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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农为本[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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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这些年虽然存了些钱,但勉勉强强也就只有百来两银子,沈家怕是都只存下来二三十两银子,不过去村里借钱凑一凑,也能够凑齐。可如今是连拿银子去疏通,都不能了!
不等周翠娘来得及多想多说,张一立即就又说道:“幸好这次有五斤提前安排,我也赶得及来报信,他们防也防不住了。征选宦官们今天会在县城征选,明天大概就要往周边村子来了,保不齐第一个就是温宁村。所以这事最保险的,是在明早之前就办好……”
外面的日头已经偏西了,在今天之内就办好的话,已经很赶了!
依旧没等别人说话,张一赶紧又说道:“我与五斤是能交换生死的至交,他拜托我的事情,我排尽万难也要做到!虽然银子疏通这法子不行了,但我临来之前,脑筋一转,买了一匹红布带上!
快快!五斤,你把红布拿去分一分,把你家院门上和大门上挂上红布,还有姜婶你家也是,挂上红布!”
夏婶连忙招呼夏五斤:“五斤,赶紧去找剪刀来,给你沈叔家也分半匹红布!然后你赶紧把红布裁剪好,把院门上和大门上都挂上!”
夏五斤闻言,动作利索地起身,去找来剪刀开始‘刺啦刺啦’裁剪大红布!
周翠娘被张一连珠炮似的话,说得紧张起来,也没来得及去仔细思量比较,要找个人家把女儿嫁了,是要选夏家还是村里其他人家。
她只是想着,夏五斤这次忙前忙后功劳很大,否则光靠他们自己,到时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她女儿必然要被征选去了!
而且五斤这娃子的心思,真是明晃晃的摆着,他是喜欢自家女儿的,夏婶这个婆婆也一样非常喜欢,嫁进夏家后不会难过的,况且两家又隔得近,相当于女儿还是在自己眼底下。
显然,张一的一番话,夏婶和夏五斤就的紧张言行,让周翠娘暂时忘了,在此之前,她其实更满意的是葛家葛圭章。
葛贡士是有大文化的人,葛家家境在村里很不错,葛圭章那男娃子长得秀气好看,性子和她女儿一样清冷话少,想来两人会很合得来,而且那娃子虽然刚成丁没两年,却也已经能卖字画养家了。
葛家那男娃子也对自家女儿有意,葛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
不过,周翠娘现在也来不及去想那些了,眼前现成就有夏家,夏家母子两一点没拿乔,很愿意为她家排忧解难,那就是夏家了吧!
齐四娘接过夏五斤分的半匹红布,招呼起还傻站着的沈甜:“甜甜,赶紧的!我们赶紧回家去,去找……去找隔壁张家,把你嫁给武壮那孩子!”
姜秾:“……”
沈甜:“……”
两人对眼前的发展,有些反应不及。
齐四娘又催促道:“甜甜!别愣着,我们赶紧回去!赶紧的!双二,你也赶紧的,去……武壮他阿爹应该在山脚树林子里,你赶紧去找到他,和他说说这事!”
周翠娘也赶紧安排起来,“孩他爹,你也赶紧的,再过个把时辰就是黄昏了,那时正是拜堂成亲的好时辰。你赶紧去村里请客,顺便借些桌椅板凳回来。虽然事出紧急,但也还是要请客的,我立即就回去炖一大锅香菇炖野猪肉,再蒸一锅馒头,简单宴请一下村里人!”
