻的世家公子,又是靠着自己入仕发迹的,格外的心高气傲,区区一个女子能同他这样的左膀右臂相提并论?
  督察院的官袍与寻常文官有所不同,被雨水打湿后,更显威严,刘世淮刚回客房,正要解开袍服侧面的金丝暗扣,门房被人从外推开,一阵阴风夹着雨气扑了进来。
  刘世淮警觉皱眉:“谁!”
  他是褚家的贵客,谁敢妄自入他的屋子?
  来人却令得他大吃一惊,他脸色一晒,笑道:“姨母,侄儿还当是谁呢?”难怪外头的小厮没有通报,大抵是侯夫人止了他们的话。
  侯夫人阴沉着脸,身上泛着浓重的檀香,淡蓝色的缠枝纹褙子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水渍,她几步走到刘世淮面前,未言一句,半晌才道:“你糊涂啊!”
  话音一落,寂寥的雨幕下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啪!’
  侯夫人扬起手,掌心微疼。
  刘世淮没料到一向疼爱他们兄妹的姨母会动手打了他,顿时惊色:“姨母,您这是作何?侄儿”他想起了命人去掳若素一事。
  他本想替胞妹除了这个障碍,这种事在旁的世家贵族中屡见不鲜,他哪里做错了?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一切都为了妹子考虑。
  侯夫人缓缓放下了右手,那掌心传来的麻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眼下越是护着这对兄妹,怕是越会惹怒了长子,到时候就算是镇北侯亲自出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说我这是作何?你一心为了娉婷着想,我又何尝不是?可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动我褚家的长媳!娉婷是我侄女不假,我疼惜她,尽力护着她,这些年她能在你那个继母眼皮底下过的安然无恙
  ,还不是因为有我褚家的威慑在!我也想着早日能给娉婷一份安宁,可白若素动不得,你这次动了她,就等于彻底与褚辰决裂!”
  刘世淮鲜少见姨母这般动怒,还口口声声强调白若素是褚家的长媳!
  他疑虑陡然:“姨母,您难道不想让娉婷嫁给褚辰?当初您可是亲口答应过我母亲的。”
  侯夫人闭了闭眼,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这唯一的侄儿:“我当然想了,娉婷这孩子娇弱无依,你母亲走的时候,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孩子打小就爱哭,算命神仙也说她命弱,注定有一劫,
  她能嫁入我褚家,有我护着,自是无人敢欺她半分;但也不能因此摒弃了褚家长媳!白若素先她入门,不论如何都是我点头同意的儿媳妇,你休要再动半点心思,至于褚辰那头,你还是趁早去
  请个罪吧,幸而他的心肝宝贝这次是有惊无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起的什么歹心!”
  又是一道惊雷闪现,刘世淮眉目紧拧的错愕着,脸上仍旧火烧火燎,攥紧了拳头道:“姨母!那白若素的名声一早就传遍了,她连文天佑此让人都敢肆无忌惮的招惹,娉婷与她共侍一夫,能有
  好日子过么!哼!不瞒您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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