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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风月-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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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事为难文将军,这岂不是好事?怎滴主子哀怨颇深?
褚辰撩开马车帘子一角,见是去往侯府的路,皱眉吩咐了一句:“去秦满楼!”
赶车的马夫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是外头的风雪太大?所以他听错了。
主子从不会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娶了神仙一样的大奶奶后,更是宠妻成瘾,这厢要去青楼是个什么状况?
马夫微愣之余,只闻马车内传来低浅的爆喝之声:“还听见么!去秦满楼!”
王璞和墨殇相继俯视一眼,示意马夫赶紧调转马头。
雪,越下越大,西北风席卷了整座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可秦满楼外的‘香’客却是依旧门庭若市。
镇北侯府的马车有其独特的标志,车厢外壁挂着鎏金大字‘褚’的标牌。
几乎是几息之间,眼尖的管事立马瞧出了当朝帝师的座驾,褚辰刚踏足楼内,就有一个三四十岁,满脸胭脂水粉的妇人,扭着丰硕的腰肢迎了上来,一见褚辰就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褚辰一个侧身,轻巧让过。
跟在身后的王璞道:“去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
他常年替褚辰办事,几乎未涉足过这种粉黛之地,也不知如何寻欢。
可听在旁人耳里,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自然也包括挑选一些美貌的姑娘上楼,以供消遣享乐。
“好咧,几位爷楼上请,咱们楼里最标致的姑娘一会就上来,丰/胸/细/腰,包君满意!”
王璞抽了抽嘴,褚辰已经迈步,他也跟了上去,墨殇青俊的眉头紧皱,他不太喜欢浓重的香粉味,不禁想起那双小巧的绣花鞋,还有那股子清幽不着痕迹的香楚,墨殇对主子今日的行径略觉不
齿,但也微低着头跟了上去。
秦满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头的姑娘各有千秋,环肥燕瘦,小脸巨/臀,一应皆有。
雅间里很快齐刷刷的站了一排可供肆意挑选的女子,外面冰天雪地,她们也只着薄衫,清透的纱衣下是隐约可见的肢体线条,女子们知道了坐在上首的男子是谁,又见他生的俊朗无双,更加卖
弄/风/骚的引诱,只盼君之一夜长欢。
王璞涨红了脸,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是褚辰的随从,时刻警惕一切危机才是根本。
而墨殇则还是低垂着脸,对眼前的‘美景’充耳不闻,一袭黑袍,笔挺而立。
褚辰连喝了几杯烈酒下肚,眼眸低垂,无任何情绪可言。
姑娘们几番扭捏,见三位男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急了。
平白叫她们过来,又不点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妇人以为这些姑娘远远达不到帝师的要求,咬了咬牙,让众女退下,旋即拿出了秦满楼的招牌。
花魁……锦娘。
酒逢愁绪不知醉。
不知不觉中,一壶烈酒尽数饮完,褚辰抬头叫人叙酒,就看见一女子身穿绫罗,面带白纱,婷婷袅袅的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这女子身段婀娜,虽是蒙着面,可露出的额头可见肤色雪白,那双眼。。。。。尤其是那双眼!
盈盈春水,漫漫秋色,像是受上天格外宠爱,不然怎会生出这样一双眸子,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奴家给爷请安。”声音如黄鹂出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褚辰慵懒的往后靠了靠,儒雅俊逸的脸上是一片凝肃,他一直盯着那双眼睛,却没听到锦娘的话。
锦娘是秦满楼的花魁,卖艺不卖身,出身败落的书香门第,抚了一手好琵琶,京城不少青年才俊都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奴才给爷请安!”锦娘又唤了一声,她结识的男子多半对她有不轨的念头,哪个不是急/色如斯,褚辰的淡漠让她略显挫败,但与此同时,她也稍显钦佩。
二十四就已经是帝师,未来镇北侯府的主人,学车满腹,才华绝伦,这般无人可及的光风霁月。
褚辰回过神,眸光依旧盯着锦娘的双眸:“叫什么名字?”
这双眼睛。。。。像足了她!
褚辰有一副极为磁性的嗓子,如夜半清泉自山间流过,直叫人听了,为之沉沦。
锦娘脸色突然涨红,屈了屈身又道:“爷唤奴家锦娘即可,爷是想听曲儿?还是奴家陪您喝酒?”
