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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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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注视着阿顾,“我曾经问过妹妹,若我日后伤了你的心,妹妹可会原谅。顾妹妹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原谅谢弼一次,如今谢弼便请求你的原谅!”
阿顾望着谢弼,唇角露出凄凉笑容,那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当日谢弼问起此事,她这般作答,是将之当做情侣之间的情趣,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个时候,谢弼心中就有了分离念头。自己的承诺被之当做了斩断彼此情缘的利器。
唇角翘起一丝哀凉笑意,释然道,“我明白了!”眼眸酸楚,她喜欢谢弼,因着这个男子能够给予她温暖之感,若他并不心爱自己,他的温暖就也不能照耀自己了。既是这般,自己留着他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扬头忍住了落泪的冲动,高傲道,“我顾令月说话算话,既说出了,就自会遵守诺言!自此当日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我之间情谊断绝——你走吧!”心头酸楚,低下头,忍住锥心之痛。想要独自一人待在静处,调适感情创口。面前却一直有人停留此处。
谢弼踟蹰在原地,一直没有出门。
阿顾抬头望着谢弼,“话都已经说清楚了,将军为何还不带着你的菊花簪走,莫非是打算改变主意了?”最后一句话难免带了一丝讽刺之意。
谢弼唇角嗫嚅,片刻后开口,“顾妹妹……,我知道我对不住你,虽然难以启齿,但我可不可以最后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心悦县主,但县主却看重她和顾妹妹的情谊,知道我与顾妹妹之前有婚约,不肯对我假以辞色,收下这支菊花簪。可否请顾妹妹替我将这枚菊花簪转赠给县主?”
“谢辅机,”阿顾心中升起一丝愤怒之情,冷笑道,“你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人?你放弃了我阿娘和韦夫人定下的婚约,想要追求平乐县主,也就罢了,竟要我替你送平乐县主礼物?”
谢弼面上闪过一丝愧疚之情,“我知道我不应该如此行事。只是平乐看重与妹妹的情谊,她知晓我们间的婚约,不肯对我假以辞色,收下这支菊花簪。我只好求妹妹,许是你出面,平乐便肯收下了。”
“呵,呵呵!”阿顾怒极之甚连连冷笑,握住菊花簪匣,忽的改了主意,勾起一抹微笑,平静道,“谢阿兄要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顿了顿,“我也不是专职给人送信的,你竟要我做这个信差,总要给点好处吧!”
谢弼登时大喜过望,起身朝着阿顾齐腰拜下去,“多谢顾妹妹成全。”正色道,“顾妹妹若是看上了什么,便向我开口。但凡我能做到的,便是费尽力气,也会送到妹妹面前来。”
阿顾目光落在手中的菊花簪上,嫣然一笑,“倒也不需要谢阿兄上天下地的,费多少力气。我瞧着这枚黄金菊花簪挺好看的,也想要一支这般的簪子。只是菊花不是我喜欢的花色,我喜欢的花色是梅花,玉料是和阗玉。便烦请阿兄给我打一支和阗梅花簪,要的也是江千重的手艺,若是打的簪子不好看,我可是不依的。”
“这……”谢弼眸中滑过一丝为难之意,“江千重乃是天工坊的艺师傅,手工卓绝,日常工都是很忙的,我上次请他一次已经是颇费了番功夫了,若要短时间内再请一次怕是很难。就是请的动,一根簪子精细功夫打下来也是旷日持久,顾妹妹可不可以先赊欠一段功夫,或是换个师傅——”
“这些我可不管,”阿顾转过头,向雅间外前行道,“我只等着我的簪子就是!谢阿兄什么时候将我的和阗梅花簪送过来,我就什么时候去约平乐姐姐!”一扬手中的簪匣,“这菊花簪既是要我转赠给平乐姐姐,就先放在我这儿,不还给你了!”
午时市集热闹,阿顾一从雅间中出来,就听见廊道上鼎沸的人声,鲜香的菜肴味熏的阿顾的泪光险些坠了下来,拼命忍住,维持住干爽的面颊,谢弼从雅间中追出来,唤道,“顾妹妹!”
