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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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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身适不适合,不会半点为兄妹情谊所系。
她心中惘然,忽听得外头传来急急脚步声。一名清俊少年男子推门而入,面上犹带着赶了一段山的气喘吁吁,瞧着姬红萼面目上犹有微微焦灼之色,“阿鹄!”
“阿兄,”姬红萼扬眉,面上泛起一丝惊讶之色,“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是特意来寻你的。”姬洛急急道。
姬红萼心中窝心,嫣然笑道,“我好的很,多谢阿兄这般为妹妹挂心了!”
“好什么好?”姬洛恶狠狠道,“他们都说皇兄要让你去范阳和亲,你怎么还可能好?”他目光微凝,犹有疼惜水光之色,忽的伸掌狠狠锤了下阁中案台,“不成。”转身往外盎然走去,“我这就回宫向皇兄求情去。”
“回来!”姬红萼扬声唤道,
“你要回太极宫去做什么?”
姬洛负气停下脚步,“我去求皇兄,让他不要把你嫁到范阳去。”面上神情略显一丝烦躁,赌气道,“便是和亲之事势在必行,宗室里还有其他的姬姓女,凭什么一定要你这个公主去和亲?”
姬红萼辛酸一笑,“皇兄是心志坚定之人,若他本就没打算拿我和亲,阿兄便是去了也是白去。若他当真下了如此决定,你便是去了,又能用什么理由说服皇兄?”声音沉静,面上扬起极是惨淡的笑容,
“我是大周公主,竟然平日享了常人难比的富贵,到了需要关头,便自然该当付出常人难比的代价。孙獠气势汹汹直逼长安,圣人为了百姓计方行和亲非常之计,徒然也受了憋屈。若是我等宗室女子,你也不肯去,我也不肯去,难道竟瞧着西北风么?”
姬洛不意姬红萼竟如此深明大义,竟无法辩驳,瞧着姬红萼又是钦佩又是心酸,缠绵痛楚痛彻心扉,“阿鹄你如此狠心,这般行为,竟是没有念过太才人么?”
提及母妃谢太才人,姬红萼面上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太才人身份低微,在西内苑中素来谨言慎行,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若我来人当真北上和亲,皇兄仁慈,定会替我善待太才人,免我后顾之忧!”
一摆长长的袖子,回过头去,“此事多说无益。如果阿兄此番前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个,就请你回去吧!”转身奔入内室,紧闭阁门。
一弯圆月挂在藏蓝色的天幕中,洒下清亮光辉。绯色的桃花在月色下开的如梦如幻。一阵晚风吹来,吹的桃花瓣四处纷飞,仿佛下了一阵桃花雨。姬洛立在廊下瞧着少女袅袅的背影掩映在重门之后,忽觉痛彻心扉,停驻了一会儿,忽的心怀冲动追到门前,使劲敲打在阁门门扇之上,疾呼道,“阿鹄,你开开门!”
姬红萼背靠着门扇,到底忍不住心中伤感,坠下泪来,“阿兄何必如此?”凄声道,“北地虽苦,我持着公主身份,也能够好好过日子。你何必这般强求?只好生保重自己就好,就当作从来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姬洛闻言心中大痛,支撑不住蹲下身子,苦声道。“没有你这个妹妹,阿鹄,我们从小一处儿长大,情分深厚,我如何能当作没有你这个妹妹?”
山中夜晚清凉,一对不知名的山鸟落在枝头,啼啾鸣叫,声音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如间歇奏乐。月华如水洒在般在阁廊上,清亮光辉。一扇阁门内外,两个少年少女相对垂泪,姬洛忽然奋起精神,重新敲打门扇,“阿鹄,趁着如今在山上人不多,我们走吧,逃的越远越好。”
姬红萼闻言睁大了眼睛,“你疯了?”
“我是疯了,”姬洛痛苦嚷道,“阿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视对方犹如骨头里的另一个自己。你若是能够过的好,我这辈子便什么也不会开口。可是如今你要和亲嫁到范阳去。范阳那是什么地方,”他急急道,“那儿终年寒苦,胡人杂居。孙炅此人狼子野心,日后定会与大周开战,到时候你作为大周公主,孙氏妻子将如何自处?”他摇摇头,
“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过这样的日子。我带着你逃吧,天下这么大,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的!”
