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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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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加之边境上的异常,民间颇有些人心惶惶。
  严阁老等四位阁臣乍闻宫中变故,骇然的同时,第一时间进宫面圣,被福海挡下后心中很是不安,现下因羌狄国书一事得见圣颜,确定皇上的伤势的确无大碍,这才稍稍宽了心。
  相较其他几人,吏部尚书陈寿有些沉不住气,面色忧忡难掩。
  兵部尚书符崇岳一反往日缄默低调,率先上前一步禀道:“臣幸不辱命,西北诸所的兵力粮草已调整完毕,只待诏令!”
  符崇岳这番话一出,不仅陈寿和林远大吃一惊,就连城府深沉的严阁老也愣在当下。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先一步让兵部做了秘密动作,仿佛是早料到了现在的局势。
  内室里,严静思从愣怔中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宁帝这局棋铺得可真够大的,俨然将所有人都摆上了棋盘。甚至是他自己!
  直到此刻,严静思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地,忽觉得一身轻松,困倦感不受控制地渐渐从身体里涌了上来。
  内室并不算大,只有一张床榻,严静思的脸皮还没修炼到抢皇上床榻的程度,便用手臂撑着头,打算小憩片刻。
  宁帝从外间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严静思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样。
  猛地一瞬间,各种滋味涌上了心头。
  挽月等人之前被隔在了外间,现下随着皇上走进来,见到自家主子不甚舒服的睡姿,忙上前将披风取来给人盖上,刚染了风寒还没好,再着凉可就麻烦了。
  披风刚搭到身上严静思就醒了,见宁帝一脸如沐春风,心里的吐槽*就控制不住地熊熊燃烧。
  自己上蹿下跳,结果证明纯属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你说气人不气人?!
  为了避免火气上行病情加重,严静思决定眼不见为净,以不打扰宁帝养伤为名,先行告退。
  出了东暖阁,在殿门外候着的当值侍卫已经换成了以左云为首的龙鳞卫。
  严静思看了眼左云身边的年轻生面孔,开口道:“你就是梁铎吧?”
  梁铎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咧着嘴抱拳施礼:“娘娘英明!”
  “不错,有胆色,手也够稳,当立一大功。”严静思毫不吝啬赞赏,毕竟,敢在皇帝后背戳个血窟窿的人太难得。
  梁铎双眼微垂,却仍掩饰不住双眸中的奕奕神采,“娘娘谬赞,为主上分忧本就是属下分内之责,不敢居功!”
  嘴上说着自谦的话,脸上的表情倒是很诚实嘛。
  严静思还就是欣赏这种风格,当下一挥手,扯着皇上的旗号赏了百两银,当然,左云和康保等一种上下也没落下。
  回广坤宫途中,左云看了眼恨不得脚踩一阵西北风就能扶摇上青天的梁铎,忍不住开始觉得头疼。才将这货要过来就有些后悔了,不知道现在退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关键时刻最能检验人品。经历了昨夜的宫乱,惠妃沉默深居避嫌自清,康嫔和丽嫔比赛似的三番两次上门请求御前侍疾,而宁妃则不慌不乱地再次在皇后的授意下重新接管了宫务。
  宫务看似繁冗,但对宁妃来说却早已驾轻就熟,趁着人事清洗的时机,顺手又将暗中的隐患一并摘除,宫内的面貌风气有了显著的变化。
  严静思果敢放权,宁妃不负所望,圆滑而又不失原则的手段让严静思坚定了对自己眼光的肯定,一后一妃的合作顺利步入稳定期。
  所以说,世界上并不缺乏聪慧的女子,只是缺乏发现她们的眼睛。
