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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六岁半-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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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美人”
云倾的思绪被凌烨轩这句话给打断,她失笑的道:“力气大,又调皮,却是个女儿,皇上是什么意思?”
凌烨轩抬起头,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因为朕小时候很乖,而且听赵安说,朕以前在母后的肚子里的时候,都懒得动,几乎让李太医他们急得团团转,生怕朕是死胎。看这孩子这模样,八成的是像婉儿,婉儿小时候的顽劣之名,可是满金陵的人都知道。”
小时候……云倾的思绪几乎拉回了前世,可是听完凌烨轩的话,才知道他说的是冷婉儿小的时候。冷婉儿,冷云倾……是啊,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几个年头,虽然还拥有曾经的记忆,可是或多或少,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凌厉狠绝的冷血杀手,而是这个时代的冷婉儿了。
冷云倾这个名字,早已经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的消逝了,它只属于在另外一个时空中死去的女子,只属于那个出生在海边的农夫家中,然后在懵懂的记事的时候,父母双亡,从此踏上了昏暗人生的少女,而不是她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在母亲腹中是太子妃,一分娩就成为轩烨国的皇后的女子。
云倾抬手握住凌烨轩覆在她肚子上的手,若有所思的道:“臣妾现在已经是悍妇了,皇上还笑得出来,还是去建章宫看看太后吧,毕竟她是你的母后,而芙贵妃也是你的……”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凌烨轩就伸手将她的唇按住,神色有些复杂的道:“别说让朕生气的话,一句都不要。”
云倾拿开他的手,却固执的道:“可是这不是臣妾不说,就不存在的事情,皇上欠后宫的女子太多了,特别是常美人……”,这段时间她也常在想,常美人流产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凌烨轩原本微笑的面容顿时阴沉起来,似乎积蓄着骇怒一般,他猛的起身,怒道:“谁说的,该死的,这件事情都是谁跟你说的?朕已经让赵安封了她们的嘴,她们居然还有办法到你这里来胡说八道”
云倾怔住,自从自己怀孕之后,就鲜少见到如此震怒,满身暴戾的凌烨轩,可是现在他却似突然就张狂得如同暴风雨侵袭一般的令人无措。大殿内伺候的宫娥都被吓住了,而后快速的匆匆退出了宫殿,似生怕慢了一步就会遭殃一般。
垂眸,云倾的心有些沉下,也许这件事情是真的。她起身,突然觉得很累,只想休息,可是脚下还没有迈动,身体就被凌烨轩抓住,他转过她的身子,双目慌乱而愤怒的看着她,薄唇却抿得极紧,一句话都不说。
他在等她开口,等她说是否会责怪他,或者相不相信他的话。可是现在,云倾心里却很乱,乱的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休息。
“我累了”云倾淡淡的道,声音满是疲惫,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变得懦弱了很多,对很多事情也有了容忍和担待。或许,是母性的本能让她懂得了什么叫做慈悲,也是孕育让她心神不宁,情绪总是起伏不定。
“朕想听的不是这个”凌烨轩看得见云倾的疲惫,可是他的心却因为她的淡漠和视而不见而慌乱无措。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能左右他的思想。
他可以为她偶尔的温柔和撒娇而兴奋一整天,也会因为她的失神和不理会都提心吊胆半日,他现在似乎已经被她控制了,所以她不能接受她这样的神色,因为他会心慌。
“皇上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还是先去忙吧,臣妾休息一会,就去书房陪皇上一同用午膳,如何?”云倾做出了让步,以为他的眼神令她不忍。
可是凌烨轩的身子却渐渐的僵硬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冷,像是被深深的伤害了一般。云倾看着他眼底酝酿的风暴和残酷的嗜血,还有翻滚的痛苦,不觉间猛的闭上了双眼,而后抬手捂住他的双眼。
也许如果今日说不出他想听的话,他或许会去后宫杀了那些喜欢胡乱嚼舌头根的嫔妃宫娥和芙贵妃吧。她似乎总在无形中将这个君王从仁德渐渐的变成了暴虐和残酷,使得那些后宫的嫔妃从起初的期盼,倾慕,慢慢变成的恐惧,害怕,以至于整个皇宫都充斥着她如何魅惑君王的流言蜚语。
凌烨轩拉开云倾的手,下颚紧紧的绷起,他沉重的道:“婉儿,你明白朕对你的心吗?有很多时候,朕都觉得,你根本不在乎,即便是朕将自己的心捧到你面前,但是你却还是佯装看不见的从上面践踏。是,是朕逼着你怀了孩子,是朕设计让你非要他不可,是朕将你重新紧闭在这个不透风的牢笼中,你还是恨朕的,对不对?对不对?”
