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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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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气氛冷凝得要结冰,莹月受不住,眼圈控制不了地红了——她本来委屈,现在方寒霄怒成这样,她不确定这怒气里有没有冲着她来的,她又疑心他这句话是不是在讽刺她。
  她才遇过那种事,心里是最脆弱的时候。
  方寒霄眼睁睁看她抖着嘴唇哭了,周身气势一收,丢下笔,略慌地伸手抱她——哭什么?刚才说的时候还没哭,他问一句,她就这样,好像他骂她了一样。
  他反脚勾过椅子坐下,把她抱坐到腿上,伸手给她擦眼泪,擦不干,才擦了新的泪珠又冒出来了,他只好一手揽住她,另一手水浸浸地去写:怎么了。
  莹月不看,只是嘤嘤。
  但是她心里安稳下来了,坐他腿上一下也不挣扎,伸手很依赖地抱着他的肩膀,慢慢平复情绪。
  方寒霄抚着她的背,沸汤般的愤怒渐渐也止息了一点下来。
  但大半仍在,梗在他心头,下不去。
  他自己身上背着事,因此至今都没舍得对她怎样,把她好好地养在家里,一个破烂郡王敢冲她伸手。
  昏了他的头。
  他轻拍了莹月的背两下,哄她:别怕,他还干什么了?
  莹月情绪好了些,这回扭头看了,怕他误解,连忙摇头:“没有了,人多,他不敢。就是说了几句胡话。”
  方寒霄写:说什么?
  提到这个,莹月气愤起来:“——说他的住址,叫我去找他,他好不要脸,鬼才去找他呢!”
  她不会骂人,这在她嘴里就是最重的话了。
  这是想好了的勾套。方寒霄眯了眯眼,眼底寒光乍现。
  花活一个连着一个,这个郡王干这种勾当,一定不是头一回,从前还很有可能得手过,才养出他这么熟练自信的套路。
  他写:他长什么样?
  京里现在三个郡王,算账前,他得确定一下目标。
  莹月不是很想回想,负气地道:“丑。”
  方寒霄有点让她逗笑,哄着她继续问:那是丑成什么样?
  “就那样——”莹月听他问这么细,又担心了,“你想找他吗?算了罢,我也没怎么样,以后我少出门就没事了。”
  想了想又劝他,“他总是要回封地的,呆不了多久。”
  所以他在京期间,他们就得躲他?
  没这个道理。
  一个郡王而已,满天下算算,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在封地上作威作福罢了,进了京里还不知道盘着,光天化日就敢调戏良妇。他既不肯做个人,他不介意教一教他。
  方寒霄就写:我不找他。只是知道了是谁,心中好有个数。
  莹月一想也是,好歹下回万一遇见,能避一避。而且她可以不出门,方寒霄不能也成天窝在家里,如果那个郡王不死心,再找上他的麻烦,她总该教他有个警惕。
  就回想着说了。
  延平郡王不说,在扬州时就见过,另外潞王家的两个方寒霄回京以后也寻机照过面,听了,很快把人对上了号。
  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方寒霄再问她最后一个问题:他哪只手碰的你?
  莹月有点糊涂:“我吓呆了,没留意,好像是——右手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寒霄没有回答,只是写给她一句:别想这事了,你今天累了,早点睡。
  莹月看了,点点头。
  她心绪乱,今天也没有心情像寻常般再翻两页书了。
  但她一站起来,就发现方寒霄要往外走,忙拉住他的衣袖。
  方寒霄疑问地回头看她。
  莹月憋了好一会儿,才扭捏着道:“——你能别走吗?”
  她一般不过问他的行踪,已经习惯他有时过来这里,有时在静德院,反正想找他的时候总是能找到,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困扰。
  但今晚不一样,想到那个郡王肆无忌惮,越屏风而入跟她讲的那篇疯话,还胆大妄为到直接拉扯她的手,她心里就跳突突的,觉得不安。
  她想要他陪她。
  方寒霄一个毫不犹豫的头点到一半,又顿住,拉了她的手回到桌旁写:我有点事,你先睡,我一会儿就来。
  莹月:“哦。”
  但是她不舍得松开他的手。
  方寒霄低头亲一亲她,写:没事,你睡,睡醒就都好了。
  “我睡醒,能看见你吗?”
