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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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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想及昨日紧闭的静德院门,她不得沾手的巨大财富,贪婪终于盖过了一切:“是,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方伯爷本人看似不再有多少动静,但他使出的心腹人手一直在外面奔波刺探着。
  总是没有什么音信。
  方伯爷心里焦躁,在府里渐渐呆不住,有一日便出去走动散心了一下。
  当晚没有回来。
  他那么大个人,一晚未归,府里也没什么人注意,方老伯爷只以为他是赌气出去喝闷酒,醉倒在谁家了。
  连洪夫人都未留神,晚间照常歇下。
  直到隔日,顺天府的衙役上门,送回了方伯爷。
  出门的时候好好的。
  回来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第117章 
  方伯爷是溺水身亡。
  他不知怎么落入了东便门附近那一段的护城河里,早上守城兵丁换值的时候发现河里沉沉浮浮着一个人,费了点劲捞上来以后,发现已经没气了,便报了顺天府衙。
  府衙听说落水的人衣饰不俗,应当有些来历,由推官亲自带人来了。
  方伯爷在水里泡的时间不长,脸面都还大致清楚,推官一来把他认了出来,就直接让衙役抬着送到了平江伯府。
  平江伯府的天塌了。
  洪夫人直瞪着眼,往方伯爷青白浮肿的脸上怔怔看了片刻,两眼向上一插,迅速地昏了过去。
  她不是个软弱的脾性,但这噩耗来得太惊人也没有一丝缓冲,丈夫的尸体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摆在面前,连个自我欺骗的余地都没有,她脑中断了弦,只能晕过去。
  她晕的时间不长,丫头们刚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回内院,她又醒过来了,挥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外赶。
  她再次回到外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寒霄蹲在方伯爷身旁,翻着他的口鼻查看着什么。
  铮。
  她脑子里又断了一根新的弦,母虎一般,照着方寒霄的背影扑上去:“你——你!”
  太狠了!
  太毒了!
  这个丧门星!
  她受刺激过甚,心中眼中一片血红,想不了更多,只觉得一定是方寒霄下的毒手。
  方寒霄听得脑后风声,及时侧身一闪,洪夫人便直接扑到了躺在门板上的方伯爷身上——门板是推官就近从东便门里一家店铺征用的。
  方伯爷重紫色的嘴唇及死白的脸色近距离呈现在面前,洪夫人还碰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那种黏稠湿冷的可怕触感令洪夫人尖声惊叫出来,咚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上,又控制不住地向后爬了两步才停住。
  “老二媳妇。”方老伯爷苍老迟缓的声音响起来,“你受不得这个打击,就回去歇着罢。”
  洪夫人这才发现方老伯爷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一旁,拄着拐杖,还有一个小厮在另一边搀扶着他——因为单拐杖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的腿脚微微颤抖着,他劝洪夫人回去休息,可是他看上去也随时可能倒下去。
  “老太爷,老太爷!”洪夫人如抓住救命稻草,冲上去,扭曲着面孔道,“是霄哥儿害死了伯爷,一定是他,你要为伯爷做主啊!”
  方老伯爷想叹气,但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表情木木地道:“老二媳妇,你冷静一点,不要胡说。”
  “老太爷还劝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洪夫人惊恐愤怒过后,终于放声痛哭,“伯爷是你的儿子呀,亲儿子,你袒护孙子,就要让伯爷枉死吗?!”
  “老太爷,你要是真不管,我就去告官,我要告官!”
  推官还没有走,站在一旁,官服显眼,洪夫人奔着他就去了,手指用力地指着方寒霄:“凶手,他就是凶手,把他抓走,叫他给我家伯爷偿命!”
  男女有别,推官被她逼得后退不迭,连连道:“伯夫人,您这得有证据才行,下官简单查探过,伯爷刚捞上来时,口鼻里有泡沫,这是生前溺亡的特征,因此不慎落水的可能性要大于为人杀害,您如果不信,那就允许下官命人对伯爷的尸身做进一步解剖,得出来的结论会更准一些——”
  方伯爷的身份,不是他想剖就剖的,所以他先把人送回了府里,平江伯府如要追究,那就解剖,查到不是方伯爷失足溺亡的证据,那才到下一个追查凶手的步骤。
  听到“解剖”两个字,洪夫人的血冷了一些,方伯爷这个死状已经称不上善终了,还得把他开膛剖腹?时人对此有不少忌讳,饶是洪夫人报仇心切,也顿住了。
  方寒诚在这时候趔趄着赶来了,脸上的表情很茫然,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岁,性子其实还没有怎么定下来,丧父的音信一下砸到头上,他比洪夫人来得还懵,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洪夫人没了丈夫,现在看见儿子更把他当成了支柱,丢下推官,又跟他哭诉上了。
  她说得切齿又混乱,方寒诚听完,更茫然了,道:“娘,怎么就是大哥杀了爹?”