碧桐微微坠了脚步,询问望着阿顾,“娘子?”
“不必回头,”阿顾挺直背脊,吩咐道,“继续往前走吧!”
百岁春人流如织,凤仙源在二楼小室中当窗而作,略一思索,在雪白的笺纸上绘下衣裳样子。
“凤娘子,”小余轻轻过来,在门外禀道,“崔郎君过来接崔小娘子了!”
“知道了。”凤仙源应道。
窈窈大名崔纹函,乃是京兆府尹崔郢的独女。自当日东市偶遇之后,崔纹函便经常由家人送过来。凤仙源对于这个幼年丧母的女孩儿颇为喜欢,常常将她留在百岁春,十次里头,偶尔崔郢会过来接一两次。
凤仙源转过头,将崔纹函抱起来,笑道,“窈窈,咱们去找你阿爷好不好?”
崔纹函听见阿爷来了,登时笑的眉眼弯弯,“好。”
凤仙源下了楼梯,崔郢立在百岁春堂上,一身深绯色官服,风姿俊秀。
“阿爷,”崔纹函见了自己的阿爷,登时开怀无比,蹬蹬蹬的冲到崔郢面前,拎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个圈儿,裙摆摆成了一张小小的花朵。“这是凤姐姐特意给我做的衣裳,瞧瞧好看么?”
崔郢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儿,见崔纹函身上着的是一套浅绯色兰草纹对襟衫子,百花不落地六幅裙,剪裁合贴,粉嫩俏皮如同二月枝头桃花,不由笑着赞道,“好看,窈窈穿什么都好看。”
崔纹函笑的眉眼弯弯,忽的拍了拍脑袋,“哎哟,凤姐姐还给我了一个很好看的百褶荷花荷包,可好看啦,我要将它一道拿回去,阿爷等等,我这就上去拿。”奔上楼梯去取自己落下的荷包。登时间,方寸之地见登时只剩下了崔郢和凤仙源,崔郢向着凤仙源道了一礼,客气道,“劳凤娘子破费了!窈窈的衣裳多少银钱,待会儿我命家人将钱给送过来。”
“崔郎君太客气了”凤仙源嫣然笑道,“我也很喜欢窈窈,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心里也高兴。没打算算银钱的。”
“凤娘子的好意,崔某心中领了!”崔郢不动声色,“只是这样不成。若是不算银钱,不仅凤娘子吃了亏,本官说不得也得落下一个欺压商家的名声,还是正正经经算吧!”
凤仙源闻言无奈,叹了口气,“您既然都说了这样的话了,我便收个成本价吧,惠顾二十贯银钱。”
崔郢知道凤仙源报的的确是百岁春衣裳正价低的很多的价格,点了点头,“我明日便让家丁把钱送过来。如今已我请了一位本家婶母在家中主持中馈。这位婶母中年守寡,性情中正,待窈窈十分疼爱,凤娘子不必为窈窈担心。”
“崔郎君慈父心肠,”凤仙源垂眸一笑,“如今既回头注意了家事,我自然相信您能够处理好的。”顿了片刻,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崔郢颔首,“凤娘子请说!”
“崔郎君,窈窈待我似乎特别亲切,当日在行知书肆,她本是茫然四望,见了我便奔到我身边来。窈窈对我如此,可是有什么因由么?”
崔郢静默片刻,方答道,“内子出身荥阳郑氏,窈窈曾经在我的书房中见过郑氏的小像。凤娘子的眼睛和郑氏颇有几分相像!”
凤仙源眸子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春苑的春花谢尽,秋日风清,斜枝在窗前的梧桐树片片枯黄的叶子落下,阿顾坐在窗前,面前的《葵花逐日图》已经画完了一小半,葵花枝茎笔直有力,对着阳光扬起丰硕的花盘。密密麻麻的花瓣色泽鲜艳,因着寄托着少女的美好情愫,曾经着色的很用心。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葵花追逐太阳的光热,可是它的根被脚下土壤困住,不得跨开一步。太阳披泽万物,如何会理会葵花的追逐呢?”
