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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色骄妃-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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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倒好,我大半辈子护着主子,如今还得跟着这么个小丫头!
主子真是……!对待女人,就该直接抱上床!咳咳,人家都这么说。
算了,主子的事,都是重要的,我便且看护着她吧,这样也好,等主子要她的时候,我就马上能提溜她回去了!
黑蛟一边想着,一边抬手射出一枚飞镖,镖是银色的,将黑夜划开一条转瞬即逝的弧线,‘咄’的一声,钉在了距离唐七糖五尺远的地上,地上一阵树叶响动,很快便没有了动静。
黑蛟冲同伴做了个手势,那人快速的飞身而下,快速的拎上来一条长长的东西,又熟练的将银镖射回给了黑蛟,自己却很快消失在了林子。
黑蛟徒手接下银镖,继续挂在树上。
约摸半个时辰,黑衣同伴无声出现,将一包东西丢给黑蛟,自己又熟练的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黑蛟身形敏捷的又爬高一些,几乎攀上树顶,才默默打开那包裹。
远处,天际已经泛起青白色,黑夜的深浓也已经渐渐退却。
包裹里,有轻轻地烟冒出来,一股浅浅的肉香很快在树顶飘散开去,黑蛟拿一块肉放进嘴里,轻声叹道:“小丫头,托你的福,我又吃上蛇肉了!嘿嘿!”
唐七糖醒来时,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
她揉揉眼,愣愣的坐起来,迷茫了好久,在四周张望了好久。
昨晚做梦了。
梦里,卫曦之一直追着她,她跑着,却笑着。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卫曦之摔倒了,她还在跑,还在笑,许久才发现。
等她回转身去看他,问他,他却不说话,只默默地看她。
即便梦里,他的眼睛也那么美,那么情意浓浓,可是,他吐血了,好多好多血……
这梦让人心里发堵,唐七糖有些心烦的甩了甩头。
已经不早了,树林里都阳光四处了,箭芒从四面八方的树隙照进来,交织成一张金色的网,随风晃动着,偶尔网住唐七糖的头,偶尔又网住她的手。
唐七糖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郁闷,撑着地站了起来。
腿像灌了铅,重重的不想动弹;而身上,上衣还算好,可那原本是这个时代女子穿在裙子里面的衬裤,却已经脏污溃烂成了黑布条。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就这么出去……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唐七糖索性又坐下来,拿干净些的布条蘸了些水,给自己擦了擦头脸,换了一身那包袱里准备的衣服,一边再次感叹着月儿的善解人意,一边拿手梳了梳头发,扎成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新换上的衣服里有淅淅簌簌的声音,唐七糖捏了捏,再一摸,竟然在那浅蓝色小夹衣的内口袋里,翻到了一张银票!
嗬!五百两!
这……也太善解人意了吧!月儿,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竟然还知道我要逃,知道我需要银子?
好!好月儿!等我安定了下来,若是不死,一定想法子将你买出来!
但愿卫曦之不会开个十万两黄金的价!
唉!卫曦之,你真是……十万两!还黄金!亏你说得出口!你到底是看重我,还是看重你自己?
可怜的石绿,不知道要怎么赚这笔钱,可等你赚够了这笔钱,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想来,石绿还是对我不错的,不过有什么用呢,古代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啊。
郦复把我当赌注输了,卫曦之心心念念要把我当药吃了,石绿,终究想把我当东西买回去!唉!真是的!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宠你上天,这都是小说里的事吧?快别自己个骗自己个了!
唐七糖叹着气,背好小包袱,走出林子,辨了辨方向,往西南方向直走而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自己这病万一突然袭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男人们,见鬼去吧!我还是自由自在的好!既然这病只能对着那方向,我便只管往那个方向去吧。
一走出树林,三月里的太阳暖融融的往身上一照,便觉得人精神了几分。
唐七糖极目远眺,前方最醒目的,便是一座高塔,塔顶尖尖直射苍穹,仿佛还能看见檐角挂的铃铛呢。
可古代没有什么高层建筑,这塔看着这么清晰了然的,真要走起来,最少也要在约摸两里地外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自己这身体状况,实在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样,总要找个有人有住处吃食的地方,也好安心养病吧?
