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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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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孔孟嘘了声,随后东张西望,小声道:“咱俩快别说这个了,一提到后宫那几个女人,我这脖颈子就冒阴风。”
巴毅含着时有时无的笑:“连你都怕,何谈玉醐。”
周孔孟夹了颗丸子,太滑溜,想送入口中,半路那丸子掉了下来,眼看落在菜盘子里,如是势必会溅他一片菜汤,巴毅眼疾手快,一双筷子在他手中灵活到让你看不清状况,那丸子已经给他夹住,然后稳稳的放到周孔孟面前的菜盘子边缘,周孔孟重新夹起吃了,老朋友,不拘小节,他一壁吃一壁道:“又能怎样,皇上认准了,想必太皇太后这次都管不了。”
是啊,皇上再不是那个躲在皇祖母身后玄烨了,羽翼丰满,英明神武,哪个不服。
巴毅了然,却摇头:“你错了,太皇太后可以管不了皇上,但不会管不了别人,那个齐答应因何而来,你比我清楚。”
周孔孟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他是没想到巴毅已经知道了齐戈的身份,吁口气道:“奈何在太皇太后眼里,大清的江山社稷永远比皇上的感情重要,刘妃并不是汉人,只是曾经给汉人收养过,后来回到了亲生父母那里,即便如此,也给视为汉人,最后还不是死的不明不白,玉醐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太皇太后乃至太后甚至佟贵妃都不会让她踏进紫禁城的,而皇上又一意孤行,所以这件事真的有点棘手。”
他说着,将手抄入袖子里,巴毅晓得他是南方人,虽然在京城住了些许年,依然不惯于北方的冱寒,巴毅就将火盆子推给他,又喊人取了注碗,把酒烫热了再到给他,一行做这些事巴毅一行道:“若不是登天的困难,我又何必求你。”
周孔孟用手指着巴毅:“瞧瞧,方才是谁说的找我纯粹是为了喝酒。”
巴毅按下他的手道:“玉先生于我有恩,我要知恩图报。”
周孔孟故意哼了声:“你大个子于我有大恩,我也得知恩图报了。”
巴毅笑了笑:“你明知我没有那个意思。”
周孔孟抓了只鸡腿在手,啃了口道:“玩笑的话你也当真,不过想救玉姑娘也不难,只有一点。”
巴毅拱手:“请教。”
周孔孟将口中的肉大嚼,待咽下方道:“恃宠而骄。”
巴毅咀嚼着这四个字:“恃宠而骄,这是什么意思?”
周孔孟解释:“皇上喜欢玉姑娘,必然会纵容她,她就坚持不进宫,皇上也拿她没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巴毅想了想,道:“你这样说,我其实也没必要太担心了,我是知道玉醐的心思的,玉醐因为玉夫人之死恨透了皇上,断不会接受皇上的感情。”
周孔孟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她只是个小姑娘,皇上可是……”
皇上是怎样的聪明睿智,是怎样的威震四方,巴毅清楚,但他还清楚,玉醐是怎样的聪明带着些狡诈,皇上遇到玉醐,看着像是玉醐的劫,谁又能料到这不是皇上的劫呢。
巴毅这样一想,惝恍的心突然明朗了,再不提及这些事,只同周孔孟吃了个高兴。
只等周孔孟大醉,巴毅亦是微醺,周孔孟才由达春搀扶着回了住处。
巴毅本就睡眠少,这酒吃的恰到好处,他更无困意,索性喊然抬了他的枪来,迎着风雪在庭院中耍了起来,一招一式,可见他征战沙场时的神勇,待耍了一套枪法收了招数,面不改色的挺枪而立,雪花纷纷扬扬,隔着雪幕,他发现玉醐走了过来,他以为是梦,待玉醐走近了用手掸了掸他枪尖上的雪,他才恍如一梦醒来,淡淡道;“还没睡?”
