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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煞_古典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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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煞》 作者:古典绿
嫁给他三年,却从未同房共寝。
可他对她是极好的。
似师、似父、又像兄一样地爱护她。
后来她怀孕,孩子还是她用手段计算他的。
他震怒,将她放到窖火里炙烤,把她的灵魂祭奠给鬼神。
可他想不到,她会浴火重生,最后变成了他倾尽所有,也挽不回的模样。
新浪微bo:古典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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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古板的丈夫
白袖还记得,第一次跟他参加名流贵圈的晚宴的时候,明亮奢华的大厅里,那些贵小姐、富太太无一不是穿着时髦的小洋裙,露肩或露背的晚礼服。只有她——依然是旧式的装束。
长至膝盖的橘色袄子,下身是桃红色丝绸裙子,这样的装扮,既保守,又老气。她看到那些衣香鬓影的女人们,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而那些所谓的绅士,嘴角的笑挑得很是含蓄。
这一次的晚宴,众人对她的出场,都抱着看好戏的期待。
顾斐然在楼下等了许久,眼看开宴的时间快到了,白袖还没有下来。便转头,对一个丫头说道:“去看看太太在楼上干什么。”
丫头应了声,转身刚要上楼,就听到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
抬头,就看到黑色丝绒的开衩旗袍下,一双纤细匀称的白皙美腿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白袖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他皱得紧紧的眉头。
“怎么穿成这样?”他脸上满是不认同。
白袖嗤笑一声,“怎么,难道先生你还想让你的太太像上次一样,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去参加晚宴,然后被人嘲笑、丢尽颜面?”
顾斐然没料到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白袖会这么反驳他。怔了怔,他说:“你是大家闺秀,穿这样不适合你。”
“大家闺秀?”白袖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话一般,哈哈地大笑几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出来,涂得艳红的唇贴近了他清隽的侧脸,“我都嫁给你三年了,还是大家闺秀,黄花闺女,嗯?”
“我们并没有……”
“先生还想再啰嗦几句,迟到黄老先生的寿宴?”她冷声打断他,阻止他的话头,然后旋身,径直钻入轿车。
顾家是上海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自然也买得起雪弗莱这种美式轿车。不愧是最烧钱的豪车,一路前往山郊,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也能少去颠簸,坐得舒坦。
半山腰上,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映入眼帘。
白得晃眼的墙,橘红色的屋瓦。玻璃窗里,透着明亮光华。
门卫正要让司机忠叔亮出请柬,忽然一个矮身,瞧见车窗里的顾斐然,顿时变了另一种脸色,谄笑道:“原来是顾老板,快请进快请进!大老爷们都在等着您呢。”
下了车,顾斐然亲自为白袖打开车门,那动作绅士极了。“袖袖,把手给我。”
白袖定定地看了他会儿,然后伸出纤细白腻的手,挽上他的胳膊。
顾斐然触碰到她细嫩的肌肤时,心中不由一荡。而后他又敛去心神,面色正派而平静。身边美丽的佳人,他只当她是妹妹。
……
自去年第一次露面,上海整个名媛贵妇圈的人都知道,大瓷商顾斐然的太太,是个保守刻板,赶不上潮流的女人。
那身袄裙,老气横秋得让她像个四十岁的老妇人。
她们私底下叫顾太太为“土包子”。
女人是这世界上最虚伪的动物,总是乐意用别人的丑陋,来衬托自己的高雅和美丽。这一次,她们翘首以盼,等着那个土包子一样的女人现身。
可,当礼堂的大门被打开,从外走入一抹高挑纤秀的身影时,不管男人女人,未婚或已婚,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
那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紧身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窈窕的身段。
