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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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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顾柔驯的坐在当处,遭了训斥也不减心中喜悦之意,眉眼含笑,“不过是一点小
  事,怎么劳您亲自来了?杨柳庄离长安有好一段路,哥哥跑上一趟也费心。”
  姬泽冷笑一声,“此事与你的婚姻有关,若是小事,什么样的事情叫做大事?”眉目微凝,“姑姑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朕拿你当亲妹子一般,亲妹子遇见了这等事情,做哥哥的自然得亲自走一趟。”
  “不用了!”阿顾道,“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心中还有着一些怨恨的时候,当桓阿兄跳进河里,宁愿先不救罗珂,也要救我的时候,我已经释然了!”
  “阿娘希望我能够幸福,我很感激阿娘对我的用心。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如愿望一样美好实现的,但是在实际中,也能收获另一种幸福。相反,如果我强要一意孤行,也许的确会如愿,但反而将真正的幸福丢掉了,不是么?”
  姬泽瞧着阿顾神情,心中称奇,其实他此前依稀听过桓衍曾与一位罗氏女之间有过一段短暂感情,只是他对此等儿女之事并不看重,只以为阿顾对桓衍颇有几分倾心之意,瞧着桓家人还算忠厚识趣,领会了公主的意思之后便与罗氏断了干净,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罗氏女闹出这等事情,瞧着阿顾,虽然神情疲惫,但眉目坦然,但眉宇之间并没有半分伤怀之色,显见的对桓衍实无半分情意。不由问道,
  “阿顾,你……对桓衍没什么情意么?”

☆、第192章 二六:三春已复倾(之了情)

  阿顾默然片刻,“我与桓衍自幼一道长大,要说一丝情意也没有,便是假的。可这情意更像是玩伴义气,与男女之情无涉。便是阿娘,当初瞧中桓衍,也不过是厌了权贵间的繁华勾心,瞧中的也不过是他性子淳朴,与我感情深厚,日后会待我好,如今既连着唯一的长处都没有了,这段亲事也就食之无味。不如放弃。桓衍并非善于作假之人,今儿他说,他看重我愈性命,我心中是信的。我虽与他无夫妻之缘,但他既看重我胜过心爱的女子,我也是释然了。毕竟,他也是看重我的。只是,”微微苦笑,“爱的不是我罢了!”
  姬泽本是深恼桓衍辜负阿顾,来杨柳庄之前心中暗暗起意,不将桓衍这厮活剐了,实难消心头之恨,如今瞧着阿顾确实对其无甚情意,一颗心消了几分怒气,回转过来,竟是生了些旁的念头。柔声笑道,“你既瞧不上,咱们就不要了!待到你出了孝,朕定然亲自替你掌眼,为你挑一个好夫婿。”转头问道,
  “县主可是饮过热姜汤了?”
  屋子里温暖清雅,碧桐立着伺候在一旁,身子僵硬,听着姬泽的问话牙齿瑟瑟相击,勉强答道,“灶下熬了热姜汤送过来。县主已是喝了小半碗。”
  姬泽闻言皱了皱眉,“如今虽是天气见暖,池水到底有些寒凉,小半碗姜汤怕是发散不出寒气,再令灶下送一大碗过来。”
  “是。”碧桐急急应了退出。过了一会儿,灶下果然敖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端着送了进来。姜汤特有的*辛香之气冲击阿顾的嗅觉,阿顾扁了扁嘴,抬头瞧了姬泽一眼,瞧着姬泽微微瞪自己的神情,便不再说话,低下头乖乖的大口大口饮下姜汤。果然姜汤极是有效,甫一入腹,便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发烫汗意。
  “往床*上躺一躺,”姬泽吩咐的声音传来,“盖紧被子睡上一两个时辰,当就没什么大碍了!”
