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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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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饭食屋舍都安排好了。
从徐二太太那只言片语里听出方寒霄来历不凡,还试图跟他攀谈一二,方寒霄心境动荡,加上对他殊无好感,懒得理他,借哑疾避而不谈,蒋知府没办法,只得罢了。
方寒霄进到屋里,一夜未眠。
他闷在迷雾里五年,方伯爷买凶杀他不难理解,韩王作为嫡藩,有仇家伏于四野相机而动也不难理解,但他与韩王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和韩王世子在伤痕上出现交集。
方老伯爷任着总兵官时,是不站队的,他比于星诚更纯,连个内心的倾向都没有,这一则是他确实没那个心思,二则那时候皇帝还算年轻,还没必要多做考虑。
也就是说,方寒霄跟着方老伯爷到处跑,跟诸藩也都没有任何来往,认都不认识,他居然会跟先韩王世子惹上同一批杀手,内在的逻辑在哪里,他一直寻不到——方伯爷又买这一批杀手去杀先韩王世子的可能基本是不存在,那个时候,方伯爷与诸藩也没有任何交集,无仇无怨,何况他要真有这么大本事,凭这一件秘事无论投靠蜀王还是潞王,两王都没有不收他的,用不着到现在削尖了脑袋才终于似乎搭上了蜀王的路子。
但要说只是巧合,方伯爷与韩藩仇家恰巧买到了同一批杀手,他又不能完全相信,内心始终存疑。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是,这同一批凶手,能下黑手置带着一两千兵的先韩王世子于死地,却在杀他的时候失了手,由他逃出了生天,也是甚为奇怪。
他回来后与方伯爷虚与委蛇,不明着翻脸搞倒他,所想的时机不到,这其中的一部分不到就是他想留着方伯爷,看能不能追出他当年买凶的痕迹,只是未能如愿,方伯爷大概是笃定他已是个废人,虽还时不时给他添堵找麻烦,但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到争自家的荣华富贵上去了。
毕竟买凶杀人虽然快捷,但风险太大了,威胁不大到不如此不得活的情况下,方伯爷没有必要搞第二回。杀他一回,能得爵位,杀他二回,什么也没有,还得把方老伯爷惹疯了或者伤心死了,他得回家守孝,那图什么呢。
方伯爷不动手,方寒霄就一直未能窥破其中机关。
直到现在,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这一个出现得猝不及防,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他来之前,全没想到他在平江伯府里遍寻不着的线索,会在扬州城里出现。
但其实,震惊归震惊,这倒不那么离奇。
韩王蜀王,同属藩王,他们之间有所交叉重合,比他毫无道理地被搅进去要有因果多了。
从他们之间寻突破点,应该也会比在他跟先韩王世子之间寻找要容易一点。
方寒霄七想八想,睁眼到了天亮,勉强自己合眼休息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鱼跃起来,跳下床去出门。
果然是于星诚领着薛嘉言等人回来了,于星诚这一夜几乎也没怎么休息,他不比方寒霄年轻熬得住,眼下已经现出青黑,一副疲惫之色。
方寒霄犹豫片刻,于星诚察觉了,向他道:“镇海有话告诉我?那我们进去说。”
薛嘉言打着哈欠,困得东倒西歪的,不过一听于星诚的话,他又精神了,不是为别的——
“镇海,镇海,方爷,你怎么想的,给自己起这么个字,老气横秋的,你起个腾海也比镇海强啊,哈哈!”
男子二十而字,方寒霄当年出走时还没来得及取,薛嘉言不知道,在船上时听见于星诚这么叫他就觉得好笑,一问知道是方寒霄自己在外面时取的,更加笑得打跌,到现在听见了还忍不住,困了都能把自己笑精神了。
方寒霄无语,挥手撵他。
其实薛嘉言的感觉没错,这么中正老实的字确实不是他取的,他在外时忙碌还来不及,哪会费这个闲心,这字,出自韩王所赠。
他在韩王府时一直隐去姓氏不用,韩王知道他为亲人所害,失去平江伯世子之位,心中郁结难去,就替他取了这个字,便于称呼他。平江镇海,后者比前者气魄更大,也有以此勉励他不要自弃之意。
但就这么单独听上去,是平淡了点,也还挺常见的,所以于星诚敢把这个字在外面叫出来,天底下叫镇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薛嘉言哈哈笑着去睡觉了,方寒霄和于星诚进到屋里,说起话来。
方寒霄这么急迫把于星诚拦住,是有一件事要请他出面。
他要看一看延平郡王的伤口。
但以他身份,恐怕郡王未必依他,于星诚作为钦差前去,就妥当多了。
于星诚未等他笔走龙蛇地把去徐家的事交待完,脸色已然十分严峻起来,待看完,站起就道:“走!”