唐七糖看着那塔,忽然想起来卫曦之说的什么龙泉寺来,龙泉寺……好像自己去过,对,就是去那里吃的面,很好吃的面,郦复曾说,那塔很高,以后要去爬,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寺庙啊,清幽宁静,也罢!暂时,自己便先去那里躲一躲吧。
腿很痛,唐七糖走的很慢,这可苦了跟在身后的黑蛟和同伴。
两人东躲西藏的,又不好跟得太近,又不好落得太远,不禁找了个地方商议起来。
黑蛟说道:“木一,她估计要去那塔,你看你能不能找个农户,出几个钱,背着她走?”
木一说道:“头,这,这姑娘精灵得很,万一看出什么来,我们跟丢了,我们不是要挨罚?”
“可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要不,你假装劫匪,直接点穴弄晕或者劫了她,把她送到那边,再假装让她逃跑?”
“头,您,您确定要让我这么做?主子知道了,我,我还能活吗?”
“……还是算了!可这样,唉,我太痛苦了。木一,这边没什么事,你一个人跟着她吧,我去前面等,明日我们再换回来。”
“好。我也觉得就这么个小姑娘,哪里需要劳动头儿您的大驾!您先歇着去吧,我一个人跟着她。”
“嗯!看好了!主子看重着呢!”
“是。”
路并不好走,不是**的庄稼地,就是杂草丛生的茅草径,唐七糖一双绣花鞋,脚底里早磨出了血泡。
可是,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去,人便觉得很有精气神,身体累,但心里头想去。
“真是怪事!”唐七糖不禁感叹了一句。
太阳越来越高了,唐七糖浑身是汗,坐在田埂上歇了一会儿,眼见附近有户人家炊烟袅袅的,她心中便计较了起来。
再一会儿,唐七糖便蓬头垢面、一副乞丐状的,老实腼腆样的,出现在了一户农家的门口。
“这位伯伯,向您打听个事儿,烦劳伯伯指点指点。”
唐七糖对着一位黑红脸膛,五短身材的庄稼汉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问起了话。
那庄稼汉子正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股子土烟叶的味道,此时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了唐七糖一眼,憨厚的说道:“这位……女娃娃,你要打听什么事?只管说,庄户人家,可当不得指点二字。”
“多谢伯伯。我是去庆京城投奔亲戚的,可亲戚……已经不在了,如今,我只知道往西南方向去,还有一个亲戚在,但是我不常外出,已经不记得那地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带个水字,想请伯伯给我说一说,这一路去,有些什么地方,我也好想一想到底是哪个地方。”
唐七糖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漫无目的。
曾经,她也在卫曦之的书房中,看过那张挺希罕的大陆牛皮勘舆图,可当时那么多地名,她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啊!只大概记得,西南面,好几个地方都带了水字,她便随口开始套起话来了。
庄稼汉子倒挺当真,磕了磕烟灰,说:“哟!女娃娃定然是家中遭了变故了吧?可怜见的!你这么误打误撞的,可不容易哟!你确定你那亲戚在西南方向,有水字?”
“正是呢!伯伯,我确定的,就是不太记得那名儿,您要是把您知道的说一说,我可能就想起来了。”
“哦,这个倒不难。我如今虽不长出门,倒也知道一些,只是这一路过去,叫水的地方可挺多,你这也不好找啊,我也只知道些大的地方。来,女娃娃先进来坐。老婆子,拿个凳子来。”
庄户人老实,看着唐七糖一副可怜相,便冲屋里喊了一声。
屋里果然走出来一位中年大娘,一身粗布衣裙,虽说皮肤粗燥,但面相和善,看了看唐七糖,笑微微的搬了把木凳子来给她坐。
唐七糖谢过了,那汉子便说道:“这一路往西南,过了庆京啊,第一个带水字的城郭,……该当是水源!水源是大地方,连着长川河,大码头!很热闹!
再过去,水字的……就是白水!白水那儿山多,矿多,寻摸活的人多,可乱着!且过了白水啊,翻过三娘子山,那就是蓝舆地界了!
蓝舆国的地名儿,我倒说不上来了!不过,女娃娃哟,蓝舆王姓水!呵呵呵!要是他是你家亲戚,那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第二章 凤凰变乌鸦
庄稼汉子眯着眼,边想边说了几个地名,还和善的与唐七糖开起了玩笑。
唐七糖也听得附和着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伯伯还知道这么多!多谢伯伯了。可惜,蓝舆王,他不是我亲戚,若不然,我倒可以带伯伯一起去了!”
“女娃娃客气了。可不是,我年轻时,帮富人家驾车,可走了不少地方呢!呵呵,那蓝舆王不是你亲戚,那我这说的几个地方,你可想起你亲戚住哪里了?”
