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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为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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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父是地方大员,姨母若是一直这般行事,此事便也罢了,还只是在长公主面前丢个脸,但下次说不得就能让姨父丢了官,丢了性命了!”
  黄夫人面色涨得通红。
  她想驳斥,可是却一时不知从何驳起。
  她并不是蠢妇,也是勋贵世家精心养出来的世家主妇,只不过这些年一直随丈夫外放,在地方上被人追捧惯了,心态上越来越傲慢自大,下意识就看轻了地方世家和那些连官话都说不准,甚至不会说的乡土夫人们罢了。
  她被外甥这一番话说的身上凉一阵热一阵,许久之后才慢慢缓了下来。
  过了也不知多久,她才终于找回思绪。
  她看着外甥,冷笑了一下,道:“郡王,你这般说我,是,是我狂妄自大,我认了。可是你呢?”
  她紧紧盯着赵则麟,道,“可是你呢?你明知她是福安长公主的女儿,明知她是圣上亲赐的燕王世子妃,又如何要这般糊涂,还要我上门替你求娶?还说什么她自幼定下的那门亲事你自会想办法帮她给退了?你如何帮她去退燕王世子的婚事?”
  “燕王世子那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吗?兰嘉县主和他的婚事,那是他不顾圣上和皇后的意思,亲自求圣上赐下的婚事,为此不惜毁了容二姑娘的名声,和皇后反目,才逼得圣上赐婚。”
  “你可记得,燕王世子年纪可也不小了。我可是听说,燕王府和北疆世家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逼燕王世子迎娶北疆世家的女子为侧妃,却是通通都被燕王世子给拒了,他那样的人,至今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为的就是等这个未婚妻。你竟然跟我说要让他们退婚?”
  这倒不是黄夫人消息灵通。
  而是这几年战乱不断,北鹘和西越相继进犯大周,燕王世子这些年在北疆战场屡立战功,声名大造,已经有战神之名传出。
  前几年西越战败,西越王更是提出要将西越公主和亲嫁给赵景烜,哪怕赵景烜已经有世子妃,为侧妃也可以,但却被赵景烜毫不犹豫拒绝了,然后把那西越公主送到了京城,嫁给了太子。
  所以黄夫人想不知道这些都难。
  赵则麟垂眼,他道:“姨母,此事我自有思量,你就不必管了。”
  “郡王!”
  黄夫人提声道。
  “姨母,这是圣上之意。”
  赵则麟终于冷声道。
  黄夫人面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外甥。
  “我说过,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赵则麟道,“也不要再跟旁人说起。”
  他知道他让她不要跟旁人说起,她肯定还是会和她的丈夫江宁布政使黄肇说。
  但他并不担心这个,相反,黄肇可不像他这个姨母这般自大糊涂,自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反而会约束她的。
  而他,并不想再跟她说太多。
  “长公主那里,我自会去见她。”他道。
  ***
  长公主别院。
  七年不见,福安长公主仔细打量面前的侄子。
  他是她堂兄的儿子。
  皇室当中,这孩子已经算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了。
  她道:“则麟,你闹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赵则麟笑了出来,道:“姑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侄儿那日在马场看见兰嘉,对她一见倾心,所以就动了娶她的心思,当时侄儿并不知兰嘉的身份。”
  长公主嗤之以鼻,道:“就算是你一开始不知道舒儿的身份,但以你的聪明,怕是很快就能猜出。而且,你之前还在福建剿匪,江南并不顺路,特意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看赵则麟沉默,便又道,“当然,如果是陛下有密旨,又不关我和舒儿的事,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对你们的事情并无兴趣。”
  赵则麟摇头,慢慢道:“此事,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跟姑母您说,不知从何说起。”
  他道,“但我的确是想娶兰嘉。我让姨母上门提亲,是因为我知道一般男子心悦女子,都要请家中长辈上门提亲,才显郑重,和对对方的尊重和重视,以示心诚,也是想告诉姑母,我想娶兰嘉,原本是和那些事,和朝堂之事全无关系。”
  长公主原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个侄子是不是脑子有坑,可听到后面,面色却渐渐变了。
  他说“我想娶兰嘉,原本是和那些事,和朝堂之事全无关系”,但现在站在这里,就是和什么事,和朝堂之事有关系了。
  她道:“是陛下让你来的。”
  是肯定而不是问句。
  赵则麟微微颔首,道:“姑母,短短六年,燕王世子战神之名已经响彻天下。他率领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分别北鹘,西越,西域诸国手中收复前朝失地共十五城。现在不仅是北疆,就是西北,也已经隐约有了为他所控的趋势。姑母,现在天下的局势,你觉得陛下还放心让姑母您把兰嘉嫁给赵景烜吗?”