双肩上陡然被施力,晃动得有些疼痛,云倾被这些话被窒住了,心也跳漏了几拍。
原来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一直都不说,但她却忽略了他的细致观察。她的不开心、想自由、要飞翔的心事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也,不能放手。
“把她给朕吧,好吗?”凌烨轩看着云倾的沉默,只觉得心被人狠狠的刺痛了,可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胸前,低沉的说道。似乎,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他不能再忍受她的忽视。
他在跟自己索要真心吗?云倾长睫一颤,太煽情的话她说不出口,可是却还是缓缓的点头。
凌烨轩身子陡然僵住,而后炙热的目光将云倾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住,随之,他猛的将她拥入了怀中,喜悦与痛苦夹杂的闭上了双眼……
似乎从自己动情开始,他的爱情,就是苦涩的,痛楚的,甚至撕心裂肺的,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承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放弃了,撇除了她,他会过得更不如现在,会生不如死,甚至,想毁天灭地的去报复……
芙贵妃在凌霄殿内辱骂讽刺皇后,结果因帝王震怒而吓得昏厥的事情在后宫不胫而走,使得那些原本在明里暗中议论皇后的嫔妃吓得都噤声,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多行一步,唯恐有个万一,承受无妄之灾。
但是在这场风波中,一时被掀在风口浪尖上的常美人却在任何人都不敢再踏出冷宫和踏进建章宫的时候,突然派人向云倾呈递了一份拜帖,求见皇后。
“皇后娘娘,这份帖子若是被皇上看到的话,只怕奴婢也要遭殃了”蛮儿看着云倾手中的帖子,已经觉得全身都发凉了,她甚至可以预见皇上震怒的骇人模样,想着脚下已经开始发软。
云倾斜睇了蛮儿一眼,制止了她最近愈发严重的喋喋不休的毛病。蛮儿吓得赶紧噤声,杵在一旁。
窗格外,一声尖锐的凤鸣声响起,云倾转身望去,只见数月不见,长得更为雄壮的苍鹰盘旋落下,尖锐的爪子扒住精致的菱花雕木,一双犀利的眼睛朝内侧探着。蛮儿一见是苍鹰,立刻上前将它脚上绑着的物件取来给云倾。
云倾碾开外侧的细碎蜡油,打开纸张,在看了两行之后,面色就有些改变,她立刻起身,道:“宣杨飞觐见,移驾御书房……”
御书房中,杨飞跪坐在一旁的软垫上,旁侧还多了一个最近才回宫的庞炎,他二人眉宇紧黜的凝视姗姗来迟的云倾,而云倾则是小心的坐在帝王身侧,将手中的字条交递给凌烨轩。
凌烨轩接过,在看到上面的讯息时,剑眉陡黜,随后又舒展开来,不禁朗声笑道:“好一个愚昧的匈奴蛮子,居然在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劳师动众之后才发现他们所得到的铸铜技术竟然是假的,真是可笑”
的确可笑,但是这还不是最可笑的,云倾红唇轻抿,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匈奴人的这份工艺图也不知道从何得来的,属下也听说了这件事,似乎还是浑邪部落的首领义渠烈亲自带回去的,所以所有人才深信不疑”开口是杨飞,他的神色显得极为的冷静和镇定,只见眉宇之间的纠结痕迹很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属下在村寨中的时候,也听到来回的商旅客说了一些这件事情,据说,义渠烈为了得到这份工艺图,还曾经与契丹的南宫太子结下梁子,并且牺牲了大批人马和一个名为‘雷神怒’,长相十分不突兀怪异,天生神力的猛将,而且自己还受了重伤。据说,这个雷神怒还是死在萧姓的部族首领手中,若是属下没有猜错,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大运河的对岸,那个姓萧的,就是夜刺我军大营的萧戎。”庞炎也在一旁说道,但是眼睛却不时瞥向已经有数月身孕的云倾。
凌烨轩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字条放下,望向身侧的云倾,在看到云倾带着几分笑意时,疑惑的问道:“婉儿笑什么?”
