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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匠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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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扯了扯嘴角,不痛不痒的斥责道:“裘安。大胆!”
方御史面皮涨红,冷笑道:“怎么没有关系?你这位朋友,前脚囤积梓木,后脚官仓就起了大火。你可知今日木材商行开市,梓木的价格涨了几成?”
裘安哈的声:“方大人的意思是,我这个朋友有未卜先知之能。算到昨夜仓库会起火所以才事先囤积木料?”
方御史没理他,向皇帝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十分可疑。昨夜虽然雷电交加,可是仓库看管森严,不该轻易起此大火啊!”
皇帝唔了声,问道:“应天府府尹何在?”
钟大人急忙出列:“臣在此。”
“火灾起因查过了么?”
钟大人的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昨夜电闪雷鸣。看守大仓库的两名小吏为救火一死一伤。伤着的那人被木头砸了脑袋,还未清醒。”
朝上静了片刻,皇帝叹息道:“好好嘉赏他们。”
换句话说,现场什么情况,怎么起火的,便没了人证?
“陛下!”方御史激动不已,“此案大有玄妙。臣请三司会审,捉拿练白棠!”
第65章 进殿
皇帝与国师再度听到练白棠这个名字,意外的双目对视,心中皆有好奇。皇帝咦了声,目光如电:“裘安还未曾说道他朋友的姓名,方大人怎已知晓?”
方御史暗道遭糕!自己一激动,说漏嘴了,忙描补道:“臣身为御史,时刻不忘关注朝野。练白棠此人之前声名狼藉,突然洗心革面,已被坊间热议。臣略加关注,就发现他买进了大量梓木之事。不过之前只道他做的是雕版行业的生意,多进些些梓木也不为过。昨夜大火后,臣略觉不安。便叫人去几家大商行查了查练白棠手笔。陛下,他足足买了五万两银子的木料,多以梓木为主。今日之后,他这些木料的价值,起码可以翻三番哪!”
哗的声,朝堂如滚水般议论沸腾。
徐裘安攥紧了手心。他也不知白棠为何要买这么多梓木。但是,白棠绝不会为了赚这么些钱,胆大包天得放火烧官仓!
他噗的声轻笑,笑声渐响。响得群臣耳内翁翁,皆静下来注目于他。
“方大人接下来是不是怀疑爷我串通练白棠,他放火,我救火。在皇帝跟前赚个好前程?”徐裘安嗤的冷笑,磕头道,“陛下。裘安也有话要说。”
皇帝冷声道:“谁不让你说话了!”
方御史一听皇帝这口吻,微觉不妙。怎么自己说了半天,陛下还想包庇徐裘安?!
“陛下,官府断案,捉贼拿脏,讲得是个证据。方御史仅凭一己猜测没有任何凭证就要拿人问罪?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就算我徐裘安平时再怎么横行霸道,也绝不敢做这等有伤国体之事,对吧陛下?”徐裘安不等皇帝点头,又道,“如果此例一开,后果不堪设想。我也大可说是方大人看我魏国公府不顺眼,方公子和我结了私仇,还有人眼红练白棠兰雪茶的方子,故意联合借机陷害我们呢!陛下英明,你可要为侄儿和白棠作主!”
方御史气得全身颤抖:“徐裘安,你血口喷人!”
然他回首四望,朝中官员的脸上,皆有股淡淡的嫌弃之色:你方才不也是毫无证据就血口喷人了么?他一口气险些没渡上来。重重的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臣的确没有证据。但臣身为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此事明明百般蹊跷,又事关迁都大计!陛下万不可掉易轻心视若不见啊!”
太子的手,又握紧了。
迁都。
迁都是父皇不顾群臣反对,力压众异,执意督办、最为要紧之事。这个方悯,一刀见骨!
果然,皇帝面色刹时阴沉起来。难道,真有不轨之人意图阻挠自己的迁都大计?
方御史再接再厉:“臣请捉拿练白棠!”