两人匆匆往府衙后院而去。
这个点,延平郡王刚刚醒来,正由下人给他擦脸,他不下床,衣裳还未穿得齐整,倒正方便于星诚上前去提出要求。
延平郡王面露难色,但终于还是答应道:“好。”
他的伤势不比徐二老爷严重,但刀口正在长合,揭开来一回,也是有些痛的。
待一层层布条揭去,他那道伤口露了出来,疤色还鲜艳着,贯胸而过,看得出当时确实凶险。
但方寒霄眼中的光冷静下来。
“打搅郡王了,请郡王安心养伤。”
两人告罪出来,下了台阶,于星诚低声问道:“与你们的伤口,可是并不一样?”
方寒霄点头。
延平郡王就是很普通的刀伤,没有那种特征在。
于星诚吁了口气,慢慢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凶徒不只一人,延平郡王没有伤在那个有特别刀法的人手里,这件事本该与先韩王世子扯不上任何联系。
但没有想到,延平郡王没有挨的这一刀,砍去了徐二老爷身上。
徐二老爷九死一生,活着把这证据留了下来。
他如果就淹死在了河里,那等到他们来时,就算徐二太太能不放弃地找上他们诉冤,也没意义了。徐二老爷那一身肉在河里泡上半个多月,连个人形都没了,别说什么伤口的特征——
“不好!”于星诚忽然顿步,失声道。
方寒霄与他目光对上,苦笑一下,指了指前衙方向,做了个“昏”的口型。
他想了一夜,各个方面都想到了,结合延平郡王所说凶徒之中也有伤亡之事,他们当时虽把受伤的人或者是尸体挟走了,但不可能长久带在身边,凶徒于深夜出现在芦苇荡,很大的一个可能是为了抛尸。
这伙人把尸体都带走,多半是怕泄露身份,而绑上石头扔进河里,泡一阵子,就算再浮上来也不怕了,鱼虾啃一啃,水泡一泡,什么特征都没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没想到徐家的私盐船会藏在芦苇荡里休息,凶徒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整船人都杀下水去,一具尸体藏在十数具尸体之间,对凶徒们来说,隐蔽性是更强了。
但如果及时知道了这其中的关节,及时把人都捞上来,想寻出那具足可作为线索或者是证据使用的尸体,仍然是有可能的。
可是蒋知府这个昏官,他完全没把徐二太太放在心上,任由线索在河里泡到现在。
于星诚一到府就进入查案状态,昼夜不歇,唯恐自己来迟,但他到底是来迟了。
这实在怪不得他。
皇帝在京坐视群臣喧闹,蒋知府在扬州尸位素餐,好似一个睁眼瞎,从上至下,都是这么个风气,他一人使劲,浊流之中,又如何挽住狂澜。
“我心中,实在是失望啊,镇海。”
这句话于星诚此前说过一次,这一次,更加上了沉痛之意。
方寒霄反而镇定,这种茫然四顾的心境,他已经历了五年,如今终于重新出现了新的线索,哪怕很快又断掉,那也比一直找寻不到的好。
他扶一把于星诚的手臂,示意他们到前衙,找蒋知府要人去。
不论尸体捞上来究竟还有没有用,也得去捞一捞,赌一赌奇迹出现的可能。
世间万事,不去做,那就什么都没有。
于星诚知道他的意思,勉力振奋了精神,但还是摇了摇头:“恐怕没用了,过了这么久,尸体飘到哪里去都很难说了。”
方寒霄目光在周围梭巡一圈,找到左前方一从竹子旁堆的一小块假山石——府衙特别喜欢在里面种竹子,取其气节之意,指了指,示意于星诚看。
于星诚愣了一下,眼睛一亮:“——不错!这群人抛尸要寻那般隐蔽之所,必然不想尸体很快浮上来,尸身上必然是绑了石头!”