云倾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盈盈,她道:“匈奴不攻自破,城池不保,臣妾不该笑吗?”
凌烨轩挑眉,而庞炎则是抢先一步问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匈奴虽然建造之术失败了,但是却依旧可以再造,兵力财力耗损,何以到了不攻自破的地步?”
“很简单,第一,义渠烈的这份工艺图纸所以不被众人怀疑,是因为义渠烈不仅是浑邪部落的首领,更是匈奴中兵力最为强盛的大将之一,颇为德高望重。但是这件事情一出,他在匈奴所有部落中的威名必然呈现日落西山之势,而为了挽救自己的声名和家族的利益,义渠烈必然会将一切罪名推给契丹,让匈奴部落的怒气全部转移给契丹的南宫太子,因为这份地图是从南宫太子手中所得的。第二,匈奴人为了铸造兵器,派遣大量士兵驻守边城,且在北楚王城中抓走了不少铸铁技术精湛的人,这无形中已经开罪了北楚,如今他功败垂成,以楚恒的性子,或许会趁其士气大落之时进犯,就算不会,起码也会让匈奴将那些铁匠完好的交还给北楚。第三,匈奴人在失败之余,又四方受敌,必然自乱阵脚,岂不是不攻自破,城池不保?”云倾淡然的说道。
“前两条,皇后娘娘分析的实在精辟,但是第三条,属下却有些糊涂”庞炎眉宇黜得更紧,是不明白云倾的意思,更是觉得这其中更有蹊跷。
云倾浅笑,但那笑却带着冰冷,面对众人的质疑,她缓缓的道:“这第三条,并不是现在已经发生,而是皇上可以让它发生。”
“婉儿的意思是?”凌烨轩目光划过一丝阴沉,似已经猜测到了什么,这果然是个绝妙的办法。
“现在南齐和契丹都已经在轩烨国的掌控之中,匈奴又是如此落败,只要我们现在稍加推波助澜,大战一触即发”云倾淡淡的说道,但是眼底却满是阴沉。
“好”凌烨轩赞许的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时机,匈奴猖獗,历年来,轩烨只靠北楚为天然屏蔽,少去了他的滋扰生事,但是楚恒也并非是轩烨国能控制的人,如今借他之力强攻匈奴,再挑唆契丹参战,已是再好不过的战局了。”
“契丹现在损失了大量贤臣,或许起初契丹王一怒之下不觉得什么,也许现在回想揣度起来,已经觉得上当,且有人从中挑唆,所以皇上可以在此刻借助匈奴的事情转移契丹的注意,若是契丹当真与匈奴混战,空城之时,轩烨国可以奇袭齐国,驻扎要地,到时候,就算契丹回过神来,反军而回,也再无力回天”云倾继续说道。
齐戎狄和耶律南宫、耶律达纳都是心思深沉的人,或许起初对轩烨国大肆封赏良田,加官进爵的事情一怒冲冠,杀了那些大将,觉得很是解恨,但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其中的弊端,而这件事情多兰削弱了两国的实力,使得他们似乎已经不堪一击,但是若是他们发现是轩烨国从中作梗,而合二力为一体,再次谋和的话,那么他们的计策必然已经失效。
如今匈奴的事情一出,且为化解内部矛盾,将矛头直指契丹太子,如若此时轩烨国能够从旁敲击,就算契丹不愿迎战,匈奴也必然会发泄怒气,再加上北楚的从中搅局,这件事情似乎愈发变得精彩绝伦了。
“皇后娘娘好谋略”杨飞细想之下,突然觉得事情的确如此,不禁更为敬佩云倾,但是敬佩之余,忌惮便也更深一分。
一个小小女子,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和帝王心计,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庞炎也沉默了,神色紧绷,他原本以为这个女子在怀有皇子之后,会变得恪守妇道,不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数月不见,这个女人竟然愈发精明睿智,心思深沉。于是袖中的大手不禁握紧,但是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因为在营地中,皇上的震怒主意令他收敛心绪。
更因为,云倾在北楚之时说过,若是他死,她这个妖孽岂不是要更为猖狂?而他死,又至君于何地?