裘安跳了起来:“无凭无据,凭何捉人?陛下,裘安愿与白棠在金殿与方御史当面对质!”
方御史冷声道:“练白棠有何资格面圣?三司会审,还怕冤枉了他不成?”
裘安裂嘴一笑:“三司会审,自是不怕冤枉人。就怕有人趁火打劫哪。兰雪的方子,价值千金呢!”他朝皇帝重重磕头,“求陛下开恩,给裘安和白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皇帝自然不信裘安胆敢勾结他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略微沉吟后,点头道:“宣练白棠!”
“宣——练白棠!”
方御史冷笑着退回文臣队列中。目光顺带扫过了徐裘安:就算你猜中了全部,那又如何?练白棠不交出兰雪茶的方子,休想囫囵着回松竹斋!
徐裘安喘了口气:只要不下狱,他总有法子护着白棠!唉,白棠平时胆子不小,但莫名其妙被捉拿到殿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吓得尿裤子了怎么办?何况,这事儿,他怎么解释得清啊?
在宫门外领了旨义的施亮,立即率部赶到松竹斋。
眼见松竹斋被官兵包围,其他书斋的掌柜们胆战心惊!
“出了何事?官兵怎么到松竹斋拿人了?”
施亮骑在马上,对围观者大声喝道:“五城兵马司奉旨拿练白棠上殿问话!”
“上殿问话?”
“上上上金鸾殿——”
“——问、问、问话?!”
众人惊惶大乱间,白棠已闻声大步而出。
宝蓝色提花长袍,饱满鲜亮的颜色衬得他容颜如玉,一双斜飞的凤目冷艳逼人。
施亮被这扑面而来的美色逼得眯了眯眼睛:“你就是练白棠?!”
白棠行礼道:“白棠来迟,请施大人见谅。”
他方才在屋内好生安慰了苏氏与白兰,赌咒发誓自己绝不曾作过违法乱纪之事,朝庭拿他,他虽不知何故,但若真遇上了险情,紧要关头他必会请师傅出手相助!这才勉强得以脱身而出。
待他走后,苏氏红着眼睛吩付全掌柜立即去趟老宅,告之大伯家中所出意外。老爷子有宫里的关系,说不定能问出些消息。自己则带着白兰跳上马车就往皇宫跑。索性将车停在了宫墙外!万一皇帝老儿敢冤枉了白棠,她就带着女儿撞墙自尽!
施亮押着白棠,进宫前免不得被侍卫搜身。
白棠庆幸深秋之际衣服添得多,侍卫摸不出他的紧身内衣。只是颇觉对不起原主:毕竟是个姑娘家呀。被一男人摸了个遍!
施亮见白棠坦坦荡荡,没一丝慌乱,反觉古怪:“你可知陛下为何宣你上殿问话?”
白棠摇首:“不知。”
“你倒不怕?”
白棠理了理衣袖,淡声道:“生平不作亏心事。”
施亮瞧着他转身踏上金殿,嗤笑道:“难怪能和徐裘安混一块儿去。”皆是没心没肺的!
然秋日阳光下,白棠身上镀了层暖和的桔光,身形磊落,风姿过人,竟令他移不开目光!好容易不见了他身影,施亮吐了口气,却见身边的亲兵一个个还痴望着金殿的方向,好气又好笑的哼了声:“瞧够了没?”
在太监大声的宣唱中,白棠一步步踏入金殿。
白棠心中其实慌得一匹!兴奋得一匹!
满朝所立,皆是大明史上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
更不提天子守国门的永乐皇帝!
如果他有手机,恨不得蹿到龙椅前来一句:陛下,咱合个影吧!
但是,他只能强作镇定,三跪九叩。他动作缓慢,每一次跪拜都的动作标准而无半分敷衍,极尽虔诚,群臣几乎可以看到他轻微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终至行完大礼。
第66章 辩驳
白棠跪着朗声道:“松竹斋练白棠,参见皇帝陛下。”
徐裘安吁了口气:可以啊。手脚伶俐脑子清楚。没吓尿裤子。不错不错。
皇帝嗯了声,心底竟有些感动。他受尽天下人的跪拜,但还是第一次从一介平民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敬仰之情。
太监唤道:“起!”