姬红萼听着姬洛的傻话,又哭又笑,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坠在漆黑的地面之上。“我们能够去哪里呢?阿兄,你姓姬,我也姓姬,我们是同样骨血生长的人,天下虽大,却都是大周的领土,咱们能够逃到哪儿去?”
“逃得一时是一时,逃得一日是一日。”姬洛道,“待到避过这段风头,和亲之事底定,你就安全了。到时候纵然被皇兄寻着,罚黜我的王爵,我也甘之如饴!”
姬红萼听闻姬洛话语中吐露的真情实感,身子颤颤,身子瘫软下来,不经意间让出了身后的门户。姬洛闪身而入,一把将少女抱入怀中。面前的少女娇俏可人,晶莹的泪滴犹如缀在木兰花瓣上的露水,他着迷的瞧着,心中生出了一抹将之抹去的念头,脑袋一热,低头吻了上去。
姬红萼浑身登时僵住。根本反应不过来。姬洛却是越吻越热烈,两个人不知怎么的,摊倒在身后的素帐榻上。姬红萼从无边的欲海中挣脱出一缕神智来,瞧着二人目前的情状,心知不对,连忙制止,伸手推攘姬洛胸膛,“阿兄,你走。”
姬洛笑笑,柔声道,“阿鹄,这一辈子,咱们可能只有这一个夜晚啦!”
姬红萼闻言怔了怔,瞧着姬洛深情哀婉的目光,推拒的手就软了下来,不肯吭声了。
般在观中缁云宫灯灯光摇曳,映在素色窗纱之上,平添一抹浓艳痕迹。姬红萼的宫人缥绮和赤缨伺候在廊下,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暧昧声响举动,身子微微颤抖,面色白的跟女鬼似的。
缥绮凝视了赤缨一眼,哭丧着脸道,“姐姐,咱们如今可怎么办呀?”
赤缨也没有料到此行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亦是手足无措,不敢入内打扰,只得心中怀了一丝念想,
“只盼着两个主子还有一丝丝理智,停了手罢了!”
夜色深重,桃花当户开放,散发出愈深重的香气,犹如绮丽的梦。
面前少女洁白的身体,犹如一丛猩红的香气,犹如无数个曾经在自己梦中开放的木兰花,美丽而又纯洁,让姬洛有一种冲动,想要沉溺在这个绮丽的梦中永远不醒来,他却在最深的美梦中睁开眼睛,瞧着身下的少女。少女紧紧闭着眼睛,两行清泪从眼帘之中流下,雪白的风景是自己这一生窥见的最美丽的风景,面色似乎潮红,又似乎雪白,仿佛挣扎在甜美血腥的深渊之中。她明明有着能力反抗自己,却此刻静默克制,任由自己施为。
他苦笑片刻,低下头重新吻上姬红萼的唇,缠绵而又多情。
许久之后,方抬起头来,扯过被衾遮住姬红萼□□的肌肤。
姬红萼睁开眼睛,低低的问,“为什么?”她似乎是问姬洛为什么喜欢自己,又似乎是问为什么不继续。
姬洛答道,“我怕你日后恨我!”
“数年之前,我陡然发觉自己对你的感情越过了正常兄妹的藩篱,我惊慌失措,读圣贤书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做出冷脸疏远于你。可是心里的情意总是不能遏制,忍不住想要对你微笑,对你好。若是你过的好,我会一辈子忍住不说出来的。”
姬红萼闻言默然不语,面上眼泪却越落越缤纷,忽的没头没脑的道,“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恨阿兄的!”
姬洛闻言心中一恸,转过头来,朝着姬红萼一笑。他的笑意温暖而又伤情,映在姬红萼的心中,烙下深刻印痕。仔细凝望,想要将之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寒夜一丝丝过去,天边终于吐出一丝丝光亮,熹微的晨光渐渐射出,一寸寸的覆盖住纱窗,天光渐渐大亮。姬洛伸手揽着姬红萼,喟叹道,
“瞧,这曦光多么美!”