夏婶也没落下,吩咐夏五斤道:“五斤,你也赶紧跟着你姜叔一起去,去请客顺便借些桌椅板凳回来!我在家简单准备两桌宴客的饭菜。”
……
兵荒马乱之下,姜秾就要嫁给大她两岁的夏五斤,而沈甜就要嫁给比她大七岁的张武壮了。
第60章
沈甜被沈家夫妻两喊走; 夏五斤带着张一跟在姜双五身后出了门,去村里请客并顺便借桌椅板凳回来。
周翠娘已经回家去了; 夏婶也麻利起身拿了一个大木盆; 舀满一大盆面粉; 忙着和面做晚上宴客的馒头。
倏忽之间; 事情就这样定下; 人也都去忙活开了。
等姜秾回过神来时; 她正一个人坐在夏家的屋里……
姜夏两家隔得近,平时往来也非常勤,夏家她是很熟悉的,倒是不觉得陌生拘谨。
姜秾此刻一脸懵然的样子; 若是有具现化特效的话; 她脑门上现在正挂满了问号; ‘哈?……’
所以,她等会儿就要嫁人了?!
一向淡定; 敢与大黑野猪和斑斓大虎对峙,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姜秾; 现在……
嗯,也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只是觉着事情发展得太快; 仿佛被赶上架的鸭子般,她还没反应过来。
以前与沈甜说过; 她是不婚主义者,若是以后有生理需要,就去养个面首。
可如今; 计划未能赶上变化,因为人身自由受到威胁,种田生活有被颠覆的风险,于是就要成亲了?
好吧,时代不同了,现在不似后世的法治有序社会,作为底层平民的她,违抗皇令的代价过于巨大,她只能设法逃避。
设的法子就是她赶紧嫁人,成为已婚妇女。
用银钱疏通的法子行不通了,毁容也有感染风险——且一定会很疼,那就只好嫁人成亲了。
婚姻于她来说,可有可无,于是为了省事索性就成了不婚主义者。如今需要通过成婚,来换取人身自由、种田生活如旧,也没甚不可的。
只是连累了夏五斤,他不仅跑前跑后,帮忙疏通运作,最后还搭上了他自个儿,莫名就被拉来与她成婚,也是太不划算了。
若是旁人知道姜秾的想法,怕是要不约而同的露出——‘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样的表情。
大概夏五斤会这样想:哈哈哈,不连累不连累!
几个转念之间,姜秾就在心里理清了这些事情。
然后也不再多坐,就起身出门回家,去给周翠娘打下手。
姜秾从隔壁夏家走了十几步就回到了自家,家里周翠娘正和夏婶一样,在和面准备晚上客人们吃的馒头。
周翠娘:“金娃儿,赶紧的!脚下垫着凳子,去把屋里墙上那两块野猪肉取来,待我烧了猪毛后就和干香菇一起炖上一大锅!”
去年全村一起去打猎时,猎到了两大四小、整整齐齐一家六口野猪,整治出来后有六七百斤野猪肉,每家都分了三十多斤肉。
姜家如今还剩了有两大块野猪肉,切成四方成块的肉块后,用干香菇炖上,能炖不小的一锅了!
姜金不再是当初走路都不稳、一颠一颠的小豆丁了,姜金比姜秾小了五岁多近六岁,如今已经是一个将满九岁的男娃子,已经能帮家里做不少活儿了。
他如今还懵着呢,怎么一转眼,他阿姐就要出嫁了呢?!虽然他见着阿姐就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分毫不敢冒犯,但他内心里还是很喜欢阿姐的!
阿姐那么聪明,那么能干,怎么能有人娶走他阿姐呢……
周翠娘见姜金没动,高声道:“别杵在那儿,麻利的!把屋里墙上两块野猪肉拿来给我,然后再去洗一盆干香菇来!”
姜金还是站着没动,瓮声瓮气道:“阿娘,阿姐真要嫁人了吗?嫁给隔壁的五斤哥?”
“对对!你阿姐要与隔壁你五斤哥成婚了,今晚就成婚!事情紧急,也没
好好准备……你别杵着了,赶紧去取东西来!至少要让你阿姐成婚时,能够宴一场客啊!”