白棠才起身,徐裘安已经蹿到他身边,用力拍了他肩膀道:“知道不?方御史将我哥俩告了!”
谁跟你是哥俩?白棠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举目文臣队列:“何罪?”
“他呀,告我们勾结串通,囤积梓木,火烧官仓,扰乱市价,阻挠迁都!是不是罪不可赦?”
白棠失声道:“火烧官仓?昨夜起火的,是官仓?!”
方御史冷哼道:“官仓着火,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
白棠极快的记下了方御史的形貌,蹙眉笑道:“方大人是朝中官员,消息灵通。我等普通百姓,虽有耳闻,但无官方确认前,怎可随意传话?”
方御史一时瞪圆眼睛:这,这——这让他怎么反驳?
裘安噗的声轻笑:“方大人,我可是听说,昨夜受雷电所害,起火成灾之势,并非只有官仓一处啊!方大人难道认为,昨日今早的火灾,全是我和白棠勾结犯下的?”
方御史嘴角勾出抹冷笑,眼底阴冷至极:你们两个小子,还嫩着呢!
皇帝倒是楞了楞:“还有其他火灾?”
应天府府尹忙站出来道:“陛下容禀。昨夜雷电所到之处,受损房屋三十余家,火灾十三起。较严重的有四起。所幸伤亡不大。”
皇帝的面色瞬间难看至极:这种征兆,通常会被百姓理解为皇权触怒天意!天降惩罚!
天谴!
众臣心底冒出这两个字,一时间你望我,我望你,俱是冷汗淋漓,噤声不敢言。
方御史果断出击!他伏地大声道:“陛下顺天意继承大统,平蒙古、航远洋,威震四海,天下归心。昨天不过电闪雷鸣,何至于多处火灾。臣看,这绝非什么天谴,还是人祸大于天灾啊!”
殿内一时静得可怕。
魏国公遍体生寒:方悯,竟想将天示惩罚篡改成人祸!让白棠和裘安背这个黑锅!好毒的心哪!
皇帝神情莫名,瞧不出半分端睨。
徐裘安可不是傻瓜,飞快的明白了方悯的用意。他按下心口的寒气,正要开口斥骂,冷不防白棠拉住他的胳膊,朗声道:“方御史说得有些道理。”
“你疯了——”裘安瞪大眼,“这可是死罪!”
白棠再度跪下,大声道:“凭何老天一有什么动静,就要陛下认罪?若说黄河水患,官员防治不利,陛下担着用人不明督察不利的罪名也不算冤枉。但地龙翻身,大旱大涝,水洪雪灾,与陛下何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古人早将道理说得清楚明白,怎么我辈中人反倒退回去了?”
方御史惊诧不安的张大嘴。他、他他他——一介白衣,怎生这般能言善辩?!
他偷觑皇帝的面色,那止不住轻扬的嘴角、那一散而光的阴冷之气,令他大叫不妙!
练白棠这些话,简在帝心哪!
虽然为了糊弄百姓,皇帝常在天灾后下个罪己诏,但哪个皇帝不憋屈?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但这皇位是从侄子手上抢来的,又是硬抗着满朝文武的反对强硬迁都之际,若是落个天谴栽陛下头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方御史才敢移祸东江。但没想到的是,练白棠这小子,太TMD会说话了啊!
太子瞧着父皇的神色,会心一笑。出声问:“那你觉得,昨夜的南京城内外的火灾是缘何引发的呢?”
白棠自是猜出这位白白胖胖的坐在皇帝下首之人是谁。磕首道:“殿下。雷电致火灾,实乃常事。夏日多雷电,也是常识。正如方御史所说,还是人祸大于天灾。这人祸在于,明知夏日多雷电,为何不早做布防?明知雷电易起火,就该事先引雷避电——”
“引雷避电?”太子打断他的话,转头问道,“钟大人。仓库屋顶上可设有鸱鱼?”