“是啊,”姬红萼伏靠在姬洛的怀中,深深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曦光!”
寺观长廊中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姬洛回过头来,朝着姬红萼灿然一笑,“阿鹄,你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别让我担心!”
姬红萼闻言泪光缤纷的落下来,深深望着姬洛,“我会努力的过好日子的!”
姬洛朗然一笑,笑声极是清朗,“这我就放心了!”起身穿好衣裳,转身出门。
天光大亮,般在阁静静掩映在寺观之中,一名玄裳男子负手等候在阁门之外,面色沉静。一双凤眸沉静内蕴无边风暴,姬洛瞧见此人,不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恭敬唤道,“皇兄!”
☆、第196章 二七:窈窕瑶台女(之回环)
其时天方清晨,一轮赤日从玄裳男子身后升起,光芒万丈,姬洛不敢直视,朝着面前男子跪下,面上表情无悔无怨,“皇兄。——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这等大的事情,”姬泽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淡淡答道,“行人司不敢擅专,自然漏夜禀报于朕。朕如何能不亲自过来瞧瞧?”
忽的扬高声音,“你好大的胆子!”疾声厉色斥责,“汝等身为皇室子弟,朕不要求你文武双绝,惊才绝艳,只盼着你们安享荣华好生度日即可。没有想到,你竟做出这等悖逆忘伦之事!”
姬洛耳中听闻姬泽训斥之声只觉轰轰雷鸣,抬起头来,急急求道,“皇兄,您别怪阿鹄,我们什么都没做。”
“朕当然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姬泽冷笑道,“若是你们昨日做了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跪在这儿么?”
姬洛闻言心中一阵绝望,颓然倒在地上。
自古以来人伦乃是大事,他与姬红萼虽然一片情心皆生发于自然,但论起来确实有悖于人伦,如今事发为皇兄所知,怕是没有个好下场。自己倒也罢了,阿鹄一介女儿,本就圣宠寡少,境遇堪怜,如今更是被自己害的雪上加霜,思及此,不由悲从中来,面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泣道,
“阿鹄,是我害了你!”
姬泽瞧着姬洛这等小儿女态,不禁心烦,斥道,“瞧你这等出息,这点事情也至于要死要活?”他耐着性子开导道,
“少年人心志不坚,偶为境遇所惑,错勘了自己心思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过是一时糊涂,幸勿铸成大错,如今得了警训,明白了人伦大道,自己的错处,双方避不见面,这等糊涂心思也就淡化去了。待过得个三五年,你娶妻生子,阿鹄适人,回头再看看如今的荒唐事,也不过是年少轻狂而已!”
“皇兄,”姬洛抬头,神情诚挚道,“你说的道理弟弟都明白。只是弟弟着实做不到。——我与阿鹄自幼一处长大,感情深厚,少年之时察觉自己心意,惊骇欲死,我也想过渐渐疏远她,放淡这段感情。但只要一瞧见她的音容笑貌,便把持不住心思。我爱了她已经好些年啦!”他面上一片颓然,灰心丧气,“世人都说姬家男子大多是情种,若真心恋慕一个人,百年一生一世心志不移。从前我不以为然,如今自己到了这等境地,才觉得也许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的。皇兄,”抬头看着姬泽,目中落下泪来,
“我这辈子,只怕都没有可能再快乐了!”
晨光清亮,阳光照在般在阁的长廊上,一片光亮温暖,清除人世间一切阴暗污垢。白云观桃花开的如火如荼,似乎要将整个春日最好的灿烂都燃烧在其中。一行翠鸟在枝叶间鸣跃啼啾,呼啦啦的起身飞走了!皇帝看着面前哀哀哭泣的弟弟,心中伤感,:
情之一字,着实迷之魅之,喧之谑之!父皇昔年对于唐氏宠爱如掌中珍宝,为此甚至误了身为君王父亲的责任。姬泽冷眼看待,心中是不以为然的。可是面前这个哀哀痛哭的少年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自幼瞧着他长大,瞧着他弯弓射马,读书习字,瞧着他和十皇妹在自己身边长大,渐渐陷入这等缠绵刻骨的泥潭,怜惜之余,不由心中生气一丝惘然之念:
自己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可能,像姬洛爱着姬红萼一样爱上一个女子,深刻入骨,至死不移呢?
