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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3部完)-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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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芈月摇头,无力地道:“恶心。”刚才的敷衍、赔笑,让她觉得疲累已极,让她只觉得耐心全无,不晓得按捺下了多少次翻脸走人的欲望。
  她又抄起那卷《商君书》来,只觉得上面的一字字一句句都迸出竹简来,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人家在谋天下,谋万世,而她呢,陪着一个嫉妒的小妇人,曲意奉承,真是不知所谓! 她扔下竹简,颓然倒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芈姝这个人,从小受宠,唯我独尊惯了的。以前自己能够不招她的嫉恨,不过是在楚宫的时候,有芈茵掐尖好强挡在她前面,后来到了秦国,又有个魏夫人成了她的敌人。如今魏夫人失势,她自然就恢复了本性。若是可以,她自然想独占秦王。可是秦王不是她能独占的,那么任何得到秦王宠爱的人,都会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表面上的市恩、施惠,掩不住她内心的狂妒,更因着如此,只要还不想和她翻脸,就得忍受她的小恩小惠,也忍受她和小恩小惠一起赠送的言语讥讽和怨毒。可惜她自己偏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刻意亲热的话有多僵硬、多勉强。当然她能够感觉得到,诸女和她并不贴心,她越是不安,越是要广施财物,但每一次的恩赐,都要伴随着她的尖酸话语,这简直成了恶性循环。
  芈月坐下来,看着几案上的一堆竹简,拿起一卷来,翻看两下,又扔开,再拿起一卷,翻看两下,又扔开。素日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是借此来平复,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平心静气了。
  终于,有一卷竹简能够让她看得下去了。她拿起来,轻声朗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念着念着,她的心思慢慢平静了下来。
  忽然间眼前一黑,她斜斜地倒了下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眼前围着许多人,人人都是一脸喜色。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薜荔已经扑到她的面前,一脸喜色地道:“季芈,季芈,太好了,您有喜了!”
  芈月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抚着腹部,道:“我? 有喜了?”
  薜荔抹了把泪,道:“刚才太医院的李醯太医来亲自看过,他说您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了。如今他已经去向大王回禀此事了,大王也许就会有旨下来呢,甚至大王可能会亲自来看望您的…… 快、快,咱们赶紧准备起来啊。”
  芈月坐在那儿,有些茫然,看着一屋子的侍女,七手八脚地为自己准备,为自己更衣,为自己梳妆,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好生荒谬。
  很奇怪,虽然受宠日久,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怀孕的可能。
  或者是因为,自己对于这座秦宫,对于秦王,都保持着一种游离的状态。
  她竟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长久地留在秦宫,成为这秦宫的一分子,繁衍生息。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某一天,因为某一个契机而离开。
  然而,她怀孕了,她有了秦王的孩子,她可能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她有些迷茫地半倚着,看着人群喧闹,忽然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薜荔吃惊地停下挽髻的手,问道:“季芈,您怎么哭了?”
  芈月摇摇头,有些混乱地说:“我本来想逃避,没想到每次当我想逃避的时候,总有一些事,逼得我不得不去继续挣扎。”
  薜荔迷茫地看着芈月,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这不妨碍她继续为芈月装扮,过得一会儿,便道:“季芈,您莫要流泪,奴婢在为您傅粉呢。”
  一片混乱中,芈月终于被装扮完毕,果然秦王驷也不负众人所望地亲自来了。
  芈 月正欲站起来,秦王驷已经走进来,以手制止她迎接的动作。他走到芈月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腹部,欢喜地道:“这里,已经有了寡人的孩子吗? 唉,想来当日你随寡人出行,就已经有了这孩子了。当真是很强韧的孩子,这么颠簸都全然无事。”
  芈月看着肚子,眼神复杂道:“是啊,这孩子很强韧呢,一定会是个勇敢的孩子。”
  秦王驷道:“嗯,给寡人生个男孩,寡人要带着他驰骋四方,征战沙场。”
  芈月道:“妾身却只愿他平平安安,无争无忧。”
  她心中五味杂陈,难道这是天意吗? 她在渐渐地忘记过去,秦王对她的宠爱,像干涸的土里渐渐渗入的泉水,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再分离了。
  她一直以为,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纵然有喜欢有宠爱,可是这跟两情相悦不一样。可他也从不忌讳让自己看到他的另一面,这让自己沉溺于他的好,清楚地知道他的无情,又能明白他无情背后的无奈和真情。
  她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默默地想:这孩子偏要到前日他把心底最隐私的心事都告诉我以后,才有了反应。那么孩子,你也认可了这个父亲,是吗?