玉醐嗯了声,抿着嘴似有话说。
巴毅将枪随手一丢,旁边的戈什哈稳稳的接住,巴毅就抬腿往房里走,不用回头,都知道玉醐跟了上来,一前一后进了房,他取了条案上美人耸肩瓶里的鸡毛掸子来,拍打着身上的雪,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
玉醐嗫嚅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将军娶了我吧。”
正文 082章 一身旗装
巴毅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射了出去,毫无偏差,稳稳的插入美人耸肩瓶中,他自顾自的往椅子上坐了。
达春很贴心,早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他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拂着茶水,水汽氤氤氲氲,他的侧脸就像隐于雾霭流岚中的山峰,更加的清峻,闲闲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表情淡淡的道:“这不是最好的法子。”
玉醐一愣,自己只说了这么句话,他一如既往的一眼看穿,玉醐解释着:“将军娶了我,等这个风头过去,将军再把我休掉,我就成了弃妇,皇上……也就死心了。”
话音刚落,不等巴毅有何反应,她抢着道:“当然这会让将军陷于不忠不义的境地,算我没说。”
方才来的时候竟然忽略了这一宗,让巴毅娶了自己,这与让巴毅抗旨不尊没什么区别,这样一想,颇感惭愧,逃也似的往门口疾步奔去,后头巴毅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只是觉着,你如果不肯,谁又能奈何你呢,总不会像地痞恶霸似的强抢民女。”
玉醐在门槛处停了下来,略微琢磨下也就茅塞顿开,还在为方才的事害羞呢,说了声“我明白了”推门而出。
回到自己的住处,初七正坐在炕上缝着什么,听见她进来,将手中的物事扬了扬给玉醐看:“小姐,我给你缝的,你已经不是医官了,连马官都不是,也就不能再穿军服,我看见蒙江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冬天都戴这个,所以我给你缝了个。”
玉醐心事重重的接过她手中的物事一看,像是个昭君套,可是她剪裁得尺寸不对,样子更是稀奇古怪俨然四不像,且她的女红实在不敢恭维,念着这丫头是好心,玉醐就没有说什么。
次日,她交出了身上穿的军服,换上初来蒙江时买的那套袍子,仍旧是男装,且是最普通的棉布袍子,她就这样穿着来给康熙请平安脉。
她来的时候,刚好碰到离开的齐戈,昨夜一场大雪,协领府如给泡在面粉里,无一处不是白的,太阳一出,雪色刺目,而齐戈应景的穿了件大红的羽缎斗篷,于雪中俏生生的一立,如一树早梅,美的无法比拟。
依着规矩,玉醐道了句:“答应在呢。”
齐戈倨傲的扬起脸来看她,见她穿着灰不喇唧的棉布袍子,头上戴着毛色不纯的狗皮帽子,一条大辫子垂落肩头,只在发梢用一条红色的丝绦系住了,齐戈骄矜的一笑:“臭美。”
见她目光盯在自己发梢的红丝绦上,玉醐索性将红丝绦重新系了个蝴蝶结,然后才走向房门,于门前道:“皇上,奴才来了。”
李连运过来把房门打开,笑嘻嘻道:“玉姑娘怎么才来,皇上好等。”
玉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我已经不是医官,早起把一应等物交了上去,所以就来的晚了。”
她的话康熙那里已经听见,于是特意留心了她的穿戴,康熙看后皱皱眉。
玉醐走至面前,跪下,康熙伸出手臂,玉醐为其把脉,一切均好,圣躬安,她就起身告退,难得的是康熙并无留她,她如释重负。
虽然不是医官也不是马官,但因为康熙在此,她要日日为其请平安脉,所以仍旧留在协领府。
中午时分,无官一身轻的玉醐同初七歪在炕上拉着家常,炕热,躺得久了,竟昏昏欲睡。
当当当,有人敲门。
初七道:“是将军?”
玉醐差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后来发现自己难以完成这样高难的动作,就乖乖的爬起,理了理躺乱的头发,怕有眼眵还揉了揉眼睛,又拽了拽袍子,只是那棉布的褶皱拉扯不开她唯有放弃,之后就下了炕,规规矩矩一站,气归丹田……吩咐初七:“开门去。”
初七见她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好一阵,偷偷的坏笑,过去将门打开,愣住:“李谙达!”
李连运手里抱着个花布包袱走了进来,一贯的笑容可掬对玉醐道:“皇上说,玉姑娘是个女儿家,怎么能穿男人的衣裳呢,所以让杂家给玉姑娘送了身衣裳。”
玉醐方想说“我不要”,好奇的初七已经抢过李连运手中的包袱,迅速打开,随后惊呼道:“好美!”