  除夕家宴上的宫变在后宫中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龙鳞卫与御林军协同合作,迅速有序地介入内侍排查,司礼监暂时封禁,批红权被收回,日常政务交由内侍监、通政司分项暂代。总的来说,这次动荡对后宫中人的影响,精神层面上的冲击远大于物质层面,毕竟徐贵妃盛宠多年,谁也没想到旦夕间就从云端摔入了尘埃。然而,旦夕祸福的感慨很快就被如常的生活冲淡,只留下了茶余饭后私下里的谈资。
  可前朝的情形则完全不同。追责、连坐等一系列动作紧随而来,徐党一派人人自危,顷刻间墙倒众人推,弹劾、举告的奏折络绎不绝地汇聚到宁帝手里。
  其中,最为活跃、贡献最大的除了六科言官之外,当属严党派系中的官员。譬如严府长房大爷严通,严郎中。

☆、第76章 指点迷津

  徐党一派纷纷落马,大厦倾颓之势已成定局。朝中各部各司不断有要职出缺,人事增补调动一跃成为聚焦之地。
  陈寿虽没有明确站入徐党的阵营;但最近几年来显然抱有迎合之意,如今徐家倾倒,陈寿整日里战战兢兢;唯恐大难临头,短短数日眼见着就瘦了一圈,于政务上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巴望着能将差事办得漂亮,在皇上跟前搏个自新的机会。
  奈何;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崎岖曲折的。
  陈家大公子陈开远散衙回府后如往日般来到书房请安,见陈尚书面色凝重肃穆;忧色重重;开口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陈寿素来对这个长子不甚喜欢;总觉得他的性子更肖似其母袁氏;刻板固执;过于端方;缺乏变通;不如其他几房庶出的儿子心思灵活,言行讨喜。可到了遭逢变故的时候,才醒悟自己之前的狭隘与肤浅。
  “这是林轲拟呈的朝廷各部司增补官员名单,你且看看。”陈尚书将面前桌上摆着的折子推了过去。
  陈开远稍稍迟疑,上前两步双手拿起折子翻开来看。他看得非常仔细,直到陈尚书喝完了两盏茶,方才合上折子,恭敬地放回桌上。
  陈尚书将折子收回放在手边,抬眼看他,“你觉得这份名单如何?”
  陈开远得其外祖父袁拓袁祭酒真传,深谙装鹌鹑之道,但今日显然不打算在自家老爹面前施展,爽快道:“恕儿子直言,这份名册若呈到御前,父亲境况危矣。”
  “哦?此话怎讲?”陈寿一反之前的恹恹低迷,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着问道。
  藏拙之奥义,不在于永匿,而在于适时露锋,陈开远遵从外祖教训,在翰林院蛰伏十数年,现下便是他等候已久的时机。
  “这名册之中,半数以上皆为严党一派,父亲您亲手呈上去,在皇上看来,即便不判定您站到了严家的阵营里,也坐实了亲严的倾向。而父亲您往日与徐尚书又多有亲厚,说句不中听的话,在皇上眼里,徐家刚一倒,您就倾向了严家,圣心必失。。。。。。”
  陈尚书浸淫官场多年,岂会不知重臣失了圣心的意义,故而陈开远言尽于此,余下的可能性后果就省了。
  陈寿双眼微瞠,并非惊骇于陈开远推断出的后果,而是惊讶于他对朝堂人事的见识。陈开远当年以二甲头名的身份通过朝考取得翰林院庶吉士资格,三年后又因在散馆考试中成绩优良,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就在陈尚书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私下周旋为他谋得进六部的机会时,他却一再推拒,一头扎在翰林院里不挪窝,就这么消磨了十几年。
  翰林院清贵,但在陈尚书眼里,翰林出身不过是晋升的加持砝码,若不入六部,便与虚耗光阴无异。他本以为他这长子一直秉持着读书人的清高游离在朝政之外,没想到竟然对朝中人情世故如此深谙。一念之间,他恍然想起了现任国子监祭酒的老泰山。
  妄他自认人情练达,现在想来,老泰山不待见自己,恐怕是早已看透了时事,而自己顽固不化,让他老人家失了劝教之心罢了。
  舌间泛苦,心神却如突破迷雾般清透起来,将手边的名册一推,陈尚书起身道:“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择日不如撞日,咱爷俩去孝敬孝敬你外祖父!”