  阿顾应道,“好。”
  外头阳光从屋子的窗棂中射了进来,铺在地上一段光亮。屋子里间丫头们伺候阿顾睡下,传来帐幔被衾的声音,姬泽不便进去,立在外头眼睛眯了一眯,吩咐道,“将桓衍带过来。”
  正院旁的耳房体量狭小,一双宫烛发出幽微的光芒。桓衍自池中救人之后一直茫然,浑浑噩噩的被人带入屋子,音乐瞧着案边坐着一位男子的身影,逆着烛光微微打量,瞧清楚了来人面目,面色登时微微一变,随即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这位贵人他从前也曾在人群中跪拜悄悄觑见过几次。公主府的时候还曾有一次被叫到贵人面前拜见。听说,宜春县主与之之间很是有一段亲密感情。这些年来,自己与一干同僚在神武军中拼命效力,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在这位贵人面前演武,受用出军,捍卫大周安全,同时为自己博一个封妻耀母的光荣,奋斗了好些年一直没有夺的这个荣耀。却没有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与这位贵人亲密接触,竟是因为一些与阿顾的小儿女□□被垂问。
  天光阴影,姬泽微微摩挲右手食指上的扳指,问道,“桓衍?”
  桓衍软声应道,“是。”
  静室之中,姬泽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声势内蕴,在桓衍耳边响起,“你好大的胆子。”中犹如雷声轰鸣,桓衍跪伏在地上,切切辩驳,
  “我不是故意想这样的!公主和宜春县主对我们母子曾有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我便是将命送给他们也甘愿。我承认,我是喜欢罗珂,可是对县主的效忠之情也是真心实意。阿娘从小教导的人,桓家的人顶天立地,绝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既是受了别人的恩情,就算打断骨头咽下血肉也一定要报。得了公主的意思后,阿娘教诲于我,我虽然很是不舍,也咬牙与阿珂做了了断。我在心里头立了誓,这辈子一定会对县主好。如今闹出这个样子,实非我所愿。”
  姬泽坐在上头仔细打量了桓衍一阵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君临天下多年,识人功夫幽微,一眼瞧过去,这个姓桓的小子倒确实是个傻小子。六皇姑疼阿顾的心确是真心,但将桓衍与阿顾配在一处确实有几分不适。阿顾是天家贵女,娇贵羸弱,精研丹青,是一种尊贵清雅的美丽。桓衍却是个实打实的粗汉子,习惯水里火里的滚,凭借自己的努力收取前景,如同高原粗糙的黄土地与精致华美的洛阳牡丹,带着隔膜许是会欣赏这种出尘脱俗的美丽,但要亲近生活,却始终差了把火候。
  阿顾虽是县主之爵,但身边到底少了几个忠心得用之人。桓衍此人虽不能做阿顾夫婿,却与阿顾情分深厚,又对阿顾心怀歉疚之意,若是阿顾确实心中无记挂分手之伤痛,些许□□倒是能成为一个她得用的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沉声道,“天家贵女的婚事也不是轻许,你既做出此事,朕便替六姑姑做一回主,你与宜春的亲事就此作罢。”
  桓衍跪在地上,听着贵人的声音,瞧见精致的皂皮长靴脚尖一转,移向自己方向,在自己面前停下来,声音沉肃,“若依朕的意思,似你这等言而无信的人,便应该剥夺军职,永不录用。”心中猛的沉下,犹如坠入深渊之中,一片绝望。陡然听着贵人的声音渐渐柔和起来,“不过,”话音一转,
  “阿顾在朕面前替你求情,说与你相处多年,虽无夫妻之分,但终究有玩伴义气之情。不希望我因为她的缘故难为你。”
  桓衍闻言心中大恸,一阵庆幸与后悔之情由骸骨深处泛出,对阿顾的感激和愧疚之情无以复加,诚心道,“臣感念宜春县主的情谊,此生定当竭力回报。”
  姬泽问道,“你说你感念阿顾恩情,愿粉身碎骨以报之,此语可是出自真心?”