“嗯!还真想起来,好像就是叫白水。真是多谢伯伯了。”唐七糖听他这么一讲,大致算对那些从未知道的地方了解了一些,便随口答了一句。
“庄户人家,女娃娃不必和咱们这么客气。不过,你这孤身一人……不是伯伯我吓你,这一路去,可不安全啊!就说那水源,哎哟,可不是个安稳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啊!女娃娃,你这样出门,伯伯真要劝你一句,可不安生啊!”
庄稼汉子皱着眉,又打量了一遍唐七糖,真挺替她担心。
“伯伯指教的是,我也正担心着。伯伯,那您家中可有男子的衣裳,可否……借一身与我……”装了穷,只能装穷到底了!唐七糖不敢说买,干脆吞吐着问了句。
庄稼汉子倒很爽快,忙点头说:“有!我家小小子和你差不多大!女娃娃这主意好!”
说完,又转头冲屋里喊:“老婆子,老婆子,快来!给这女娃娃换身衣裳!不容易哟!也就和小小子差不多大,这世道……”
中年大娘快步走了过来,轻声嗔怪了一句:“咋呼什么!我听着呢!”
她便和善的冲唐七糖招招手:“姑娘随我来吧。你伯伯说的没错,一个女娃娃出门,可真要小心着,我们农家,没啥好衣裳,但还是干净的,姑娘可别嫌弃。”
唐七糖随着她进了屋,一会儿再出来,已经是农家半大小子打扮了。
但见她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打半新不旧,到底衣裳还是大了一些,看着人便更小;腰间扎了根深蓝色的腰带,脚上一双黑布鞋更有些大,大脚趾头处,还露出一个绿豆大的洞,后鞋帮子临时订了几针,但看起来那鞋还是要掉下来的样子。
头发扎了个小子样的顶髻,绑了根深蓝色的布条,却是这一身装扮里头最新的东西,还是农家大娘从针线篓子底下翻出来的呢。
她脸也擦过了,便清晰的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那白皙的皮肤配着大大的眼睛,红艳艳的嘴巴,看得农家大娘直摇头,庄稼汉子直瞪眼睛。
两夫妇相互看了眼,庄稼汉子先开口了:“我说……姑娘,你这,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吧?你,你这,不是伯伯吓你,你这样子出门,即便是个小子,也招,招是非啊!”
大娘也干咳了一声,把唐七糖拉到自己身边说:“姑娘,世道险恶,你一个姑娘家行路,可不是件好事啊!姑娘非要去那什么白水么?你亲戚真在哪儿?要不,你留下来,我们,我们虽是庄户人家,也不会少了你吃的……额,老头子,你说呢?”
大娘看着唐七糖的脸,不禁悄悄打起了小算盘,这么好看的姑娘,家里都是小子……
庄户汉子到底还是老实人,心思也没有女人在这种方面敏感,没接大娘的茬,只一个劲地摇头:“真不行!姑娘,真不行!姑娘你可想好了?”
唐七糖心里也叹气,易容的东西,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啊,谁让自己是临时逃出来的呢!可自己来这农家不就是弄身衣裳的嘛,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和他们多说了。
她便冲两夫妇笑了笑,两夫妇正看得呆去,唐七糖却自顾自走到他们家的土灶台后面,从灶肚里掏了把灰,往脸上一抹,两手也涂涂匀,出来冲两人行了个礼,说道:“两位放心,这样不就好了?多谢两位帮忙,我会好好小心行路的。这便告辞了。”
两夫妇瞪着眼,张着嘴,就这么看着唐七糖在眨眼间,就从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楞小子,只剩一双水波盈盈的大眼睛在黑皮肤下越发晶亮,两人却还是只会愣愣的看着她。
唐七糖目的达到,也不再和人家多说什么,谁知道卫曦之会不会追来呢,早日离开的好。
她匆匆而去,两夫妻还在那里愣神呢!
好一会儿,大娘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一旁唐七糖换下来的绣花鞋,叹息了一声:“唉,装成黑乎乎的,可到底是只金凤凰呢,转眼便飞走了!”