  方寒霄心里软得不成样,点点头。
  他不挣动,感觉到她自己慢慢松开,他才出门走了。
  **
  一出了门,凛冽北风一吹,方寒霄软掉的心顷刻间就如这天地间的寒冬一般肃冷坚硬了起来。
  他能坚持拒绝掉莹月少有的恳求,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做。
  报仇。
  有的仇恨,他很有耐心,不惮于潜伏等待,卧薪五年,有的仇恨,他连过夜也不能等。
  必得立刻报了,他才能平心静气地回来睡着。
  **
  这个时辰外面还没宵禁,但因天寒,白天的热闹都已褪去,街上冷冷清清的,只偶尔才有两个行人匆匆走过,大部分人都已回到了家,在家里偷闲取暖。
  宝丰郡王当然也不例外。
  他今日心情很好,回到临时拨给他居住的十王府里其中一座府邸的时候,还哼着小调。
  他的哥哥怀庆郡王看出来他状态不大对,也深知他这个弟弟的脾性,找上他来问。
  怀庆口气不是很和气,一则他比宝丰郡王大一岁,二则他是潞王妃嫡出,宝丰是庶出,这一朝进京,潞王非得买一送一,把这个不靠谱的弟弟也捆绑进来,他不大乐意。
  不过他不大把庶出弟弟放在眼里,因此倒也不觉得在争储的大事上受到威胁,有事的时候,还安排他做一做,比如那日去向岑永春打听消息。
  大晚上闲着没事,宝丰郡王还挺愿意跟兄长分享一下猎艳的战绩,就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了,着重夸耀那小娘子多招人怜惜。
  怀庆没好气:“你要女人,府里那么些还不够?这是京里,你别胡闹闯出祸来。”
  宝丰不以为然:“我又没用强,说两句话也使不得?她要想通了愿意,自然自己来找我,若没想通,嘿嘿——我就去找她,再劝她好好想一想。花朵儿一样的好年纪,就甘心跟个哑巴混一辈子?他们家那老伯爷在的时候他们那房的日子还好过点,一下要过去了,只怕老头子头七没过就得叫撵出来,啧啧,多可怜哪。”
  怀庆微微挑了眉,讶异:“你打听得这么清楚。”
  宝丰晃着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他们家那点事,岑永春都知道,一问就得了。”
  怀庆皱眉,忽然拍了下桌子:“怪不得你那天回来,我问你问到什么,你都说没有,原来都是问这些话去了!”
  宝丰对嫡兄还是有点敬畏,忙道:“没有,我没光问这些。你叫我问的那些话,是岑永春废物,套不出来,不关我的事啊。”
  “那——”怀庆压低了一点声音,“账本呢?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账本”两个字吐露得很含糊,但屋外檐下如壁虎一般无声无息贴在墙边的人影仍是听见了,目光当即一凝。
  居然——他们也想找寻。
  宝丰诉苦:“哪这么容易,我一问,岑永春就说了?而且我看他废物得很,这件事隆昌侯交没交代给他都两说,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
  “你好意思说别人废物!”怀庆训斥他,“叫你做的事,你不是也一样都没做成?”
  宝丰被训得顿了片刻,猛喝了口酒,悻悻地:“二哥,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再去问问就是了。”
  怀庆忙道:“别,你才去过不久,万一叫人撞上怎么说?——等一等,等到过年的时候罢,那时被人看见,说去给老侯爷拜个年,也还说得过去。”
  宝丰懒得在正事上费脑子,道:“好罢。”又道,“父王从前总夸隆昌侯,原来他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用他点钱,还给我们一笔笔记黑账,二哥你要是成了大事,坐上了龙廷,他还打算跟你讨债不成——”
  “闭嘴!”怀庆斥他,“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许到外面透露,尤其不能让岑永春觉出你的目的,你要是办不好,宁可别办。这件事只是顺带,成不成都不要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二哥,这酒不错,你来两杯?”
  怀庆懒得跟他费功夫,站起来道:“我不喝,你也少喝点。”
  笼了笼衣裳,站起出门回自己居所了。
  宝丰自己悠闲地把剩下的小半壶酒也喝光,还招了个小内侍给他讲笑话,乐完,懒懒上床伸腿睡觉。
  他喝了酒,睡得有点沉。
  北风呼啦啦吹,庭前树枝被吹得呜呜作响,掀窗的声音在这风声里也变得不明显。
  方寒霄跳进去。
  冬日里冷是很冷的,他在屋外听了这半晌话都有点受不了,但同时守卫也相对懈怠,侍卫下人也是人,谁不怕冷呢。
  而且就算有不长眼的小毛贼,也不敢偷到这片地界来。
  因此他摸进这座府邸,还真的没费很大功夫。
  他在黑暗中潜伏良久,早已适应了这光线,走到床前不用怎么分辨,伸手进去宝丰郡王的被窝,咔嚓一声,先拧折了他的右胳膊,歪头想了一下,觉得太明显了,往另一边摸了摸,又是咔嚓一声,宝丰郡王的左边胳膊也折了。
  然后方寒霄毫不停歇犹豫,翻窗而出,提气便奔。
  他大跨步奔出去十来步,宝丰郡王的惨叫声才划破了夜空。
  “啊——!”