  桓衍郑重道,“一字一言皆真心。”
  “那便好。”姬泽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既出了此事,神武军中你是不要想回了。阿顾失母,身世伶仃,身边纵有一二人等,也并不十分得力。你既有心报恩,朕便命你领衔她身边的护卫事宜。侍卫,守卫她的人身安全。”
  桓衍的眸子微微睁大,一瞬间,诸多变幻画面闪过他的脑海,亡父临终前殷殷叮嘱的话语,母亲蒙氏充满希望的眼神,树屋中幼年阿顾探出菩提叶明媚如精灵的模样,还有山道上罗珂回过头的笑容。最后诚心诚意叩下头去,“小人愿意!”
  天边的太阳一点点的下落,隐去西山痕迹。阿顾自睡梦中重新醒来,瞧着头顶的素白帐子眨了眨眼睛,犹自有迷蒙之意,过了片刻,方回忆起一些事情,急急唤道,“哥哥?”屋舍俨然,犹如自己刚刚所记一切皆在梦中,一时间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在现实中发生过。
  银钿听着动静迎了过来,“县主,你醒了。”
  她笑着道,“奴婢这就伺候你梳洗,圣人如今在外头等着呢。”
  阿顾换了素服从屋子里出来,瞧着屋子里一盏暖灯温馨如晕,案上摆着素鸡子、炙肉等家常菜肴,犹自冒着蒸腾热气,她的现代空间。姬泽坐在一旁。不由得停住脚步,站在帘外瞧着这个场景:这个场景太过家常,犹如民间家人团聚,竟莫名的有一种魅力,令她细心珍藏,不愿打扰。
  “醒了?”姬泽回头瞧见了她,不由一笑,招了招手,“过来用餐吧!”
  “哎,”阿顾应了,笑颜如花。
  二人相对用餐,姬泽吩咐,“守孝虽然重要,但你年纪轻,若是一直吃素,对身子不好。”
  阿顾眸光感念,笑着饿到,“我知道的。其实出了阿娘七七以后,赖姑姑每日早晚都会命人煮一碗清水鸡汤要我喝,我的身子瞧着羸弱,其实骨子已经养的很不错了。”
  “那就好。”姬泽道。
  凤眸一闪。这件事情他虽可以全程代阿顾做主,但也想瞧瞧阿顾自己的主意。便问道,“这桩子事如何处置,你心里可有打算?”
  阿顾听了问话,便将碗箸置在一旁,挺直背脊,认真道,“我心里恼罗珂不分青红皂白,但她论身份是良家女,由不得我随意处置,可若是她不受些罚,岂不显得我这个宜春县主像个面人儿似的,被人随意冒犯,却没个手段?我可知会当地里长豪强,为其家中寻些麻烦,将之逐出村庄。自去旁的地方过日子。哥哥觉得如何?”
  姬泽闻言不由哑然失笑。阿顾虽心肠还有几分柔软,但这般处置也算权当。
  阿顾既为县主,便代表着皇家的威严,罗珂胆敢冒犯她的威严,付出一些代价,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她的父母家人确然有些无辜受累,但既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不知好歹,因着一个男人闹到贵人面前,如今受连累承受一些恶果,也是应当。虽背井离乡,但既有着一双手,总能够重新开创便道,“就依你的意思罢!”又道,“至于桓衍这厮,交给朕就是,你就不必管了!”
  阿顾闻言面上露出开怀之色,她可以无顾忌的处置罗珂,但是对于桓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竟是不知道如何才好。十分信赖姬泽,听得姬泽愿意将桓衍接过手去,不由十分高兴。
  “如此,就麻烦哥哥了!”
  捧着碗盏忽的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悠悠之色,“哥哥,我两次谈婚论嫁,最后都无疾而终。哥哥,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呀?”
  姬泽闻言面露不悦之色,“胡说。你的好处朕自然清楚,多人名门贵胄求娶不得,如何自己便失了志气。”
  阿顾扑哧一笑,“知道了!”
  一灯如豆,蒙娘子坐在长榻之上,容颜似老了十岁,叹道,“为娘早就说了不希望你出去喊打喊杀的,如今这般也好。咱们母子的命都是公主母女救的,你若能守卫县主的安全,也算是偿还公主恩情一二了!”