一滴泪水落下,打在画纸上,晕成一片。
“小娘子,”碧桐瞧着阿顾这般情况,心疼不已,上前取起画卷,“娘子,那谢弼既已经这般,又何必如此自苦。不如将这画给扔了吧!”
“碧桐,我没事的。”阿顾抬头望着道,“我与他虽情谊已断,但曾经存在的情缘却还是在原地,曾经的一些心情也值得封存,不必都要抹去。这《葵花逐日图》虽是因他而起,但画到现在,我也投入了不少心血。可舍不得给你毁了,放回来吧!”
碧桐辩驳不过阿顾,噘着唇将画卷重新放在案上,“娘子,我说道理说不过你,奴婢只知道,谢弼让你伤心了,他不是个好人。”
阿顾抿唇清清一笑。银钿引着谢府的一个婆子进来,在窗下恭敬行礼道,“顾娘子,奴婢是奉谢将军的命,来给娘子送东西的。”
阿顾朝着旁边努了努嘴,贞莲上前,接过婆子高高捧起的漆匣,回到阿顾身边。
阿顾打开漆匣,明黄的里袱上,一支和阗玉簪子静静躺在其中,簪首的数瓣梅花袅袅开放,雕工精美绝伦,可见花蕊。簪脚处打着江千重的款识。
阿顾唇角讽刺一翘,不过一个月功夫,谢弼就将自己要的和阗梅花簪送了过来,可以想见,为了得到这枚和阗梅花簪,他付出了多少心力。将匣子合上交给碧桐,吩咐道,“将这枚簪子收起来,别放在外头让我看见了!”
碧桐应道,“是。”心中打定主意,将这枚和阗梅花簪收到箱柜最深处的地方去,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拿到小娘子眼前给娘子看见。
阿顾处置好了事情,方转过头来,吩咐来人婆子道,“回去告诉谢将军,我既收了他的谢礼,便自然会为他办事的。让他放心就是!”
婆子不敢回口,恭敬道,“顾娘子的话奴婢记住了,奴婢这就告退!”
☆、第149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后果)
金秋九月,长安东郊菊园中的菊花开的正好,金黄、灿烂,一簇簇,一团团,有的犹如重台楼阁,有的犹如瀑布流丝,盛开犹如烟霞。姬景淳在菊园门前下马,瞧着亭台中的阿顾,笑道,“阿顾怎么这么好心情,竟邀愚姐出来?”
阿顾坐在亭台石凳之上,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我见这儿的菊花开的正好,便邀请你过来一道赏花,难道平乐姐姐不喜欢么?”
二人在亭中相对坐下,亭台之上摆了几盆盛开的重台菊花,帘钩处悬挂的干爽的菊花香包,白色小衫、高腰黄色襦裙的丫头们袅袅进来进来,在案上斟满了菊花茶、放置菊花糕点。姬景淳游目四顾,亭台台座颇高,坐在亭中,可以将满园菊花花色收入眼中,不由赞道,“这个地方倒着实不错。”
阿顾一笑,“前些日子和几个有人出来,偶尔见了这处菊花园,猜着平乐姐姐一定喜欢,就下帖子邀你来了!”
她嫣然一笑,“其实我今日还是受人之托而来,”取出簪匣,推到姬景淳面前,“平乐姐姐瞧瞧这个!”
姬景淳瞧见水晶匣中眼熟的菊花簪,面色微微一变,沉默片刻,“这支黄金菊花簪我确实见过,只是我不大明白,这枚簪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阿顾垂眸浅浅微笑,“谢将军倾慕平乐姐姐,托我将这支菊花簪转赠于姐姐。谢将军与姐姐可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平乐姐姐便收下吧!”
姬景淳闻言,一双妙目凝视阿顾,顿了片刻,方问道,“阿顾你说这话可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为什么不真心呢?”阿顾道,“平乐姐姐高洁清逸,谢将军对姐姐一片真诚,你们二人可真算得一对金童玉女,若能彼此在一处,不是很好的一件事么!”
姬景淳心头微微烦躁,开口道“阿顾,你别这样!”