  这几年大周连年战乱。
  北疆受西越北鹘进犯,被燕王世子连连逼退,让燕王世子声名鹊起的同时,却也让文和帝,让京城愈来愈不安。
  那些战争,甚至未必是西越和北鹘挑起,其中很多都可能是燕王世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军权,为了自己的威名,为了扩大北疆的地盘挑起的。
  然后西域诸国联手突击进犯西北,西北的部分军队早被抽走镇压西南异族的犯乱,军力不够又是被突袭,结果连连战败,赵景烜以援军为名,率军驻入西北,击退西域诸国联军,但他的部分驻军却留在了西北不肯走了。
  偏偏皇帝被西南的异族叛乱,南边的倭寇和匪乱搞得焦头烂额,国库空虚又连年灾荒,早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去遏制赵景烜往西北军的渗透。
  或者说,他已经有心无力了。
  福安长公主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陛下他连我都不放心了吗?”
  赵则麟默了一下,道:“陛下自然是放心姑母的,也相信姑母不会做伤害他,伤害大周的事。可是姑母,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福安长公主的面色陡变。
  赵则麟看着她,道,“姑母,先帝最是爱重淑太妃娘娘,也最是宠爱姑母,而淑太妃娘娘执掌后宫十数年,对后宫了如指掌。所以陛下一直都认为宫中的很多机密,还有先帝的一些暗卫,宫中淑太妃的人手,这些,先帝和淑太妃都交给了姑母。这些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悬在后继之君头上的一把刀。”
  “陛下他的确信任姑母,相信姑母不会帮着外人做出伤害他,破坏大周基业的事,所以他从未想要伤害姑母。可是他却也知道,您和皇后,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兰嘉是您的独生爱女,如果她嫁给了赵景烜,等有一日,赵景烜心有异心之时,姑母您会做何选择?”
  他的身体已经不好。
  已经在考虑后事。
  天下的局势已经渐渐失控。
  他惧怕赵景烜。
  当然更不敢把手中可能握有皇室机密和隐秘势力的妹妹的独女嫁给赵景烜。
  


第53章 第53章
  飞鸟尽, 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长公主坐在窗前。
  这座别院是一座水上别院。
  她静静看着外面开在水面上的紫色睡莲,不由得想起来宫中那满池的莲花, 还有水面上阳光打下的粼光。
  在她小的时候,她很调皮。
  经常会甩开宫人扒拉宫中的各个角落来玩耍。
  她便是那时候和这个兄长熟悉起来的。
  他稳重,包容,对她细致又耐心, 她父皇很忙, 他便时常的陪着她, 教她读书习字, 陪她骑马射猎。
  所有的兄长当中, 她跟他感情最好, 说是亦兄亦父的感情也不为过。
  其实她别的兄长也想陪她玩,讨她欢心。
  但她又不傻。
  她母妃更不傻。
  是真心还是讨好她还是分辨得出的。
  那时他待她, 的确是真心疼爱的。
  所以她母妃曾跟她父皇说过, 他“秉性纯厚, 性情仁良, 若为君,将来必能友爱善待弟妹”。
  所以她父皇在几个皇子当中,最终还是选了位份最低, 生母早逝, 无论才能和武功都不是兄弟之中最出色的他继承了皇位。
  可是谁又能想到, 当初这位“秉性纯厚, 性情仁良, 必能友爱善待弟妹”的好兄长,后来继位为君之后,会逼死原后,偏袒着他的继后和最宠爱的儿子,毒杀嫡长子,又踩着她丈夫的尸骨让他的好儿子坐上了太子之位?