此时,周翠娘内心有对朝廷征选民女的怨怼,有对紧急操办婚事的焦急,也有对女儿即将出嫁的不舍,多般情绪交杂之下,又见姜金一直杵着不动,便开启了已许久不见的‘喝骂’儿女模式。
“你去取那两条野猪肉来,我去泡洗干香菇。”姜秾进院后走近了说道。
周翠娘听见姜秾的声音,先是喝着姜金道:“金娃子!你傻愣着做甚?!你阿姐就要出嫁了,她都没能在家里正经歇上一天待嫁,今儿黄昏时她就要出嫁了,在这之前,你还想让你阿姐做活儿吗?!”
“哦!好好!”姜金终于回过神来,立即跑进屋里去取野猪肉了。
然后周翠娘又对姜秾招招手,“浓娃儿你过来,阿娘与你说说话。”
姜秾依言进入狭窄的小灶屋,站在灶前,听正在灶上揉着一大盆面粉的周翠娘说话。
“我与你阿爹原本是打算着,等明年你及笄了,再给你相看人家。可如今事不由人 ,只能匆匆将你嫁了人,三书六礼没走,嫁衣都没一身,嫁妆也没一抬,真是委屈你了。”
想着要这样仓促的将女儿嫁出去,周翠娘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姜秾倒是不在意这些,后世多少人都只在民政局领个证,就算是结婚了,她也不太注重仪式。
“事出紧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且我也不觉委屈。”
这些年相处下来,自家女儿长大后的性情,周翠娘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知你不觉委屈,可阿娘替你委屈啊!唉,事已至此,也不去说那些话了。”
周翠娘念叨着,“虽然这桩婚事是匆忙定下的,却也是一门不错的姻缘。你夏婶平常就喜爱你喜得不得了,她又是好相处的性子,你嫁过去后定然能与婆母相处得和睦。而且,夏家虽然田产只有两亩左右,但家里存的银子,怕是有我们家的两三个多还不止,你嫁过去的话衣食是无忧的。”
夏五斤仿佛天生就会赚银子一般,一旦与姜家合伙栽培蘑菇赚了本钱,之后就在县城里捣鼓起来。
姜秾虽然没去关心他究竟做了些什么生意,不过平常与他说话时会透露出一些,大概是在做些倒买倒卖和用银放贷的生意,比姜家挣的银子肯定是要多很多的。
周翠娘又道:“五斤那娃子……聪明能干又会挣钱,他在太白县内都混得开,至少能护得住你,否则这次你就要被征选去了。况且,你与五斤是从小玩到大的,算是青梅竹马,感情也不错,以后相处时也合得来。”
姜秾一想觉得也是,他们几个人都是一起玩的小伙伴,友谊深厚,相处时合得来是肯定的。
不过她虽没经验,却也知道结婚似乎需要爱情?
今天以后她就占住了夏五斤妻子的身份,以后他遇到爱情、碰到心慕之人时,两人的这段婚姻,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阻碍了……
且行且说罢,以后他真遇见了真爱,她也可以和他离婚,哦不合离。
“嗯,没错。”姜秾应和着。
之后周翠娘又和姜秾说了些话,填鸭似的说了些婆媳相处之道,以及夫妻和美的诀窍。
“……反正我们两家也隔得近,你就算嫁出去了,也还是活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我立时就能看见!回娘家也方便得很。”
姜秾在小灶屋里站了一会儿,想要帮忙烧野猪毛,却被周翠娘直往外赶:
“出去,你出去!你待会儿就要出嫁了,别沾得一身油味!我这会儿也走不开,就自个儿去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你好像
还有一套没穿过的桃红新襦裙?
你总嫌弃那套衣服太娇艳,刚好今天能收拾了穿上,来不及做大红嫁衣,可一定得穿身儿新衣服出门才行!那些旧衣服你收拾好后先放着,出嫁时不好带旧衣服,等以后你再拿去穿。去吧!”