鸱鱼是古人用来装在屋顶上用来避雷的金属物,常作鱼型。
钟大人昨夜该查得都清楚了,此时伏身道:“殿下,此仓库乃新建。的确不曾装设鸱鱼。”
太子又问:“那南京城内外被雷电击中的人家,是否装有避雷之物?”
钟大人静默了片刻,方道:“被雷电击中的屋主,皆贫寒。”
百官哦啊声此起彼伏。
贫寒之家,哪有钱装鸱鱼啊!
太子人颔首道:“父皇。方大人与练白棠所说不错。昨日之灾,确是人祸大于天灾。若是提前装好鸱鱼,何至于此?”
一直得意的汉王此时面色微变。想说什么,却被英国公张辅一个冷冽的眼神阻退了回去。
他只能忍气吞声,愤恨不休的瞪了眼白棠。巧舌如簧的贼骨头!
皇帝神清气爽,正色道:“太子所言有理。钟大人,立即彻查城内鸱鱼的安置情况,妥善处置相关事宜。”
钟大人忙应道:“臣遵旨!”
方御史再度目瞪口呆:他,他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事情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呢?
他极会见风转舵,立即重重磕了一个头,大叫“陛下英明”,引领了朝堂上一番称颂后,佯作不解的问白棠:“练公子。本官还有一事不明。”
白棠笑应:“方大人客气了。”
方御史也不废话:“本官就想知道,你囤积这么些木料,所为何用?”
朝堂顿时又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就连徐裘安,也一时无语的盯紧了白棠。
白棠眨了眨眼,好象不太明白他这问话意思似的道:“买那么多木头,自然是为了造房子啊!”
哄的声,朝上一片大笑!
就连皇帝,也忍不住莞儿,与国师挤了个眼睛:这小子,贼滑头!
徐裘安大喘气:造房子?他怎么没想到呢!
方御史被笑声燥得面红耳赤:“你、你要造多大的房子,需要这么多木料?”
白棠理所当然的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之前身无长处。唯有一间书斋铺子傍身。幸与秦家合作贩茶,颇有收益。择地建房是当务之急。在下想着扬眉吐气将来五代同堂。故决定建一幢江南水乡的大园林。一算之下,各种木料自然是多多益善。只是这地皮难找,于是就先把木料买了回来。正巧徐三爷古道热肠,替我寻个了地儿暂时存放木材。”
这理由,顺当得怎么都没法反驳啊!
方御史干笑两声:“原来如此。练公子财大气粗!”
白棠微笑道:“财大气粗不敢当。建房乃百年大业。在下不敢掉易轻心而已。”他顿了顿,伏身磕首道,“正如陛下北京建都,更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万年大计。白棠愿将手中所有木料,赠于朝庭,以解燃眉之急!”
方御史身子一晃,默默的退回文臣队列中,双唇紧闭手脚冰冷。心底懊悔万分:千不该万不该,让练白棠进殿面圣。应该直接说动陛下三司会审拿他入狱。那时,案子怎么定夺,还不是他们说得算?
偏偏皇帝舍不得拿徐裘安顶罪,硬是给了练白棠殿前翻身的机会!
拱手送上木料在皇帝眼里不过是个识大体甚至是投机取巧的举止。但“迁都北京乃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万年大计”这一记马屁,正好拍中龙屁股!拍得朱棣眉开眼笑:这小子不仅识大体,还是个有眼光有见识的有才之士!一个赏字凝在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却问:“也不能白拿你那么多木料。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67章 讨赏
皇帝金口一开,羡慕的、探究的、冷冽的各种目光全聚焦在白棠身上。方御史嘴角一扯:这讨赏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太子微微蹙眉:讨得赏赐太重,父皇会觉得此人太过贪婪不知分寸。讨得太少哪,又显得他胆小慎微,父皇会觉得他不够聪明大器。
群臣心有戚戚:最怕皇帝问这句话了有没有?赏就赏了,哪那么多心思?