  有了他以后,自己跟秦王,就是骨血相连,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当自己是这个宫廷的旁观者,当自己还可以抽身而逃。生与死,都只能绑在这个宫里,再也无法离开了。所以,为了孩子,自己必须直面宫中的风风雨雨,无惧任何人、任何事。
  两行眼泪缓缓流下,芈月的嘴角却有一丝将为人母的喜悦微笑。
  


第十五章 故人来
  芈月怀孕了。
  彼时缪监接到这个消息,首先就禀告了秦王驷。秦王驷只点了点头,不以为意,挥手令缪监出去,他又重新看起简牍来。
  只是不晓得为何,过得片刻,他心中总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想了想,他放下书简,站了起来,走到外面,见是缪辛跟着,不禁问了一句:“大监呢?”
  缪辛忙恭敬地道:“方才王后有召,所以大监去了。大王要召他吗?”
  秦王驷摇了摇头:“不必了。”他在廊下走了几步,忽然道:“去常宁殿。”
  唐夫人是服侍秦王驷最久的人,近年来渐渐不再受幸,且她体弱多病,为人也是低调无争,所以在宫中存在感比较弱。后宫妃嫔,虽然不敢来踩她,却也无人奉承。她所住的常宁殿,也是稍嫌偏僻,素日都冷冷清清,无人往来。唐夫人本人倒也不以为忤,乐得清静。
  秦王驷走入常宁殿,见院子正中一棵银杏树,黄叶如华盖,一地金黄的叶子,站在院中仰头看,但见天高云阔,不觉得心情舒朗。
  唐夫人迎上来行礼,秦王驷忙扶起了她,笑道:“你这院子倒是不错。”
  唐夫人亦不似其他妃嫔见着秦王驷来,便要盛装艳服,如今她与秦王之间,男女情爱的意味淡了,倒是那种多年以来熟稔不拘的感觉更重。见了秦王来,她也只是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衫,头发挽了低髻,只用一根白玉大笄插住。见秦王驷夸她的院子,也笑了:“大王说得是,妾这里最好的便是这院子。”一边陪着秦王驷往里走,一边又说:“妾素日最喜的便是在院中晒晒太阳,下下棋。大王如今是要在院中坐坐,还是到里面喝口浆水?”
  浆水又叫酸浆,是将菜蔬果物发酵变酸,再加上些蜜或柘汁,便酸酸甜甜,十分可口。秦王驷听了便道:“甚好,寡人好久不曾饮过你制的浆水,正可一品。”
  说着便在唐夫人的引导下走进内室。室内光线略暗,唐夫人忙叫侍女将四面的帘子都卷了起来。阳光射入,秦王驷转头看了看室内,却见各式摆设非但比别处都少些,甚至还略显陈旧,心中不悦,道:“你这室内的摆设如此这般少,且又陈旧,可是魏氏和王后没有照应到?”