纯黑色的缎面上,光滑鲜亮,透着质感。上面用名贵的金丝绣着一朵朵金色牡丹,从衣襟到袍角,斜斜地滚到一边。
她踩着黑色高跟鞋,步伐从容,摇曳生姿地款款而来,那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流露出端然和雅致,自有一份摄人心魄的气场。
“我的天!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能驾驭得了黑丝旗袍,这顾太太真是好身段啊!”其间一位贵妇惊叹道。
第2。痛苦(1)
是,这种黑金相间的颜色,很挑人,最难驾驭。不仅要一副好身材支撑,而且还要绰约的气质。
白袖听着周遭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有羡慕也有嫉妒,赞赏的也有之。
在场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眼睛都粘在她伏线优美胸前,腰间,还有……光洁莹白的两腿。
她勾唇一笑,偏头对顾斐然说道:“你看,男人都爱我这个样子。”
“可是,我不喜欢。”他拧着眉,淡淡地说。
白袖心中疼了一下,面上却笑得愈发灿烂。“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我白袖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为了取悦你,讨你欢心,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顾斐然不搭话,挽着她走到前面去,给黄老先生送上贺礼。
黄老先生穿着长衫,戴着牛皮帽,背靠在沙发上,睨着顾斐然,“大伙儿可等你好久了。”
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顾斐然谦逊地给他赔礼,说笑了几句,黄老先生的面色才稍有和缓。
开宴了,大厅上乐声奏起,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气氛很是欢快。
“顾太太,”一个尖利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今儿这个打扮不错呀,看样子,近来没少学习着潮流的搭配啊。”
这话听着,并不像夸赞。白袖转头,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想反唇相讥,一个穿着银白色西服的男人端着红酒晃悠悠地过来,笑着插口:“林夫人可说错了。顾太太以前是留过洋的,论潮流打扮,林夫人怕是不及顾太太懂得多,知得早。”
“你怎知道她留过洋?”林夫人瞥了白袖一样,语气意味深长。
“因为,我跟沈大少在法国学校,是同学。”白袖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也不看那个为她解围的男人一眼,挽着顾斐然的手,礼貌地对林夫人颔首道,“先失陪了。”
顾斐然被她拉着走,直到他看到那片灯光四射的舞池。
他顿住脚步,说:“我不会跳舞。”
顾斐然是那种很传统的男人,他不曾留过洋,也不爱跟潮流,所以,他没学过跳舞。
“我教你。”白袖拉着他的手,作势要踏入舞池。
他拂开她的手,丢下一句“你想玩就去玩吧,我还有事”,就往黄老先生那边走去。
白袖站在原地,孤零零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离去。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难堪。明明,他不是故意的,可那“不经意”才让人更加伤心。
“白小姐,不知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和你跳一支舞?”
白袖盯着面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眼帘,淡漠地看着他,“请叫我顾太太。”
“我觉得顾太太不如白小姐好听呢。”沈凯恩挑着眉看她,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轻佻模样。
白袖冷哼一身,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放手!”环视周围热闹的人群,她压低声音冷斥。
沈凯恩将她扯了过来,那双修长的手搂过她纤细的腰,微微低头,薄唇贴在她的莹白秀气的耳垂上,气息轻吐,“嫁给他三年,却没跟他同床共寝,我都替你感到寂寞。”
白袖吃惊,抬头看向他。
“不要惊讶,”他一边将她带入舞池,一边说道:“我这么关注你的一切,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时代,受到西洋风的影响,渐渐变得开放起来,男女之防不像旧时那么严重,新社会追求自由恋爱。
所以她一个有夫之妇跟一个未婚男子一起跳舞,只要不要做出格的举动,并不会招人谩骂鄙弃。
尽管这样,白袖还是不愿跟这个人走近。
眼看她挣脱着要离开,沈凯恩忽然扣紧她的腰,漫漫调笑,“跟我跳一舞,我告诉你俘获男人身心的方法。”
闻言,白袖顿住。
第3。痛苦(2)
舞曲欢快,一支探戈舞,两人的动作都十分默契。
“灌醉他,睡了他。”
这就是沈凯恩所谓的方法。
白袖忍了忍,甩开他的手,“这不是沈大少惯用的泡妞伎俩么?”