“你对谢弼有几分倾情,我是知道的。旁的女子许是将姻缘看的比友谊重,可我姬景淳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谢弼既是阿顾你倾情的人,我就绝不会有意沾惹。他这般子作为,我不知道所为何来。可是你放心,我绝不会答应他的。”
阿顾默然片刻,抬眸望着姬景淳笑的爽朗,“平乐姐姐待我的心意我知晓!可不必如此。所谓‘夫妻一体,两结同心。’我虽不敏,也希望若能结缡,便结缡一段同心姻缘,既然谢弼对我无意,我便也不肯再要他了!谢弼此人,于我虽然谈不上厚道,但对于姐姐真心确实可嘉,姐姐以诚心待我,我也不愿意姐姐因着我的缘故,错失一段好姻缘。所以我今日前来,替谢弼送这支菊花簪。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总要过的畅快一些,你别为了我委屈了自己的心意。”
姬景淳注视阿顾,见阿顾眸光黯然却无晦涩之意,可见得话语真心实意,没有勉强之意。默然片刻方叹,
“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阿顾,你的一片好心,姐姐心领了!只是我身世坎坷,这辈子看着父母往事纠葛,于男女情事之上,已然心灰意冷,惟愿清清爽爽过此一生,不愿意再惹尘埃了!谢将军品格虽好,我却没法子相配,阿顾,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阿顾愕然,倒不知道姬景淳竟有这般心境,顿了好半响,方劝道,“阿姐何至于如此?!这世上人生百样,虽然有贵妃这般抛夫弃女入宫之人,可也有似柳王妃这般善待继女、品性坚贞的好女子呀!平乐姐姐从前所见不过沧海一粟,又何必因为一二事放弃人生美事呢!”
姬景淳不由微微一怔,她十多年困在父母的伤心往事中,一直走不出来,倒不曾想过柳王妃守着齐王府多年,也是一种坚贞深情。如今听阿顾从柳王妃的角度相劝,不由一时怔住,垂头沉默不语。
阿顾见她如此,微微一笑,打开台上的水晶匣,取了里头的黄金菊花簪,将之轻轻戴在姬景淳的头上,退开一步,偏着头观赏,赞道,
“你瞧,多漂亮呀!”
姬景淳登时浑身不自在,她性子野惯了,很少戴精致的饰物,如今簪着这般精美的黄金簪,登时很不习惯,“我如何戴的住这般簪子?”伸手想要拔下发髻中的菊花簪子。
阿顾伸手按住,微笑道,“姐姐别拔!”
“谢将军托我将这支黄金菊花簪转赠于你,我既收了他的答谢礼,就得将事情完完满满的做到。你若是当真不肯要这支菊花簪,就将这簪子直接还到他的手上。可别在我的面前拒绝,让我失了信!”
姬景淳不由僵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拔簪子,还是不拔。黄金菊花簪别在她的发髻边微微动荡,漾起一片美丽光泽。
阿顾笑着道,“这儿菊花开的正好,平乐姐姐慢慢观赏。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下了亭子出园,侯在园门外的朱轮华盖车迎了上来,阿顾吩咐道,“回府吧!”
华盖车的宝蓝色车帘子落下,遮去了长安大街之上的熙熙攘攘,阿顾坐在车厢中,眼圈一红。
“小娘子,”碧桐瞧着她这般困苦,心疼不已,“你又何苦走着一趟,不是难为自己么?”
“我没事的,”阿顾淡淡道,“这段感情由我自己而生,今日我亲手了结,日后就可以彻底放下了!”朱轮华盖车车厢在长安街头行走,微微摇晃,晃的阿顾眼睛都酸了,泪水潸然落下。
流云亭阳光光耀,百年菩提老树枝叶茂盛,葱葱郁郁的,转轮吱咯吱咯摇晃,公主从吊篮上下来,登上树屋。拂开菩提枝叶,进了树屋,瞧着屋中靠着南窗置着一方杉木小榻,阿顾靠坐在榻上,转眼望着窗外的园子风光,侧颜消瘦沉默。
“留儿,”公主心痛不已,劝道,“那谢弼有眼不识珠,咱们便不要他了,长安城有那么多青年才俊,阿娘再给你找个好的,一定比那谢弼还要好。”
“阿娘,”阿顾转过头来,望着公主,嫣然一笑,“如今我年纪还小,不想要这么早谈婚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公主瞧着阿顾言笑晏晏,但面色一片雪白,眉眼之下犹自有青恹之色,心痛不已,揽着女儿怀中,柔声道,“好,留儿若不想嫁,咱们就暂且不说这事,咱们母女两只好好在这公主府中守着,什么都不管,好生的过日子!”