太阳渐渐上移,照在窗纱上的光泽渐渐灼热发白起来。
姬红萼坐在梳妆台前,执着梳篦梳着自己乌黑的头发。赤缨和缥绮进来,瞧着姬红萼,唤道“公主”唇角噏动,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姬红萼回头瞧了她们一眼,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伺候我沐浴吧!”
赤缨和缥绮应了,打来一桶桶热水,倾入浴桶之中,冒起蒸腾的白色水汽。姬红萼坐在浴桶之中,用热水细细清理自己的身体,雪白的脸蛋因着热力的蒸腾而泛起了丝丝红润之意。待的水温凉了下去,方从浴桶中起的身来,挑拣了一套精致水红色缭绫衫子、绯红桃花错错落落绣在上头,绯红裙子长柔漫过脚踝。温柔袅娜,对着镜子挽了飞天髻,描眉画目,抿了一口唇脂,瞧着精致的妆容覆盖在自己的粉面之上,完美无瑕,
方转过身吩咐道,“请皇兄进来吧!”
赤缨和缥绮低头应道,“是!”悄悄退了出去。
小红炉炉膛中炉火鼎沸,烧灼的上面茶鼎中茶汤沸腾。姬泽入内的时候姬红萼坐在案前,心情甚至还不错,还有闲心烹了一盏茶。
“皇兄,”姬红萼瞧着姬泽,嫣然道,“坐。”
姬泽坐在禅案对面的榻上。
茶鼎中茶汤再度沸腾,姬红萼投水停火,这样一鼎茶汤便算煎好了!她将茶汤斟入面前的白瓷素净茶盏中,推到姬泽面前,“皇兄,我的烹茶之术还是从前跟着阿顾学的,当初听闻您素好饮茶,特意向阿顾讨教,存了学成之后日好讨好皇兄用的心思。”自失一笑,
“如今瞧着,怕是再没有可能了。阿鹄茶艺清浅,比不得阿顾姐姐手法精到,您若不弃,便请用了这一盏吧!”
姬泽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只觉入口浓烈,也不知道姬红萼刚刚烹茶的时候,究竟倾入了多少分量的茶末。这盏茶的滋味,不似茶味本身清淡,倒如这个十皇妹为人,凛冽,不让须眉。就如同她如今的装扮,虽然尽力展现少女柔美的一面,但骨子里的刚强坚毅之气却掩盖不住,从眉梢唇瓣中透露出来。
他将茶盏置在一旁,问道,“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姬红萼凄然一笑,“情之所至,可以为其生,亦可以为其死。便是知道面前是一盏芬芳的鸩酒,阿鹄也会义无反顾喝下去的。”站起身来,姬泽脚下跪了下去,
“如今既然事发,阿鹄愿受皇兄处置,阿鹄心甘情愿前往范阳和亲,替大周争来一丝和缓之机,只求皇兄放过十二郎,他是受我蛊惑的,并没有什么错处!”
姬泽冷笑,“你们倒是好一对深情的小鸳鸯。燕王刚刚向朕求情,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求朕饶了十皇妹;如今你又说是你蛊惑了她,他并无什么错处。实话对你说,”他残酷道,“燕王毕竟是皇室男丁,如今宗室凋零,朕也不愿意背负不容手足的恶名,且他到底悬崖勒马,没有真正铸成大错。朕总会饶过他一命的!你却不同,”神情肃然,
“世人待女子总不如男嗣经心,你是大周公主,享着金枝玉叶的恩宠,若只是纵荡风流,婚后养几个面首嬉戏纵闹,朕大可宽纵的下。但你与自己的兄长纠缠不清,陷大周皇子于此不利之境,朕却是着实容忍不得。只能赐下三尺白绫了断了你的性命,”神色森然瞧着姬红萼,
“事到如今,阿鹄,朕再问你一次,你后悔昨日所为么?”