沈凯恩,沈局长的独子,游戏花丛的老手,这伎俩向来是他对付女人的招数,然,却是屡试不爽。
“别忘了,男人也吃这一套。”他走出舞池,从侍者的端盘中取过两支香槟,一支递给了她。
白袖被他最后一句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望着清澄剔透的液体,一个念头从她脑中蹿过,她不由伸手接过他的香槟。
然后,往顾斐然的方向走去。
沈凯恩看着她渐行渐远,眼中浮现了怒色,而后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斐然是不太爱喝酒的,和他交好的人都知道。每次出席各种商会聚会,他都是以茶代酒。虽然有点扫兴,但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当白袖拿着香槟过来的时候,身边人都在起哄。看到她眉梢暗藏挑衅,他沉着脸色,很给面子地喝了酒。
在外人面前,有些事情,不能做太绝。
黄老先生是香港富商,名下拥有十几个产业:烟茶酒米金银,还有女人的最爱的化妆品、服装等。在商界混的人,个个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的寿宴办得很隆重,上海名流全都出席了。所以,这场宴会,大约是要到凌晨才进入尾声,席间无人敢先行离开。
到十点钟的时候,顾斐然以身子不适提出离席。
黄老先生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看出他的神色确实不对,遂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他离开了。
顾斐然被白袖半扶着。她的手有些凉,擦过手背时,带来一种强烈的感触,同时也让他的身子更加滚烫。
进了车,他立即就坐到副驾驶座上,避免和她接触。
忠叔开着车,眼角余光瞥着这两人,心头有些疑惑。
白袖自然知道他为什么避开了自己,只是她想不到顾斐然这么敏锐。
到顾家的时候,他下了车,忠叔惊异地发现他的脸色异常地潮红,“先生,您怎么了?要不我去请郎中……”
说着,他就要出去。顾斐然叫住他,“不用了,你来扶我上楼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身后女子一眼。忠叔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白袖,然后应了声,将他扶上楼。
他的卧室在三楼,而白袖则在二楼。
是,他很贴心地将宽敞的主卧留给她,如此厚待。可是,自从三年前结婚到现在,他没有一次在二楼主卧过夜。
顾家的下人并不多,男男女女总共不超过十五个。女主子夜夜独守空房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这些下人,在进门做事的时候,就受过严格的训练,是以,倒也不会随意将主家的事都透露出去。
他们都牢牢地记得,太太是独宿二楼的,先生则在三楼。不过是一个楼层的相隔,却像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
当白袖出现在三楼的时候,留守房门的下人惊到了。说话有些结巴,“太太,您、您在二楼……”
“怎么,二楼就是独属我的监狱么,我连上楼来看看自己的丈夫都不行?”
她的眼神像刀刃,很锋利,很冰凉。那下人不敢直视她,低着头喏喏说道:“先生已经睡下了……”
想来,这话是顾斐然交代的。白袖也不恼,说:“他的身体不舒服,我今晚要留下来照顾他。”
下人一听这话,面色便浮现了担忧。于是顺从地让了道,开了房门,让她进去。
屋内只点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
白袖转身盯着留守的下人,“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守着。”然后不顾那人瞠目的神情,‘嘭’地一声,就把门反手关上。
听到声响,顾斐然睁开眼,声音压抑着怒气,瞪着窈窕立在门边的身影,“白袖,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顾斐然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出格?”白袖走近他,脱了高跟鞋,上了床榻。按住他的胸膛,不让他起身。纤手顺着他腰线,来回游移。
“你给我适可而止!”他的脸涨得通红,终是怒着低吼。
向来温文的他,原来生气时是这样的。白袖不顾他的反抗,解开他的纽扣。
方才回来的时候,他就已洗过澡,此刻穿着松垮的睡袍,没两下就解开了。
他的身材很好。
白袖看着,有些愣神。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清瘦,脱了衣服的身躯,是这样精壮健美。
趁着她发怔,顾斐然立即起身。不想在他将将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脱了衣衫,爬上了他。
他倒吸口气。
白袖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灼热,那热度好像会传染似的,连着她的身躯,也开始发烫。
咬了咬唇,她俯了下来,吻住他。
顾斐然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好像过了电似的,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他惶恐地发现,他竟该死地贪恋这种感觉!