  唐夫人见他生气,忙赔笑道:“大王休要错怪了人,王后和魏夫人不曾忽略于我,她们倒年年都问我要不要换新的。我原是因为当日子奂还小,十分淘气,容易打烂东西,所以干脆就摆着旧的。后来子奂搬出去了,”她看着室内的摆设,露出怀念的眼神道,“我看着这些东西反而舍不得换了。”
  秦王驷细看,果然有些摆设明显是小儿之物,也轻叹一声道:“你原也不必如此自苦,宫中什么没有? 用得着你节俭成这样。”
  唐夫人笑道:“妾身并不是节俭,只是习惯了,如今比起当年已经好多了……”说到这里,发现说错,忙止了声,请罪道:“是妾失言了。”
  秦王驷长叹一声,扶起唐夫人道:“你何须请罪? 当年之事,原是我年少气盛触怒君父,却不该连累你们受苦。”当日他为太子时,因反对商鞅变法而被秦孝公放逐,朝中甚至有另立太子的呼声。他既失势获罪,他宫中的女眷自然也难免过得艰难。
  唐夫人忙摇头道:“妾身自属大王,当与夫君忧戚与共。只是惭愧自己生性愚笨,便是那时候,也多半是庸姊姊撑着家里,妾身是什么事也帮不上忙的。这么多年以来,又是多亏大王照应,妾身十分惭愧。”
  秦王驷叹了一声:“桑柔她……她的性情若有一两分似你,朕与她也不会……”
  桑柔便是庸夫人之名,唐夫人听了这话,便是十分退让的性子,也忍不住道:“庸姊姊若是妾这般的性子,只怕当年便撑不过了……”
  两人叙起旧事,不禁唏嘘。过得片刻,侍女捧上调制好的浆水过来,唐夫人亲手奉上。秦王驷饮了一口酸浆,略觉得好些,放下陶盏,咳嗽一声道:
  “寡人看你这里院子虽大,人却太少,不免冷清。”
  唐夫人不解其意,看着秦王驷,欲待其述说下文。
  秦王驷后宫与其他诸侯相比,算是十分清静的。早先为太子时,以庸氏为正,唐氏为侧,再加几个侍婢,均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后来继位为王,庸氏出走,唐氏便与那几个旧婢同住一宫。其后便是魏王后与她的几个媵女,又另住一宫。再次便是楚女入宫,再立一宫便是。
  她这里均是服侍秦王的老人,这些年也不曾承宠。公子奂长到十岁以后也搬了出去,这里不免就显得空落落的。魏夫人的宫殿,与她一般大,但里头住了魏媵人等数名妾姬,又因代掌宫闱,里头婢仆无数。便是芈姝所居的椒房殿,虽比她这里只多了两个侧院,人数却比这里多了七八倍。
  却听得秦王驷道:“寡人觉得,你这里太过冷清不好,不如搬几个人进来,与你同住也好。”
  唐夫人不解其意,知他这般说,必有用意,忙顺着他的口气道:“大王说得是,这一整座宫殿只住了我们主仆几人,倒显得空空落落。自子奂搬出去以后,妾身也觉得,真是冷清了不少。”
  秦王驷正中下怀,道:“那寡人就安排一个人跟你一起住,如何?”
  唐夫人也笑道:“妾身正缺个妹妹做伴呢,只要她不嫌妾身这里冷清便是。”
  秦王驷便问:“在宫中你素日跟谁交好,想挑谁过来?”
  唐夫人却是答得滴水不漏:“宫中姐妹人人都好,妾身个个都喜欢。”
  秦王驷沉吟半晌,问道:“你看,芈八子如何?”
  唐夫人心中一凛,但面上不露声色,反而笑得更加欢畅:“大王说的可是大公主素日常夸的季芈? 她自是极好的孩子,只是……”
  秦王驷一怔,想不到她竟会为难,反问道:“只是什么?”
  唐夫人长叹一声:“大王,季芈终究是王后的媵女,不晓得王后可知此事?”