卷三 征战天下106太子诞生
八月的天气,秋风送来,但是炎热却丝毫未减,变化无常的气候,从刚才的月朗星稀到下一刻的暴风骤雨,似乎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安神香袅袅升腾,徐徐飘出窗外,却又被一阵狂风卷回,顷刻间,大雨冲刷。
冰凉的水珠将这燥热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狂乱的雨点飞起跳跃,胡乱拍打着窗格,被狂风弯腰的树影婆娑,沙沙的摇曳,在墙壁上映着张牙舞爪的黑影,狂乱无比。
这夜,凌烨轩在书房忙到四更天,召集了冷战天、杨飞、庞炎以及新相王言平和算得上半个谋臣的武翊思等人齐聚御书房商讨大计。尚未告老离朝的冷仲也去了,这或许是他唯一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因为这个月底,他将戎装回乡,前往苏杭一代安身立命,颐养天年,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蛮儿服侍云倾早早的休息,六个月的身孕让她的身体日益沉重,躺在床榻上时,都有些吃力,她抬手覆着着自己的小腹,感觉里面的孩子又重重的踹了她一脚。秀眉缓缓的黜起,随之有些无奈的合上双眼,现在她已经能实在的感受到怀胎十月的痛楚了,人类繁衍后代,的确是意见不容易的事情。
凌烨轩四更天的时候才匆忙的回到寝殿,云倾睁开双眼,隔着幔帐模糊的看到他似在对蛮儿吩咐什么,而后赵公公上前为帝王宽衣。他的高大宽厚的身形走向自己,撩起幔帐将她拥入怀中,躺在她身侧,丰神俊朗的眉眼之间抹不去淡淡的笑意,轻吻她的额头,道:“睡吧,天快亮了。”
“皇上为什么这么晚?”云倾声音有些哑然的问道,身子卷缩在他的怀中,可是腹中的小东西却似乎很抗议这样的靠近,起脚又踹了自己两下,让云倾无奈的转过身去。
凌烨轩低笑出声,扣住她纤弱的肩膀,吻她的耳垂,低沉道:“没什么事,冷战天主张征战,但是武翊思以为,既然可以隔岸观火,空手套白狼,就不必主动出击,以保存实力,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冷将军为何如此浮躁?”云倾的睡意消失,大脑突然有些清醒了。冷战天虽然是战场上的英雄,但是他的性子却还是内敛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的好战了?