第93章 
  方寒霄携着满身的寒气回到了平江伯府。
  像这样的淘气事,他几年不曾做过了,这一遭出去做一回,他满腔郁气出了大半,至于会不会招致什么后果,他既没叫人抓着现行,那就不必忧虑,即便让谁疑心上了,也尽可抵赖。
  他在那边等着宝丰郡王入睡,等了不少时候,此时静静走进自家房里一看,莹月已经睡了,但惦着他说会回来,桌角给他留了盏灯,玉簪也还没睡,守着熏笼打盹。
  见他回来,忙站起轻声问道:“爷回来了,我去提水来,爷洗一洗?”
  方寒霄点头,她就出去,很快到隔壁耳房弄了热水来,方寒霄简单洗浴了一下,吹灯上炕。
  不知是不是被他来回走动的动静惊到了,莹月在床上翻动了一下,动作有点大,不安又烦躁的样子。
  一只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暖暖地,但有点凶地横到方寒霄脖颈下方。
  方寒霄捏了捏她的手,把她塞回她那边的被子里去。
  他跟莹月现在是分了被窝睡,不然太折磨他了。这种可以归为各人习惯的一种,倒也没人对此表示多么奇怪。
  但不一会儿,她又伸出来了。
  又横到他这边,脚也不安分,在被子里蹬了一下。
  方寒霄侧过脸去——这个样子,不像被惊醒,倒像是做了梦?
  莹月确实在做梦。
  她现实里的懊悔带进了梦里,正梦见了一只奇形怪状的野兽,冲她龇牙滴着口水,她在梦里害怕又激动得不得了,但没有逃,也没有呆住,而是冲上去勇敢地跟它搏斗。
  她不怕它!
  一拳。
  打跑它!
  一脚。
  她打得虎虎生风。
  方寒霄:……
  她这个梦做得够厉害的,胳膊横他身上还罢了,他观察的这一小会,手又捏成了拳,小拳头差点捣他下巴上。
  他伸手再度把她的胳膊放回去被窝里,怕她再动,着意控制了一会儿,不料莹月手动不了,反应在她的梦里,就是怪兽在反击她了,她很生气。
  还想欺负她!
  她在梦里越想越气起来,手动不了,就动脚,踹他。
  她踹得倒是不痛,那点力道隔着被子对方寒霄比挠痒痒强不到哪儿去,但由她这么闹腾下去不是个事,方寒霄只好伸脚出去,隔着她的被子把她的脚也压住。
  莹月挣了挣,没挣动,更生气了。
  生气之余,她还有点害怕。
  她不想逃,她要跟怪兽战斗到底,可是这个怪兽好像比她厉害,她打不过,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被吃掉了?
  她眼皮抖动着,无声地急出两滴泪来。
  方寒霄听她的动静不对,呼吸声变得急促,空出一只手来向她脸上摸了摸,摸到了湿意。
  他:……
  哭笑不得,做个梦这么多花样,打不着人还气哭了。
  他推推她,试图把她推醒,她困在梦里,睡得这么不安稳,不如醒来缓一缓。
  但莹月的睡眠太好了,这就意味着,她做起梦来也做得很深,难以一叫就醒。
  她醒不过来,只是脸上的湿意开始汹涌。
  怪兽要把她吃掉了。
  嘤。
  方寒霄感觉指尖湿意变重,认输,只好放松了对她的束缚。
  莹月梦里精神一振!