“那谢家也太欺负人了!”回到端静居,公主的眼泪登时落下来,“我的留儿又乖巧,又可人,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谢弼竟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这个做娘的若不为她讨个公道,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阿顾性子和善,待自己又尊重,如今这般低落憔悴,朱姑姑瞧在眼中也是心疼不已,闻言义愤填膺附和,“公主说的极是。您这就进宫一趟,太皇太后知道了,定会为小娘子做主的!”
永安宫中殿楣低垂,香几奇楠香散发出氤氲香气,姬泽坐在殿中座上,瞧着上座的太皇太后笑着道,姬泽笑着道,“皇祖母这些日子愈发清减了,皇后是个持重的,皇祖母大可将宫中琐事都教到她手上,好生享番福!”
太皇太后容貌愈发老迈,倒是精神还算矍铄,闻言笑道,“圣人有这番记挂心意,老身也心满意足啦。皇后做事我瞧着也还算妥帖,后宫妃嫔对她也都心服。后宫琐事自然是要交给她的,只是老身趁着还有几分精神,还得多教导她一些!说到这个,老身倒是有件事情想说,
皇后出身太原王氏,由此可见,这些世族人家的底蕴还是不错的,子弟到底比新人多些成才章法。圣人本朝启用的武将多为新人,功勋旧臣之家旧日对大周有功,如今势微,难免有些怨言。圣人对之也当多加安抚才是。”
姬泽闻言凤眸微垂。知道太皇太后这番话不仅是持国之言,倒有几分指向谢弼悔婚之事,将手中的杯盏置在一旁案上,一笑道,“皇祖母说的是。朕想过了,裴默乃是闻喜县公后裔,熟读兵书,家学渊源,神武军在他手上定可以重展闻喜县公风采。”
闻喜县公裴道勤早亡,《卫传兵书》被应天女帝取走收入宫中,最后这本兵书由太原薛氏的女儿薛采奉给皇帝。姬泽兴建神武军,以谢弼为神武军大将军,将《卫传兵书》誊了一份给谢弼,原本奉还裴家。如今由裴道勤幼子裴默领回神武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太皇太后心中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圣人呐,除了你父皇,老身只有你两个姑姑这么点儿血脉,对血脉之情难免就看重些。阿顾是你六皇姑的独女,她如今父族仳离,受了委屈只有咱们能给她做主。若是连你这个做兄长的都不帮着她,她就太可怜了!”
太皇太后这话颇有点重,姬泽微微动了动身子,沉声道,“皇祖母言重了。如今宗室人丁不旺,正当是齐心合力之时。朕心中也是明白的。阿顾与朕有血脉之亲,六皇姑当年于朕又有照顾之恩,阿顾是朕的妹妹,您心痛外孙女,朕难道就不心痛妹妹?”
神武军官衙肃穆,谢弼跪在官衙地上,听着宣读的旨意,面色一片惨白。
高无禄宣读完了旨意,同情的望了谢弼一眼,扬声道,“谢将军,接旨吧!”
谢弼拜道,“臣谢过圣人恩典!”起身接过高无禄的旨意,神色还算正常。
军中,林猛子等人望着谢弼,眼圈都含了一丝泪花,“将军,您做的好好的,怎么圣人忽然间就下了这道旨意?”林猛子道。
“猛子,慎言!”谢弼道,“圣人的决定自然有圣人的道理,如何是你们能够妄言的!”他上前,拍了拍林猛子的肩膀,振声道,“我不过是暂时回家赋闲一段时间,待到过阵子后,一定会回军中的。裴将军任职后,你们要好好听他的话!”