“将军夫人闻喜了,婉儿明日应该打赏恭贺,顺便带着朕的那一份”凌烨轩从背后将云倾拥住,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即便云倾看不见,却也知道此刻凌烨轩定然是微笑着的。
王馨瑤闻喜了,冷战天却在此刻急于请战主攻,这似乎太过于诡异了。
“皇上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朝”云倾淡淡的说道,不想在与凌烨轩长谈下去,否则他只怕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最近这些日子,他忙碌得都似乎瘦了一圈。
“恩,睡吧”凌烨轩也的确累了,他拥着云倾,吻着她的发丝,合上双眼便睡了。
清晨,蒙蒙亮,云倾已经睡意全无,梳洗过后,便让蛮儿取来折子,写了一些恭贺之言,又让赵公公打点了丰厚的赏赐送去将军府。
早膳过去,云倾原本想四处走走,但是宫殿外的宫娥又进殿禀报,说常美人求见皇后。此刻云倾才想起来昨日收到的那份拜帖,于是转头望向蛮儿,而蛮儿则是小声道:“奴婢怕被皇上瞧见,所以就销毁了。”
云倾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早,凌烨轩散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御书房与朝臣讨论南齐和契丹以及匈奴的事情,所以短时间不会回来,而常美人、栗美人都是后宫最为规矩内敛的嫔妃,七年前,多少与云倾也算的上是有些交集,所以云倾便道:“请过来吧。”
宫娥应声退下,蛮儿立刻搀扶云倾坐在金丝楠木的凤榻上,取来做好的早膳摆上。
云倾慢慢的用膳,在一顿早膳用完之后,常美人才姗姗来迟,她隔着垂帘和幔帐叩跪在外侧,轻柔的声音淡淡的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康,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倾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着浅紫长裙,外罩淡色纱袍,发髻上是三支花纹繁杂的簪子,面容上稍微了粉黛,峨眉如翠,她的样子还与七年前一样,淡静沉默,而今日的这一身装扮联系起来她迟来的时间,应该是为了见她,她也耗费了不少神思打扮,好让自己看起来还能够赏心悦目。
“进来吧,蛮儿,赐坐”云倾淡淡的说道。
“臣妾呈谢皇后娘娘恩典”常美人起身,在宫娥撩起帘子时,缓缓步入内殿,跪拜在席垫上,依旧低垂着额头。
“你们都退下吧”云倾挥退内殿的宫娥。众人应声而出,蛮儿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之后,也低头告退,对于后宫嫔妃,这个常美人蛮儿还是比较放心的,至少她不会做出越轨的事情来。
凌霄殿内,幔帐垂落,珠帘摇曳,案几上的碎冰泛着阵阵的凉意,用绕攻梁,驱散了秋天的烦闷和燥热,窗外的天气虽然清朗,却也不似昨日那般窒闷,可见夜间的大雨也起到了作用。
常美人慢慢的抬头,平淡的目光看着案几上的碎冰,似在思索着什么,少许才缓缓的开口,道:“七年不曾拜望皇后娘娘,今日臣妾自请求见,唐突越轨,还请娘娘责罚。”
“本宫与常美人虽然交集不深,但是却也算是有些缘分,所以你也不用拘礼。”云倾执起桌案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平淡的说道。
常美人抬眼望向云倾,在看到这个昔日的女孩蜕变成如此娇美冷冽的少女时,眼神似乎一晃,而后双眸低垂,那张平淡得从来都不露情绪的面容突然闪过一丝失落,但是随后却又恢复如常。可是,这么细嫩的变化却还是被云倾抓住了。
“其实臣妾求见皇后娘娘也没有什么妄念,只是在后宫中听闻前两日芙贵妃在凌霄殿中大闹,最近也流言四起,都提及了臣妾以往的事情,所以臣妾特地来向皇后娘娘澄清”常美人的话语间含着几分苦涩,显得有些悲伤。
云倾微怔,捧着茶碗的手也不觉僵住她面容微沉,眼神也渐渐的冷凝起来,但稍后,却狠狠的压下心头泛起来的不适感,垂眸拨弄着手中的茶水,轻抿了一口,而后淡淡的道:“常美人有话就直说吧,本宫洗耳恭听。”
常美人没有想到云倾竟然如此的平静,她长睫颤动,再次朝她看去,随后神色更为失落了,双目遮掩不住凄楚,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绝望,随之缓缓的道:“臣妾是第一个入宫的嫔妃,虽然不如颜美人早,但是却称得上是这后宫中真正的老人儿了,臣妾十三岁嫁给皇上,可是却因皇上身体虚弱,所以一直都不曾圆房,直到太后娘娘带着当时年纪尚小的芙贵妃入宫待年,才真正入了洞房。”
云倾目光一沉,素手猛的握住了杯子,之前以为的不在意,可是现在却化作了在心翻滚的酸涩。可是,她还是不动声色,既然自己选择了听这个故事,就该承受这个故事的痛苦,不是吗?