  面色猛的一板,“只是有一件事必须依我,纵然你和县主无缘,这罗氏,我却是不肯认错媳妇的。”
  “阿娘,”桓衍眸中闪过错愕之色,求道,“何至于此?柯娘不过是性情中人,性子冲上头闹了这等事情。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便是县主也已经不计较了。”
  蒙娘子冷笑,“就算县主不计较,我还计较。你既承了圣人的命,此后就是依着宜春县主过日子,难道还能娶个曾对县主大不敬的女人?她有意嫁你却对县主怀怨怼之心,可见的全无念县主曾救助咱们的恩义;纵然有心却施出这般拙劣的计策,可见没有脑子。如此品性不佳,脑子不聪慧的女子,你要娶进门来做什么?”
  摞下话来,“大郎,为娘如今就将这话摞在这儿,只要为娘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绝不容许罗珂这样的女人进咱们桓家的门。”
  这沉重的话将桓衍的肩头都压的塌下来,抱着蒙娘子的膝盖,“娘,您别说了,别说了。儿子依你就是。”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新一日的朝霞再度升起。谢弼与平乐县主追逐数年,自当日灞上茶肆中阴差阳错吐露心思,倒算的是得了一座桥梁,很快就吐露心扉。到了贞平元年秋日,二人的婚事就提上议程。
  乌芳悄声问道,“县主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在里头烹茶。”红玉道,“这一鼎茶已经沸了两沸了。
  屋子里,阿顾坐在屋子里煮茶。她爱好煮茶却不便饮茶,久而久之,渐渐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心绪纷乱之时。待到鼎中的茶羹烹毕,自己的心情也就能够恢复平静。
  屋子里,阿顾回忆起半月前姬景淳前来拜访的场景。
  “我是特意前来向阿顾道歉的。”姬景淳道,“阿顾在当处那个时候,犹自能平静退亲,如今在孝中,如何会与辅机私下里相约。按说我知道阿顾妹妹品性高洁,是绝不该以此事相疑的。当初在灞上茶陵,见了那份伪信,芳心紊乱,竟是鬼使神差,做出了那等事情。回去之后,每次回想,总觉得颜面羞惭。若不亲自向阿顾道个歉。竟是寝食难安。”
  “平乐姐姐也是关心则乱。”阿顾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记了!”
  “我和辅机都极为感激妹妹。”
  “我并不是那么好性子。只是谢郎君对我曾有救命之恩,瞧在这份恩情的份上,总要绕上谢郎君一次。若日后谢郎君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却是再也不会客气了!”
  残阳铺在天边,绚烂无比,姬景淳由阿顾送着出了杨柳庄,阿顾立在庄前,瞧着姬景淳微笑道,“祝你与谢郎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姬景淳瞧着少女忽的感慨万千,她和谢弼能够走到今日,最对不住的就是阿顾。因此也十分希望得到阿顾的祝福
  。可是这份祝福若是出自自己二人言语要求,便免不得有逼迫阿顾的嫌疑。阿顾兰心慧质,主动开口,体贴至此,竟是让她无以为报。
  听见谢弼成婚的消息,阿顾心中有些空茫。曾经,那样倾心相爱,在心中想一想就觉得美好的少年,过了这些日子,也云淡风轻起来。少年之人总是喜欢夸大自己的情感,那时候,她离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像爱那个少年一样的爱人了。不过两三年时光过去,如今在杨柳庄中听闻谢弼与姬景淳成婚的消息,竟并未觉得伤心,只是一阵空茫而已!
  听见谢弼成婚的消息,阿顾心中有些空茫。曾经,那样倾心相爱,在心中想一想就觉得美好的少年,过了这些日子,也云淡风轻起来。少年之人总是喜欢夸大自己的情感,那时候,她离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像爱那个少年一样的爱人了。不过两三年时光过去,如今在杨柳庄中听闻谢弼与姬景淳成婚的消息,竟并未觉得伤心,只是一阵空茫而已!
  因为长大,所以慈悲!