她拎起鞋子,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那鞋子的绣工,磕了磕灰想收起来,鞋子里却跳出了一锭银子,‘咄’一声掉在泥地上。
两夫妻惊讶的捡了,相互看一眼,再同时望向外面,视野里,哪里还有唐七糖的人影。
唐七糖匆匆而去,心里惦记着那可能病发的时辰,实在忐忑。
这时代,又没有个手表啥的,她只能看看日头,告诫自己,怎么也要在那个时辰前将自己安顿好,若不然,痛晕在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女子,连农家大娘也知道,出门在外多么不安全。
她那曾经在裴老九那些人面前的高傲,在郦复石绿他们面前的嚣张,曾经当聋女时的逍遥,当唐七爷时的自得,在见识了卫曦之的武功,在体会了卫曦之的腹黑之后,几乎已经退化得浅淡影子了。
这世道,还是有着许多厉害的人的!
古人,不容小觑!
“卫曦之,都是你这个混蛋!”
唐七糖低低骂了一声,不愿意承认自己想着他,更无法接受自己老想着他,只好狠狠的骂他。
而悄悄尾随于后的木一,惊讶的看着她从农家出来,还有些疑惑的又进农家去查探了一番,才回来继续跟着她,呀!这姑娘!真是能折腾啊!自己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子!怪不得主子这么上心,千变万化的,和说书人讲的狐狸精似的,迷人眼!
而财神楼雅间的卫曦之,却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惊得伺候的小厮赶紧递上丝帕。
卫曦之紧皱着眉,擦了擦自己的脸,又斜斜的靠向了榻上。
卫方勉从屏风后匆匆忙忙的绕进来,难得的带着焦急。
他看了眼卫曦之的脸色,提袍坐在榻上,担心的问道:“怎么又犯病了?不是说已经好了么?”
卫曦之的脸色,又恢复了不认识唐七糖之前的那种病态的白,就连他那双魅惑的眼眸,似乎也恢复了以前的深沉,带着深藏心底的仇恨和绝望。
他看一眼卫方勉,懒散的说道:“我几时说好了的?只是许久没犯而已。”
“那为何忽然又犯了呢?”卫方勉很急,比卫曦之自己还着急,要知道,如今这世上,可是卫曦之在护着他。
卫曦之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扯开了一抹苦笑,即便如此,那星眸微闪,薄唇轻钩勾的刹那,还是那么的绝艳魅然。
卫方勉愣了愣,却不禁更急了:“你笑什么?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怎么了?”
卫曦之转开头,望了望虚无远处,心中的感伤无可遏制的涌过来。
糖儿走了,却再一次证实了,她对自己的身体是巨大的影响,从她离开后的十二个时辰开始,自己的身体便开始和以前一样了,还好以前东方无忌的药还有,吃了便好一些。但只有自己知道,那感觉,和糖儿在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糖儿,是这世上,能给自己希望的、唯一的解药!
可是,自己放走了她!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糖儿,我很想你,无关我的病,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你。
卫曦之沉默着许久不说话,卫方勉不禁有些气恼:“曦之,如今朝中乱糟糟的,我们都小看郦皇后了!这几日,呈请立老四为太子的折子越来越多了!他那么爱面子的人,你说会不会便同意了呢?你这又突然病了,我真是急死了!”
卫曦之这才转过脸来,目光深沉的看了看他,说道:“你还是不了解卫礌啊!你就不能多想想?正是因为他好面子,郦皇后这样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她若是不插手,或是就按着前几天的样子静等,还有些可能,可她这么着急,卫礌定然不会答应下来的。”
卫方勉呆呆的看着卫曦之,正想说什么,卫曦之却摆摆手,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病了才好。他多么希望我病啊,最好一病不起,最好一病过了及冠!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他的皇帝!那他更不喜欢郦皇后的做法!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卫方勉的圆脸上,挂上了浓浓的忧伤,他不禁担心地说道:“曦之,你别这么说了!你说得我真觉得自己的日子不远了!你得好好的活着,你好好活着,我才能好好活着!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犯病了的?”
“这你别管了!你放心,若是他能名正言顺继续当这皇帝,你便能活下去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就不能多用点心?他这样的人,从来只为自己想,儿子又怎么样?为了他自己安稳当皇帝,定然宁肯你们几个儿子相互拼杀。我猜着,若是我真的不能好起来,他反而不会不管你的,说不定还会使劲护着你,好有人一直牵制着老四呢。”
“曦之,我不想用心。我不想用这种心!算了!你好好歇着,只你得记得,你若不好起来,我便随你一起去了!”
卫方勉这样的人,一旦不嘻嘻哈哈,总有种让人不得不在意的苦恼样。
卫曦之都不禁笑了起来:“哈!你几时对我如此情有独钟,还要殉情于我了?”