  陈开远看着父亲雷厉风行的背影,从微愣中回过神,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催促声中举步跟了上去。
  三日后,人事调动的名册摆到了宁帝的案头上。
  “你也过过眼。”宁帝抬手将名册隔着书案递了过去。
  事已至此,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严静思顺手接了过来。不过,她可没有陈开远厚积薄发的人事见识累积,记忆里可用的资源也极为匮乏,故而,名册上的名字对她来说绝大部分也只是些名字而已。
  难得在严静思脸上看到茫然的表情,从未体会过的小雀跃蓦然升腾,宁帝轻快地从旁边的一叠折子里抽出最下的一本,递出去晃了晃。
  严静思瞪着眼睛看宁帝的动作,好一会儿才消化他的意思,抿紧嘴角将折子接了过来。
  也是一份递补名册!
  “这是……”
  宁帝屈指轻扣桌面,笑意不及眼底,“这是吏部送到陈寿手里的原名册,你刚刚看过的是陈寿属意修改后的。”
  严静思捕捉到要点,着重查看两份名册的差异之处,对比着看下来,心中不由得惊诧。
  前后两份名单,出处欲绝估计竟占了四成!
  就是不知更改前后倾向如何,但看皇上的脸色,应该是修改后的那一份更合他的心意。
  宁帝故意吊人胃口,严静思也不挑明,主动开口表明自己的推测,“这前后两份名册中,被替换掉的……可是亲近严家的?”
  宁帝不便久坐,站起身缓步原地徘徊,“正是,严郎中近日活跃得很,诗会文会处处现身,极为露脸。”
  这反话说得,真酸!
  严家长房一朝得势得意忘形的苗头严静思也有耳闻,仅仅是母亲那边就递了两三次消息。其实宁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美化的,用母亲的原话说,严家大爷都恨不得横着走路了,前几日竟然纵容随从当街殴打回避官轿不及的小商贩。
  上天欲亡之,必先令其疯狂。
  严静思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陈尚书倒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不愧为内阁重臣、大宁股肱!”严静思张口就来,夸人嘛,她也是会的,
  宁帝失笑,“大宁股肱?他还真承受不起,顶多就是棵墙头草,凑数的阁臣!”
  严静思眯着眼睛点头,脸上明显写着:您是皇上,您说什么是什么!
  “若说陈寿有什么长处,莫过于结了桩好姻亲,生了个好儿子。这次如此识情知趣,应该是得到了袁祭酒的提点。”
  严静思:“国子监祭酒袁拓袁大人?”
  宁帝颔首,“正是。”
  “我听母亲提过这位祭酒大人,曾几次三番登门邀请齐先生入国子监开堂授课,态度极为诚恳。”郭氏几次提及,严静思对此印象深刻。
  “齐先生乃当世鸿儒,天下读书人莫不想聆听一二教诲,袁大人素来敬贤惜才,难得齐先生有意留京,他自是不愿轻易放弃。”宁帝忽生感慨,“齐先生那般超然洒脱不拘俗物的性情,偏偏看中了南弟,也是冥冥之中的造化啊!”
  细细品来,宁帝这话里竟有些羡慕。
  严静思抄起茶盏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脸上的纠结。
  超然洒脱?不拘俗物?齐大儒?
  呵呵!
  如果有可能,严静思真想猛摇宁帝的肩膀劝他快醒醒,那老头跟自己谈生意杀价的时候可是要多市侩有多市侩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名不可风传,皆坑矣。
  宁帝的态度,严静思算是大致了解。
  秋风扫地方叛军,冬雪压边境兵威;烈油烹宫变余孽,温水煮结党门系。
  短短半个月之内,集结在潼关城外的叛军被朝廷正规军利落剿除。与此同时,坐落在西起河西东至辽东的北边境线上的九大军事重镇一夜间烽火相传,宛若一道蓄势待发的火弓,直指家门口环饲的豺狼!
  大宁是疯了吗,竟然想多边开战!