  秦王驷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王后不会有意见的。”
  唐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既是大王吩咐,妾身自当遵从。”
  秦王驷皱了皱眉头,道:“两人同住,终究还是要性子相投。你若不愿意,就此作罢。”
  唐夫人忙笑道:“妾身知道大王的意思,也知道这是体贴我。我听孟嬴说起过她,若是她来,那真是妾身之幸呢。”
  秦王驷方点头道:“嗯,如今她怀了身孕,现在住的蕙院太过荒僻,地方小,也安排不开太多奴婢。且她年轻,也缺乏经验,所以想让她换个地方,也好多个人照顾。”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想到了蕙院狭窄,本就想给芈月挪个院子。一是因为芈姝所居椒房殿中已经住满媵女,且芈月的性子有些不合群,芈姝对芈月又有些小小嫉妒,加上她自己的儿子也刚出生,这几件事累积起来,则芈姝不见得会尽心。虽然他吩咐下去,她未必会拒绝,但用不用心,却是不一样的。二来唐夫人宫中冷清,若是令她照顾芈月,两人皆得便利。所以当时一想,便想到了让芈月搬到唐夫人的住处。
  唐夫人笑容不改:“哦,季芈有喜了,这真是件好事。妾身好歹也养过孩子,大王就尽管放心把她交给妾身好了。”
  秦王驷满意地点头道:“如此,寡人就放心了。”
  见秦王驷大步离开,唐夫人独立院中,怔怔出神。银杏树的叶子飞旋而落,唐夫人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
  见唐夫人怔立,侍女绿竹不安地唤道:“夫人。”
  唐夫人听到这一声轻唤,顿时回神:“嗯?”
  绿竹轻声道:“夫人,大王已经走了。”
  唐夫人有些恍惚:“哦。”
  绿竹见她如此,不免忧心,问道:“夫人,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可是大王说的事,有什么不妥……”
  唐夫人却止住了她继续问,道:“绿竹,你去内府领些东西来吧。若是芈八子要搬进来,还要好生布置呢。”
  绿竹诧异道:“这么早便要布置吗?”
  唐夫人叹道:“反正早晚都要准备,不如早些准备。”
  绿竹低下头,细细地思量一回,似有所悟,试探着问道:“若是有人打听,奴婢应该如何说呢?”
  唐夫人淡淡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绿竹恍然:“夫人,您莫不是……”莫不是不愿意让芈八子住进来?
  唐夫人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更何况这事是大王所托。她如今这样的表现,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芈八子住进来,会带给她们很大的麻烦。
  唐夫人摇头轻叹:“绿竹,后宫从来争斗多,我只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
  绿竹欲言又止:“可是……”可是为什么明知是麻烦,还要接下来? 既然接下来,为何还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唐夫人淡淡地道:“大王既然吩咐,我怎么可以拒绝。”所以她只能应下,若是芈月住进来,她也会好好照顾。但是芈月身上的风风雨雨,她没有替她接下来的义务。见绿竹不解,解释道:“若是她身上真的带着麻烦,就算住进来以后,照样避不开,最后还会连累我们。”
  绿竹道:“可大王他……”大王这么说,肯定是要夫人帮助季芈,夫人这么做,真的合适吗,会不会触怒大王?