  现在他将死之前也终于想起来,原来她也可能是一个障碍,是一个威胁,所以就要替他的好儿子铲除她了吗?
  她的眼中滴了一滴眼泪下来。
  也不知是为着当年那些感情,还是为着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局面。
  她道:“所以他派你来干什么,杀我吗,还是他命你娶了舒儿?哦,不,”
  她的声音转而带了些讽刺,道,“顺序应该是命你到此娶了舒儿,如若不成,就让我们母女永远都别再回京了,对吗?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还给了我一个选择?”
  赵则麟道:“那姑母你能告诉我,若有一日,赵景烜有异,你是会站在我们大周,还是会站在你的女婿,燕王世子那侧?”
  长公主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道:“则麟,他既已对我起了疑心。。。。。。不,他本性本不是多疑之人,否则也不会是今日才想起来我的不妥,想来该是身侧有人谏言,那便是他属意的后继之君不放心我,不放心把舒儿嫁给旁人。”
  她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既能疑我,不放心把舒儿嫁给燕王世子,又如何能放心把舒儿嫁给你?”
  赵则麟垂下眼,道:“我既然要娶她,自然会护住她。”
  ***
  纪府。
  “天哪,舒妹妹,原来姑母竟然是长公主,你竟然是御封的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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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大夫人是个严于律己,却宽松待人的性子,对明舒也十分疼爱,最后就屡屡被幼悾贸选
  明舒一把扯了她,笑道:“少做出这么一副怪样子,不过,你真的不怪我一直瞒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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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舒有些感动。
  她笑道:“嗯,不管怎样,也摆脱不了你的威逼利诱。”
  其实她也是知道纪大夫人并不是真的生气,也并不排斥幼悾宜妫运旁敢獍锼谑蔚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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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转了转,笑道,“不过好好笑,我跟你说那天真的笑死我了。”
  “那个黄夫人,她一脸倔傲地说‘我外甥是陛下年前刚刚册封的和郡王,他想聘娶府上的表姑娘为其郡王妃。。。。。。’,当时她那个表情,真的好搞笑啊,一脸好像我外甥看上你们家表姑娘简直是你们家祖宗积了德,是天生掉了馅饼,你们赶紧感恩戴德地接了的模样。然后等姑母出来了,她吓得脸都白了,那目瞪口呆又惊又吓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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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黄夫人上门之时幼悾靡苍诩抑小
  因为之前在一品居黄夫人曾经莫名其妙召了她和明舒说话,当时她就觉得那黄夫人对明舒的态度又怪怪的,所以幼悾∠笊羁獭
  这日她听到黄夫人突然上门,便溜到了厅外听她母亲纪大夫人和黄夫人的说话,然后就把那日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听了来,看了来。
  明舒笑完之后就道:“其实那黄夫人虽然不讨人喜欢,倒也怎么着。她毕竟是江宁布政使的夫人,性子又骄傲,那天在你们家丢了丑肯定不知怎么恼呢,你现在跟我学学也就罢了,千万别在外面说,免得传出去,让她记恨。”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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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个和郡王,听她说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舒妹妹,你见过他吗?竟然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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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前世她远远见过几次,但并没有和他接触过,这一世,就是那天在养母的铺子里,才和他说了那几句话。