  北地苦寒,冬季本就不适作战,各国边境增兵本意在于联手威逼,而非真战,待大宁妥协许以和谈好处,自然退兵。就如羌狄使臣所构想、承诺的那般。
  然而像北地朔风一样残酷的现实是,原说足以拖住潼关两卫的叛军被悄无声息调集而来的大宁卫军火速剿灭,更是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九大军事重镇开启了应战状态。这种情况下即便大宁多边开战压力倍增,但对上无十足准备开战的他们,最后结果如何还真不好下定论。
  于是乎,四国使臣身负和谈国书相继启程,奔赴同一个目的地——大宁都城。
  就在四国使臣启程的同时,宁帝的伤况终于明朗化,前朝后宫都为皇上的“转危为安”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也只是松了口气而已,皇上的伤没有大碍,就意味着清算宫变主犯的时刻到了。
  乾宁宫东暖阁。
  严静思亲自动手伺候宁帝正冠整袍,稍稍犹豫后再次确认:“确定要如此安排?”
  宁帝浅浅一笑,笃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圣心已定,严静思也不再赘言,目送宁帝出了殿门,随即吩咐康保将康王请到华阳殿。
  华阳殿坐落于内廷东侧,是距离奉先殿最近的宫殿,为先帝晚年静思打坐之所,前殿后寝,寝、殿之间以穿堂相连。
  康王一路被引着从华阳殿的侧门而入,穿园过庭,最后在主殿后檐所接穿堂上见到了皇后娘娘。
  拱手见礼后,康王迅速打量了一下周遭,疑惑着开口:“皇嫂,这是。。。。。。”
  严静思回以安慰的浅笑,轻声道:“泽弟稍安勿躁,自除夕夜之变后,皇上数次驳回你的请见,实则另有隐情,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尽量减轻对你的冲击和伤害。再三思量之下,才有了今日的这场安排。稍后无论听到什么内容,我都希望你能尽力控制住情绪听到结束,可以吗?”
  贺重泽脸上的血色瞬间抽离,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哑声道:“是和我母妃有关吧?”

☆、第77章 殿外听审

  眼前的少年锦衣玉冠,像他的兄长们一样继承了贺家男人的窄腰长腿,两人并肩而立;严静思已经占不到身高的优势,然实际上,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奈何;生于这帝王之家!
  尽管心有不忍,严静思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自除夕夜宫变之后,宁帝不仅驳回了贺重泽面圣的请求;还一并限制了他进出郑太妃寝殿。
  几次请求未果,贺重泽必定心生疑窦;这也是宁帝为今日的到来提前给康王做了心理上的缓冲。
  不得不说,宁帝对这个兄弟的用心,严静思深感佩服;打从心里也不想他的一番心思空付。
  “确是与郑太妃有关。”严静思拍了拍少年尚显单薄的肩膀;诚言道:“这件事虽然交由宗人府秘审;但内里牵扯甚为深广;更是与你密切相关。故而;皇上认为;与其定案后让你从旁人口中得知内情;不如让你亲自旁听案件的始末。”
  少年贺重泽双眼泛红,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在皇嫂严静思的示意下上前半步,两人并肩面朝内大殿而立。
  相较于成王逼宫案的三司会审,眼下这场明显极为低调,除了大殿宝座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宁帝,主审的就只有宗人府的三位堂上官:宗人令庆亲王贺纶、左宗政柴焘、右宗正汪佺。
  圣命在前,庆亲王也不拖沓,淡淡看了眼堂下强作镇定的郑太妃,直接命人将人证、物证一一呈上堂,铁证面前,郑太妃脸上的血色被一点点抽干,预想的辩词半句也没机会说出口。
  “郑氏,你可知罪?!”铁证确凿,无论郑氏认或不认,对庆亲王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多此一问,不过是成全了流程。
  这一点,郑太妃自然也明了。是以,适才生路被逐一堵死的过程中生出的惶恐慌措渐次平息,显露出行至穷途放弃挣扎的坦然。
  “是我眼拙,竟错看了皇上的果决。”郑太妃的视线掠过眼前的主审官庆亲王直接看向宝座上的宁帝,重重叹息了一声,似惋叹,又似遗憾,“若知你能将这皇位坐稳,我又何必苦心筹划至此!”