☆、第193章 二七:窈窕瑶台女(之曲宴)

  长安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待到阿顾彻底换下孝服,重新穿上轻薄俏丽的春裳,已经是贞平二年的春天了。
  这一日,天光晴好,王皇后定于五月初十日在兴庆宫举办春宴。清晨的熹光照耀庄中杨柳,阿顾从榻上起身,披着中衣坐在窗前,长发如瀑垂下来,闪耀着炫目光泽。贞平二年,阿顾满十六岁,映在纱窗上的曲线纤秾合度,容颜五官褪去青涩之觉,绽放出花季少女特有光彩,长长的睫毛一眨,端的美艳惊人。
  绣春举着面前五颜六色的春裳,“县主出孝,百岁春送来了好些春裳。凤娘子这两年为县主制了好些衣裳,如今终于可以一股脑都送过来了。奴婢刚刚瞧了一遍,这些春裳各有式样,争奇斗艳,可好看了!”兴致勃勃择了一条紫红色的交龙斗凤裙,隔空在阿顾身上比划,“明儿的宫宴,县主便穿这条交龙斗凤裙去可好?华丽鲜艳,一定可以让所有人都惊艳不已的。”
  “哎哟,不成。”默了片刻,忽的又反口,“这条裙子华美则华美矣,却不够鲜嫩,穿着未免显得沉重,不如换一条桃红色的,瞧着清美又俏皮。一定会让人喜欢。”
  “何至于此?”阿顾闻言啼笑皆非,“不过是一场春宴,师姐的手艺好,这些春裳都很漂亮,随便择选一件就是。何必这般挑来拣去费脑筋?”
  “那可不成,”绣春坚持振振有词道,“这是县主守完孝后第一次入宫赴宴,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方能惊人耳目,让所有人一瞧着就能记住呀!”
  时序如流水,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十这一日,长安城天气晴朗,阿顾驱车入长安城。兴庆宫乃是神宗皇帝潜邸所居,神宗入主东宫之后,视其为自己气韵隆起之地,改制为宫,大肆兴建土木。两代周帝偶尔会前往兴庆宫宴饮玩乐。
  王皇后的宫宴设在宫中西南侧的花萼相辉楼。十公主姬红萼一身红衣在兴庆宫明光门前等候,瞧见阿顾从朱轮华盖车上下来,挥手笑着召唤道,“阿顾!”
  阿顾瞧着她的方向,面容绽放灿烂笑意。
  少女今日盛大妆容,头上簪着一支绿玉牡丹,系玉色山间兰草画衫,绯红色杯裙长至脚踝,其上金灿灿孔雀盘绕纹路光耀可人,令人目为之夺。容颜极盛夺目,姬红萼为之所慑,瞧着阿顾美艳容颜傻了一会儿,叹道,“自神熙二年中秋宫宴杯裙流行来,数年之中大半个长安名门贵女都穿过杯裙,却再没个人将杯裙穿的比阿顾你更有风姿了。大半年没见,阿顾竟是变美了!”
  阿顾闻言扑哧一笑,瞧了姬红萼一眼,嗔道,“瞧你说的,听起来难道你从前不觉得我美么?”
  “这不一样。”姬红萼道,“从前阿顾自然也是美的,只是今儿个格外不一样的美。”
  花萼相辉楼中已是一片金碧辉煌热闹,王合雍坐在主座上,气质较诸二年前更加尊贵沉稳,许是宫廷生活太过沉闷,便更加喜欢闺中少女的天真热闹,今日宫宴便邀了一群亲近贵胄人家的少女,争气斗艳,如今三三两两聚在楼中,声音淅淅沥沥,犹如黄莺啼春,鲜花繁景,繁盛多情。
  阿顾从楼下上来,朝着王合雍福身道,“阿顾给皇后殿下道安了,殿下万福。”
  “快些起来。”王合雍瞧着阿顾眼前一亮,忙倾身搀扶着阿顾的手,打量少女气色,叹道,“可好久没有见过阿顾了,今儿一见,长开了,当真是人品俊秀,让人挪不开眼了。”
  “皇后殿下谬赞,”阿顾嫣然道,“阿顾哪里及的上你呀。您方是仪态端庄,让人瞧着便心生尊敬。”
  “这张嘴可真是甜,”王合雍嫣然道,“那杨柳庄虽好,却是离长安城太远了。阿顾你之前在守母孝住在那儿也就是了。如今既然出了孝,不如还是搬回长安吧。”
  “臣女多谢皇后殿下惦记,”阿顾道,“只是臣女如今已经习惯了庄子上的生活,一时还不想搬回来。”
  王合雍叹道,“你也是个任性的,”叹道,“随你的意思吧!只是如今出了孝,可要长长回长安给圣人和我请安。”
  “这是自然。”阿顾嫣然应下。
  兴庆宫中广植牡丹,花萼相辉楼下簇簇拥拥开放。内教坊的立部、坐部二部伎立在楼下花丛后高台上演奏。小宦官执着单子奔入楼中,恭敬问道,“皇后殿下要点什么曲目?”