而被杀下河去的徐家船上众人,是不可能也绑个石头跳下去的。
**
于星诚暂没有空去教训蒋知府,只是态度强硬地把府衙里所有的衙役都征用了,又压着蒋知府去找了些能下水的好手来,再遣人去徐家叫了去过现场捞人的徐尚聪来,会齐了浩浩荡荡往事发地而去。
路上顺便问了问徐尚聪,得知他捞上来的那几具尸体上都没有绑着石头,要是绑着,沉在极深的水底,他也没本事叫人捞上来。
不过是不是原来绑着,后飘上来的,他就不能确定了,于是于星诚又分出人来,让去这几家人里去问,这些都是壮劳力,家人下葬壮劳力,对他们身上的痕迹应该是会多看一看,徐尚聪捞人离着事发只有几日的时间,如果有紧紧束绑过的痕迹,应该看得出来也还记得住。
这么几头同时并行,毫不停歇。
于星诚与方寒霄没去别处,蒋知府稀里糊涂,犹不知道自己哪犯了错,但他看上官眼色一流,特征了艘大点的船来,专给于星诚乘坐,他们现在就飘在芦苇荡附近坐等。
人事已尽,如今只看天命。
所谓的天命就是——凶徒办事,像他们的刀一样靠谱,寻的绳子结实,至今还没有断。
第80章
“老、老爷,真的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水手满脸青白地浮了上来,喘了口气,在水面上抹了把脸,大声嚷道。
于星诚精神大振,疾步走到船舷边,连声吩咐:“快,把绳子给他!别的人呢?都到他这里,跟他下去!能拉上来,每人赏银十两!”
游在周围寻找的水手们闻言忙都聚拢过来,跟着那个水手潜了下去。
要寻找的这具尸体身上最显著的特征是绑了大石头,过了这些天,不知烂成了什么样,要避开芦苇在水下发达的须根,把他跟石头分开,再把尸体绑住拉上来,不是个小工程,众人下去后,只能轮换进行,不时有撑不住的上来换一口气。
于星诚目光炯炯,站在船舷边盯着——这是最后的希望,他不会水,不然指不定等不及自己跳下去捞了。
好在既然寻到了目标,那捞上来就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船上的人在又吹了小半个时辰河风后,水手们终于齐心协力,把这具特殊的尸体抬了上来。
外观模样——就不提也罢。
对这么具尸体,一般人都无从下手,只能抓紧时间弄回府衙去,找仵作。
这时幸亏天气已经冷了,若是盛夏时分在水下泡这么久,那别说仵作了,找神仙都没用,捞都不必去捞。
饶是如此,也把仵作弄得才上手就出去吐了一回。
仵作经验足,见惯了这类景象,可毕竟嗅觉没有失灵,禁不住这个味道。
尸体的衣服没这么快烂,但可能被水泡久了,又被鱼虾拉扯,变得有些丝丝缕缕,切割下来后,发现寻不到什么线索,就是最常见的麻料。
蒋知府本来殷勤地在旁陪着,到这个过程时已经受不了了,恰有个下仆探头探脑地在门外寻他,似有话说,他忙借故向于星诚告了罪。
于星诚这时候哪有空闲理他,他在不在,根本也没妨碍,便直接挥了挥手,叫他自便。
蒋知府松了口气,忙捏着鼻子跟下仆走了。
不过他在做官上真的精明,过一会儿,居然使人送了一筐橘子来,送来的下仆还道:“我们老爷上复宪台大老爷,这橘子不是给大老爷吃的,剥了橘皮,放在鼻子底下,您能好过些。”
于星诚:“……”
他哭笑不得,只得收下了。
方寒霄都忍不住想笑,过来拿了一个橘子剥了,分一半橘皮给于星诚,自己举着另一半,别说,得这味道消解一下,起码不至于喘口气都要跑出十来步路去了。
仵作正忙着,就没这个便利了,憋着气,拿着锋利的小刀,费力地寻着地方切割。
终于把衣服全部剥了,头发剃了——准确地说,不是剃,也是剥,因为头皮差不多泡得脱离了头盖骨,一扯,就是一缕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掉下来。
到这个程度,想从尸体的肉身上寻到什么特殊的让凶徒费事连尸体也必须要带走的痕迹,基本是很难了。
于星诚看着,才生出的一点轻松心情又沉下去。
仵作暂时停了手,冲出去喘了会气,缓一缓,重又回来。
于星诚和方寒霄怕错过线索,始终撑着没有走,只是一直盯着,但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致命伤在这里,大老爷请看——心脏这里,应该是一下毙命。”仵作从头颅往下,查到胸肺,终于查出了点鱼虾啃噬之外的伤口,忙抬头道。