  庆亲王心下一凛,当即出声喝止:“放肆!”
  “无妨。”宁帝抬手拦下庆亲王,面色不改地看向宝座下犹站姿不动的郑太妃,“趁着最后一次机会,将话说清楚也好。”
  宁帝身体微倾,斜倚在宝座的扶手上,坐姿稍显慵懒,眼底却是尖锐的嘲讽,“事到如今仍要自欺欺人,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成王的确处心积虑篡谋皇位,且心思狭隘、手段狠绝,可即便他成事,就算容不下靖王,容不下怀王,也不会对康王下手。一个十二岁的皇子,没有前朝臣工的根基,没有实权在握的外家,悠悠众口之下,成王何必容不下他。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对极上之位的执念罢了。如果朕猜测得不错,你背后的这些动作十八弟应该并不知情吧?或者说,是你根本就不敢让他知情。”
  内心最深处的忌惮被揭开,想到儿子知道真相后难以自处的境地,郑太妃只觉得心如火炙,更痛恨宝座之上翻手间掐住她七寸的宁帝,“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谁能保证一时的安虞能持续一世。既然有希望手执刀俎,何人会甘于屈居鱼肉!”
  “你与成王又有何异?不,成王若得事,还能有一二兄弟活命,若让你成事,怕是一个也容不得。”有那么一瞬间,宁帝是真的生了杀念,“你最后的倚仗,不就是朕对兄弟情的顾念吗?”
  郑太妃心中冷颤,不顾僭越深深看了宁帝两眼,却无法看透他话里是否另有深意,一时分寸大失,急声道:“皇上该不会是要悖逆先帝的临终遗训吧?!”
  宁帝挑了挑唇角,“父皇的临终遗训你竟也知道,冯贵对你倒是言无不尽,忠心得很!只可惜啊,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此时若冯贵在场,不知看到郑太妃脸上的鄙夷之色该会如何反应?
  “乾武四十年,冯贵奉命南下甄选秀女,到永州府短短三日后,你在府衙卷宗库里存档的户籍就被秘密篡改,未雨绸缪至此,不得不让人赞一句好算计。只可惜,成于此也败于此。如果不是冯贵得知真相后愤恨不甘坦白了一切,朕也不会顺利掌握这么多的人证物证。”
  “果然是那个狗奴才!”
  宁帝无意再欣赏郑太妃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缓缓起身,“昔日对父皇的承诺,朕自不会食言,更不会因为你而迁怒于十八弟。至于你,自会有应有的惩罚。”
  “皇上若能不让泽儿知情,我愿自行了断以偿罪孽!”郑太妃见宁帝起身要走,忙屈膝跪地叩首恳求。
  穿堂中,少年康王听闻郑太妃这句话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犯上作乱,其罪当诛,母妃的罪行可谓死有余辜,可身为人子,又怎能眼睁睁旁观?
  但转念想到皇兄对他多年的回护栽培,以及直至今日仍不改变的信任,想要迈出去的脚步就如坠千斤。
  严静思将少年的纠结与两难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出手阻拦。这是宁帝用自己的鲜血为他设计的一场试炼,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最起码,应该是真实的。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流逝,严静思终是不忍,抬手抚上少年的肩膀。
  即便压抑到浑身颤抖,仍是牢牢困住了脚步。
  严静思闭了闭眼,眨下眼底的温热,心想:够了,宁帝的血没有白流!
  “你还真是自私!”宁帝看着跪倒在大殿中的郑太妃,怒极冷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朕今日应了你所求,他日十八弟必定从旁人口中得知所谓的真相,届时你让他如何自处?朕不介意他对朕心生怨怼,因为朕知道,天下人谁会反朕,他也不会。朕怕的只是他会为难自己。你尽管放心,朕不会杀你。不过不是因为你罪不当死,而是朕不能让你毁了十八弟。”
  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郑太妃自觉身体里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耗尽,连声音都带不出悲喜。
  “当年执意将皇子交由生母抚养,皇上可曾后悔?”