她从不陪酒,今日是例外。
褚辰抬手揉了揉眉。。。。。。眼睛倒是有几分像,却还不及她的妍丽,锦娘的声音有些过于柔和,他不大喜欢,默了默才道:“会弹凤求凰么?”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这首曲子,又或者是不想再听锦娘说话,坏了这好不容易有的意境。
褚辰的谦谦君子做派让锦娘大有好感,高兴道:“奴家略懂一二,那这就弹给爷听。”
“嗯。”低沉的嗓音自性感的喉间溢出,褚辰闭上了眼,直至一曲作罢,才对身边的王璞道:“花多少银子也要把人给我赎回去。”
锦娘大喜过望,之前不是没有人愿意赎她,不过都是妻妾成群,肥肠油头的中年男人,她一一拒了。
可褚辰不一样,她早就听闻过有关他的事迹,京城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
就算不是正妻,能在侯府得一席之地也是极好的。
锦娘喜极而泣,就想着褚辰既然待她如此,她也得赤诚相待才是,便取了面上下来,确实是少有的美人,如玉簪清雅。
褚辰剑眉一皱,看着那双眼睛下的脸,蓦然道:“面纱还是戴上吧。”语气如常,漠然且清冷。
言罢,他起身走出雅间,锦娘不解的一会,又遮起了面容,很快就满心欢喜的回去准备赎身一事。
她这也算是走运了。
王璞和墨殇面面相觑,这厢墨殇未理会他,径直出了秦满楼,反正主子并没有吩咐他去办这件事,与他没有关系。
………………………
“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姑爷也不知今晚回不回来!”巧云唤道,边说边搂住了自家小姐。
影壁处映着大门门楣上的灯笼光线,再加上雪光照眼,就算天上没有星月,也显得很清亮。
若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风中站久了,腿也麻了。
她今天必须知道答案,每一刻的等待都是煎熬。
不多时,前面有动静传来,不一会她就看见褚辰身上披着灰鼠皮的披风,也没有打伞就大步走了过来,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髻上,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织,若素欲言又止,紧张到了极点
。
褚辰却突然移开了视线,径直往前走,又是与她擦身而过。
若素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披风的衣角,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粉脂味,她也顾不得多想,便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能不能。。。。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问清楚就不会再烦你。”因为冻久了,她
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褚辰他脸色阴沉,裹在披风里的喉结动了动,可惜若素没有看见。
这时,女子柔细的声音传来:“奴家给大奶奶请安。”想必能在侯府这般对褚辰拉拉扯扯之人也只能是传说中的褚家大奶奶,白若素了。
锦娘是和褚辰一道回府的,不过乘坐的却不是同一辆马车,若素猛然惊觉,又嗅到褚辰身上的气味,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胸口翻腾了起来,五味杂陈。
就闻褚辰淡淡道:“带锦姑娘去后院,去回事处要几个得力的丫鬟好生伺候着。”他对王璞吩咐道。
王璞头皮发麻,也只能照办:“锦姑娘,您请吧。”他虚手一指。
锦娘抬头之际,看了一眼若素,心里不禁纳罕:果然是天资仙貌之人,也难怪会被褚辰八抬大轿娶进门。
不过,她看出了若素和褚辰之间似乎没有传言中那般伉俪情深,心里头竟然有些高兴。
第296章 意决绝
锦娘是褚辰花银子赎回来的,自然就是他的人了,就算他今晚就去她屋里,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含羞点了点头,从褚辰身侧走过时,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爱慕。
若素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被这一幕刺的好不心痛。
抓着褚辰衣角的手悄然松开。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褚辰用行动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若素的手刚垂下,褚辰一怔,不过也只是瞬间,就提步接着往前走,依旧对她视若无睹,他身后是两排整齐的脚印,被大雪渐渐覆盖。
就在两天前,他还在耳畔唤着‘小乖’,‘小心肝’,此刻。。。。。已成了天涯陌路人。
如此巨大的落差叫若素失了神色,半晌才淡淡对巧云道:“回去吧,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她的身份去不了白家,那样只能给白启山脸上抹黑,若素已经有了目的地,她想南下,去找甄氏一族,在那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开间药铺,济世救人。
很是奇怪,这个时候,她竟然满脑子想着如何尽快打发掉余生的日子。
巧云咬着牙,心里气的发紧,瞪着锦娘的背影,真想走上去揪着她的头发,骂一顿:好一个风/骚的华莲花!