明知自己是成年男人,力气比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女人大得多,推开她是容易的。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贴向她,迎合她。
当她压下来的时候,那强烈的颤栗,将他的理智完全击溃。
他翻身,反客为主。
白袖被他压在身下,承受着他全部的力气。终于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他,她明明该高兴的,可一想到这是她丢弃尊严和矜持换来身不由心的温存,心像被千万根银针刺穿似的,疼得她想要流泪。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她能看到放置在角落里的妆台,正剧烈地抖动。
昏暗的铜镜上,一道黑影悬浮其中,白得像纸的脸上,一双血窟窿的眼愤恨地盯着床榻的方向。
第4。见鬼的铜镜
醒来时,床榻一侧已经凉透。
白袖勉力地翻身坐起,却觉浑身乏力。
昨晚……顾斐然纠缠了很多次。没想到那样古板禁欲的人,在床事上,是生龙活虎的。
垂下眼帘,望着床单上那抹红色,她想起他毫不怜惜的凶猛,不顾她初承人事的痛楚……
顾斐然,她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定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想三年前她嫁给他时,不管是如何色诱,他都坐怀不乱。而昨晚,他明显是在药物的驱使下,才迷失了神志跟她合欢一场罢了。
白袖忽然想起沈大少的那杯香槟。
一定是他在里面放了药!
起初她觉得沈凯恩那招“灌醉”有点卑劣,但不失是个好方法。于是她将香槟给了顾斐然,便是料定他不敢在外人面前把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搞得太僵。
当他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反应时,白袖没有多想,以为他酒量不好,喝醉了罢了。直到他理智尽失地对她索取不止时,才发觉他是被药物控制了。
那么,就是那杯香槟有问题了。她不敢想象,那时如果是她喝了酒,结果又会怎样……
“叩叩”的敲门声拉回白袖的思绪。
她扬声说了声进来,就看到小陶推开门,小声说:“太太,该吃早餐了。”
“几点钟了?”
小陶:“九点。”
竟然到这个点了。白袖记得今天是礼拜天,顾斐然一整天留在家的。她忽然有些胆怯,不想、也不敢下楼去,只因害怕面对他。
她对他做了那种事,他会生气,更加讨厌她的吧……
白袖肚子有点空,可她不敢下楼吃饭,也不能叫人把东西送到房间里来。因为,顾斐然是个家教严谨的人,绝不允许在卧室里吃饭。
尤其是在他的卧室……想到这里,白袖抬脸,对着小陶说:“我不饿。”
说完,她准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去。
“太、太太,”小陶突然出声,“先生不在家。”
白袖下床趿着拖鞋的动作顿住。
“他去哪了?”她面色沉了沉。
小陶小心翼翼地答:“先生六点就启程去福建了……”
不用丫头多说,白袖就知道,他大概是借故避开她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竟厌憎她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步了。
既然这样,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了。昨晚做的事情,她不后悔。
白袖打理好自己之后,便下楼去吃早餐。吃完了就到后花园闲逛。
这一天的时光,她大多用在阅读上。
三十年代的文坛,那些缠绵悱恻,催人泪下的爱情小说逐渐被世人接受。虽说是感人至极的故事,可不知为什么,白袖看着书中男女主角曲折的纠葛,那些痛彻心扉的文字,她竟没有被感动。
花了三天的时间,她将一整套小说看完。这部号称最具虐心催泪的言情大作,市场上最受女性欢迎的小说,她从头到尾,没有落下一滴泪。
翻到扉页,看到作者的笔名叫“凉夜”,她怔了怔。
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许久,腰背有些酸麻,白袖站了起来,只是一个抬眼,就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她似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提起裙摆,立刻飞奔到客厅,当看到挂在墙头的日历时,她的面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今天是农历十五……
到八点,那个女人一定会来找她!
白袖无力地蹲坐在地面上,她隐隐听到卧室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她死死地盯着那扇房门,仿佛能看到那东西好像要从镜里面崩裂出来!
她自幼被鬼缠身,每到农历十五夜,那鬼魂就会从铜镜里出来危害她,除去十五夜,其他时日倒是相安无事。有得道的高人说过,为避免被害,十五夜必须与男子同寝,有阳气傍身,那东西绝不敢靠近。
小时候,都是爸爸陪着她。结婚后,便是顾斐然陪她度过那心惊胆战的一晚。
可是现在,顾斐然去了福建,已经三天没有归家!