于星诚只是点头,面上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他不需要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伤在哪里,他想知道的,是此人本身的特征。
仵作又低头,继续往下查。
这实在是个不容易的活计,比从河里捞人都难多了。
无论被连泡带啃成了什么模样,从粗大的骨骼上及骨盆上总还能明确看出来这是一具男尸,而查到两腿之间的时候,在场的所有男性都不觉觉得背脊一凉,胯下也——有那么点寒飕飕的。
那一条长柱形里绵软无骨,大约很得鱼虾厚爱,被啃得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光秃秃空荡荡的一片。
仵作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往下。
整具查完,一无所获。
于星诚失望之极,身形都晃了一下——他一夜未眠,撑着的一口气又泄了,难免有些煎熬不住,方寒霄从旁扶了他一把,把他直扶到外面去。
于星诚意识到还在往前走,愣了下,推拒道:“镇海,我没事——”
方寒霄不管,只是一直把他扶到钦差房里去,取纸笔,写:歇一会,过一个时辰我叫您,再去细查第二遍,实在查不出来,便罢了。我们放出假消息去,将府衙内外戒严,只装作查到了,看可否引出什么来。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虚虚实实,查案常事,于星诚在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之下,只能叹气道:“好罢。”
他嘴上说没事,其实也真的是累了,便合衣上床,倒头先睡一会。
**
且说蒋知府被下仆叫走之后。
“你问清楚了?”才到一个僻静地方,蒋知府就迫不及待地问向下仆。
下仆微弯着腰:“老爷,问清楚了,那姓方的是徐二老爷兄长徐大老爷的三女婿。”
“废话!这要你说,本官叫你去问的是,他到底什么出身来历!”
下仆面前,蒋知府勃然换过一副嘴脸,官威十分慑人。
下仆忙道:“是,是。这个小人也问到了,他本身出身京里的平江伯府,是长房长孙,曾经还好像是伯府世子,后来遇过一回匪徒,受伤变成了哑巴——”
“平江伯府?”蒋知府脸色大变。
他知道徐二老爷是先徐老尚书之子,在京里有亲眷,现在与隆昌侯还沾上了亲,但他远在扬州为官,没有下功夫到把徐二老爷兄长的三个女儿各嫁了什么人家都打听清楚的地步。
所以他不知道方寒霄的出身。
但下仆一说平江伯府,他立刻反应过来——扬州是大运河的重要连接河段,他怎么会没听过方老伯爷昔日的声名。
就是在方老伯爷打击过后,盐枭们的势头才下去,基本转成了小打小闹的私盐贩子,倒退个十年左右,淮安扬州两府因为周围有盐场,私盐之泛滥,几乎要把官盐挤压得卖不出去。
当然财帛动人心,现在买卖私盐的还是有,徐二老爷就是一个,不过不到猖獗的地步,官府没下力气穷追猛打,抓到就抓到,抓不到也罢了。
这也就是说,方老伯爷对于私盐倾销买卖那一整套程序,必然十分了解,他的长孙,家学渊源,很可能也是了然于胸。
于星诚随行人员带一个哑巴来,本有些奇怪,蒋知府因为自己的缘故,十分关注,他自己昨晚试图去找方寒霄聊过,奈何方寒霄没搭理他,他更上心了,想来想去,乘着于星诚去河上,派人去徐家悄悄打听了一下。
这一打听,果然是有问题!
于星诚悄悄地在队伍里夹这么一个通晓运输盐务的人来,是想干什么?
他说不会插手扬州府事,是真的不会插手吗?
于星诚与方寒霄几乎不离左右,与他说话时也与其他人不同,透着平级论交的随和,这不是一般的随从待遇,说是特意请来的参赞还差不多——
蒋知府面色剧烈变幻,脸颊边的肌肉都抽了一抽。
除了明旨外,于星诚这位钦差有没有另外奉了密旨,把他也查一查,实在是不好说啊。
毕竟今早上于星诚问他要人时的脸色,可着实是难看极了。
别的不提,在看上官脸色这一条上,蒋知府还是十分敏锐的。
**
天色黑了。
方寒霄把于星诚叫了起来。
这时已是该着睡眠的时辰了,若是寻常事情,由着于星诚睡一夜再起来处置也不迟,但尸体不等人,这时候没处寻冰镇着,每时每刻情况都在变坏,拖一夜,明天是什么情形,又不好说了。
外面的饭食一直备着,方寒霄和薛嘉言坐着已经先用过了,于星诚过去看了一眼,摇头:“老啦,我可没你们这么好胃口,才看过那个,现在看见饭菜我都——”
“失火了,失火啦!”