“好。”
姜秾出了院里的小灶屋,正欲转身进屋里去,就看见葛圭章站在篱笆外面。
“可是有事?”姜秾走近葛圭章,两人中间隔着一道篱笆栅栏,问道。
葛圭章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姜秾。
问她是不是自愿嫁与夏五斤吗?这不用问,如此仓促,显然是被征选民女的事情逼不得已才为之。但为何是夏五斤,而不是村里的别人,又为何不是他呢……
这一番阴差阳错,他没能早些知道征选民女的风声,且若是没有夏五斤在其中周旋安排,他便是知道了风声,或许也不能帮她避开这场征选。
如今,若是抢了夏五斤如今的位置,就与抢摘他人所栽之树的果实的行为无异了,此非君子所为。
问她是否爱慕着夏五斤吗?不管答案是何,这句话都不能问了。
爱慕如何,不爱慕又如何?她终究是要嫁给夏五斤了。
问了的话只会给各自徒增烦恼,不管答案为‘是’、还是‘否’,都只会给她和夏五斤的日后生活添刺。他不想为难于她……
“葛圭章?不用担心,我和甜甜已经能避开这场征选了,以后依旧能住在村子里,我们几人还是能一起玩的。”姜秾看篱笆外的葛圭章双眼泛红的样子,觉得他想来是在担心她们,就胡乱安慰了一通。
虽然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她一时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姜秾看葛圭章红着眼,‘担心’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不忍看葛圭章这样一个清隽雅致如松如竹的男子担心。
葛圭章看着一道篱笆墙之隔的少女,她一向神情清淡的脸上露出了对他的担心和心疼,之前站在这里时下定的决心,顷刻溃败。
他想要不管不顾的问一句,若答案为‘是’,他就死心。
若答案为‘否’,那他就拼着不管什么君子之风,立马去找阿爷,让阿爷找姜婶说他想求娶她。又或者,他直接冲进姜家,向姜婶求娶!
“秾妹,对于夏五斤,你是否爱……”慕着他?
然而葛圭章的这句话,终究没能问出来,且这一生怕是也没机会问出这句话了。
“圭章!”夏五斤大声招呼着,打断了葛圭章问姜秾的话。“圭章你也听说了吗?刚去你家请客,没撞见你呢。”
夏五斤似是不经意地,打断了葛圭章与姜秾的说话一般。
他肩上扛着一摞四条的长板凳,与葛圭章打过招呼之后,就转身与身后跟着来帮忙,顺便扛了自家桌椅板凳让他们用的乡亲们说话。
“真是劳烦各位叔婶了!事情紧急,难免仓促不周,今天各位叔婶就先简单吃一顿晚饭,意思意思一番。等三、六、九作朝的日子,到时我再排上筵席,请诸位来正经的吃上一顿喜宴!”
一般成亲只有‘三朝回门’,只有格外讲究、或者非常重视一门婚事的人家,才会三、六、九作朝宴请亲戚宾客,更甚者还有作到‘十二朝’、‘三十六朝’的。
夏五斤没有多与葛圭章说话,而是以主人的姿态,在他面前邀请村民到时来做客。
村民们自然是喜笑颜开的,虽说这喜事因故仓促了些,但夏家诚意却是很足的。于是无人不答应,纷纷说着到时一定来吃酒。
那个问了半截的问题,葛圭章再怎么也问不出
口了。
硬撑着,向夏五斤和姜秾道了贺:“秾妹,五斤,提前祝你们……新婚和美,白头偕老。”
说完,也不等对面答谢,就转身离开了。
在转身时,双脚一绊,踉跄了一下。
不过姜秾伸出的手还没扶到,他就立即稳住了身体,然后大步离开了。
姜秾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觉着刚才的葛圭章有些不对劲。
第61章
事出紧急; 姜秾和夏五斤成亲这事,只能一切从简。
姜秾在村中可是有‘小神农’、‘在世神农’和‘农皇后人’等称呼的; 由此可见村民们对她的喜爱之意; 且这喜爱之中还夹杂着些崇敬; 以及讨好。
可说村里所有人家——包括南边邻居严家; 都不希望姜秾被皇令征选了去。若是他们的‘小神农’被征选了去; 他们村里不就无法每年都丰收有余了?!