  立刻来了一个大的反击,脚从被窝里闯出来,一下蹬他腿上。
  她的亵裤是细棉布制的,很柔很软,这么一番动作,已经向上翻掀到了膝盖处,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
  方寒霄的腿也在外面,被她闹了一通,亵裤也翻起了一点,小腿在动作间与她没有阻碍地挨到了一起,心中不由一荡。
  他才上床时,周身还尽是寒意,兴不起多余心思,但在温暖的被窝里捂到现在,他整个人都舒缓了过来。
  某个特别附加苏醒属性的部位,也有点苏醒了。
  莹月不知道。
  她专心致志地跟怪兽作战。
  怪兽不动,也不压制她了,她就威风起来了,手舞足蹈,在被子里闹腾,手脚全伸到了外面。
  方寒霄无语地瞪着帐子顶。
  他不敢动,只能等着她闹腾累了,自己消停。
  他没等多久,莹月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她不是累了,是冷了。
  光洁的半截小腿没个遮挡伸到外面,怎么能不冷呢。
  她很自觉地自己收了回来,又缩了缩,感觉到自己的被子不够多,好像旁边还有,就闭着眼睛连拉带卷,感觉到全抢过来了,都卷到了自己身上,满意了。
  梦里歇了口气。
  头歪了歪,准备“睡觉”。
  ……
  方寒霄几乎惊呆地晾在旁边,凉飕飕的。
  这是什么技能?他锁着眉头深思,也太熟练了,蹭蹭就把他的被子全抢走了,要不是才摸见她哭过,他简直怀疑她是有意的。
  他转头,见她似乎安静下来,便伸手把自己的被子要拿回来。他体再热,再不怕冷,没到穿身亵衣就在数九寒冬里入睡的程度。
  才打跑的怪兽又回来了!
  莹月可生气,这个怪兽简直阴魂不散,逮着她欺负了。
  新一轮被子保卫战打响。
  方寒霄出去拧断人胳膊在行,回来拿家里的这个小东西实在没办法,大一点的力气都不敢使,只怕她经不住,可莹月没有顾忌,乱挥乱踹,被子里捂出来的热气快叫她折腾完了,越是没热气,觉得冷,她越是要保护好被子,不分给他。
  非常坏了。
  方寒霄凉凉地晾着,才苏醒的部位又叫冻下去了,终于恶向胆边生,觉得不能再纵容她了,手上加了劲,不容她抗拒地把她那边被子掀开,直接挤了进去。
  怪兽冲到她面前了!
  莹月一下紧张到不得了,梦里觉得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绷到快断掉,扭头就跑。
  嗯,剧本改了,不战斗了,改逃跑了。
  她跑得好累啊。
  可是怪兽还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她,温热的吐息都仿佛喷到她脖子上。
  吓死个人。
  这个时候,从现实里方寒霄的角度,她是很安静的,并没有再动弹,但又有点安静过头了——她整个人都很僵,像一块木板一样躺在那里。
  那么闹不对,可这么僵也是不对劲的。
  方寒霄真是给她整治得没脾气了。
  他大概猜得出来她是受了白天的事影响,之前跟他说的时候看着还比较平静,哭一下很快就好了,不想心里其实是留下了不小的创伤。憋着没在他面前全露出来,到梦里控制不住地显现了。
  他的绮情都褪去,转成了怜惜,同时又有一点点不满——这是把他当成恶人在反抗了?
  养这么久,还没把她养亲,心里有委屈,也不跟他诉完。
  早知道她这么过不去,刚才他不只是把宝丰郡王的胳膊拧折。
  犹豫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着伸手去拥抱她。
  莹月精神上消耗得很厉害了,不剩多少力气,挣动了下,软软地。
  但方寒霄能从这个动作里感觉到她的不情愿。
  他又是心疼,又是不服气——他跟别人,怎么会一样?