“小姐。。。。。姑爷许是一时迷了心窍,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待明日一早就去夫人那里说项去,姑爷对夫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听从的。”巧云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成亲不满一月,褚辰就带了新人回来,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气。
何况自家小姐还是出尘的人物,本应一心一意对待着。
若素没有说话,提步往小阁走去,巧云忙跟上给她撑伞,只觉小姐的步伐十分缓慢,一步一步,坚难无比,仿佛脚下有千金重。
她的背脊挺的笔直,一如既往的清高意冷。
只有若素自己心里清楚,她正如身处尘埃里,抬不起头来。
锦娘的院子被安排在了后院的福云摘,回事处的管事得知是褚辰亲口吩咐下去的,也操办的十分积极,随后就挑了几个激灵的丫鬟过去伺候着。
褚辰后脚也踏入了屋子。
锦娘在秦满楼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既欣喜,又惶恐,羞怯的低着头诺诺道:“奴家先去沐浴,一会就出来。”
褚辰落座,并没有挥退屋里头的丫鬟,有些疲倦的喝了杯茶,头。。。。愈发疼:“给我弹只曲儿吧。”
锦娘瞬间羞燥难耐,她误解了褚辰的意思,又主动往那方面想,心中有些担心褚辰会因此看低了她,以为她出生风尘,早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便为自己辩解道:“爷。。。。。奴家还是清白的身
子,从未许过任何人。”
越说竟是越娇羞了,清秀的脸庞红润俏丽。
褚辰闻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没有听清楚,只淡淡道:“你过来。”
男人的嗓音似罂粟般,叫人痴迷沉落。
锦娘捏着帕子靠近了褚辰,离他一步远时站定,她脸上还是蒙着白纱的,那双眼实在太像了,叫褚辰移不开眼,他伸手触碰到了她的眼角,触感细致,却远比不上那人的。
那人就是一个小骗子!骗了他的全部也就罢了,竟然叫他中途知道了真相!
他看着屋内的沙漏,若有所思,闭了闭眼,起身出屋。
锦娘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旁的男子但凡见过她的,都是垂涎三尺,她也是抵死不从,才勉强保到今日的清白,可褚辰为何赎了她,又不要她?
“爷。。。。。”她走了几步,温柔的唤了声。
此时,褚辰已经出了屋子,唯有一阵疾风杂夹着雪吹了进来,顿时满室的冰寒。
这厢,若素回了二楼寝房,她去意已决,将写好的休书小心的装入信封,就想着尽快让褚辰签字,从此一别两款,也省的对他牵挂不舍,眼下心里头那股堵闷叫她寝食难安。
胸口想被什么闷住,堵闷的叫人几欲窒息。
她独自下了楼,几步就到了一楼书房的门外,里头还是漆黑一片,又见王璞和墨殇眼神游离,根本不敢看她,就猜出是个什么光景了。
那人此刻,怕是正在温柔乡里吧。
鼻头一酸,竟忍不住想哭,可就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仅剩的尊严依旧支配着她的行动,挺直了腰杆,绝艳的脸上是不削一顾的神态:“明日一早,把这封信给你们家主子。”
以他那。。。。。起码要到清晨才会回来吧!
不知为何,她愤愤的想到那上面去了。
如此以来心中更是酸楚无边。
她将信封交到了王璞手上,转身就走,就看见褚辰不动声色的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处,大雪落在了他宽硕的肩头,被红绉纱灯笼照的有些恍惚的神色,宛若他刚从画里走出,眉间存了明显的倦痕
。
和美人缠/绵,是够他累的!
若素移开视线,迈着莲花步往游廊另一头走去,姿势倩然,是无视一切的高贵和洒脱。
褚辰没有制止她,深吸了一口气,更没有解释什么。见她这般态度,真想把她捉过来,让她好生看看自己与锦娘‘情投意合’,叫她也知道何为心伤,他又想将她摁在床榻上,弄得她求饶为止
。
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步入书房,只道:“拿来!”口气生硬。
王璞一愣,几息后才明白主子是在要他手中的信笺,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就被褚辰一手扯去。
书房被关上,褚辰吹了火折子,亲自点燃了两只蜡烛,他将信封扔在桌案上,盯着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拿起摘了开,原本以为可以平复的古怪心绪能得以稍缓,可看到澄心纸上那娟秀的‘休
书’二字时,他压制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和憋屈瞬间袭来,一掌垂在了博古架上,群书纷落,书架哗然而崩。
外面的王璞和墨殇已经能断定,主子和大奶奶之间定是闹出不小的变扭了。
“呵呵。。。。休书?还是她休我!”褚辰立在桌案边,一目十行看清若素所写之后,咬牙切齿的低语道,声音虽低,却透着浓浓的怒意。
他一把扭着信纸,撕的粉碎。
看着案台上的烛火,一字一句自言道:“乔若素!你以为你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第二日,大雪封了小径和甬道,侯府的粗使下人一早就起来铲雪。
若素没怎么睡,叫巧云归置了一些随身要用的东西和一箱子银票地契打算离开,巧云却沉着脸道:“小姐。。。姑爷他。。。。他禁了您的足,说是没他的允许,谁也不得放您出去!”