林猛子等人都低头应了,“是。”
谢弼手中端着兜鍪,回到家中。自闭于房中静坐。韦氏听到消息,疯了一般的冲进来,将书卷砸在谢弼头上,“如今,你可满意了?”
谢弼蹲下身子,将书卷从地上捡起来,泛黄的纸张在风中翻过,字迹锋棱刚锐,饱含对谢家的期望和爱子谢弼的期许之情,乃是亡父谢丰宾在生时亲笔写的寄语。
“你阿爷盼着振兴谢家门楣,若是他在九泉之下知道,你竟是因为区区一个女子,将从前打拼的一切都付诸流水,怕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母亲,”谢弼不喜听这般的话,高声道,“我做的什么事情,我心里清楚。”
“你清楚什么?”韦氏大声嚷道,“你辛辛苦苦在安西作战,好容易才做了这个神武将军。如今剥了官职,又遭了圣人厌弃,日后可再没有指望了!”她登时心痛,泪落如雨,过得片刻,又振作起精神来,“不成,”拽着谢弼的手往外拖,“你这就给我去向顾娘子道歉,就说你之前是一时糊涂,如今想明白了,愿意重新和她和好。”
“母亲,你胡说些什么呀,”谢弼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扯开韦氏的手脚,“我心中钟情的是平乐县主,如何能去寻顾妹妹这般说话!”
向阿顾坦白恋情前,他已然预料自己会因此事遭受一些惩罚。但他也没有想到,这惩罚来的是这样急,这样重!
神武军乃是他一手建立的新军,军中的每个校尉将士都是他亲手择教,倾注了无数心血,方练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如今战事未起,霜刃未试,一朝拱手让给旁人,谢弼又如何会不心痛?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
毕竟自来似这等风月情事,谁对谁错自来不好说。自己虽对阿顾有些对不住,但到底时日短浅,婚约未外传,对阿顾伤害也不是很大,若自己硬挺住了,还能被称一声对平乐县主情深如许,便是旁人见了,也要赞一声好汉。待的过的个一年半载,阿顾另寻了好姻缘,圣人消了气,记起自己的发小情分,未始不会重新启用自己;但若这个时候自己便弯腰服软,便等于是将自己的气节全部抛去,不说圣人是否能体谅自己,便是阿顾,又岂能看的起这般的自己,重新回头?
韦氏不意谢弼到了这个时候还向着姬景淳,“你还记得那个贱人?”她不愿发作儿子,一腔怒火便向着姬景淳发作而去,恨恨斥道,“到底是唐真珠那个贱人生的女儿,骨子里的勾人倒是和她亲娘一脉相承。”
“母亲慎言!”谢弼陡然振声,“一直以来,都是我谢弼喜欢平乐县主。县主从未对我假以辞色。这勾人之语母亲再也别提。许母亲心中看不上平乐。可平乐县主也不是好欺的,到底是正正经经的宗室血脉,圣人御封的县主。若是您这般妄言落入他人耳中,一个不敬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韦氏被谢弼疾言厉语所摄,一时之间竟心生畏怯,不敢再骂,伏地哭道,“那如今可怎生办哟!”
谢弼心平气和,道,“所谓雷霆雨露,俱为君恩。圣人竟这般责罚,做臣子的便安心领了就是。这些时日我忙于神武军训练,也没有多少时间读兵书。如今赋闲在家,算是有了空闲,正好将那《卫传兵书》好好钻研一番!”
☆、第150章 二二:浮瓜沉朱李(之书肆初遇)
长安城风起云涌,公主府春苑中,阿顾自己却处在一个相对诡异的情绪平静期中。坐在窗下对着案上完成小半的《葵花逐日图》。这幅画卷代表着自己曾经一段时间的心情,如今与谢弼的情虽已了断,对于这卷曾经寄托了自己深深心意的画卷却不舍废弃,想要执笔继续完成画卷,然而对画半响,却忽觉手腕有千斤重,挣扎半响,终究重新搁在笔搭上,叹了口气。
似乎曾经落画的心境已变,想要再找到当初落笔时的感觉,却已经是勉强,便是强自下笔,也不过是涂鸦,再也没法子绘出满意的作品了!