  不过,也不能怪她,指望她在紧张的噩梦里准确地分辨出他的气息,是有点强人所难。
  他们成亲毕竟还不满一年,没那么多时间在一起,前面一段日子他还待她很冷淡。
  这么说服了自己一番,方寒霄心里好过了点,正这时,莹月攒出点力气来,抽冷子又踹了他一下。
  她眼睛紧闭着,还从嗓子眼里哼出来细细的一声,依稀是个“走”字。
  撵他走。
  方寒霄这就不能依了,他又不是外面的野男人,为什么要走。
  伸手捏她的脸,想把她捏醒,睁眼看一看他。
  莹月脑袋在枕上来回晃动了一下,躲他。
  动作很微弱,因这微弱而显得更为可怜。
  方寒霄叹了口气,小骗子,先前那么留他,他回来了,又这么撵他,打他,踹他,抢他的被子,连床都不叫他呆了。
  他还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她哪里可怜,他才真的可怜。
  他终于忍不住,略支起身来,到她耳边,微启了唇,低低地道:“——你乖一点,别闹了。”
  几乎是气音。
  听不出来什么音色。
  莹月的眼皮剧烈颤动了一下。
  不知是终于累到动不了了,还是怎么样,方寒霄再去揽住她的时候,她没有动。
  身子还是僵硬,好像一块板。
  不过方寒霄暂时也满足了,伸手替她把肩头的被角掖好,摸到她脸上犹湿,晾在外面,泪痕已经冰凉,于是就便拿衣袖替她胡乱擦了一把。
  然后他收回手,到被子里轻轻拍她一下,闭上了眼。
  睡吧。
  睡醒就没事了。


第94章 
  继延平郡王在扬州出事之后,宝丰郡王好好地睡在府邸里也出了事,侍卫闻讯围拢来的时候,连凶徒的背影都没看见,高矮胖瘦,一概不知。
  撇开侍卫有所懈怠不提,凶徒气焰之嚣张,也是可见一斑。
  论事件本身性质的恶劣,还尤胜延平郡王那一回,凶徒手段太自如了,他那两下如果不是拧的宝丰郡王的手臂,而是脖子,那宝丰郡王现在连躺在床上哭嚎的机会都没有了。
  京城为此震动起来。这一个年,实在是多事。
  石楠知道的时候,是发生的第三天了,从她在外院的弟弟福全那听来的,福全当个时兴新文随口提了一嘴,石楠隐隐有所觉,飞跑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莹月,又道:“是那天那个坏人吧?该,叫他不干好事!”
  玉簪在旁边,她不能确定是不是,不过很乐意当“是”去想,就附和道:“有这样的事?真是报应。”
  “不知道是哪路的英雄,做了这个好事,福全说现在到处都在查他,保佑他可别被查出来。”
  “应该不会,我听你说的,连人什么样都没看见,京里这么多人,大海捞针一样,而且人干了这个事,说不定干完就跑,已经不在京里了,怎么查——奶奶?”
  玉簪顿住,她终于留意到一直都是她和石楠在说话,莹月坐在书案前,沉默得不同寻常。
  她询问这一声,莹月仍旧坐着,神情恍惚。
  玉簪又叫了她一声:“奶奶,你怎么了?”
  莹月才回过神来:“哦?没,”她缓缓道,“我没怎么。”
  石楠想了一下,自以为明白了,拉玉簪:“我们别当着奶奶说这事了,奶奶心里还后怕,不想听见。”
  这个玉簪理解,她自己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也还很不愉快,就道:“那我们出去说,不在这里吵奶奶看书了,奶奶,你有事就叫我们一声。”
  她说完,和石楠两个出去了。
  莹月只是坐着,她面前确实摊着一本书,但书页小半天没有翻过,她一个字也没有看。
  她看不进去。
  满眼的字在她脑子里都是分离割开的,她每个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去,却忽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的心一点也投入不进去,全身心都停留在了那个夜里。
  这三天里,她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那是个梦,她还在梦里,可无论她再怎么自我蒙骗,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冷静地告诉她——不,她已经醒了。
  他那么捏她脸的时候,她身体疲累着一时动不了,可她的神智已经清醒了。
  她听见的那句话,是真实的。
  那么她的整个人生,忽然就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为什么啊?
  心底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她的心尖也缩成了一团,痛的。
  他是——可以说话的,而且很有可能早就可以,那么他有什么必要娶她呢。
  如果他年初回来的时候就显露出来这一点,望月不一定还那么坚持不肯嫁他,能说话的他和不能说话的他,在前程上差别太大了,老伯爷那么宠他,替他拿钱买一份前程都能买出来——薛嘉言那样的,老伯爷一封信都能送他进宫当侍卫,何况是自己的长孙。
  望月可能仍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完成了婚事,替嫁这么荒唐的事,应该并不会发生。
  她才嫁进来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错误,所以她除了自己的嫁妆,什么都不管,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管,方家不把她撵出去,给她一块地方容她安身,就是对她很大的宽容了。
  直到现在她忽然发现,她这个错误,很可能是在方寒霄事先的默许之下才发生的。
  她不想这么想,可是控制不住,因为实在很合理——从她嫁进来起,根本没见到所谓翻身承爵的二房能欺负得着他,那么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上,他又怎么会受一个区区徐家的委屈?