毫无疑问; 之前那茬麦子有了明显减收迹象,需要重新去姜家换麦种时,村民们心里就有了些小九九:
看来麦种不是换一次就罢了的,并不能一劳永逸; 还得隔几年就与姜家换麦种; 如此一来就不能得罪了姜家那女娃儿。
不是和姜家换麦种吗 ; 又关姜秾什么事?
村民们可不是傻的,在之前他们也与姜家换过麦种; 可没像现在这样大丰收的!
不论是麦子,还是黄豆、豌豆和粟米之类的豆子和粗粮; 只要是姜家那女娃儿种的,都一定会大丰收; 他们换来种子种下后也一样会有大丰收——虽赶不上姜家那般收成。
甚至私下里,有一些村民都认为; 姜家那女娃儿可能不是简单的天生就会种田,而是真正的‘农皇血脉后人’!
否则经她手种出的庄稼,为何会如有神助; 有那样绝好的收成?!
之所以说上这么多,只为说明村民们几乎和姜家人一般,都非常不想姜秾被皇令征选去,甚至都不想她嫁到外村去,如今他们的‘农皇血脉后人’就嫁在村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确实仓促了些,可许多村民都发自内心的喜笑颜开,非常热情的来帮忙,尽量将婚事办好!
由村里的杨婶做媒人,夏家先是剪下一块红布垫在托盘上,又在盘里装了二十两银锭子,取‘十全十美’成双的美好寓意做聘礼,然后一起放上夏五斤亲笔写就的庚帖——他厚脸皮缠着葛贡士学了这些年、如今已经会认会写了,夏五斤与杨婶两人去了姜家下聘。
夏家去姜家下聘时,村民们正在帮着洗涮碗筷、擦洗桌椅板,不过也没耽搁了凑热闹。
“下聘了!虽然看着只一盘,可这一盘就抵得上许多抬置办来的聘礼了!”
“夏家真是大方!虽然事急从简,可心意和礼数却也没少呢,是厚道人家!”
……
夏家确实厚道,像姜家这种急要将女儿嫁出去避祸的情景,说得难听点是有求于人、就是倒贴,男方家拿乔一些别说礼数和聘礼这些了,女方家怕是还要倒贴许多嫁妆进去!
姜家人里,姜秾倒是会写会认简体字,可用毛笔写繁体字,却是不会的。再说了,女方的庚帖,也不能由女子本人书写。
于是姜双五带着红封去了葛家,这次葛贡士没再像之前一样,有人请求写对联写书信时就全都扔给葛圭章代笔,而是没有多说就亲笔帮姜秾写好了庚帖。
对于姜秾那女娃儿,他本就极其欣赏,也心怀感激——是她让温宁村村民年年丰收、得以温饱,她议亲时,他是极为乐意亲笔帮忙写庚帖的。
而且,把姜秾与夫家交换的庚帖,交给孙子来写……实在是与在孙子心口割刀子,也无异了。
夏家带着庚帖和聘礼下了‘大聘’,姜家也回了半匹布和姜秾的庚帖。
一切从简,回礼就只能捡了家里现有的东西回过去,尽到了那个意思就行,不能与早有筹备的相比。
迎亲之前的一些礼节,精简过后也算是做齐了,不过这一忙下来,时间也过去不少了,到了新郎迎亲的黄昏时候。
夏五斤找了
最好的一套只穿过两次的大半新衣服,在王五七和衙役张一两人的陪同下,往姜家迎亲去。
夏家与姜家两家隔得近,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一路没有锣鼓唢呐敲敲打打,他没有骑在高头大马上,后面没有抬着迎亲的八台大花轿,只在村民们善意的嬉笑声中,徒步向姜家走去……
这样仓促简陋的迎亲之礼,实在委屈了秾妹。
夏五斤心里有些遗憾,可也止不住满满的欢喜和激动……
在一切方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想着要是秾妹是他家的妹妹就好了,长得白白嫩嫩的好生好看,且性子纯真善良极为讨喜,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呢?