白棠想了稍许,诚慌诚恐的磕首道:“谢陛下隆恩!陛下,白棠斗胆,求新都北京商铺一块!”
皇帝挑眉含笑讶异问:“你要北京的商铺?为何?”
白棠道:“新都初建,百业待兴。白棠愿携家业,先往北京尽一份绵薄之力!”
方御史绝望的闭上眼睛:此子非同小可啊!
太TMD高明了有没有?
纵使是满怀轻视的汉王殿下,也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再多的称颂,也及不上身先力行带来的效果直接干脆啊!
太子、魏国公皆面含赞许:聪明人也。
朱棣非常满意,满意极了。新都建成后,首先要迁移过去的,便是各行各业的工匠及各大商铺。练白棠主动提出并作表率,他能不高兴?!
户部是时候放出北京的商铺供商家认购挑选了!
但满意中,也藏有几许惊讶: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想到这一点,不简单哪!他与国师做了个眼色:看,厉害吧?
国师白眉微扬,微笑颔首:的确不俗!
陛下瞅了眼眉飞色舞的裘安,微笑道:“裘安有你这样的朋友,朕很放心。”
这是极大的赞誉!白棠的心彻底安稳。徐裘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棠再度磕首拜谢,随即在皇帝的挥手中,缓步退出大殿。
候在殿外的施亮见他囫囵而出,惊讶得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没人宣旨捉人。于是快步迎上:“练公子,陛下怎么说?”
白棠取了帕子擦了擦头颈道:“骇得我一身冷汗!”
施亮惊疑不定:“陛下没治你的罪?”
“笑话!”白棠拂袖。“我何罪之有?陛下英明,你胆敢质疑陛下的圣断?”
施亮顿觉失言。心中对白棠多了几分慎重。
“即如此,我还是送你出宫吧。”
“练公子,稍等,稍等。”一名太监此时慢步小跑了过来,笑着向白棠行了个礼,白棠悚然大惊,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还了个大礼:什么朝代的太监都能得罪,明朝的太监一个都不能轻慢咯!谁知道哪个将来会成为司礼监掌印、秉笔大太监?
施亮也行礼道:“陈公公。”
那太监年纪已不小,五十多的年纪,面团儿一般的面孔。受白棠大礼,心中自是舒畅的,立时笑容更深:“练公子多礼了。咱家就给您带个话。您家老爷子担心着您呢。您回去后快向他报个平安。”
白棠心中一暖。想来是练老爷子用了过去在宫里老关系打探消息来了。
“多谢陈公公提点!”
陈公公点头,望着他的背影满心艳羡:“石轩生了个好孙子哟!有福气噢!”
半个时辰前,陈公公意外的收到了来自少年时宫中故人的消息。练石轩请他打探孙子白棠缘何被宣进金殿问话?
陈公公这点门道还是有的。很快打听了出来:方御史质疑练白棠为谋私利,火烧官仓。消息传出去后,练石轩立即传了方极品羊脂玉玦给他:如何营救?
陈公公没辙的摇头。退回了玉珏。
方御史那条老狗,逮准了才咬人。练白棠没得救。这一回,闹不好魏国公府都要受牵连呢。
练石轩却不肯放弃:朝庭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物证?
陈公公冷笑,这案子就算铁证如山,与练白棠没半点关系,他也逃脱不掉。陛下不能承受天谴之罪,只能让你孙子背锅了。好在他早就被练绍达赶出家门,也没啥好牵连的,你们就拍手庆幸吧。
万万没想到!
陈公公听得消息,白棠居然没事人一般,出殿了。再听小太监转述白棠在殿上说的一番话,立时跑了出来:这样的人才得见一见哪!
见了之后顿觉:嗯,不愧是石轩的孙子!