  他们二房和长房不和,那是由来已久的事,可是不和到把方伯爷杀死?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洪夫人见他竟然是不信的神气,着急又难以诉说——怕儿子年轻说溜嘴,方伯爷曾经买凶的事并没有告诉过他,不然,方寒诚也不会觉得方伯爷对侄儿比对他这个儿子还好了。
  “扶老二媳妇回去。”方老伯爷心力已经交瘁,终于忍不住吩咐人道。
  “我不走,你这个凶手——你不许再靠近伯爷!”
  洪夫人尖叫起来,却是发现方寒霄又蹲回了木板旁边。
  方寒霄没有理她,只是转头示意推官来看。
  他把方伯爷的脑袋拨得侧了过去,露出来了方伯爷的后颈,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拨开,极靠近头皮的地方,有一道青紫掐痕。
  推官见惯伤口的人,脑中立刻就出现了这道伤痕的由来——这是有人按着方伯爷的脑袋,将他使劲地往下压,压进了水里!
  方老伯爷也凑过来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若是自己淹死也罢了,可是是为人害死——
  想到方伯爷是怎么被人压在水里,挣扎不动,活活溺死,他心中剧烈地一疼,再也支撑不住,脚下踉跄了一下,就倒了下去。
  **
  方老伯爷晕得很久。
  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怔了片刻,重又将眼睛闭上。
  他是造了什么孽。
  一共两个儿子,全部走在了他前面,只留下他一个病歪歪的老头子。
  这贼老天,为什么不索性把他这把老骨头收走,偏把他的寿数留着,叫他品尝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外间似乎有人在轻轻走动。
  方老伯爷心灰意懒地躺着,他没有一点力气,只觉这世间也不再有任何叫他留恋之处,直到他渐渐想起晕倒前看见的那一道掐痕。
  方老伯爷心中悲怆,可是他手脚的力气顿时回来了一半——不论是谁,杀了他的儿子,就得给他偿命!
  他翻了个身,想爬起来。
  外间的人似听到动静,脚步顿了顿,很快举着一盏灯进来。
  那人先走到桌边,再又来到床边的时候,方老伯爷才发现是莹月。
  “老太爷,您醒了?”莹月问候他,并试图伸手搀扶他。
  方老伯爷重新鼓起了心劲,倒不至于再那么孱弱,他自己坐了起来,问道:“霄儿叫你来的?他人呢?”
  莹月听他声音干哑,转头去倒了杯茶,捧回来细声细语地道:“是,大爷跟府衙的推官出去查案去了,叫我在这里照顾老太爷。”
  这事照理是洪夫人的活,不过洪夫人从对方老伯爷私房的美好幻想中一下到了失去丈夫的境地里,落差太大,快疯了,自己都顾不来,哪还管得到方老伯爷。
  方老伯爷忙道:“查出来什么没有?”
  莹月摇头:“大爷还没有回来。”
  方老伯爷失望地喝起茶来。只喝了一口,他就把茶杯递了回去,他不是不渴,可是嗓子眼里堵着,他喝不下去。
  莹月刚接过来,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动静。
  是洪夫人。方伯爷真的被找出他杀的证据以后,她也愣住了,随后方寒霄跟随推官出去,她下意识忙叫方寒诚也跟上去,至于别的暂没反应过来,守着方伯爷的尸体守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吩咐人准备置办丧仪等事,直到终于回过了神,又跑来方老伯爷这里闹了。
  她现在这个状况,小厮也不好拦狠了她,叫她闯了进来。
  洪夫人进来没有别话,仍是咬定方寒霄是凶手:“他早就怨恨伯爷抢走了他的爵位,当年就怀疑是伯爷暗害他,我们怎么解释他也不相信,这一次,一定是他把老太爷的私房哄到了手以后,再也按捺不住,就对伯爷下了毒手,呜呜——”
  莹月忍不住:“我们没有,谁做了坏事,你心里清楚。”
  “怎么,你还想倒打一耙不成!”洪夫人厉声指着她,“我做了什么坏事,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没凭没据的,打量我和伯爷脾气好,冤枉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伯爷死了,还要往他头上泼脏水!”