可又是在什么时候,他不想要妹妹了,只想要她做他妻子呢?
或许是在她越长大越好看的不知不觉之中,也或许是在村里人开始议论她的亲事时,他才陡然转了神:他可以娶秾妹为妻的!
之后,他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处处对秾妹献殷勤,村里好些人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也正是他的阳谋,葛圭章献殷勤时还谨奉君子风仪,他却不,他把握着一个度——就好比风流但不下流的那么一个尺度,明目张胆的献殷勤!
虽然……她本人还像那榆木疙瘩一般,怕是至今都还没开窍。
可是姜家人和村民们,却是知晓他的心思的,少年慕艾再正常不过,他们乡野农村可不比那些深宅大院的,讲究那么多,只要不做出格之事,都没妨碍。
虽然在他的筹谋之中,秾妹将来必然会嫁于他为妻,可却是要等到她开窍以后再说,但如今有这一猝不及防的突变,他也绝不会让旁人娶了她去!
于是,他先前光明正大献殷勤的行为,如今不就起了作用吗?他娶她,村里无人觉得奇怪,只觉顺理成章。
甚至原就如此以为的姜叔姜婶,在村民们觉得此事是顺理成章的言行下,更加觉得将秾妹嫁与他也不错,不会犹豫着去找葛圭章来救急。
葛贡士教过他,何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反过来也一样可用,以民之口能促成美事。
短短几十步的路程,夏五斤就想了这许多。
然而,此时早已换好桃红新衣,坐在床上待嫁的姜秾,就没想那么多了。
因为早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理清了逻辑,想的是先暂时占着夏五斤的妻子份位,等他遇见爱慕之人后,再与他合离就是。
因此她心里很平静,先是听着外面堂屋里,夏五斤和杨婶前来下聘交换庚帖。
再是任由村里一个手巧的婶子,在她头上和脸上折腾,一边梳头一边说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之类的吉祥话,又用绳子为她绞面,完后称赞了‘新娘极美!’等好听话。
姜秾这边终于忙完后,周翠娘手头准备今晚宴客筵席的灶上活儿,被村里来帮忙的婶子们接过去,让她得以进屋与即将出嫁的女儿说话。
周翠娘拉着姜秾的手,声音哽咽:“女儿啊,阿娘心疼啊!嫁妆也没来得及准备齐全,只有前两年开始给你攒起来的一只银手镯、一根银簪子和一个银项圈,你出门时要佩戴上,那嫁妆里就没有金银首饰了。
而且我女儿出嫁,连大红嫁衣都没能穿到,阿娘这辈子、这辈子都替你觉得委屈……”
说着说着,周翠娘就哭起来了,眼泪直往外冒!
姜秾何曾见过周翠娘流眼泪,一时慌得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你别哭,不委屈,我不觉委屈。相比被征选去,再不能自在的种田种庄稼,只是仓促的嫁人成亲而已,这就已经很好了,没甚可委屈的。”
这么些年了,周翠娘
已经习惯女儿说话总是让人‘生气’,一抹眼泪也顾不上伤感哭泣:
“好好!对你来说,种田种庄稼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连仓促嫁人也是小事!
我的个傻闺女哦,明明长得比谁都好看,却是个不通风情的,一天就只想着地里的庄稼!
以后啊,你也要想着些你的丈夫啊,知道吗?”