  她道:“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你知道,我小时候真的是在北疆长大,回京城住的时间不过才一个月不到就走了,哪里能和他有什么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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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想起来了一事,就是我们去马场骑马那日,我记得有几人进过马场,其中一个长得还特别好看又有气势,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不过当时你在骑马,没注意到,后来我也没想起来跟你说。”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怪可惜的。如果真的是那人,长得还真的挺不错的,我还跟人打听了,据说武功也好,人品也不错,你看那黄夫人傲慢成什么样子,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跟我娘说,那和郡王说了,如果娶了你,就只会娶你一个郡王妃,不会再有任何侧妃妾侍,想来定是那个和郡王交代她的。”
  明舒没有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幼悾饣熬谷幌肫鹆苏跃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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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说过燕王世子。
  除了他的赫赫战功,战神之名,还包括他杀人如麻,暴戾嗜杀,曾经做出杀人取其皮做战鼓,取人骨做长矛的事,反正各种传闻应有尽有。
  当年明舒来江南的时候才**岁,那时燕王世子就已有战功传出,年纪应该已经很大,她是不会觉得,那两人会是有什么故事的。
  “退掉啊,”
  明舒回过神来,看幼悾约悍衬盏哪Qα顺隼矗焓帜罅四笏牧常室獾溃澳强峙率怯行┠训摹K阅憧幢鸬拇蠹夜胄忝刻煅д飧鲅歉觯倨迨榛男寮迹薏坏贸晌峥粘鍪赖拇蟛排蛘呙锴Ю锏亩俗褪缛硕媒茨芗薷龊梅蛐觯墒俏揖兔咳绽锵拔渫胬郑锫砩浼套鞘且蛭乙丫员┳云皇裁醋非罅恕D憧矗凑槭露寄茄耍蔷腿米约合朐趺纯旎罹驮趺纯旎钸拢芩愣际呛萌兆樱煌鞔松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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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根本就是她喜欢那些。
  她笑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外面的丫鬟进来禀告道:“表姑娘。。。。。。县主,长公主殿下打发了人过来,让县主回北溪庄。”
  北溪庄就是长公主住的别院。
  明舒皱了皱眉。
  她经常住在纪家,身边有青兰还有暗卫跟着,她母亲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在外的时候她母亲还很少打发人叫她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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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去的路上,才问来接她的婆子,母亲找她回去什么事。
  婆子道:“是府上来客人了。”
  ***
  客人。
  明舒打量着面前这位客人,很有些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
  “兰嘉。”
  他带了些笑意唤她道。
  明舒看着面前这位长身挺立,眉目清俊的和郡王,想到他几年后就要战死沙场,便努力忽略他找她提亲的尴尬事,给他行了一礼,道:“郡王。”
  她道,“郡王怎么不进屋?”
  “我在这里等你,姑母有些累了,就让我出来陪你走走。”他道。
  明舒:。。。。。。
  她看他后面站着的她阿娘身边的大丫鬟,就知道所言非虚。
  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走走就走走吧。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会提他提亲的事,他也压根不提。
  其实两个人相处得还算是很融洽。
  和郡王刚从福建来,他不是多话之人,但也会顺着她的喜好说些异域趣事,沿海风情,听得明舒倒是有些向往。
  等明舒问他剿匪一事,他也没有半点轻视明舒只是一个小姑娘之意,很是认真地跟她说了说南边匪乱的缘由,剿匪的策略和各种问题,说的内容也是明舒能听懂且有兴趣的,例如剿匪之后匪寨家眷的安置等等。
  两人沿着湖边画廊边走边说,远远看过去,倒真的像是一对璧人。
  长公主从窗边看着他们出神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阿柳,如果不是当年燕王世子抢先求旨赐婚,则麟这孩子,我怕是真的会考虑。”
  柳嬷嬷心事重重,虽然有些不妥但她还是道:“公主,当年如果不是燕王世子抢先求旨赐婚,以皇后和太子殿下的手段,怕是早逼得县主嫁入东宫了。”
  长公主心头一凛。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这一茬。
  “可是舒儿并不心悦燕王世子,阿柳,当年的情况你也是看到的,她根本就不愿嫁燕王世子。无论如何,我只想舒儿她,都能够嫁给她心仪之人,而不是被逼许嫁。燕王世子野心重重,我只怕他,绝非是舒儿良人。”
  柳嬷嬷听了这话愈加忧心。
  她道:“可是公主,燕王世子当年能逼得陛下赐婚,他要娶,又怎么容忍我们悔婚?而且和郡王说了,陛下身体渐重,那位迟早要上位,他们既然疑心公主,和郡王毕竟为臣,老奴怕,就是和郡王怕也是护不住县主。”
  长公主听了这话没出声。
  她看着远处的女儿,想到她明媚灿烂的笑容。
  心道,疑心于我吗?