“可是,那一次却并非皇上自愿,而是太后娘娘知道皇上从未召寝过嫔妃,甚至与颜美人都不曾圆房,所以就在皇上和臣妾的膳食中动了些手脚。太后以为,皇上在召幸了嫔妃之后,就会接纳芙贵妃,但却不知道皇上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不能改变的”常美人说道自己真正的心痛之处,整个人都僵直起身,她目光清冷,红唇紧紧的抿起,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
云倾手中的茶碗猛的一荡,开始泼出,渐在腥红的龙凤图纹的地毯上,冒出烟雾。她震惊的看着常美人,而常美人则是眼底氤氲含泪的看着云倾,却已经噤声了,仿佛喉间哽咽着说不出的痛楚,已经无法言语。
常美人失控的落泪,仿佛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愿都在这一刻溃决,她突然伏在案几上,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可是双肩却不住的颤抖,过了少许之后,她才安定下来,抬起满是泪痕嫣红的脸,脂粉已经被模糊了,但是却没有失礼,她依旧那般端庄淡然,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而后道:“臣妾失仪了……”
接着,她端起案几的茶水一饮而进,似乎在发泄什么,又像在遮掩自己的情绪,茶水见底,她放下杯子才静下来,又道:“臣妾知道将当年太后的所为说出来,必然会遭天谴,臣妾也知道就算是皇上百般不愿意被太后娘娘控制摆布,但是对于此事,皇上必然还是守口如瓶,不愿透露。但是臣妾今日却顾不得这些忌讳,因为臣妾只想在后宫中安养终老,一辈子平静无风波,其他的,什么都不奢求。”
云倾看着她,红唇紧抿,而常美人则目光沉幽的继续道:“那次事情之后,皇上就不曾再踏入后宫,并且突然宠幸起了颜美人来,不再接纳任何嫔妃,而颜美人也侍宠而骄,在后宫无法无天,横行霸道,但是皇上却听之任之,放纵她肆意妄为,甚至有时还去欺凌芙贵妃,不买太后的帐,这也是为何颜美人后来名声大震,天下人听闻的原因。起初,臣妾原本也以为,皇上是真的宠爱颜美人,毕竟她是一个娇弱扶柳的美人儿,可是后来臣妾才知道,皇上宠幸颜美人只是一个幌子,之所以放纵颜美人如此,也是为了阻挡太后的计划。而就在臣妾以为臣妾可以安身立命,平淡度日的时候,却发现信月不曾来,召了太医诊断后才知道,竟然是有了身孕。”
“当时怀了身孕,臣妾喜忧掺半,既高兴又惶恐。高兴于,若是能够平安诞下一儿半女,后半生必然有靠了,但却又惶恐这后宫中的人得知,心生嫉妒,出什么万一。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臣妾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而皇上却在得知此事之后,竟让赵公公送来了一碗藏红花,结束了这个原本臣妾还来不及喜悦就已经落幕的事情。不过,也就是这件事情,臣妾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少帝虽然年轻,但是却是一个不容许任何人操控的帝王,他不想发生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也将会被残酷的制止。那件事情之后,皇上还算厚待臣妾,赏赐、分位一律按照三品以上来打赏,而臣妾也从一个小小的采女,一跃成为美人。”常美人的神色幽然,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场景,但是情绪却已经不再那般激动了。
心绪慢慢的平复,仿佛这些话已经憋在了心头很多年,今日终于重见阳光,所以她如同释放了所有的哀怨一般,整个人也渐渐的有了些生气,不似以往的静如死水。她缓缓的道:“对于皇上,臣妾虽然经历了滑胎的痛苦,但是却没有一丝怨毒,因为皇上应允定然让臣妾在这个后宫安养到老,不会有任何人敢为难,让臣妾得到应有的安静。臣妾也只想就如此生活下去,但是却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为了刺激皇后,利用臣妾当年的这个痛处,在后宫大肆宣扬,只为了刺激皇后娘娘,离间皇上和娘娘,臣妾自认命贱,今生的姻缘已空,也不在意往后常伴青灯侧,睡卧古佛旁,但是臣妾决然不能忍受被他人利用,落得不明不白的下场,所以臣妾斗胆觐见皇后娘娘,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常美人眼眶含泪,重重的对着云倾深深叩拜,额头着地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也震动的云倾的心。