“你倒还有着取笑于我的闲情逸致!殉情与你?想得美,我可对你没兴趣!倒是你那个小丫头,我还挺挂心的!可惜,你又不肯给我。”
卫方勉苦中作乐的话一出口,屋角的小厮身子就抖了抖,本能的缩了缩肩膀,尽力将自己降低存在感,可惜,卫方勉并没看见。
而卫曦之,忽然坐起来,随手抓过塌几上的一样东西,狠狠的冲卫方勉砸过去:“滚!马上给我滚!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东西砸在卫方勉的白色丝袍子上,又顺着袍子掉下金砖地,‘当’的一声里,早已惊得卫方勉跳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卫曦之,再看看地下,那应该是枚女子用的华胜,做成蝴蝶的样子,上面镶了好些宝石,光彩耀人。
卫方勉矮身捡起来,有些讪讪的递给卫曦之,撇了撇嘴:“又怎么了这是?我又没说什么!曦之,你不觉得你对那小丫头,太看重了些?我随口一句话,如今也能让你这么动怒了?”
卫曦之脸色很不好看,但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把抢过那枚华胜,冲卫方勉摆了摆手,侧身转向了榻里,再不看他,只是他那背影,总有股萧瑟之意。
卫方勉转头,后知后觉的看向侍立的小厮,用眼神无声询问着,小厮为难的咧嘴扯了扯嘴角,却不敢多说什么。
卫方勉没办法,只好摇摇头,绕过屏风自己走了。
~
唐七糖脚痛着,累着,却终于看见那高塔的青砖了。
塔高九层,近看底部方圆还是挺大的,塔上的铃儿随风而动,带着不规则的清音,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美好。
这应该是龙泉寺的后面了,有些寂寞荒凉,并不是当初自己和郦复、石绿三个人逛庙会时那般,热闹的让人忘记了这是处本该清修的寺庙。
塔的一旁,还是处碑林,好些古老的石块林立,有些沧桑,有些寂静,也有着与世无争的安然。
唐七糖四处走了走,便决定,今晚便先在这塔上落脚了。
反正包袱里还有些吃的,如今天气已不算太凉,在这里歇一晚,看看自己这病情再说。若是不发作,自己明日便一路往西南而去,若是发作,寺庙里的人,多少要比外面的人好一些。
唐七糖想好了,便慢慢的往塔上爬去。
已近傍晚了,塔上开始有鸟雀回巢的声音,前面的寺庙估计开始做晚课了,钟声回旋着,悠悠的传进塔里。
塔的木楼梯又窄又小,每踏一步,脚上那又大又厚实的布鞋底子就发出“啪哒”老大一声。
唐七糖本来想只爬个三四层的,奈何比较低的楼层看起来都脏污不堪的样子,看来,这游客随手乱丢东西的习惯,是自古就有之的啊。
她只好再往上爬,直爬到约摸六七层,看着果然干净了许多。
累得慌,她赶紧找一处坐了。
背靠着塔墙,一抬眼,就能看见塔窗洞外,那微黄浅红的天空,有倦鸟在那一角天空飞过,再叽叽喳喳的停在塔顶的巢里去。
三月傍晚微凉的风,从塔墙洞里穿过来,盘旋着卷起地上的一片树叶,又从另一边的塔墙洞里飞走了。
唐七糖靠着靠着,便倦意袭来,睡了过去。
塔下的碑林里,黑蛟嘴里咬着个硬烧饼,皱着眉头问木一:“上去了?”
“嗯,上去了。头,这会儿,我还不能上去守着,就这么个塔,太容易让她察觉了。”木一点点头,望了眼高塔,也咬了口硬烧饼。
“不用上去了。这塔又不会有什么人,我们就在下面守着好了!难不成她还能变成鸟雀飞走了?”
“也是。那头,您先歇着吧,我就在那下面守着。”
“嗯!警醒些,别偷懒,别错眼!”
“知道的,头,主子看重着!你多说了多少遍了!”
黑蛟和木一的难为,唐七糖永远不会知道,她只管睡着,却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醒了。
那是因为,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人!
有人在动她那系在腰间的包袱扣儿!