  那就让疑心的那位永远上不了位即可。
  她没想要把女儿嫁给和郡王,而是希望女儿想要嫁给谁,那就嫁给谁。
  而不是被逼着嫁给谁。
  ***
  明舒送走了和郡王。
  她总觉得今天这事怪怪的,就去了母亲院中,不过她去到之时,柳嬷嬷却说母亲已经睡下了,只得满怀心事的回了自己院中。
  她推开自己房门,看到自己窗前立着的那个高大身影时就吓得手上一颤,原先抓在手上的荷苞便掉到了地上。
  那个人回过头来。
  明舒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不是六年前那个会对她笑,会跟她开玩笑,会哄着她喝药的赵景烜。
  他的眉眼冷峻,眼底沉沉让人看不清深浅,轮廓的阴影像是一座山一样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
  也不是六年前看她时随意,带着戏谐的眼神。
  而是锁着她,带着研究,还有隐在深处让人无法喘息的不悦和压迫。
  这是前世的赵景烜。
  他到底还是变成了那个会让她害怕的赵景烜。
  


第54章 第54章
  两个人一个站在窗前, 一个站在门边,就那样相互对望着,谁也没出声。
  就在这时门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明舒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关了门。
  然后门后面就传来香草的声音,道:“姑娘,您要的热水。”
  明舒从外面回来要习惯性地净手,但这个时候在自己房里, 对面站着赵景烜, 丫头在外面说“热水”时让她有一刹那的不自在。
  她静了静心, 对外面道:“就放在外面吧, 你去帮我看看小厨房那边, 让他们准备晚膳, 还有,准备一些点心, 牛乳羹和燕窝粥都可以, 我不想去外面吃, 你端过来房间给我。”
  外面传来香草应下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明舒这才回头看赵景烜。
  赵景烜看她刚刚慌张不自在的样子有些想笑,可是他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又涌出一些怪异的情绪,又像是有些看不够。
  但再一想到先前看到的画面他心里又烧得厉害, 她竟然陪着那个男人逛着园子逛了一下午, 相谈甚欢, 吃点心喝茶。
  赵则麟跟她提亲。
  她知道他喜欢她, 还照样陪着他逛园子, 说说笑笑。
  是不是他再迟来几天,她就要心有所属了?
  想到这些,他的面色又阴沉了下去。
  明舒的手握着门把手,深吸了好几口气,跟自己说,这不是前世,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他为所欲为,半点反抗不得的妾侍,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他再怎么和以前一样,他们的关系也已经不一样,现在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妥当的举动。
  她得找回六年前自己跟他相处的方式。
  她平稳着自己的声音,道:“世子,你不是在西北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音刚落,他就突然动了起来,然后几个大踏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明舒又是吓了一跳。
  他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在怕我?为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并没有怎么怕我。”
  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愧?