云倾在听闻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少猜测,因为凌烨轩他毕竟是帝王,曾经拥有多少女人也是平常,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的骇人听闻,这,也让她想起来颜美人在北楚朝殿所说的话,她哭成了泪人,说凌烨轩从来都不曾碰过她。
太后王氏原来早已经想要掌控大局,甚至不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利用,她在怀有身孕之时,曾还想过母子情深,血肉相连,所以不想刁难这个太后,帝王的生母,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卑鄙,且谋权之心不改。
常美人抹泪,似乎将所有的委屈都已经诉尽,所以情绪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但云倾却突然觉得疲倦,内心平复了数月的怒火再次攻蓄心头,令她难以稳坐。于是她只能闭眸深吸一口气,握拳将这种不适感压下来。
案几前,碎冰已经渐渐的融化成冰泽,慢慢的溢出了金盆,云倾睁眼,起身走到常美人身侧,抬手将她搀扶起来。
而常美人则是赶紧自己起身,唯恐伤了云倾有孕的身子,以帕拭泪,虽然不在如刚才那般,可是抽泣声却依旧清晰,低声叩谢:“臣妾谢皇后娘娘。”
“皇上既然承诺你,会让你平静度日,相信君无戏言,你回去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云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女子,只能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权当是安慰吧。
常美人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毕竟她是深宫的老人,争斗暗涌的事情见识的太多,所以她明白既然事情牵扯到太后,就算是先帝在世,也不可能立刻给她答复,而她今日来的目的却似重再告知云倾真相,却不在意自己是否委屈,于是她慢慢的欠身,告退了。
云倾抬眸,看着常美人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开,珠帘摇曳下的身影显得怯弱不甚。这个后宫里究竟还藏着多少同她一样的女子?建立政权,王者视人命如草芥,而后宫,为了夺得权利与分享帝王身侧的宝座和盛宠,自然也是捧红踏白,相互争斗残害。
常美人离开,蛮儿进殿侍奉,见云倾站在珠帘旁侧失神,立刻上前,而云倾则是抬手摆了摆,转身踏入内殿,道:“本宫有些累了,先休息片刻,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蛮儿服侍云倾睡下,放下幔帐,整了整垂落的珠帘,而后欠身告退。
芙贵妃自缢未遂,太后大哭不止,建章宫几乎闹翻了天。
半月后,建章宫的一名守卫匆匆的飞奔进了凌霄殿,叩跪在大殿前,打破了帝后用膳的平静,也将后宫连日来都不曾平静的风波带进了凌霄殿中。
云倾抬眼望向凌烨轩,而帝王的面色则是紧紧的绷住,随后啪的丢下了手中的碗筷,猛的起身,全身都笼罩着暴戾的怒气。
那名来报的侍卫吓得全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大殿内伺候膳食的宫娥也吓得尖叫起来,四处乱窜,而后纷纷叩跪在地,连气都不敢出。赵公公和蛮儿自然也是面色苍白,不敢吭声。
云倾看着凌烨轩手中的筷子跳跃落地,翠玉包银,折成几段,但是却没有说话。
太后,又是太后,太后安逸的时日过多了,所以又开始死灰复燃,上一次芙贵妃大闹凌霄殿,回去之后便被凌烨轩罚奉抄经,说是为小皇子祈福,如今芙贵妃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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