☆、第三章 告诉你一件顶重要的事
耳畔有轻微的呼吸声,还带着股子难闻的酸腐之气,在黑夜里清晰的绕在唐七糖鼻端。
唐七糖微张开的眼睛,借着那塔墙洞中射进来的几许月光,已经看见了一个黑影,正弓着背,蹲在她身旁,认真地解着她腰间的包袱。
他的一头乱发遮着他的脸,月光模糊的给他一个剪影,但还是清晰的看得到,他并没有在看着唐七糖的脸。
唐七糖谨慎的、极小心的偏了偏头,睡着前,她有让自己面向西南方向,按照前几日的经验,自己只要一直朝那个方向走,这病复发的可能性极小,可她还是害怕,害怕那疼痛突然袭来。
庆幸的是,这神经病的病倒并不间歇性发作,那个只要朝西南方向的宗旨还是对的。唐七糖并没有感觉任何的不适,也就是说,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那么,敢动我唐七糖的人,我管你是人是鬼,先揍一顿再说!
暗夜里,唐七糖的手轻握了握,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紧绷着,看准了那黑影的头,正想暴起一拳打过去。
“醒了?”黑影忽然偏过头来,一头乱发下,一张灰乎乎的脸,看不清五官,那声音却有些熟悉。
唐七糖已经举高的手还没有放下,那人又说道:“醒了就自己解开吧!我饿了,给点吃的吧!”
“你是谁?”唐七糖戒备着,疑惑着,沉声问道。
“你管我是谁!你给我吃的,我告诉你一件于你顶重要的事!怎么样?”
黑影倒自在得很,一屁股在唐七糖身边坐下了,幽幽的带些些尖利的声音传出来,黑夜里听着很不舒服,但唐七糖倒想起来了他是谁。
她扫视了一下黑影,眼睛落在他脚上,不禁低骂一声:“死乞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死到这来了?还来和我分吃食!没有!”
黑影愣了愣,黑夜里便听见了他的笑声:“哈哈!原来是你!小姑娘,你倒是挺有能耐的嘛,一会儿变成老太婆,一会儿变成黑小子,难不成你和我朱檀一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要这么变来变去的?”
黑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接伸出了手,身子半倾着说:“别废话了,先给我吃点东西,我两天没吃了!快!”
塔墙洞的月光,随黑影的倾身,清晰的照在了他伸出的手上,那只有四根手指的手,狭窄而怪异,的的确确是曾经扬言要以命相帮唐七糖的朱檀。
唐七糖默默地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解开了包袱,把一包牛肉递给他,眼看着朱檀立马狼吞虎咽的吃着,迟疑了一下,最终又把一个水囊丢给了他。
黑夜四罩,狭窄的塔里,咀嚼声大得惊人,大口的吞咽声更是像被放大了似的,听得唐七糖不禁开口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你就不能慢点吃?小心噎死!”
黑影根本无暇答话,丝毫也没有要停顿的意思,好半天,才忽然‘呃’的一声,打了个嗝,当作对唐七糖的回应。
唐七糖也饿了,自己拿了一包点心,慢慢的也吃了起来。
朱檀倒开口了:“说得轻巧!你要是也这么饿上几天试试?再说了,你这牛肉还真不错,不是一般店家有的,我吃着倒有些御厨的味道,即便不是御厨,也得是御厨徒弟做出来的!”
唐七糖不禁笑了,说:“说得你好像吃过御厨做的一样!朱檀,你不觉得,你在我面前吹这种牛,实在太无趣了些!”
“切!你懂什么!要不是你,我还不和人家吹这种牛呢!点心也给我一些!闻着一股杏仁味儿!”
“你属狗的啊?这样也闻得到?”唐七糖拿手里的饼放在鼻子尖闻了闻,是有一股子杏仁味道,自己光顾着吃,倒也没在意。
“你才属狗!我朱檀此生最讨厌狗!快拿来!我尝尝是谁家的东西。”
唐七糖听得都要笑出来了,这乞丐!真是比自己还嚣张!不,比没进慎王府的自己还嚣张。
她抓了几个饼给朱檀,说道:“你这当乞丐的,还这么当自己一回事,怪不得连腿都断了!”
朱檀大概前面牛肉吃得挺饱的,这会儿拿了杏仁饼,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迫不及待的吃了,他喝了口水,才轻咬了一口,好半天不出声,也不再咬。
唐七糖懒得理他,只管吃自己的,朱檀却忽然倾身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姑娘,你到底从哪儿得的这些吃食?你不会是偷的吧?”
“偷?我从不偷东西!”拿罗四婶家那些东西绝不算偷!那是帮老天惩罚他们呢!唐七糖回答得声音朗朗。
“那你在哪儿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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