  如果不是因为场合受限,严静思就要问候郑太妃的老娘了。
  “在这偌大的后宫中,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皇子会活得如何艰难,恐怕没人比朕更清楚。你也不必存意挑拨,将来朕的孩子,必定都会养在生母身边。”宁帝长身而立,睥睨阶下形容憔悴的郑太妃,无关悲喜地淡淡道:“心机深沉手段阴狠如你,不也将十八弟教养得文武双全、孝悌谦恭?叛上作乱本罪无可恕,你这次能逃过一死,并非朕的一念之仁,只因你为大宁皇室教养出了一位优秀的皇子。朕不奢望你对朕有所感念,只希望你能看在受了十八弟荫庇的情分,日后真正替他着想,莫要再让他陷入自困的境地!”
  严静思不知道大殿内的郑太妃此时如何神情,但自己却是悄悄松了口气,转念又被自己这番反应打击到。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会与宁帝拥有子嗣。
  严静思:我十分需要静静!
  殿内终于响起皇上起驾的唱行声,宣告严静思的任务接近尾声。
  “去吧,皇上在奉先殿等你。”
  康王迅速回过神,压抑着眼底的迫切恭敬拱手,语音微颤着道:“臣弟先行告退,择日再来拜谢皇嫂!”
  严静思也不同他客气,应声后目送他离去。
  侯在不远处的挽月和康保迎上前来,挽月将皇后手里没有多少余温的手炉换了个热的。
  大冬天的站在穿堂里听墙角实属遭罪,由于不能随便走动,尤为冻脚。严静思走了百余步,觉着双脚完全恢复了知觉后方才上了康保一早准备好的软轿速速赶回广坤宫。
  “娘娘,奴婢再给您盛碗姜汤吧?”莺时无视自家主子捏鼻子咧嘴的痛苦状,硬着头皮道。
  经槐夏之手熬煮的姜汤,鲜姜分量十足,辣味浓郁,除湿去寒的功效那是得到过洛神医认可的。
  可是对严静思来说,这闻着就辣眼睛的姜汤简直与噩梦无异!
  看来,是时候和宁妃商量商量适当削减各宫鲜姜的供配量了……
  第二碗姜汤捧在手,严静思噙着两汪热泪运气再运气,终于攒足了一饮而尽的勇气,忽闻得屏风外绀香的声音响起,说是皇上派人来知会,晚膳要过来用。
  这一瞬间,宁帝的形象变得格外可亲可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真材实料”的姜汤怎能不省下分享给皇上呢?!

☆、第78章 不速之客

  第78章
  尽管这么被盯着灌了两碗姜汤;午后小憩时严静思还是发起了热,康保忙到太医院唤来了当值的沈迁。
  “沈太医;娘娘的情况如何了?”一见沈迁收手,站在床榻边的挽月忙不迭出声询问道。
  沈迁一贯慢条斯理地回道:“不必担心;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加之体虚,这才发作,服用两副药便可退热。只是。。。。。。”
  沈迁站起身,向靠在榻上的皇后拱手进言:“恕微臣斗胆直言,洛神医虽妙手解除了娘娘的固疾;但重在调养。而调养;则重在静心,思虑过重实乃大忌。”
  迎着严静思含笑的目光;沈太医的话说到最后也自觉有些气虚。身居后位的后宫之主;多年来还背负着弃后之名,这样的一个人;和她谈静心;谈思虑过重的危害;仔细想想的确是有如笑谈。
  思虑过重不过伤神、伤神,而思虑不全,一个行差踏错便是害了性命。孰轻孰重,长点心的人都能作出判断。
  “沈太医所言极是,本宫定会谨遵医嘱,尽力而为。”严静思承下沈迁的善意医嘱,并且切切实实郑重记在了心上。
  爱自己这种事,是指望不了别人的,唯有自己才可靠。这个道理,严静思上辈子就领悟了,并践行始终,这辈子自然也不会寄希望于旁人。