几人心中一紧,疾步冲出去查看。
只见暗夜之中,火星烟雾缭绕而起,看方向正是推官厅。
刑名隶属推官掌理,仵作也来自推官厅,下午时的尸体查验,就在推官厅衙外。
“不好,快走!”
于星诚心中大急,向外便跑,险摔个跟头。
方寒霄和薛嘉言两人把他架起来,飞一般往推官厅那边跑。
方寒霄一路跑,一路心中电转:这要说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既不是巧合,那问题反而就明白了——捞上来的这具尸体泡成了这样,同伙还不放心,闻讯之后,还赶来试图毁尸灭迹,即是说,哪怕是毁损成这样的尸体,仍然是有价值的!
于星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推他:“你别管我,快先去,先去,帮忙灭火!”
方寒霄闷不吭声,依言将他推向薛嘉言,独自先行飞奔。
他一个人跑要快得多,不一刻到了推官厅,只见此处已经有人在端盆泼水,乱跑忙碌。
方寒霄不管别的,见到仵作张皇失措地在廊下张手喊叫,抢过一盆水来泼自己身上,冲着廊下的耳房便去——众人歇息走开的这一个时辰里,尸体暂时就存放在里面。
于星诚这时候赶到了,一问,傻了眼,急得跺脚:“烧了就烧了,值得什么——!”
便是天大的案子,要是把方寒霄这个韩王放在外面的耳目赔进去,就查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好在方寒霄既然敢冲进去,自然是有谱的,于星诚跺脚的这一下功夫,他已经背着物证冲了出来。
就是脸色不大好看,不是被火烧的,耳房不大,他进出迅疾如雷,身上没烧着,只沾了几个火星,会难看,是叫背上的物证熏着了。
这么近距离接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
薛嘉言本来要上去接,刚靠近他五步之内,呕一声,很没有义气地连忙跑了。
仵作等人上去,接了他一把。
推官厅几间屋舍仍在燃烧,被惊动的人络绎不绝地赶来救火,连后衙延平郡王都派了人来,他那里守卫众多,还有守备司的兵丁在,倒是能分出不少人手来帮忙。
蒋知府慌慌张张地,急命人去叫专负责救火的兵丁带唧筒来,又请上差赶紧移驾,不要耽搁在险地之间。
于星诚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险?蒋大人,连你的推官厅都能忽遇火焚,这扬州城里,还有何处可保得平安?!本官哪也不去,就借着这股邪火之光,继续查下去,还出一片乾坤正气!”
蒋知府:“……”
他被于星诚的大无畏言辞震住了,一时两股战战,寻不出话来给自己解围。
但其实于星诚不傻,火势被发现得及时,这时候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推官厅几间屋或许保不住了,但推官地位超然于其他佐贰官,周围没有连着别的屋舍,火势因此也蔓延不出去。
于星诚把仵作叫过来,当真叫他就借着火光对抢出来的尸体进行第二次查验起来。
许是受了刺激,仵作心中既害怕,但也更灵醒起来,对着尸体又查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尸体的两腿之间。
他一边以胳膊遮住鼻息,一边皱着眉,俯身靠近张望,右手刃尖在那空荡之处拨弄——
在场众男人们:“……”
连于星诚都忍不住换了个站姿。
“这里好像不是新伤。”
拨弄过好一会儿后,仵作抬起头来,迟疑着道:“我下午时就有一点奇怪,如果此处是被鱼虾啃噬,似乎不该被啃噬得这么干净,这么利落,就是烂,也该留下腐烂的痕迹,可这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可能,此人在死之前已经是这般状态了。”
方寒霄悚然而惊,他半身湿淋,一脸烟灰,抬头与于星诚对视。
——本来就没有这个物件的男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罕有的天阉。
一种,是后天造成,时人常谓之,阉侍。
第81章
仵作所谓的不是新伤,意指这具尸体落水之前就缺少这个关键部位,至于是天阉还是后天阉割所致,以尸体的毁损程度,其实已不能确定。
但这不难推断。
因为如果是天阉,凶徒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百般遮掩,这对凶徒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绝对不能泄露的机密。
这具尸体至今才打捞上来,其面目长相已完全湮没,亲爹娘来也不可能认得出来,只凭天阉这一个特征,指不出什么查探方向。
但凶徒的这一把火告诉了于星诚等人——凶徒认为能指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了后一个可能,他是人为阉割。
一个好好的男人,当然不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这么干,恰恰是为了讨一口饭吃。
天下用得起并且有权利用这类自残以投身的特殊人群不多,大概就两处地方,一是皇宫内禁,二是诸藩王府。
如此,目标一下子缩小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在仵作说出那句话以后,于星诚立刻就下令不用再查了——从这么具尸体身上,实在也不可能再查出别的来了,能有这一个发现,都算是奇迹。
他命薛嘉言领人留下把尸体看管好,然后带着仵作和方寒霄,直接往后衙走。
他要去见延平郡王。
这个时辰延平郡王本该安歇了,但前衙起了火,他哪里还敢睡,撑着爬起来,在下人的搀扶下站到门边去张望,恰见到于星诚匆匆前来,忙问道:“宪台,火势控制住了吗?”