管家杨婶看到她面色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有些奇怪,遂问:“太太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袖无暇理会她,心中一片烦躁,她已为妇人,不能随便拉上一个男仆人就往卧室里去,更不能离开别墅。
因为,不管她走到哪里,那个女人也会跟着她!
第5。所谓的捉奸
当挂钟赫然指向八点时,白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她心中一跳,交握着的十指瞬间收紧。
此时,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她在西式的皮沙发上强自镇定地坐着。
而家里的下人,每在十五夜,便自动自发地下工了——这是顾家的规矩,便是避免惊吓到外人。
当那阴冷的气息由远及近地蔓延而来时,白袖的背脊绷得直直的。下意识地拿起身侧的东西。
是几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把金属打火机。
忽闻一声冷哼,白袖转头,就看到一只红色的绣花鞋从门侧迈出,然后——
入目是一袭浓墨的黑袍,长至脚踝。
视线缓缓上移,一张白得没有丝毫人气的面孔,骤然映入眼帘。
她披头散发,长长的乌发遮住她的五官,隐约只看到那双血窟窿的眼。
她僵直地朝白袖逼近。
在她扑过来的前一秒,白袖迅速攥起符纸,用打火机点燃,毫不迟疑地掷到她身上!
一声惨叫,那女人的身上着了火。
但很快,符纸被烧成灰烬,她便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伸着铁青的手,作势要掐白袖的喉咙。
白袖衣裳被冷汗打湿,她开始恐慌,于是,她扔了东西,向门外跑了出去。
院外的白灯昏昏暗暗的,周围一片冷寂,那鬼魂在身后追赶。
白袖一路奔跑,不敢回头。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她想要刹住脚步却已经来不及——
“呯”地一声,她撞上一个温热硬实的胸膛。
下意识地想要尖叫,那人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清朗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一听这声音,白袖懵了,抬头,就看清他的面容,她不由惊呼,“沈凯恩?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来救美人,”他勾唇笑了笑,语气轻佻,“不用太感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前方的。
白袖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竟让她有点安心。转头,当她看到那黑色长袍的鬼魂近在三米之处时,她刚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沈凯恩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微微发颤的身躯,主动抱紧自己的腰,他笑得有点欠揍,“能得到白小姐的投怀送抱,本少真是荣幸之至。”
白袖暗暗咬牙,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不过他这一句调侃,却让她的心绪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
因着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使得那阴邪的东西不敢靠近,便站在那里,阴森森地盯着他们二人。
“走吧,我带你进屋。你的房间在哪?”沈凯恩一边搂着她前行,一边问道。
白袖忍着不给他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一直都监视着我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房间在几楼?”
“ok,我承认我知道你的一切,”他坦白,“但我呢,绝不是监视你,而是关注你。”
白袖不跟他贫嘴,依偎着他走到屋里去,径直上了二楼。
阴凉的气场依旧笼罩在周围,便说明,那鬼魂仍在后面跟着。
白袖不敢大意,不敢离开沈凯恩一步,她知道身后的女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要稍有空隙,就会趁虚而入。
“看来今晚,本少非得留在这里‘过夜’了。”他将某个字词咬得极重,语气颇为暧昧。
白袖深吸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他突然将她推上床榻,随后倾身压下。
白袖挣扎,“沈凯恩,你别得寸进尺!”
他颀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高挺的鼻梁凑到她的脖颈处,风流且陶醉地轻闻细嗅,半晌,才说:“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当年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向她高调示爱,却每次都被她拒绝。之后,她就回国了,和他相识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当他回来再见到她时,这个女子就已经嫁做人妇。
老实说,他很不甘心。
沈凯恩望着近在咫尺的妍丽面孔,那抹胭脂红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水润动人的光泽。
他本就是风流品性,现今美人在怀,他哪里禁得住诱惑?当下低头,就要去攫她的唇——
白袖踢打他,伸手抵挡他的靠近。
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人推开!
那张清俊儒雅的脸上,布满惊慌之色,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许凌乱。显然,他是风尘仆仆匆匆赶来。
在看到那熟悉的两人姿势亲密地交缠在床上时,顾斐然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忠叔从后面进来,瞧见屋里的情形,顿时惊到。
这就是所谓的,捉奸在床?