  当然,别人之爱如锦上添花,如有幸得之,严静思也不会拒绝。想到郭氏、严牧南、泉州郭家和洛神医等人,严静思心中滋生出涓涓暖流,这种情愫对于上辈子的她来说陌生得宛如橱窗里奢华的展品,始终隔着一层穿越不了的玻璃,现下却是切切实实握在手里。
  这一刻,严静思前所未有地兴起了爱护好自己的斗志。唯有自己好了,才有余力顾好自己在乎的人。心里有所牵挂,是弱点,同时更是动力。此间深意,严静思这辈子方才有切身感受。
  这种感觉还不赖,嗯,如果能忽略掉脑海中宁帝一闪而逝的面孔就更好了。
  诚如沈迁所说,服过药后小睡一觉醒来,严静思的精神恢复了大半,等到傍晚时分宁帝过来时,她额上的热度已经彻底退去,神色恢复如常。
  “感染了风寒怎的没让人通传一声?”宁帝在严静思身旁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感觉触手温热,方才松了口气,“太医怎么说?”
  对于宁帝自来熟的略显亲密的举动,严静思挑了挑眉,泰然受用,缓声道:“小小风寒而已,喝了姜汤也服了药,没什么大碍,也就没有叨扰皇上。”
  宁帝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近前的面容,确定严静思确是没有勉强,这才舒展了眉心,“还是明日宣何掌院过来亲自请一次平安脉吧,风寒之症可大可小,谨慎些更稳妥。”
  宫里的太医们,没病也能开出两剂中庸药,何掌院身为太医院资深老大,更是深谙此道,想到即将面对的“苦口良药”,严静思只觉得舌根微微泛起苦味。
  君恩难受啊!
  分享之情再度熊熊燃烧,当天晚膳,严静思不仅“盛情”招待宁帝连灌了两碗分量十足的槐夏牌姜汤,更是让人备了双份的姜汤和汤药送到了康王暂住的寝殿。
  漱了两遍口,宁帝觉得口腔里仍残留着姜汤顽固的辛辣味,呼吸时伴随着空气吸入,唇齿间清凉弥绕,效果堪比醒脑提神的薄荷凉油。
  躺在床榻里侧,看了眼时不时揉心口的宁帝,严静思默默偏过头咬牙忍下滚到舌间的笑意。
  槐夏熬的姜汤,一碗喝下去,从嗓子眼到心口,一路*辣的感觉足能持续两刻钟,宁帝一口气灌了两碗,效果可想而知!
  宁帝平生第一次知晓姜汤竟还有提神的功效,一时睡不着,就闲话家常似的念叨着眼下几件亟待解决的事务,其中一件便是暂时封禁的司礼监,话中透露着想要提拔康保的意思。
  严静思偏头看向宁帝,一脸的诚恳坦然,“皇上,沈太医之前为臣妾诊脉时留下医嘱,说是需要静心调养,多虑是大忌。”
  所以,费脑子的事儿您做主就是,真的不用顾虑我!
  宁帝浑然听不懂言下之意,径直道:“这段时间以来屡有变故打扰你静养,幸而现下局势已初稳,待天气回暖,朕便陪你到皇庄好好静养些时日。”
  弯了弯唇角,宁帝顺势道:“在那之前,康保就代掌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吧。”
  得,皇上一句轻飘飘的话,保公公就开始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往返于广坤宫与司礼监的忙碌生活。幸而皇上在解封司礼监的时候收回了批红权,算是挪走了康保头上的一座大山。
  景安五年,正月二十三,先帝冥诞。
  郑太妃上表陈情,称因先帝数番入梦,追思辗转夜不成寐,故请常住静水庵为先帝祈福。
  宁帝驳回奏请,郑太妃再度上表,如此往复三次,宁帝终被郑太妃的诚意感动,准奏。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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