什么?
他究竟想怎样?
难道还指望她将这具身子还给白若素不成?!
若素眼下已然没什么理智,昨夜甚至还梦见褚辰和美人交/缠的画面,人在妒意四溢的状况下很难保持一颗沉静之心。
她知道褚辰是她的毒,她必须远离他才能戒掉,否则不排斥引火**的下场。
如此一想,更是不顾后果,她开了门扇,外面果然守着人已经换成了墨殇,而非东来和东去,也不知道褚辰到底是怎么惩戒他二人的,若素自那日从普陀寺回来,再也没看见过他们。
“小姐!您不能出去啊。”巧云唤道,她生怕若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真惹恼了褚辰绝无好处。
若素刚迈出一步,墨殇长腿一摆,挡住了她,却保持着一丈之远,低着头看着那双尺寸绣花鞋,丝毫不退让。
好一个褚辰!
知道府上的丫鬟婢女根本挡不住她的手段,就特意安排了墨殇!
若素只得退回屋内,墨殇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这种人的秉性了,就算杀了他,说不让就是不会让路。
这厢,褚辰从青楼赎了一美貌女子回府的消息在侯府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替新进门的大奶奶抱不平,也有人觉得这事实属正常。
“有了大奶奶这等的绝色,大公子竟也能看得上寻常女子。”
“那女子可不寻常,听说是秦满楼的花魁呢,前阵子礼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还险些为了她休了家中正室,被御史参了一本,才歇事。”
“大公子也没说个名话,到底是抬了姨娘,还是玩一阵子就送出去?”
“以大奶奶的性子,还不把人给毒死!”
“不得了啊,不得了,大奶奶可是毒门一绝呢!”
东院内,侯夫人听了消息,怒气腾升,她平生最瞧不起狐媚之女,若素虽长的艳,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师承名医,倒也就罢了。
那锦娘又算个什么事啊。
“来人,请大公子过来一趟!把祖宗规矩都给抛到脑后了么!”侯夫人想起那娇滴滴的长媳,竟然心里偏向了她。
乔若云也在屋内,她心情复杂,一来若素的遭遇让她觉得大快人心,可褚辰弄了个女人进来,这又让她着实不悦。
花嬷嬷劝慰道:“夫人,大公子他上朝去了,您先消消气,这人不是还没名分嘛,到时候给点银子打发出去就是了。”
她知道侯夫人的忧虑,接着道:“老奴听说,大公子昨夜并未让那女子侍寝,只待了片刻就出来了。”
像锦娘这样的身份的女子是不能生下褚家子嗣的,否则只能给门楣抹黑。
侯夫人喝了口洛神花茶润润喉,就想起了长媳的好处,便问:“那丫头现在可好?”那狡黠的性子,还不得把那些狐媚子给整死?侯夫人一点都不担心若素会吃亏,就是有些气褚辰。
花嬷嬷如实道:“大公子他。。。。禁了大奶奶的足!”
什么!
侯夫人纳罕,不是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么?怎么说禁就禁了?
第297章 人心惶
小阁位于一处独力的院子,阁内除了墨殇之外,院门处也有护院守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不得入内。(g g d o n)
等于是‘画地为牢’了。
这是防她,防的有多紧!
是认定她就是手段玩虐的骗子,所以才这般严守吧?
黄昏十分,天色渐暗,侯府的丫鬟开始陆续点燃了灯笼。
若素坐在临窗大炕上,透过窗棂望着窗外苍天的梧桐,神情木然。
巧云从小厨房端了一些她爱吃的点心过来,心疼道:“小姐,您好歹吃些东西呀,姑爷从宫里回来,说不定就来看您了。”
若素未应声,眼神出奇的平静。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功夫银春就走了进来,急促道:“大奶奶,主子让奴婢们伺候您下阁。”说着,她就走到碧纱橱,归置着一些若素常穿的衣裳和用品。
若素收回了支着下巴的手,她站在二楼,居高临下能看见院外的火光丛影,仆从正匆匆忙忙搬运着东西。
这是要。。。。。逃难?