  王合雍自己先不点曲,将曲目让给坐在一旁高座上的玉真大长公主,“皇姑姑乃是长辈,阿鸾不敢擅前,这第一支曲子,就由皇姑姑点吧!”
  玉真公主闻言款然一笑,不愿拂了王皇后的好意,却又不肯点一支出众的曲目夺了王皇后的风头,便道,“我最近喜读《诗》,只觉春秋时诗歌隽永,于清新自然之上,倒是远胜于今人如今雕琢诗歌。便让那些女伎从《诗经》中挑着一首唱着吧!”
  那宦官恭敬的应了,命随人奔回高台上令女伎唱曲,复又重新恭请王皇后点曲。这次王合雍没有再退让,而是点了一首《河中之水歌》。
  楼中众位娇女禀声,少顷,便听得对面高台上传来一声丝竹声,一名白衣女伎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唱的乃是《郑风》中的《山有扶苏》。声音清越,犹如穿云裂石之声。论歌咏之道,似乎不在教坊第一歌伎杜永新之下。
  一曲既终,白衣女伎上前拜见王皇后,王合雍笑着问道,“玉真公主吩咐随意唱一曲《诗》,为何你却择了这首《山有扶苏》?”
  女伎再拜答道,“因为小人姓秦,名扶苏。平生唱的最好的也是这首《扶苏》,听闻玉真公主点曲,便自做胆子,选了这首曲子。”
  王合雍笑着点了点头,“秦扶苏,倒是个好名字。”
  “杜永新今日没有来么?”玉真公主忽的开口问道。
  “回公主的话,”秦扶苏恭敬行了一个礼,“永新娘子今日告了病,不克前来,这才由奴代了前来在皇后殿下面前唱曲。”
  “原来如此。”玉真公主点了点头。
  秦扶苏抬头看了看玉真公主,嘴唇微微动了动,“公主也许不知道,永新娘子每年五月初十这一日都要告病一天的。”
  “是么?”玉真公主闻言皱起眉头,她与杜永新多年交好,竟是不大知道此事影绰□□,略一过心中犹疑片刻,便吩咐道,“你下去吧。”
  秦扶苏闻言目中掠过一丝失望,再对着王皇后和玉真公主拜了一拜,回了对面高台。
  不一会儿,高台上丝竹声重新响起,三十六位白衣女伎立在台上,轻风拂过,衣带飘飞,清唱道,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子字阿候。
  ……”
  后宫妃嫔今日也列坐楼上。薛采一身绛色衣裳,头上佩戴着金灿灿的凤凰簪,华美光灿,听闻了这支曲子,心神一动,掩口笑道,“皇后殿下喜欢这首梁武帝的《河中之水歌》?”
  王合雍点了点头,“我的确喜欢这一首《河水歌》中的富贵气象。”
  “王禅也曾经写过一首《洛阳女儿行》,和武帝的这首《河中之水歌》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那厢,立部伎悠悠的歌声传来,“……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桂镜难生光,平头奴子擎履箱。”
  “王禅的《洛阳女儿行》我也读过,好自然是好的,”王合雍道,“却有些过于修饰的,反倒不如梁武的这首天然,且梁武又是帝王,诗词自有一种天子气象。”
  薛采闻言欠了欠身子,“殿下说的是,是妾浅薄了!”