宫门内,白棠远远的就瞧见远处停着辆熟悉的马车。苏氏与白兰焦灼不安的掀着帘子眼巴巴的瞅着宫门。白棠步子一顿,喉咙酸涩难挡,眼底雾氤一片。强咽下泪意,他笑着大步奔向马车。
白兰揉了揉眼睛,惊呼:“娘。那是哥哥么?是哥哥么?”
苏氏哗的记从马车里连滚带爬的落了下来:“白棠,我的白棠——”
白棠飞奔而至,一把扶起她。笑道:“我没事。我回来了。我真的没事!”
苏氏眼泪乱流,摸着女儿的手腕看了又看,呜的放声大哭:“你吓死娘亲了啊!”
白棠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娘。这次儿子赚大发了!”
苏氏愕然抬头:“赚、赚什么了?”
白棠得意的笑道:“儿子今天见到了当朝天子了呀!天子还夸我呢!”
苏氏一个弯没转来回:坏事还成好事了?腿先软了:“皇帝、皇帝夸你什么?”
白棠笑着同白兰一起扶苏氏上车,一边道:“自然是夸儿子能干懂事咯。”
“真、真的啊?”
白棠得意洋洋的打了个响指:“骗你作甚?我早说过,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回家再和您细说。”他才放下帘子,一辆青布马车踏踏停在他身边,他侧头一看车内之人,唤了声:“祖父,大伯。”
苏氏嗖的弹起来:“老爷子和他大伯?”
白棠轻声道:“娘,此番祖父为儿子费了不少心。您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苏氏欣慰的点头道:“好。替我谢过老爷子。”
白棠原地先向车上的长辈行了大礼,方踏上马车。
练石轩目光如电,冷嗖嗖冰冰凉,白棠垂着头道:“让祖父费心了。”
“你是怎么惹上方御史的?”
白棠已有猜测,一方面他的兰雪方子让人垂涎,另一方面,大约是他与徐裘安走得略近了些,又卖了幅《红竹》给他。被方怀钰记恨上了。
“是徐裘安的缘故吧!”练老爷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冷哼道,“交友不慎。”
白棠不由自主的替裘安解释:“他也不是您想得那样不堪。就是被皇帝和家人宠坏了,精力过于旺盛而已。”
练老爷子哼笑,想想练白棠之前不也是臭名昭著不学无术么?这两人莫不是同病相怜?
“你把殿上的事,全都说给我听,一句都不许漏。”
第68章 冷怼练绍达
白棠接过大伯递给他的葫芦,喝水润了润嗓子,将殿上的情形娓娓道来。
练绍荣听得勃然大怒:“姓方的欺人太甚!”
练石轩淡声道:“何为御史?他连皇后的侄子都敢参,我练家算什么?”
白棠冷笑道:“他之所以敢参徐裘安,是因为他了解皇帝的心思。天谴的罪名,是绝不能落实给皇帝的。找个金贵的徐裘安背锅,解了皇帝的围,再顺手夺到兰雪的方子——方御史一石三鸟,阴毒老辣。”
练绍荣恨声问:“父亲,咱们就这样让人算计?”
练老爷子眯着眼睛道:“皇帝自然是明白方御史一番苦心。所以这事,就算他一败涂地,也不会受到陛下的责难。白棠,现下只能委屈你。这个仇咱们暂时还报不得。”
白棠颇为意外:“祖父?!”练家大房竟想替他出头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练石轩以为他心有不甘安抚了一句。
白棠冷冽一笑:“何须祖父费心。方家,自由我亲手解决。”
练石轩挑眉:白棠的性子有时还真同他娘一样的硬。他摸了摸手中的一枚玉玦,问:“你在宫里,有见到陈公公么?”
白棠沉声道:“见到了。”
“他是祖父我年轻时在宫里结交的朋友。是个靠得住的人。如今掌管尚膳监。本事不小。”
“是。”
“他在宫外亲戚不少。可惜都是不争气的。我与他相知一场,当年离宫时曾对他言道,若将来他遇上麻烦或是出宫养老,我这儿,有他一条退路。”练老爷子是豁达通透之人,早早就埋好了宫里的伏笔。他意味深长的望了眼白棠。“你今日也算是入了皇帝的眼,陈公公这条线,今后用得上。”
白棠愕然:“祖父——”祖父竟将这般珍贵的人脉交给他?!