“你们家主子可还说了旁的?”比方说休书已经给他了,到底何时放人?
银春忙碌一团,显得慌张:“主子还没回来了,是王侍卫通知的。”
半柱香后,若素身上裹着披风,怀里还抱着一只套着蜀锦的小巧暖炉,徐徐下阁,她被丫鬟护院簇拥着来到影壁,就有马车在等着了。
一般闺中女眷断不会由护院陪同,若素的阵势叫有些人大为惊叹。
锦娘就在她后面,看着她高挑曼妙,却也纤细的身段出了一回神,若素在苍茫的光线下也像是被晨曦包裹住的雪莲,将开欲开,却是最为妖冶美艳时,是不可方物的存在。褚辰昨夜没有让锦娘
侍寝,这已经让她很不安,看见正经大奶奶这般高洁雅致,更是有些心慌。
她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府上的人也只唤她一声‘锦姑娘’,换言之,就是没有任何名分的女子。
若素侧身之余,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未留意,由丫鬟搀扶着踏入华盖宝马香车。
除了带上了些衣裳香膏之类的,她让巧云悄悄将藏了银票和地契的宝箱也带上了。
万一这一趟回不来了,总得找出路。
这一点,文天佑说的没错,她向来不会让自己无路可退!
大雪封天,路况并不是很好,马车行驶缓慢,又加之天黑路滑,直至后半夜才在一处田庄停下。
若素下马车时,又感觉到锦娘在看着她。
此番夜行无疑是避难,他褚辰竟然连个青楼女子也要带上!还真是够‘痴情’的!
若素心里头窝着火,很是奇怪,原来因欺骗了褚辰而产生的愧疚也没那么浓烈了,她是长房长媳,所住的屋子和侯夫人是一个等级,其他女眷就没那么幸运了,田庄的房舍和镇北侯府的琉璃朱
瓦实在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故而,锦娘的屋子就更加简陋朴实。
眼看就要到五更天,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田庄的仆从早就烧好了地龙,伺候着她就寝。
侯夫人想了想还是让人把若素也叫了过来,想想今日瞧见儿媳孤落清冷的小模样,心里头也怪心疼,愣是叫她歇一处。
“母亲,您怎么还不睡?”若素见侯夫人穿戴整齐,坐在炕上拨弄着念珠。
侯夫人叹了口气,许是累了,语气特别轻柔:“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今晚举家出府是为何事?”
她观察着若素的脸色,见没什么情绪波动,欣慰的叹道:倒是个有胆识的,不愧是我镇北侯府的长媳。这一点乔若云是半点也赶不上,今个儿还想着要回乔家避风头!
侯夫人又道:“眼下正是成败的关键,我儿。。。。。褚辰他七岁去卫所历练,十岁起就担负了家中庶务,少年的解元,没几年又中了状元,我记得那年侯爷被鞑子围困,先皇迟迟未下令救援,他
就亲自带着家中护院赶往大同,那一去啊,就是三年。。。。。回来时浑身的是伤。”
说着,侯夫人破天荒的拉起了儿媳的手,这小手握在手里,触感极好,柔弱无骨,还泛着清香,难怪长子总爱牵着她。
“夫妻间哪有隔夜仇?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就把那女子发卖了,你心里莫要添堵。”侯夫人难得语重心长:“褚辰这些年也不容易。”侯夫人唤褚辰的名字习惯了,多年来一直直呼其名。
若素微微动容,世家中,哪有婆母不想让后院开枝散叶的?褚纪不是也有妾室么?可侯夫人竟然还站在她这边,想让褚辰洁身自好。
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侯夫人周身笼罩着慈母的光环,这让若素大有好感:“母亲。。。。儿媳省得了。”
可惜啊,他褚辰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并非是她。
她自己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隔夜仇么?