  莹月有点急:“二夫人,你不要这么大声,吵着老太爷了。”
  她听到方伯爷的死讯以后,本是惊呆了,想跟出去看看,方寒霄知道她胆量不大,怕吓着她,不叫她出去,后来才匆匆回来一趟,叫她去静德院看顾方老伯爷,她就来了,她帮不了别的忙,就这点差事,她要做好。
  洪夫人哪里惧她,仍是吵闹,好在她没闹腾两句,方寒霄和府衙推官以及方寒诚都匆匆回来了。
  这个时辰,推官早该回家了,方寒霄虑着方老伯爷必定着急真凶信息,特把推官留着,请他再跑一趟。
  推官了解他的心情,帮了这个忙——他们去东便门附近到处询问方伯爷的行踪及他身边出现的人以及任何其余可疑情况,这大半日没有白跑,真的问出了些情况。
  就是这情况吧,实在有些诡异,诡异到方寒霄本人不大好出面,必得他这个官衙中人来说才显得客观公正,更能取信于人。
  “下官回禀老太爷,伯夫人,伯爷这几日在外,撒了人手专往那些下九流的地方去,似是想寻到那些隐秘的做杀头买卖的门路——”
  三教九流是各类案件高发地,推官手下的衙役很熟悉这些门道,而以方伯爷的身份,他对这个层次是不熟悉的,虽是秘密派了心腹去打听,仍是留下了尾巴,让衙役从那些人口里问了出来。
  推官这么说着,表情很奇特——嗯,被杀的原是想杀人的,这个展开,饶是他办过那么多桩案子,所见也没几桩,无法评价。
  只能平铺直叙地继续道,“下官等在查探途中,遇到了昨日跟随伯爷出门的小厮,这小厮昨晚丢了主人,正慌乱着,不敢回来,满街乱找。听见伯爷已经遇害,他反应不似正常下人,下官见他神色不对,审问之下,他招出了实话,贵府伯爷确有买凶之行,原是想杀——”他看了方寒霄一眼,在方老伯爷僵凝的目光中说出了下文,“侄儿。”


第118章 
  僵凝住的不只是方老伯爷,屋里的所有人基本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洪夫人回过了神,紧紧地盯住了方寒诚,声音凄厉:“诚哥儿,你说句话,你爹尸骨未寒,你就听着人这么冤枉他?!”
  这种事怎么可以承认!
  无论被抓住怎样切实的把柄,方伯爷已经死了,这件事没有办成,那就可以抵赖到底。
  但方寒诚没有这么强悍的心理防线,跟方伯爷出门的那个小厮还是他在大街上认出来的,结果被审出那么一篇话来,衙役的回报,也都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当时推官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他震惊又恍惚着,想要为方伯爷辩解,一眼又看见方寒霄蹲在路边,拿树枝在地上跟推官比划着什么——
  这个堂兄没出事之前是什么风采,如今连说句话都这么费劲,当年平江伯那个爵位,究竟是怎么落入方伯爷手中的?
  方寒诚当时苍白地分辩了两句,又骂那小厮,推官也不反驳也不阻止,但他富有深意的眼神明确地告诉了方寒诚,他只是礼貌性地听一听,事实到底怎样,他心中自有论断。
  方寒诚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现在洪夫人逼着他问,他也只能说出来一句:“我不相信爹会害大哥,里面应该有误会。”
  是“应该有”,而不是“一定有”。
  这个口声里的发虚之意,方老伯爷听出来了。
  他本是坐在床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床铺,而后向后仰倒,声音似哭似笑:“好,好啊——”
  方老伯爷没有陷在那样的情绪很久,好像打击过了头,便也没有什么值得惊怪的了,他很快直起身来,通红的双目在屋里找寻着,找到了方寒霄身上,重新开口:“霄儿,代我送张大人出去罢,今日太晚了,不要再误了张大人的时辰了。”
  张姓推官也知道这个场面自己不适合久留,他也不想卷进人家的家务事里,拱了拱手:“老伯爷客气了。”
  就跟着方寒霄走了出去。
  方寒霄送完客,再回来的时候,正听见洪夫人激烈地辩解着:“老太爷,你可不要信那昏官的话,他查不出来杀伯爷的凶手,还倒往伯爷头上泼了一盆脏水,伯爷怎么可能会买什么凶,简直是荒诞,或者至多是底下人背着伯爷瞎胡闹了些什么,知道伯爷遇害了,就一股脑往主子头上栽——”
  “诚哥儿,你说呢?”方老伯爷表情漠然地听到此处,忽然点了方寒诚的名问。
  方寒霄听了片刻,没听到方寒诚的回话,迈步走了进去。
  他迈步过方寒诚身边的时候,方寒诚与他对视了一眼,旋即好似被惊吓到一般,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既不再看方寒霄,也始终没有答方老伯爷的话。
  他不是不想附和母亲,可是,说下人自己动念买凶去杀方寒霄——洪夫人给出的这个借口实在太太牵强了,他即便还有些不愿相信目前查证出的事情,可更不能被洪夫人说服。
  而洪夫人连他都说不服,还想联合他去蒙骗方老伯爷。
  怎么可能啊。
  方伯爷的死来得太突然了,他慌张到六神无主,既想不出父亲是遭了谁的毒手,也没想到父亲会在外面找买凶的门路,他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嫉妒堂兄与花天酒地占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一下要直面这么可怕的事,他只觉得他的脚下好像出现一道深渊,稍有不慎,他就要掉下去。
  对他的沉默,洪夫人很着急:“诚哥儿!”