  唐夫人轻叹一声。秦王驷是个很英明的君王,他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性情,真的发生了大事情,谁也无法对他隐瞒。可是后宫的事情,却不是军营和朝堂,不是用铁腕和军事手段能够解决得了的。有时候那种细细碎碎的恶心人的小事情,上不了台面,用不了刑罚,他也懒得理会。但有些人的野心,就这么慢慢滋长,认为只要足够聪明足够有手腕,不触着他的底线,就可以永远无所顾忌下去。
  的确,后宫女人,做不出大的事情来,可人心幽暗的地方,便是用铁血手腕也是无法根除的。
  也许他只是隐约意识到了芈月的怀孕会招致后宫某些女人的不满,所以他就把芈月放到自己的院子里,因为他信任她能够好好地照顾那个可怜的姑娘。可是他却没有完全意识到,那些女人会用什么样的心思和手段来对付她。
  他是君王,他是男人,他是夫君,后宫那些起了不良心思的女人,都曾经是他的枕边人,在她们还没做出真正的恶事时,他不愿意把她们想得太坏,更不用说为她们未曾做出的行动去进行威慑。
  但是她不一样,后宫那些女人,在她这个已经失宠的妃子面前,是毫无顾忌的。但她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可能拿她的想象,去劝说君王,这有点危言耸听,会显得她在君王面前把别人的心思想得过于恶毒,或者让她像一个神经衰弱的受害狂。所以,她不能拒绝,也不好过多地解释。
  那么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吧,那些有着不轨心思的人,一定会阻止那个新宠进入她的院子,因为不这样做就为她们下一步的侵犯增加不便之处。
  她要让那些魑魅魍魉自己跳出来。如果她们能够阻止那个姑娘进来,那么,她也问心无愧;如果她们行动了,依旧没有阻止那个姑娘进来,那么,她也能看出秦王驷保护她的决心有多大。
  而今天他的行为,太过像兴之所至,而她,只能把自保当成第一要务了。
  椒房殿也很快听到了消息,芈姝大为不悦。这日秦王驷来看公子荡的时候,她便与秦王驷道:“大王,我的媵女怀孕了,为什么要托给常宁殿?”
  秦王驷倒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他手中正抱着公子荡,见芈姝质问,怔了一下道:“寡人觉得你宫中已经十分拥挤,且子荡还小,寡人见你时常抱怨,所以也怕烦了你,因此托了唐夫人。”
  芈姝眼圈一红,笑道:“是小童性急了。原是宫中闲言,说大王疑了小童容不得人,因此才将季芈托于唐夫人。大王也是知道小童的,遇到这种事,岂有不着急的? 方才是我言语失当,却不想大王原来是体贴我才这般安排。”说着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道:“只是大王虽是好意,我却不敢领。若是当真让季芈住到常宁殿,小童这名声岂不坐定洗不清了。”
  秦王驷将公子荡递与乳母,转头看着芈姝道:“你多虑了,宫中从来是非流言甚多,岂能一一计较?”
  芈姝上前,偎着秦王驷撒娇道:“大王,季芈是我的媵从,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且我身为王后,就算是其他的妃子怀孕,难道照顾她们不应该是王后的职责吗? 如今大王置小童于不顾,反去让唐夫人照顾,这叫小童日后如何处置宫中事务?”说着心里一阵委屈,不禁哭了起来。
  秦王驷闭了闭眼。他到后宫从来是放松身心的,并不打算陷身烦恼,回思唐夫人应允时的言不由衷,再看芈姝的急切委屈,心中也懒得计较。他本来想到芈月怀孕,独居蕙院不便,乏人照顾,他能够为她去向唐夫人说情,已经是很难得了,再加上芈姝如此委屈,她毕竟是王后,料得如此一来,她为了表现自己的负责任,当会好好照顾芈月吧。
  想到这里便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主持后宫事务,这些小事就由你做主吧。”
  芈姝破涕为笑道:“是,小童定当不负大王所托。”
  芈月一觉睡醒,听到院中雀鸟的叫声,便披了衣服,走到蕙院廊下,逗弄着笼中的鸟儿。
  女萝见状,忙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加在她的身上,劝道:“季芈,清晨露重,您还怀着身子呢,要多保重。”
  芈月抬头看看青天,道:“女萝,你说如果我把笼子撤了,这黄雀能飞多高呢?”
  女萝也不禁抬头看着天空:“它翅膀这么短,飞不了多高吧。”
  芈月叹道:“小时候父王给我看刚生出来的小鹰,也只有一点点大,和刚生出来的小黄雀相差不大。可是,最终黄雀只飞到树梢就落下来,被人捕获,关于笼中。而鹰会越长越大,越飞越高,最终翱翔于蓝天之上……”
  女萝听芈月忽然话题跳转,有些不解,但她服侍了这些年,却是知道芈月若提起楚威王,必是怀了心事,忙劝道:“季芈,人怀了孕就容易多愁善感,看到黄雀也能想到这么多。您莫要多想,小心受寒,还是回屋换件厚的衣服吧。”
  芈月也不与她争辩,只笑了一笑,被女萝拥着进屋,捧了一杯刚烧好的粟米粥,喝了两口,感觉胃里也暖了许多。她放下碗,笑道:“你说这黄雀飞不高,是它害怕高度,还是贪恋美食,或者是心有牵挂呢?”