  再往前想,这个疑问其实她一开始就有过,所以她害怕他,因为觉得里面不对劲,却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她还是看不透他。
  而且这种看不透,比当初还更厉害了。毕竟,那时候她跟他一点也不熟,看不透是正常。
  可是他们现在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耳鬓厮磨,枕边私语,一样没有少过,她却仍好似从没认识过他,这种感觉,就很可怕了。
  也不只害怕,她还心痛。
  她才觉得她喜欢他,在心里偷偷高兴,大冬天里看见枯枝都乐滋滋的——她在傻乐个什么劲儿啊。
  完全是她一头热。
  她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她没有记性,他对她好,她渐渐就把从前心头的疑问忘记了,也许她以为的好,在他那里不过是随手为之。
  她知道她一下想得太多,如果他只是瞒着她,她都没有这样茫然,可是,她确定,连方老伯爷都不知道他的嗓子好了的秘密。
  有什么值得他连自己的至亲都瞒,方老伯爷重病之时都不曾吐露。
  莹月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和她的差距,远不止是在家世上。
  她以后要怎么办呢。
  莹月眼睛酸酸地想,她在他编织的梦里沉睡了近一年,她是有多傻啊。
  她不能怪别人太聪明,只能怪她自己,太迟钝了。
  **
  这个时候,方寒霄正在于家。
  “果然有账本?潞王也想找寻?”
  方寒霄点头。
  于星诚慢慢坐了下来:“当真如此,也不意外。”
  推算潞王起来的这二三年时间,正是从隆昌侯得到漕运总兵官的官职以后,两方之勾结于星诚早有心知,又从方寒霄那里得到过确认,只是最终证据迟迟挖不出来。
  “潞王让两位郡王进京就便来寻,而不是去隆昌侯的任上,可见这证据不但有,而且是送回京里藏在了隆昌侯府里——镇海,你回京以前的推断,全部准了。”于星诚徐徐吁出一口气来,正想接着说什么,忽然失声脱口,“难道宝丰郡王是你下的手?!”
  不然他怎么听得到两个郡王的私语!
  方寒霄在他跟前暴露了也无所谓,坦然点点头。
  饶是以于星诚之见多识广,也呆滞了:“你——你好大的胆子!”
  那可是个郡王,说潜入就潜入,说折手就折手——
  他低声喝道:“你真是太行险了,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方寒霄写:我有数。
  宝丰郡王远道进京,对京里本来不熟,十王府只是临时入住,为了不令皇帝刺眼,随行带的护卫们人数也不甚多,他虽是含怒出手,并非全然没有筹算。
  若是隆昌侯府,盘踞在京中多年,反而不是他说潜就潜得进去的,所以他早知隆昌侯府有鬼,还是要那么迂回地通过岑永春入手。
  方寒霄背后直接就是韩王,于星诚不是他的上线,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不能说他重了,只好道:“你,唉,总算没出事就好。”
  至于方寒霄为什么忽然出手,他没有说的意思,似乎是有私隐,他便也不去问。
  方寒霄又写:应巡抚背后,可能是隆昌侯。
  这话题有点跳,于星诚愣了一下:“何以见得?”
  方寒霄从袖子里把一叠纸取出来给他看——莹月归纳总结分析的,方寒霄那晚看见,觉得倒挺省事,省得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找于星诚,就直接把带来了。
  莹月知道得少,反而不纠结那么多逻辑,哪里合理哪里不合理,她目标精准地只盯住了一点,就是替应巡抚扫尾脱身的后台必在南直隶。
  这一点方寒霄之前没有去想,他不是想不到,是困在他自己的伤痕里,目光没怎么往应巡抚那边放。
  忽然被点出,如障他眼目的叶子被拿掉,他立刻意识到莹月的推断有道理。
  莹月不熟悉官场,她推导不出下一步,但他接着这个方向,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出了应巡抚背后的人。
  隆昌侯。
  隆昌侯掌漕运,手下漕船无数,是极少数具备能及时得知应巡抚出事的消息同时又能无声无息替他转移家产能力的人。
  而没记错的话,岑永春日前找他去闲坐,曾经有意无意地问过他应巡抚是不是还有别的把柄,他当时以为他问的是应巡抚在蒋知府贩私盐案中的证据,如今回想,很可能和这个没有关系,岑永春真实要问的,是有没有查出来应巡抚和隆昌侯之间的勾结。
  只有应巡抚也是潞王及隆昌侯这条线上的人,他们这张网才齐了,藩王,武将,文臣,才是一个完整的利益共同体。
  就好像韩王,他,于星诚一样。
  文臣武将不搭界,各有各分工,有些事,必得各自圈子里的人才能做。
  方寒霄写: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我打算入隆昌侯府探一探账本所在。
  他来这里就是跟于星诚说一声,让于星诚心里有个数,如果能把账本找出来,下一步,就是一举掀翻隆昌侯及潞王一系的总攻了,这个步骤没有于星诚参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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