  方寒诚脸色阵青阵红地变幻着,终于道:“——我去看着爹。”
  方伯爷孤清地躺在前堂里,暂时只有下人守着。
  没有人阻拦他,洪夫人犹豫了一下,再想拦时,他已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走得很快,洪夫人追到门边,已只见到他踏出外间堂屋的背影。
  方寒霄走到床边去,打量了一下方老伯爷的面容,方老伯爷觉出来了,倦意深重地道:“没事。我一生刀枪戎马,历过的场面多了,不过一个孽子而已——”他干涩地咳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他自家不怀好意,招惹杀机,死便死了。”
  洪夫人受不得这个话:“老太爷,伯爷可是你的亲儿子——”
  “老子没有这样骨肉相残窝里坏的种!”方老伯爷陡然一声爆喝出来,“洪氏,我当年相信你们,是因为没有证据,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思悔改,只会狡辩吗?!”
  当年——
  方寒霄沉吟了一下,他留着宜芳暂时不用,是不想揭出来令方老伯爷伤心,如今方伯爷自作孽不可活,再大的刺激,也比不上他摆在外面的尸身,那么他倒可以少一些顾忌了。
  他走到莹月身边,向她做了个“宜芳”的口型。
  莹月愣了一下,低声猜道:“把她带到这里吗?”
  方寒霄点点头。
  莹月应了,转身出去。
  洪夫人被方老伯爷的爆喝唬得不轻,一时未敢说话,见他们这里动静,不知是做什么,但心下直觉不妙,眼神飘忽了一下道:“老太爷执意不信,我眼下也没有精神分辩,可怜我们伯爷,那么冷清地躺在外面,我总得去守他一守。”
  她这会儿又把方伯爷记起来了,要出去,方寒霄移步过去,拦了一拦。
  洪夫人变色:“你还想扣下我不成?”
  方老伯爷知道他不会做无谓的事,帮着出声道:“你就站一站,诚哥儿去守着了。总算他还有点人伦。”
  至于谁没有,那是不问可知了。
  洪夫人走不掉,心里乱麻一般,等来了宜芳。
  宜芳哪怕原还有些害怕,听说方伯爷已死,那是再无顾忌,往方老伯爷的床前一跪,干脆利落地就把话都招了。
  对方伯爷与洪夫人来说,等于他们身上的遮羞布被一层层撕去,方伯爷还好,已经伸了脚,人世间的恩怨他都感觉不到了,洪夫人却无处可逃,好似被活剥了一层脸皮,她再硬的嘴,也无法再坚持住,只能悔彻心扉地瞪着宜芳——
  这丫头,太会装了,她当年没头苍蝇一样在府里瞎打听,她是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怕一下处理掉兄妹两个,等方老伯爷回来查起觉得蹊跷,才放了她一马,不想——!
  方老伯爷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他没有晕,可是他心痛,心痛啊!
  方寒霄抢上前扶住他,方老伯爷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着:“霄儿,你几时知道的?为何早不说?是我这个老祖父糊涂,令你不敢说了?祖父对不起你——”
  方老伯爷的眼角滚下来一滴浑浊的泪。
  是他的不信任,把长孙逼走五年,他还把爵位传给了谋害他的人,他这个糊涂之极的老头子!