“别人也用不着。”练石轩笑了笑。“行了。回去吧。看看你那不靠谱的爹又作什么妖了。”
白棠心中一沉!
怎将这祸害忘了?练绍达——还真有可能趁机作妖!
松竹斋前,果真好一番热闹。
练绍达第一时间得知白棠被五城兵马司捉拿问罪,立时带着家仆冲向松竹斋。
他也不问白棠犯了何罪,只一心在官府定罪前抢回松竹斋!
全管事年岁已大,被人架在了边上,气得直跳脚!
苏氏并无意外的立在铺子外,拉着女儿冷笑不语。自个儿的衣物器皿扔了满地,练绍达挡在铺门前,满脸的嫌弃与愤慨:“苏氏,白棠惹下滔天大祸,我念在夫妻旧情不与你计较。带着物件快些离去!松竹斋是我练家祖传铺子,不能废在白棠的手中。今日起便由我接手了!”
何妙莲用绢子掩着嘴角的笑意,在丈夫身边悲声道:“绍达,姐姐也可怜。原以为白棠出息了,转瞬间就惹上这等杀身大祸。姐姐啊,我若是你,赶紧收拾了衣物走得远远的。万一被连累了,岂不冤哉?”她瞧了瞧白兰,目光微怔,白兰削肩软腰,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十足的美人胚子,更有几分江南女子的袅娜。
苏氏只觉好笑。她扬着嘴角,瞥了眼一地的狼藉,问:“我娘仨屋里头,就这些东西?”
练绍达拂袖大骂:“你还想如何?苏氏,白棠他犯得可不是小罪!而是直达圣听的大罪!我要花多少钱打点营救?你还想贪没那一星半点的银子?”
苏氏揽了下微乱的发丝,忍不住笑出声来:“既如此,你且说说,我儿犯了何等的欺天大罪?”
练绍达皱眉怒道:“贱妇!你还有脸问?若非你教养不利,百般纵容,白棠焉敢胆大包天得火烧官仓?!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我落得什么下场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围观诸人哗的声,自动分开一条道,白棠含笑,立在人群之外,风流冷俊,举世无双!
“白、白——棠!”练绍达惊得一时结巴:不是说他犯了重罪被捉走问案了么?怎么完好无缺的又回来了?他急忙质问的瞧向何氏。何氏也是一脸见了鬼的震惊不解!
乾唐轩方老板不可思议的捏了下自己的胳膊,痛死了哟。却裂嘴直笑,大声问:“白棠,金銮殿上,皇帝陛下长什么样啊?!”
白棠笑着朝天拱手道:“陛下龙章凤姿,英明神武!”
“唉哟!”集雅斋柳老板也叫了起来,“白棠,你可不得了啦。竟然能见到皇帝老爷!”
白棠笑容清亮:“开了眼界,不枉此行!”
众人见白棠完好无缺的回来,之前不过虚惊一场,各自松了口气,笑笑闹闹中,练绍达脸色铁青,何妙莲早退到了松竹斋内,气得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定:方御史这废物!人都捉了去,竟然还给放了回来!怎么办,这回子又出大丑了!
练白棠,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练绍达惊惶之中,疾往后退至铺子内,喝道:“你、你这个孽子,到底犯了何罪让朝庭捉去?!”
白棠步步逼近,笑容温和已极:“我与徐裘安,在金殿之上,当着皇帝陛下、太子、国师,满朝文武的面,与方御史当庭对质,还能全身而退。”他声音陡轻,轻得只有练绍达才听得见,“你练绍达算什么东西!跟我斗?!”
练绍达气得全身颤抖,但双腿发软:“你、你想怎么样?!”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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