第6。清醒
顾斐然第一次认识白袖的时候,她才十三岁。
将将豆蔻之年,她就出落得那般标致。
当时,他受白老爷子所邀,成为教导她的古筝老师。
所以,即便最后她嫁给他为妻,但他对她的感情,有如师生间的严谨,也有兄妹间的爱护。
他从未想过,会和她发生关系……他确然是不敢面对她,所以借口跑到福建去办公。
白袖被鬼缠身,他也是晓得的。而这一次的仓促离开,让他遗忘了三日后便是农历十五夜。
于是他匆忙赶了回来。
可是。他没料到,会看到他的妻子和上海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姿势暧昧地躺在他们的婚床上。
这一刻,顾斐然心中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沈凯恩不紧不慢地起身,看着男子清隽平静的面容,挑眉笑问:“顾老板需不需要本少给你个解释?”
顾斐然的骨子里藏着旧时文人的清高,最听不得别人唤他作“老板”。他微微拧眉,说:“不必。”
沈凯恩看这个正派斯文的男人不顺眼许久,今儿逮着机会,想呛他几句,就被一个清淡的嗓音阻止。
“顾先生又不是蠢人,怎会生出误会?”所以,自然不必解释。
“白小姐说的是。”沈凯恩见她对顾斐然疏离的称呼,心情顿时一阵愉悦。
听着这两人唱双簧,顾斐然心中莫名有些郁结。
“顾某感谢沈公子的帮助,现在,内人无恙,我本人也已经到来,沈公子该离开了。明日我定会亲自上门,重礼致谢!”
对于顾斐然的下逐客令,沈凯恩很是厚脸皮地坐在那儿没有挪动。
“咳,”忠叔清了清喉咙,“沈少爷,这个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送您一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凯恩也不能继续赖下去。他懒散地站起来,然后在忠叔惊愕的目光下,悠悠地走到白袖面前,俯身靠近她,深吸她细白的脖颈上的幽香,轻佻地说道:“真是迷人的体香……”
说完,他直起腰杆,大步走出房门。
他和忠叔出去后,卧室里就只剩这夫妻两人。
白袖的视线对着那古色古香的妆台,面无表情地看着。
那个鬼魂,早在顾斐然和忠叔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化作一团黑烟,钻入铜镜了。
一屋子的男人,那阳气不是她能抵抗的。
“沈大少怎会在这里?”顾斐然主动打破这静默僵冷的气氛。
白袖讥诮地反问:“怎么,你认为是我叫他来的?”
这个问题,有点尖锐。
“袖袖,”他妥协时,总会这样亲昵地称呼她,“你是我的妻,应当注意与外男避嫌。”
她笑了起来,转头看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既当我是你的妻,那你又何必为了躲避我,特意离家三天?”
“我……”
他果然说不出话来了。
白袖掩下满腹酸楚,到衣帽间换了身睡衣,就上床入睡。
今晚是十五,他是必须留下来,陪她睡的。
她侧着身背对着他,水绿色的丝缎睡衣在白炽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华,她的肩膀瘦削而单薄。顾斐然在边上看着,心下一揪。
关了灯,他摸黑上了床,掀起被褥,躺了进去。
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照进来,气氛是静谧的,只闻彼此间轻浅的呼吸声。
顾斐然望着她的线条柔美的背脊出神,冷不丁听到她开口——
“你说,我是你的妻,对么?”
默了一瞬,他答:“是。”
“那和你同床,和你欢爱,也是妻子的义务,对么?”
‘欢爱’二字落入耳中,他的脸、身体陡然发热,他忆起那个被刻意遗忘,缠绵悱恻,销魂入骨的夜晚!
白袖半晌没听到他应声,便当他是默认了。于是,她转过身来,柔若无骨的手在黑暗中,抚上他的脸颊,顺着他修长的眉,慢慢地落在他的鼻,最后,在那温热的唇上停住。
她凉凉的手指触摸着他,顾斐然只觉得心跳都有些不规律了。他猛地握住她作乱的手。哑着声音说:“袖袖,别闹!”
你看,方才还说她是他的妻,现下这点亲密的举动,便叫她别闹?
白袖的眼眶瞬间红了,使劲儿地将眼泪逼回去,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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