  方寒霄安抚地拍了拍他,他如今揭露出来,不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来的,伯府家门之类的争斗早已不在他的眼中,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和方老伯爷说。
  不过洪夫人的眼界仍在这一亩三分田里,她由后悔没有杀掉宜芳想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爵位。
  方伯爷的恶行被一一揭露,如今他死了算了了自己的账,可他留下的爵位,还能不能到方寒诚头上?
  照理方老伯爷是管不到爵位的承继了,可倘若他因为对方寒霄愧疚,不顾一切地上书将方伯爷所为公开,这种丑闻之下,别说爵位了,方寒诚子承父过,所有名声前程都得一并完蛋——
  洪夫人想到此处不寒而栗,终于失措地道:“老太爷,我们千错万错,你想想诚哥儿,他虽不讨老太爷的喜欢,可他不知道这些事,他是无辜的——”
  “洪氏。”方老伯爷厌恶至极地打断了她,“我现在,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也不想再看见你。你还有一分人心,就去前堂里好好跪着。”
  洪夫人待要纠缠,方老伯爷一丝颜面也没有给她留,直接使人把她拖走了。
  洪夫人的哀叫声渐渐远去,方老伯爷毫不犹豫地接着就道:“霄哥儿,你让我想想,这个爵位,我一定让二房还给你,只是——”
  他想说“只是给诚哥儿留条生路”,不便做得太绝,但方寒霄先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向着宜芳指了指门边。
  宜芳磕了个头,会意地站起来走了。
  屋里没有旁人,方寒霄转而到莹月面前,低声道:“替我们守一下门,我和祖父说两句话。”
  莹月点点头,慎重地掀帘站到外面去了。
  方老伯爷:“——?!”
  他眼睛直了,疑心自己是伤心过度,亦或者是愤怒过度,出现了幻听?
  方寒霄转回来,掀袍角在床前跪下:“祖父,孙儿欺瞒祖父至今,今来请罪。”


第119章 
  方老伯爷眼神直着,说不出话。
  方寒霄连叫了他两声,他都仍旧恍惚着。
  这怪不得他,换谁也反应不过来,方老伯爷被连着打击到现在,还能保持神智上的清醒已算格外硬朗了。
  方寒霄无奈,他也不想赶在这个时候,可方伯爷之死不但方老伯爷洪夫人等不能接受,与他也是全然未曾料想得到,方伯爷再是闲散,他身上的爵位不是假的,这样正经的国朝勋贵说杀就杀了——下手之人得是多么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这危险太深重了,方寒霄不敢耽搁,才抓紧时间招认请罪。
  方老伯爷暂时不给他回应,他也不管了,膝行着挨到床边去,把他当年出走流浪到韩王府,机缘巧合被韩王夫妇看重,那时韩王亦是病重,给韩王看病的大夫医术通神,就便给他也看了看,把他的嗓子治好了的事徐徐说了出来。
  要说方老伯爷的心情,饶是他前半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没有像今日这样复杂过,听见方寒霄说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好了,那就是打回来就欺瞒着他,欺瞒了一年多,方老伯爷真是恨不得抓起拐杖把他敲两下,敲出个大包来才好。
  可是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不断响着,陌生又熟悉,无限的狂喜又在他的心中炸裂开来——他一手带大的,投注过莫大心血与珍视的长孙,没有废!
  两种强烈的情绪不相上下地在心中撕扯着,方老伯爷的表情都扭曲了,伸手点他,只说得出一句:“你,臭小子!”
  狠心的臭小子!
  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他怎么养出这样坏的小子来!
  “你就看着我替你叹息着急!”方老伯爷骂他,可是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菊花纹般的笑意。
  方寒霄早知在他面前这一关不难过,由他数落,只是老实跪着,方老伯爷骂过他两句,已忍不住道:“起来罢!”
  方寒霄站起来在床边坐下,才继续将后续告知。
  方老伯爷的表情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二叔极有可能是为人灭口?”
  说这一句时,方老伯爷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再不争气再蠢坏的儿子,毕竟也是儿子,眼看他都长到了四十多岁,忽然横死在外,做爹的没有不心痛的。
  骂他归骂他,不能真由他“死便死了”,这笔血仇,必须找回来。
  方寒霄点头:“二叔当年找的那伙凶徒,绝不是一般人物——”
  如今对着方老伯爷已不需要隐瞒,他将先韩王世子、徐二老爷与他自己身上诡异相似的刀伤疑点都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我疑心二叔不知道自己与虎谋皮,不知轻重,重新招惹上了这伙人。”
  除了这一个可能,其他无法解释方伯爷买凶不成反被杀的下场。
  对了,除非一个,那就是他及时发现了方伯爷的作为,先下手为强了——可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做这件事。
  方老伯爷也不考虑这个可能,没有那么多道理分析,他既然偏疼方寒霄,又怎么会从人性最恶处想他。
  洪夫人嚷嚷的那些话,他当时没有信,现在也不会信。
  他只是震惊道:“竟有这许多波折,老二真是——”
  凭他那点能为,怎么敢裹进这天下最残酷的争端里来。
  如今死了,都只好做个糊涂鬼!