  三十六名白衣女伎站立于轩中,唱出最后一句,“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早嫁东家王。”
  楼中众位少女听着教坊优美的歌声,都跃跃欲试兴致,依次都点了曲子。十公主姬红萼点了一首《长干行》,阿顾点了一首《明月引》,姚慧女点了《桃夭》,薛采点了一首《古诗十九首》中的《冉冉孤生竹》一篇。
  白绫衫、红罗裙的宫人们上前,将一盘盘水晶龙凤糕放在众人案前,阿顾用了一口,只觉得馥郁芬香。那厢高台上,秦扶苏唱了两首诗曲,便觉得有些累了,先退了下去。另一位歌伎舒静娘上台。丝弦重新拉起处,音调变的清亮起来,唱起《长干行》一曲,“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嗓音虽不如杜永新和秦扶苏好,却也极为清丽。
  阿顾碰了碰姬红萼,“这首曲子倒有些新鲜,我怎么从前没有听过?”
  姬红萼本是拖着腮,细细的凝听着舒静娘的歌声,听得顾令月的话语,嘻嘻笑道,“你当然没有听过。这是江南一位叫李玄的诗人新做的诗,前些日子才传入长安城,叫《长干行》,写的可美了!”
  “真的么?”阿顾问道。
  姬红萼示意阿顾,“你仔细听。”
  高台中,歌伎舒静娘一身青衣一脉当风,宛若神仙中人,唱道,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玉真公主坐在花萼相辉楼上,本是含笑听着歌伎唱曲,听到这首《长干行》的词,不禁生出一些怔忡之情来,她一生姻缘波折,风流感情,穿行于长安富贵之间,沾着烟火气息。却从没有遇到过这般清纯美好的情谊,“两小无嫌猜,”这是一种很美的感情吧?自己一生尊贵,在感情上却颇为坎坷,大家都说王禅待自己很好,自己也很是感念王禅的情意,但若说要与他结缡婚姻,却又总是下不定决心。这一生,自己可还有幸,遇上一个能够为其展眉,“愿同尘与灰”的男子?
  清丽的歌声如同流水一样在兴庆宫中流淌,阿顾听着,心中也升起惘然情绪起来,青梅竹马这个名词,听着是多么的美好?她和桓衍也曾算作青梅竹马,却终究不过是分道扬镳,自己这一生所有的情怀,却又托付给谁?
  “……八月蝴蝶黄,□□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舒静娘歌声到了尾声,陡然一个回转,激烈起来,“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短短一阕《长干行》歌毕,待到舒静娘下台许久,众人一时间都沉浸在歌词优美的意境中,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随后教坊换了一首《明月引》唱起的时候,就都有些心神泛泛,“洞庭波起兮鸿雁翔,风瑟瑟兮野苍苍。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荆南兮赵北,碣石兮□□。”
  姬红萼听着这支曲子,转过头来笑问阿顾,“这是卢照邻的诗词。阿顾喜欢卢照邻呀?”
  “是,”阿顾道,“我生平最喜欢卢照邻。”
  《明月引》悠扬婉转,阿顾听了一半,悄悄朝碧桐使了个眼色,碧桐会意,服侍她上了轮舆从花萼相辉楼中退了出来。陡然一出花萼相辉楼,便觉天光明媚,繁花似锦,楼名花萼相辉,此楼下簇拥之处确实是一片花的海洋,楼后假山山石之下,几丛牡丹开的分外明艳。阿顾立在门前观赏,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道,“哈哈,我抓住你逃席了!”
  回过头来,看见姚慧女一身密合色的春装,在廊上朝着自己微笑,颊上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几年不见,昔日天真稚气的姚慧女也长大了些,甜美的仿佛八月里枝头的桂花,散发着淡淡馨香。
  “你不也出来了么?”她抿嘴笑的开怀,“若非如此,不然怎么抓的到我?”
  “里面酒水虽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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