“啊?哦,知道了。”姜秾似懂非懂,只是习惯性地应和道。
多想着丈夫?多想着夏五斤吗?想他什么,吃饱穿暖没吗?嗯,大概是的。
成亲仓促赶着时间呢,女方这边没有拦着做催妆诗为难新郎的人,夏五斤到了后,就直接被请到了堂屋稍候。
姜秾头遮一块用剪下的大红布作盖头,在梳妆婶子的牵引下,向坐在堂屋正中上首的姜双五和周翠娘告了别,然后就在弟弟姜金的护送下,由充作媒人的杨婶陪同,跟在前面夏五斤的身后出了门。
与夏家的聘礼一样,姜秾的嫁妆是二十两银子,被装在垫着红布的托盘里,托盘由姜金端着。
就这样,姜秾就跟着走到了夏家,跨过火盆进屋之后,在张一的‘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声中,拜了堂。
夏家这些年银子虽然挣得不少,却一直没来得及扩建房屋,房屋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院里的一间小灶屋以外,就只有堂屋和卧室在一起的正房。
挨着南北墙边相对的两架床之间,用竹子夹草席做墙,隔出了两个小房间。
于是‘送入洞房’时,姜秾就被送到了靠南墙的夏五斤的小房间里。
黄昏时候,光线昏黄,这种泥土蓬草房又只开了扇人都钻不过的小窗户,不比后世通透的玻璃窗。
因此,屋里显得有些昏暗,因为没来得及买红烛,屋里就只是点了两盏桐油灯,也看不太清楚人。
所以那些新婚之夜,一揭开盖头,新郎和新娘在烛光映照下,为对方容貌所惊艳,进而怦怦心跳的场景,在这昏暗的房间内,注定是不会发生的了。
然而,两人之前算是青梅竹马,对方长得是何模样,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倒也不必像那些初次见面的新郎新娘一般,来上一场一面惊鸿了。
夏五斤揭开姜秾的盖头,语气缱绻温柔:“委屈秾妹你了……”
还没等夏五斤说完,姜秾就想起之前周翠娘满脸泪的样子,于是先声夺人道:
“不委屈,权宜之计罢了,事急从简,你也是为帮我避开征选,你有此义气之举,我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觉得委屈?”
夏五斤:“……”
果然,虽自今往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可秾妹依旧还是一块榆木疙瘩。
“你义气,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姜秾把早已想好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想着,容我先占着你妻子的名分,避过这次征选,待你遇见心爱之人,或觉得有所不便时,尽可提出来,我可与你合离的。”
“……”
呵!恼人的是,他深知她,是认真严肃的在说这话!
“秾妹,你这话说得,真是掏心掏肺了哈!”
第62章
夏五斤娶得肖想已久的佳人为妻的满腔喜意; 被姜秾一句‘我可与你合离的’给说得哭笑不得,这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件事情; 相比他积蓄已久的一腔爱意; 她就是一块榆木疙瘩; 还没开窍呢!
夏五斤他还能说什么呢?和她置气都是白费;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只会以为他是不愿意为她解围; 继而将事情越弄越糟,最后说不得不等他‘遇见心爱之人’,她就要早早的提出合离了!
合离?他必然是不会答应的。那又何必去让她提出来呢?
于是,夏五斤无奈地笑了:“难得秾妹你脑子里能在除了种田种庄稼之外; 想了些别的事情; 可是你都想了些什么呢?别想那么多; 你在屋里坐会儿,我去外面与客人们以水代酒喝上一杯; 稍后就回来。”
秾妹明年四月才十五及笄,如今才十四岁; 还是个小孩子呢!
与她计较那么多,只是在难为她; 也难为他自个儿罢了。
“哦,好的。”姜秾听话地回道。
活过一世的姜秾平常都把夏五斤当作弟弟看待;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也把她当小孩子在看。
这场婚事是仓促之间筹办的,从定下用成婚来逃避征选; 到如今婚事办成,满打满算都不到半天时间。
聘礼和八抬大花轿,嫁妆和大红嫁衣,这些都没有,两家宴客的酒席也是匆促办起来的,并不多丰盛。
席上唯一的一道硬菜就是干香菇炖烟熏野猪肉,其他的配菜就是菜园子里摘的白菜萝卜,外加每桌几碟泡菜,还有每桌满满一大筐子馒头。
酒是没有的,所以夏五斤说以水代酒,不是为了避免喝醉以防影响洞房花烛,而是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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