姬红萼抬起头来,“阿鹄不悔!我本就不是宫中受宠的公主,皇兄待我不如别人恩重,我倒也能甘心接受。”眸中浮出笼起一股情深之意,“阿鹄能得阿兄这般深情相付,余生心愿已是足矣。”
“阿鹄只是恨,”眉宇之间陡然扬起一丝凛冽之意,“恨自己为何不身为男儿。若我能为男子,便可不为这万丈宫墙所束,可封爵受将,纵身沙场,带领大周杀尽卢范叛军,也可一解皇兄之忧,致使大周再无贵女和亲之事。”
姬泽瞧着姬红萼眉宇之间的杀伐之气不禁愕然。
十二皇弟和十皇妹铸下如此大错,虽然说他更宠爱姬洛这个弟弟些,如今却也得承认,十二皇弟在心志决断之上及不上十皇妹一介女子。
白云观事发之后,姬洛只能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十皇妹,并无其余丝毫能为;十皇妹却眉眼凛冽说“恨自己不能身为男儿,否则定会率雄兵肃清宇内,免大周和亲之忧!”
他深深瞧了一眼姬红萼,打量这个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的最小的妹妹,她虽然之前着意描眉,力图使得自己柔软美丽一些,但眉宇之间神情坚毅,犹胜于男子。虽惑于这段错误的情感犯下大错。但是在决断上却胜于身为男子的姬洛,更兼着对自己也有一股狠心,竟自有一种娉婷的美感。忽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念头:十皇妹既有此心志,未始不能作为一支奇兵,在适合的时候做一柄尖刀,深深插入敌人心脏,许能奏奇效。
他心中思绪莫名,淡淡道,“此前白云观之事,就此了断,日后不准任何人提起。朕会改封十二皇弟其他王位,令其离京就国;也会尽快定下此后一生,你们不允许再见。”
姬红萼闻言身子微微晃了晃,却也知道,姬泽这样的决断是明理之间,心中并无怨怼之意,面上神情平静,道,
“多谢皇兄。”
姬泽问道,“朕听闻你自幼熟读兵书,娴熟弓马,闺中曾与人言:若得一队女军,愿效仿平阳昭公主,此话可是真?”
姬红萼怔了片刻,茫然答道,“自然是真!”
姬泽唇边升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想要做女将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如平阳昭公主,她战功赫赫,为我大周兴建立下汗马功劳,最后以军礼下葬,生荣死哀;但平阳昭公主于夫妻姻缘之上却颇为不谐,两个子女更是不成气候。可谓后事惨淡,你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么?
姬红萼闻言眸中闪过一道迷离的光,心性敏慧,很快领悟了皇帝话语中的意思,不由呼吸急促起来。做一个如男子般驰骋沙场的将军,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现在,皇兄给予了自己实现这个梦想的机会,他愿意对自己付予信任,以及权力和职责;于此同时,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放弃自己身为女子能够拥有的幸福:一个美满的婚姻的可能性。
于姬泽而言,许是自有自己的考量:兵乃国之利器,不能轻许外人。公主虽然是皇室女子,日后却是要嫁人,要生下别的姓氏的子嗣。女子自来外向,若是与夫家和谐,便不免会偏心夫家子嗣。若是天下太平还好说,到了举国动荡之时,这支军队日后是否还忠诚于皇室,便不好把握。只有与夫家不谐,方能一心忠诚于大周。
她眸中浮现一抹惨痛的色彩。
这一生中,能够唯一令她心动的男子便是姬洛了,既然她与姬洛这辈子再也无在一起的可能,那么,自己此后将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姬红萼咬了咬牙,仿着男子行礼深深伏拜下去,毅然道,“臣妹愿意替皇兄分忧!”不知怎么的,心中想着姬洛温柔的眉眼,泪水却怔怔的流下来!