“瞧瞧你这等模样。”永安宫铁锈红帷幕低垂华丽,奇楠香香气荼蘼清淡,太皇太觑着阿顾道,“那姬景淳虽是个县主,但阿顾你日后也少不得一个县主位份去,却又哪里比的她差了?若是你真心喜欢那谢弼的话,阿婆为你做主招为夫婿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说这话是有因由的。大周贵女跋扈随性早有惯例,当初应天女帝的爱女太平公主喜欢上了薛绍,薛绍时已有妻子慧娘,二人自小一道长大,夫妻恩爱美满,时为皇后的应天女帝便赐死了慧娘,征召薛绍为驸马,以爱女太平公主妻之。应天女帝为了维持爱女姬寰的爱情梦想,可以做出这等强硬举动。更何况谢弼和姬景淳到如今为止并非正式夫妻。姬景淳虽是仁宗孙女,阿顾却是太皇太后血脉所出,太皇太后自是更疼爱阿顾,若她当真要为外孙女阿顾做主,强硬下旨匹婚,便是谢弼不乐意,也不得不遵从。
“不要!”阿顾挺直背脊,清脆声音拒绝。“阿婆疼我我知道,可阿顾也有阿顾的骄傲,绝不会要这样强迫的婚姻。再说了,阿顾喜欢的是那个清高温暖的谢弼,就算谢弼这时候肯反悔回头,在我心里头,他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了!”
太皇太后闻言怔了片刻,重新凝视着望着少女,慨叹道,“我的小阿顾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阿顾鼻子一酸,伏在太皇台怀中,“可是长大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我想永远都是孩子,这样就可以永远伴在阿娘和阿婆身边,永远都不用想这些烦恼的事情了!”
“傻孩子,”太皇太后轻轻抱着外孙女柔软的身躯,目光充满着抚慰之情,“这世上哪里可能有真正不长大的事情呢?阿顾,人的一生总是会遇到很多事情,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谁也不能强改命运,可是阿婆希望你能够看开不好的事情,享受好的事情,好好的过自己的一生!”
太皇太后的话语如同一位智者的箴言,抚慰阿顾的心灵,阿顾心中动荡,吸吸鼻子,唤道,“阿婆!”
“好孩子,”太皇太后用枯瘦的手抚摸着少女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声音充满着怜惜,“阿婆在这儿呢!”
阿顾在永安宫中盘桓半响,方辞别归去。太皇太后望着宫桓之间阿顾朝气羸弱的背影,叹道,“老身年老了,圣人如今已经用不着我操心,丹阳贤淑守贞,玉真风流张扬致致,虽然过的不算美满,但倒也算各安位得所。唯有阿顾这孩子,阿顾这孩子,”目光渐渐凝滞,“我是真的有些放不下!”
太皇太后这段话颓废之意颇重,沈姑姑陪伴她多年,闻言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勉强自己扬起笑意劝道,“太皇太后若是放不下顾娘子,就活的久一些儿,日后亲自看着顾娘子嫁人,生子,护着她美美满满的!”
太皇太后闻言唇边泛起向往的笑意,“若当真有那一日,可就太好了!”
“会有那一日的!”沈姑姑笑着道,心中一动,道,“老奴听说江南那边有一位神医,可生死人,肉白骨,不若请回来给顾娘子看看,说不定能治好顾娘子的足疾呢?”
“哦?”太皇太后微微沉吟,阿顾足疾当初拖延良久,回宫之后宫中御医也曾会诊过,都说只能以调养为主,想要根治痊愈,重新起身行走,几乎是不可能的!此时听得沈姑姑建言,不由问道,“这位神医医术真的这么神奇么?”
“是呢!”沈姑姑笑眯眯道,“老奴特意打听过了,这位小宋神医虽然年纪不大,但一手医术确实几可通神。据说余姚有一户姓尤的人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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