于星诚点头:“郡王放心,还要多谢郡王派去的人,火势没蔓延开来,应该再过一阵就好了。”
延平郡王松了口气:“哎,这就好。”
两边进了屋,延平郡王回到了罗汉床上,也命人搬椅子请于星诚坐下,然后道:“这么晚了,宪台还带了人来,可是查出什么端倪了?”
于星诚也不瞒,简洁明了地把自己这两天一夜查案的经过说了一下以后,再示意仵作说话。
仵作跪着,一五一十把之前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延平郡王听着,脸色极为意外又震惊:“居然如此——”
以他心中猜测,害他的不是韩王就是试图嫁祸的潞王,但猜测做不得准,他喊出来也没用,没想到于星诚却是厉害,来的隔日就寻到了新证据,且比旧证据长枪要硬实得多。
毕竟找支长枪丢下容易,于星诚从入手到最终查到尸身蹊跷的一连串经过却是各有人证物证事实互为倚证,丝丝入扣,不是人为造假造得出来的。
当然,如果有心人要抬杠,那现在这个局面其实是加重了韩王的嫌疑——现场有他府上的长枪,凶徒里还有王府这个级别才配使用的内侍。
延平郡王震惊过后,目光闪烁了一下,就略带含蓄地提出了这一点。
于星诚痛快地道:“这不难办。我来是问一问郡王,可由此想到新的线索,既然郡王仍旧认为是以韩王嫌疑为重——”
延平郡王忙道:“我没这么说,只是——这也太巧了些。”
于星诚面色不变,道:“郡王说的是。所以,我明日便要上书,请皇上下令诸藩当地官府协同王府长史,彻查各王府名册,看近期可有失踪内侍人口,如若有,那就要请该藩做出解释了。”
延平郡王的脸色相反,立刻变了,他勉强压抑着,笑道:“宪台的意思,难道连我们蜀王府也要查?”
于星诚道:“当然,郡王不要见怪,本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焉知不知外鬼来,串通了家贼呢?都查一查,去个疑,王爷和郡王以后住着也放心些。”
“——宪台真是勤勉认真之人,”过好一会儿,延平郡王才挤出来句话,“不过,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为我一人,搅得天下不宁,王叔们知道,都该怪罪我了。”
查别人还罢了,连他家都查,谁愿意啊?各藩争储,谁府里没点不好说的,不怕被查出这个,也怕被查出那个啊。
于星诚向北拱了拱手:“只要皇上首肯下令,不费多少事,官府就地查证便可,不需另行从京里遣人出去。”
延平郡王听他说得真真的,额头上不由冒出点汗——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同意?有个借口摸一摸诸藩的底,他巴不得,于星诚这封奏章只要一上,就没有不准的理。
他急得道:“不用,真的不用——”
一时连韩王也不敢咬了,转而道:“这阉人也未必是从王府出来的,说不定是谁家私蓄的,诸如有些地方豪强,胆大包天,朝廷严令禁止的事,他们买通官府,照行不误。他们干出这样的事,更有可能。而不说我们府里,就是我两位王叔,我听闻也都是慈善暄和之人,我虽不曾见过,我父王常日夸赞,想来断不至于残害我一个晚辈。”
于星诚听了道:“郡王当真如此想吗?本官觉得,还是查一查的好,到皇上跟前,本官也更好回话——”
延平郡王忙道:“当真,当真,宪台还是去查别的途径,说不定另有收获。”
于星诚见他态度坚决,这才点了头,道:“郡王说的也有道理,如此,本官再想想。天这样晚了,我就不打搅了,请郡王早些安歇。”
延平郡王亲自下床把他送出去,路上又敲两句边鼓,让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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