她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仇。
有的也不过是冷淡,漠视,也或许有鄙夷吧。
屋里头点了安神香,若素几夜未睡好,眼下又离开了与褚辰成亲的新房,看不到他冷绝的脸,她便睡的特别踏实。
第二日醒来时,面色红润,娇若海棠。
脸上更无惊惧之色,有的只有泰然,贤雅和清风自来的安心处之。
相比而言,乔若云和褚兰,褚纯两姐妹就一夜的殚精竭虑,至于魏茗香和锦娘,她二人碍于身份,只能住在后罩房,连前厅都不得踏足,不过眼下情况也不太好。
京城里传言肆起,失踪多年的大皇子领兵返京,眼看就要杀进皇城了,江山易主,她们就成了罪妇,轻则发配军/妓,重则脑袋落地。
谁能不怕!
也就那没心没肺的大奶奶才能想得开,小小年纪,亲眼看着夫君带了新人回来,竟不哭也不闹。
若素陪着侯夫人用了早膳,就在田庄子里四处转了转,这庄子很大,有好几处三进的院子,甬道上虽铺了青砖,可没走一会,鞋面就被雪水浸湿了,墨殇一直在她身后几步远处,他看见那双荷
花色绣鞋被浸湿后,颜色加深,皱了皱眉,欲要阻止,却还是什么没做,只是紧跟着,寸步不离,这是主子交代过的,大奶奶机智过人,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日头出来了。
照的满目璀璨。
若素发现田庄看上去唯一特点就是广,大。
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多处机关和影卫,她若想出去实在不容易。
她走了许久,尚未找到任何出口,墨殇知道她的心思,抿了抿唇,仍旧低着头,只是‘盯’的更紧了些。
晌午过后,褚辰仍旧没有露面,京城的消息也没法及时传过来,整座田庄皆是人心惶惶。
到了下午,屋檐下开始结了冰锥,一阵悠远的琵琶声传来,透着入骨的幽怨,声声挠人心扉,让人听之不免伤感动情。
众人眸色一怔,就想起了褚辰带回来的那个青楼女子。
这时,侯夫人等人在前厅打麻将,她本想宽慰几句,就听若素冷冷道:“糊涂,是嫌咱们侯府躲的还不够远,她是想把旁人都招过来?”
众女卷闻言,面色惊诧!
说的没错!
眼下能低调就得低调,保不准京城那头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们,捉住了褚家女眷,镇北侯和褚辰就是瓮中之鳖了。
侯夫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没脸没皮的东西,以为这里是她秦满楼呢!来人,给我把人关起来,砸了她的琵琶!”
若素没想到侯夫人竟是这般雷厉风行的婆母,她无心针对锦娘,只不过说了一句常理之话。
很快,锦娘被粗使的婆子关进了柴房,私底下又有仆从开始议论。
“大奶奶是个厉害的角儿,瞧瞧人家,一句话就让夫人收拾了大公子的美/姬。”
“可不是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招就是快,恨,准。”
在田庄躲难的日子乏善可陈,若素有意无意的在墨殇面前打听了京城的消息,还特意拿了笔纸让他去些。
可墨殇就是个硬石头,只字不‘写’。
第五日的清晨,田庄的积雪也消融的差不多了,紫竹林里有野兔出没,若素借着打野物的借口,将墨殇引到暗处,就道:“你说也成,那我问你什么话,你点头或摇头就成了。”
墨殇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眼前有抹奇艳从他眼底飘过,他忙又低下了头,不敢与若素对视,遂点了点头。
经不住她几日坚持不懈的追问,眼下他只得妥协。
若素见他已服软,抓了机会,就问道:“侯府这次当真有危机?”
墨殇点头。
若素知道墨殇警惕性很高,他性子沉默,就越是提防,于是,她就先问了一个浅显的问题,一个众人皆知的问题。
接着又道:“你们主子。。。他可有危险?”终究还是在意他的,褚辰让侯府搬空,是拿出了什么样的心态了?她不敢想,她虽想着和离了,可到底还不想让他出事。
归根到底,总觉得一开始是她骗了他。
墨殇顿了顿,再度点头。
若素心一紧,任由竹林深处吹来的冷风拂着她披风上的白色绒毛,好半晌才低低道:“这座庄子有出口么?”大门进来时已被封死,断是出不去的。
墨殇赫然抬头,就看见狡黠如漫山野蔷薇的大奶奶眼眶微红。
她说出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决定,也是拿出了万般不舍。
第298章 一换一
有风拂面来,墨殇的神色从一瞬间的惊艳,不解,困惑,再到惊惧,他猛然低下了头,恭敬以待。
若素从他漆黑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猛然转过脸就看见褚辰笔挺的立在她身后,伟岸如松。
他皱眉看着她,似不善
“你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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