姬泽今日做了这番决断,虽然颇为大胆,也许会在日后收获一支奇兵,心中却并非觉得释然,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河北如今势强,以联姻之策与算是和缓,并非最好的方法,却是双方接受度都高的方法。孙炅并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这和亲的女子,首选为宗女,必得和自己这个皇帝有血缘关系,随便用大臣的女儿或宫女封策,孙炅是不可能买账的。他最开始心中属意的人选是自己的亲妹十公主姬红萼,零陵县主身份不适合,至于魏国县主姬弦歌,人蠢事多,姬泽也没有做过用她的打算。但如今情况有变,自己对姬红萼有了新的想法,这从前的念头就不得不重新作出改变。
大周宗室本枝繁叶茂,经过应天女帝一番杀戮,如今嫡系已经十分寥落,姬泽往常倒还对这种现状无所谓,如今却着实觉得宗室的人丁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宗室中再多几个适龄备选的宗女,自己就不必这么头疼了!
少女清秀雅致的脸蛋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姬泽痛苦的发现,莫非,自己竟只能选择她么?一时间,头脑中晕眩疼痛起来。
贞平二年夏五月,南风吹彻长安大地。桃花凋零,牡丹繁荣馥郁的开放起来,一夕之间,风姿倾倒整个长安。太极宫中姬泽下旨,改燕王姬洛封地为楚,册为楚王;册十公主姬红萼为长公主,封号长乐。“汉家旧制,诸女皆封,仪服比於藩王,膏腴封其井赋。咨尔先帝第十女,承徽自远,诞秀增华。仁孝才明,夙有天资之庆;言容法度,成於壶教之慈。敏达知微,周旋中节,肃雍是宪,婉静流芳。虽仅在龆年,礼未主於同姓;而载扬淑问,德已冠於成人。宜锡典章,用疏国邑,是用册曰长乐公主。钦承徽命,可不慎欤!”
皇后王合雍因此事遭了训斥,若非她允准姬红萼离宫前往白云观,宫中宫禁森严,如何容得姬洛与姬红萼做下这等事情?姬红萼心中对王皇后充满歉疚之意,“皇兄,此事并非皇后嫂子之过,是我与阿兄错了心志,方犯下如此大错。皇后嫂子如何知道此中内情,此事与皇后嫂子着实无干啦!”
“宫闱之中自有法度,”姬泽道,“皇后母仪天下,既承担了无上的尊荣,就该当担负责任。此事长乐皇妹就不必再说了!”
姬红萼闻言只得住了嘴。
姬泽一笑,“长乐,你是朕的亲妹,朕并非不疼你。你犯下这等大错,怕是日后不能留在京城了!这儿有几个名单,是朕帮你择的夫婿人选,你带回去考虑几日,从中择一个,将结果禀报上来,朕来日会下诏为你赐婚!”
姬红萼随便瞧了一眼,见名单上的青年男子皆是北方人氏,长安之中从未听闻著名,显见得人才无甚称道之处。她如今既伤心于即将于姬洛的情人永别,又在内心深处对姬泽许给自己的信任前景踌躇跃跃欲试,占据了自己的全部心力,着实分不出多少杂余的来关注自己未来的婚姻大事,便随手从名单中抽了一份出来,道,“不必回去考虑几天那么麻烦,就是这人了!”
姬泽定睛去看,见名单上写着:太原薛氏,薛斛。竟是修容薛采娘家一名族弟,世居晋北,今年年方十八岁,容貌生的颇为俊秀,不由哑然失笑,凝目问道,“决定好了,再不反悔了?”
姬红萼沉声应道,“再不反悔!”
“如此,”姬泽道,“朕会应你所愿。”声音淡淡,“下去吧!”
姬红萼起身退出了两仪殿。薛斛虽然并不是自己心中深爱的那个男人,但是与他的婚姻可以将自己带离长安这座繁华的都城,前往晋北。晋北原野千里,乃姬氏从前发祥之地。坐镇雄关,进可半日内叩袭河北之地;退可退入太原雄城,自己可以在那片土地上奔驰,一展胸中抱负,想来也是……足矣,令人开怀的吧!