  明舒面色僵了僵。
  她实在不喜欢他站在自己面前,压迫感太强,也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绕过他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
  初秋傍晚带着微凉的风吹进来,她有些乱的心才稍微定了定。
  她回头看他,但最后目光还是侧了侧,在他的肩膀和他身后木门上走动,道:“不是,并不是怕你。只是,你出现得也太突然了些。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难道我的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我不该受到些惊吓吗?”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看她微侧了小脸,耳尖慢慢泛红,直至红透,像是要滴血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发热,原先的不悦和怒意就慢慢降了些,心也终于软了一些下来。
  他心道,原来她长大了是这个样子。
  当年他送了她回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关于她的梦。
  有些事情便也慢慢淡了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他没有过来之前,他也曾收到过下面的人送来的所有她的消息,包括纪凌祯经常陪她骑马射箭,很明显心悦她的事。
  可是他很忙。
  收到那样的消息他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但却也不至于愤怒,她和他已经有婚约,身边又有他的人跟着,想着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看过了也就把这事压下去了。
  那时候她还是他记忆中的小丫头。
  他知道她会嫁给他,其他的旁枝末节并不怎么在意。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她和赵则麟站在一起,如同璧人一般说说笑笑的时候。
  那心里的火就腾地烧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如果不是他,长公主是不是就会把她许配给赵则麟?
  他脑中甚至想象到了赵则麟抱着她亲吻的画面。
  她以前说“梦到的夫婿”,是不是就是他?
  那一刻,他眼睛都红了。
  火烧得差点没克制住。
  他就那样一直盯着她不出声。
  明舒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还真怕他像前世那般,二话不说就上前来抱着她做那些事情。
  其实说实话,赵景烜还真是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虽然喜欢她,但那就是跟喜欢。。。。。。自己的小猫小狗大概也没多大分别。
  如果他有的话。
  但现在她却能调动他的情绪。
  以前甚至他自己都从未发现过的情绪。
  他看着现在这样的她是真的想把她抱到怀中揉一揉,亲一亲,好像这样才能舒缓心里的那些快要胀出来的情绪一般。
  但他现在当然不能这样做。
  所以克制着。
  不能让他再这么盯下去了。
  明舒咳了一下,努力挤出了点笑容,道:“你,坐一下吧。你怎么会突然来江南呢?可是有什么事情?”
  当然是为了你。
  还能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道:“我收到密报说皇帝传信让赵则麟来江南,我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就过来了。”
  明舒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但随即觉得这吃惊有点幼稚,又掩了掩神色。
  她道:“是皇帝让和郡王来江南的?是因为什么公事吗?”
  “没有什么公事。”他道。
  明舒:。。。。。。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觉得自己也算不得多么口拙,但现在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得找回小时候跟他相处的状态。
  现在这样,实在太别扭,也太危险了些。
  她突然意识到,他这个人,心里或者身体里或许关着一头野兽,她不能让他在面对自己时把那头野兽放出来。
  否则两人相处,一定会变成前世一样的灾难。
  其实对他来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前世那个身份,又能有多大的分别?
  只是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相处模式便有一些不一样而已。
  她不能让良好的开端又走向那个悲剧。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就警醒了起来,不允许自己再被情绪困住,她麻利地走到了桌前,拿了茶壶给他斟茶。
  因为知道她回来了,她房里的小丫鬟早给她房里备了热茶。
  然后她回头对他笑了一下,道:“我好像还没有给你见礼,世子殿下,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
  他看她倒茶,便也走了过去。
  他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捧着茶杯递给他,那手指比白色骨瓷杯还要更白皙剔透。
  他伸了手去接,手指触碰到她的手指,明舒跟被火烧了似的收回了手。
  赵景烜接了茶杯也没有喝,而是放到了桌上,然后看着就站在她面前的明舒道:“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在你和赵则麟在湖边漫步的时候。”
  明舒的脸色一僵,然后就有些不自然。
  本来她招待和郡王,陪他走走并没有什么,她平日里也经常和纪家的表哥一起骑马射箭,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也觉得问心无愧。
  但此时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语气真的有些怪怪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到了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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