  方老伯爷又痛心又生气:“这个糊涂蛋,他以为是他买凶害你,到底谁做了谁的刀,他都没有弄明白!”
  敢于先后刺杀先韩王世子与延平郡王的刺客绝不是方伯爷随随便便派个小厮能从坊间找到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最多的是地痞无赖,从方伯爷这第二次出手,能被衙役跑一跑就问到端倪可以看出,方伯爷当年的手段也不会有多么高明,最终能成一个方老伯爷都查不出来的局,厉害的不是方伯爷,而是他找的那伙凶徒。
  ——方伯爷自己其实倒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他还念念不忘要找那些人呢,结果把自己找进了鬼门关。
  方寒霄低声道:“韩王系与蜀王系先后遭劫,从受益者上看,潞王嫌疑最大,自潞王倾覆以来,我原在留心着后续的事端,结果,就出了二叔这一桩。”
  从方老伯爷的角度讲,非常伤痛,可是在方寒霄来说,是给他指明了一点方向,他接着道:“如果这伙凶徒是潞王所豢养,那么潞王已经失势,他们即便不树倒猢狲散,也该速速撤出京城——”
  方老伯爷打断他,深思道:“莫不是还想做什么大事?”
  方寒霄懂他的意思,藩王豢养的刺客要做大事,能是什么——不是刺王,就是杀驾,那么,就不对了。
  “祖父,您想一想,若有此意,更该隐匿深藏,怎会现在对二叔动手?”
  “如果是被你二叔胡乱打岔,揭露了什么行藏——”
  “有这个可能。”方寒霄认同,旋即道,“但如果是这样,杀二叔更是不智之举。”
  方伯爷不是普通平民,杀了他,官府查不出线索拖延着就完了,方伯爷这个身份的人横死一定会激起极大浪花,杀掉方伯爷,这伙人在追查之下,有可能暴露得更快,而他们所想做的事,几乎不再有伸手的余地。
  “除非他们有自信,只要杀掉二叔,就绝对安全,绝不会被追查到,可是,”方寒霄问道,“潞王的人手凭什么可以办到这一点?”
  这个问题方老伯爷不用细想,不可能,藩王本就是深为朝廷提防的一个群体,潞王如果可以将自己的人手在京城嵌入到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程度,他就不会是最早出局的一系了。
  “潞王不可能,那么蜀王,岂不是也不可能?”方老伯爷问。
  他没有提韩王,因为韩王世子已经变成了“先”,是真的付出了一条人命,这一条人命比什么都实在,韩王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苦主。
  方寒霄慢慢点头:“目前来说,是的。”
  但如果诸藩都不是——
  等于陷入死局,原来还有个嫌疑人,如今连个嫌疑人都没了。
  不,不是没有。
  方寒霄在扬州时心中曾有过的那一点影绰不成型的猜想已经再度浮了上来,他如今仍然觉得荒诞且无理,可是,如果排除掉所有的可能,这剩下来的一个看上去再不可思议,也——
  方寒霄打住了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因为以他之能,也没有办法去挑战那一个存在。
  他宁可觉得自己是追这个幕后黑手追了这么多年魔怔了,才看谁都不像好人。
  方老伯爷尤在苦思冥想,但他本不擅长这些动脑的事宜,今日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事情,精力也是将要耗尽了,方寒霄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见他脸色极为不好,便低声劝道:“祖父,不要想了,我将此事说出来,只是恐怕祖父不知其中凶险,为了替二叔报仇,冲动行事,结果也踏进那伙人的套子里。即便要报仇,务必要谨慎行事。再还有二弟,他稀里糊涂的,就叫他安心在家里守孝罢,哪里都不要乱跑了。”
  方老伯爷想得脑袋生疼,想不出来,又不甘心放弃,听见他这个话,倒是想起来另一事,忙道:“爵位——”
  方寒霄想了想:“先放着,我想等一等。”
  说实话,方寒诚今日的表现是有点出乎了他意料,洪夫人那样指天画地地闹,他也没吭声,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样。
  方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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