数日之后,天子下旨,加封先帝才人谢氏为太婕妤,品秩从正五品升为正三品;择长乐长公主驸马为薛斛。为抚慰太原薛氏,长乐长公主公主府立于晋北之地,待今年九月公主与薛斛在长安成亲之后,可相偕归于晋北。
新封楚王的姬洛困守在十王府中,听闻长乐长公主赐婚的消息,呆了片刻,奔入宫中求见姬红萼。临波阁前侍卫守卫森严,持着刀戟拦截姬洛的去路,朗声道,“楚王殿下,圣人有旨,长乐公主已成年,纵是血亲兄弟,也应当谨守男女有别的道理,不可随意相见。您请回吧!”
姬洛持桓良久,见没法子见到姬红萼亲面,只得跺了跺脚,转身奔往姬泽的两仪殿。
“放肆,”姬泽瞧着直直闯入两仪殿的姬洛,寒声斥道,“你以为两仪殿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么胡乱闯入?”
“皇兄,”姬洛跪在地上,急急斥责,“薛斛是个什么疙瘩子里头的人物,人品如何?您怎么可以将阿鹄许给他?更不要说,晋北其地苦寒,阿鹄是娇娇女,自幼过惯了荣宠日子,哪里受的了这般日子?”
娇娇女?姬泽瞧了一眼姬洛,姬洛虽然时时将姬红萼放在心上,却确实不懂姬红萼的志向。悠悠道,
“雀奴,你难道以为当日你们犯下的错处,朕当真一点不罚,就这么过了?”
姬洛闻言登时面色惨然。
“不过,”姬泽握着手中御笔,一转道,“十皇妹到底也是朕的妹妹,朕也并非半点不为她考虑。朕为她挑择了一份驸马人选名单,她从中挑择了薛斛。十皇妹是个有心性的,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心中有成算,你就不必为她担心了。”
目视姬洛,“十二弟,你如今也算是半成丁的男儿了,既已封王,下个月就出京之国吧!”
☆、第197章 二七:窈窕瑶台女(之盛事)
白云观中发生的事体被紧紧封锁在观门内,天光下的一切皆光鲜亮丽,人们不知道内情,见了天子下发的一系列的旨意,不由得耳目缭乱,“好端端的,不知为什么要将燕王的封号改为楚王?”
“许是幽州古属燕赵之地,圣人觉得这个封号不吉利,所以将楚王的封号给改了吧。”百岁春雅室阳光温煦,凤仙源倚靠窗的榻上而坐,自出嫁之后,便改挽了少妇发髻,如今瞧着愈发显得风流成熟,取了一件绯红色的春裳给阿顾比试一下,“这件春裳阿顾你穿着一定非常出色。”
阿顾吃吃一笑,“师姐如今已经成了家,百岁春生意也颇为稳定,大可将生意先行放下,什么时候先给我生个小师侄,师侄女也好呀!”
凤仙源闻言面色飞红,嗔道,“好啊,阿顾你笑话我。”放下手中衣裳,瞧了阿顾一眼,“说的你好像日后没有这么一天似的,你等着,到时候瞧我怎么报复回来。”
阿顾吃吃而笑,笑容明媚异常。
凤仙源将手中衣裳放在一旁,叹了口气,“如今百岁春生意虽然依旧十分火爆,新品也一直在推出。但是已经很久没有什么突破性的新意了。仔细算算净利润已经到达顶峰有所下降。我近来一直想着,如何能做一次大的创新,方能重振百岁春。”
这等事情阿顾爱莫能助,百无聊赖瞧着肆中挂着的衣裳,她雅擅丹青,闲来也曾亲自制过一些画衣画裙,在其上倒有一些心得,用颜料在衣料上作画,只能略在小幅之中做文章。若是幅块大了,书画效果总是不甚理想,忽发一丝奇想,“师姐,你说,咱们若是省去笔墨作画的工序,直接将画作渗入到最初的布匹纺织之中,以丝线为经纬画笔,做出一幅画布,效果如何?”
凤仙源闻言眸子微微闪动,“阿顾这思谋倒是十分巧妙,在织布之中,便以丝线为地经,以丝线为纬线画笔,在经线上作画,可称断纬缂丝,这一门技艺,便可以称之为缂丝了。若咱们倾力做一件缂丝衣裳,定是华美异常!”
这等创意十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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