  薜荔拿着一叠婴儿的衣服进来,试图转变芈月的思绪,笑道:“季芈,这些是我给小公子新做的衣服,您看看可好?”
  芈月本是一个内敛之人,素不与她们多说心事,可是自怀孕以来,时常多愁善感,感时伤怀,倒令得薜荔与女萝两人颇为担心,经常试图以婴儿、大王之事引开她的注意力。
  见芈月只懒洋洋地拿起衣服翻看一下,又放下来,女萝忙笑着提议道:
  “季芈,您喜欢鹰,要不要在小公子的衣服上绣一只鹰啊?”
  芈月笑了,摇头:“女萝,你不懂。”
  女萝忽闪着眼睛道:“奴婢懂啊。男人是鹰,女子是雀。男人高飞千里,建功立业;女子养在宅院,生儿育女。”
  芈月听她如此说,轻轻一叹:“是吗? 难道女人就不能是鹰吗?”
  女萝不以为然地道:“做黄雀多好,不必太过辛苦,只要叫得好听,自有人喂养,不用栉风沐雨,流浪荒野。”
  芈月道:“可是黄雀虽然安逸,却不能抵御风雨,而风雨,却无处不在。”
  女萝正不解时,外头却有声音,薜荔接了来人的话,进来禀道是椒房殿来人,说是王后有事相请。
  芈月看着女萝,笑道:“你看,风雨这便来了。”
  芈月更了衣,带着女萝一起慢慢地走向椒房殿。她知道芈姝为何相召。
  前日宫中忽传消息,说是秦王驷要让她住进唐夫人所居的常宁殿,她听了这个消息,便知道不成了。
  不管这消息是如何出来的,以她对芈姝的了解,芈姝是不会让自己的媵女接受别人的庇护的。此时芈姝召她过去,必是要求她主动拒绝此事,表示自己的忠诚之心。
  进了椒房殿,果然芈姝一张口便提起此事,道:“妹妹如今身怀有孕,我当好好照顾,蕙院狭窄冷清,我听说唐夫人有意接你到常宁殿,你意下如何?”
  芈月心中苦笑,口中却道:“多谢阿姊关心,我住蕙院习惯了。”
  芈姝满意地点头,道:“终究住在蕙院不便,不如你搬进椒房殿来住吧。”
  芈月忙笑道:“椒房殿中已经住了太多人,再说阿姊还要照顾公子荡,我搬来搬去也是麻烦,还是照原样吧。若有什么事情,再向阿姊求助也不迟。”
  芈姝犹豫着道:“可是大王原本想让你入住常宁殿的,是我说要让你就近居住,更方便照顾。”
  芈月暗叹,她这个人到底只有如此气量,非要逼着自己亲口说出不住常宁殿来,才肯罢休。她是时时刻刻都要逼着人向她效忠,却不知这种行为,只会惹得人生厌生憎。当下只得笑道:“阿姊放心,原是我自己爱住那儿,就算阿姊不跟大王提起,我也是不愿意搬到常宁殿的,毕竟我是阿姊的媵侍,对吗?”
  芈姝大喜道:“对,妹妹,你真是贴心。”转而指着女医挚道:“这样吧,我让医挚来照顾你,如何?”
  这回芈月倒是真心道谢:“多谢阿姊。”这么多年来,她深知女医挚为人善良,且又医术精湛,有她照顾,倒是可以安心了。想到这里,也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芈姝又转而对女医挚训诫道:“医挚,你是我从楚国带来的心腹,这次妹妹怀孕,你要精心照顾才是。”
  女医挚被芈姝召来,又听说芈月怀孕,当年的旧事不禁浮上心头,只觉得心惊胆战,惴惴不安。听了芈姝吩咐,忙一迭声地应道:“是,小医谨遵王后旨意。”
  芈姝见诸事已经安排定了,满意地点点头道:“妹妹需要什么,只管说来,我叫玳瑁开了库房给你去取。有什么事,也只管去与永巷令说。”又对女医挚道:“医挚,你听到了吗? 妹妹可就交给你了。”
  她絮絮叨叨地吩咐了一大堆,这才放了两人出去。
  女医挚一直心惊胆战地听到最后,也不见芈姝单独另外吩咐她什么事,只得惊疑不定地跟着芈月出去。
  芈月见她一路频频回首,笑道:“医挚不必担心,王后不会单独吩咐你什么的。”
  女医挚一惊,欲言又止。
  芈月轻叹一声:“若当真有什么,会是玳瑁来找你的。”芈姝毕竟还年轻,还单纯,便是如楚威后那样的人,真正恶毒起来,也是与楚威王关系变坏以后的事。反倒是玳瑁,在楚威后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这个老奴婢的心,早就黑了。有什么事,必是她比芈姝更恶毒。
  女医挚微一犹豫:“那……”
  芈月拍了拍女医挚的手:“放心,若是玳瑁对你有要求,你便悄悄告诉我。大不了,大家撕破脸面,到王后跟前,到大王面前,我还惧了这个老奴不成!”
  女医挚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自此女医挚便搬入蕙院居住。蕙院中本是由女萝、薜荔两个大宫女,再带着两个洒扫的小宫女侍候,女医挚搬进来,女萝便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她,自己搬了与薜荔同住。
  女医挚便开始为芈月调理养胎,开了许多药膳方子。只是秦、楚医道不同,秦国太医院中许多药物并不符合她的开方习惯,之前芈姝怀孕,也多半是太医院的太医用药较多。
  女医挚既受托,自当精心照顾。当下便向芈月请示,欲趁着芈月怀孕不久,在这段时间到城内城外去寻药购药,甚至亲自去山上采药,自己制药。
  芈月禀了芈姝,便给女医挚一面出入令牌,也好方便她去采药。
  这日她正在咸阳城一间药铺中寻找适用之药,忽然听得外头人声喧闹起来。她一个不注意,被后面的人挤推,摔倒在药堆上,便听得远处有一人大声叫道:“抓逃奴,抓逃奴……”
  此时众人已经是你挤我逃,情景纷乱,那药铺主人忙上前来扶起女医挚,解释道:“人市离此不远,想是有贩卖的奴隶逃了出来,女医无事吧?”
  女医挚忙点头:“无事。”
  说着随了那药铺主人入内,铺子里地势略高,两人顺势看起热闹来。但见前头的人都躲了开来,中间有个大汉,看上去比周围的人都高出一个头,却在人群之中逃窜,那追他的人在后面不断地叫着:“抓逃奴,抓逃奴……”
  眼见着人群拥挤过不去,那人急了,又叫道:“谁抓住前面的逃奴,我谢五金!”
  五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差不多够再买一个奴隶了,当下便有人应声去抓。那逃奴身形高大,力气颇足,人群中只传来痛呼之声,想是去抓他的人反被那逃奴打了。
  女医挚忽然听得小儿啼哭之声,然后传来大声喝彩:“公子好身手,好!”
  过得一会儿,人群散开,却是一个过路的公子,制住了那逃奴。
  女医挚见人群散开,也随着走出来,但见那贩奴之人已经追上来按住逃奴,感激连连道:“多谢这位公子。”
  那公子看了看仍然在强力挣扎的奴隶,赞叹道:“好一位壮士!”便问那贩奴之人:“这个奴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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