一壁说一壁抖了开,玉醐看去,竟是一身旗装,花团锦簇的,非常炫目。
李连运道:“皇上说,晚膳后要玉姑娘穿这身衣裳去请平安脉。”
差强人意,玉醐没有作声。
李连运交代清楚了,也就告辞离去。
整个下午玉醐都闷闷不乐,向晚十分,到了该给康熙请平安脉了,她仍旧枯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初七指着铜漏:“小姐,时辰不早了。”
玉醐纹丝不动。
又过了一会子,初七用手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小姐,这一关怎么都要过的。”
玉醐仍旧泥塑木雕。
初七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后悄悄的退了出去,至院子里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巴毅房中,几句话说明了情况,最后特别强调:“我家小姐的脾气很倔的,可那是皇上的旨意,我怕这样僵持下去会出大麻烦。”
巴毅静静听着,随后道:“行了我马上过去看看。”
初七离开,巴毅也没耽搁,不多时到了玉醐的住处,在房门前力道适度的敲了两下,里面的玉醐以为是李连运来催,没好气道:“告诉皇上我病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昏黄的灯光中,是巴毅抬腿走了进来。
玉醐站起,坐的久腿酸麻,她赶紧扶着炕沿,瞿然看向巴毅:“将军。”
巴毅嗯了声,走至炕前,望着炕上那身旗装道:“挺好看的,像我家里小妹经常穿的。”
玉醐固执道:“我是汉人。”
巴毅笑了:“我是满人,可是我同你讲话说的却是汉语,皇上亦是满人,皇上同臣子们讲话亦是说汉语。”
玉醐突然不知用什么来辩驳,只静默。
巴毅抬手摸了摸那衣裳:“穿上我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却让玉醐无法拒绝。
正文 083章 宁为玉碎
交了夜天更冷,玉醐一路踩着积雪走来,听那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甚是聒噪,到了正院上房,她在门前踟蹰着,终究还是轻声道:“奴才来给皇上请平安脉。”
门开,李连运的笑像是雕刻在脸上似的,扫了眼玉醐,笑容更深,侧身相请:“玉姑娘进来吧。”
玉醐拔腿而入,绕过作为礼仪之用的月洞门,再绕过作为挡风之用的紫檀木大屏风,知道康熙在对面炕上坐着呢,她顿感局促不安,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射了过来,身上的旗装遭了邪魔似的一寸寸勒紧,勒的她呼吸不畅,而双脚仿佛负了千斤重物,走一步都非常困难,终于,来到康熙面前,她缓缓跪了下去。
“奴才给万岁爷请平安脉。”
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是往日,沙哑中带着微微的颤抖,脸上也是浮现一层薄霜,她是觉着,女人该打扮给自己心仪的男人看,而不是给杀母仇人看。
康熙认真的把她打量一番,心满意足道:“这才像女儿家。”
玉醐只觉他的气息比那炭火更灼热,想躲却躲不开,只能硬撑:“奴才倒是觉着穿男装更舒服些。”
康熙摩挲着下她坎肩上那雪白的风毛,声如絮语:“穿男装岂不是辜负了这倾国倾城的美貌。”
玉醐对他的夸赞丝毫不觉开心:“万岁爷谬赞,奴才不过平庸之姿。”
康熙轻柔的嗔道:“不准再自称奴才,朕若当你是奴才,就不会赐你旗装,你可知道这旗装律法规定是不准汉人女子和奴才穿的,所以朕非但不当你是奴才,朕还要给你抬旗。”
康熙也知道她想召玉醐进宫,会承受各方面的阻力,特别是太皇太后,所以他找来周孔孟、于化雨、黄鼎臣和盖铁锅四个宠臣商量了下,四人对他想为玉醐抬旗没有异议,只是最后周孔孟特别提醒他:“玉姑娘经历过玉耕儒给抓走的一幕,心里必然会疙疙瘩瘩,主子即便召进宫去,她也不会开心,解铃还须系铃人,主子还是先抚平她心头的伤疤,至关重要。”
周孔孟贼精,这样说表面看着像是为着康熙好,实际是要康熙知难而退,因为谁都看出玉醐根本不屑于做他的嫔妃,即根本不喜欢他。
康熙只知其一,觉着周孔孟言之有理,所以才赐玉醐以旗装,当下深情款款柔情似水,也是为了安抚玉醐的情绪。
然,玉醐即使能忘了父亲给抓走家又被抄家的事,怎么能忘了母亲因此而瘗玉埋香呢,听康熙说要给她抬旗,玉醐冷冷一笑:“奴才曾经是罪臣之女,就像齐答应说的,即使现在家父无罪释放,那也是曾经犯过罪的,奴才当初没入辛者库已经是皇恩浩荡,怎敢奢望抬旗,再说即使名义上奴才成为满人,那又怎样,奴才骨子里就是汉人。”
其实她心里并无汉人满人蒙人区分,如此强调,是她知道满汉不通婚,想以此打消康熙的念头。
康熙见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心里早已不痛快,可是为了周孔孟说的,忍耐道:“你骨子里的东西,会一点点改变的。”
玉醐抬头看他,大胆的看着,目光如火炬,不是炽烈,却是快燃烧的愤怒,努力克制,得以轻缓道:“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比如……”
康熙皱皱眉,感觉她这比如后面,必将是一宗巨大的,让她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扬起眉,万分的好奇道:“比如?”
玉醐顿住,当下的话一旦说出,一切便都赤裸裸血淋淋了,轻者以下犯上触怒圣意,重者也差不多会丢了身家性命,她僵硬的挺跪在那里,良久,只等康熙重复:“比如呢?”
玉醐心一横道:“比如家慈之殁。”
终于终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座山。
康熙把手从她肩头处挪开,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朕知道你母亲病殁,这或许让你太过伤心,以至于脾气不好,可是你要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不该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他竟这样无知无觉,玉醐只好把事情往纵深了说:“可是皇上知道奴才的母亲是如何殁的?”
康熙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来,之前她就是这样问过自己,后来给别的事岔开了,康熙觉着,她母亲的殁一定非比寻常,就道:“说给朕听听。”
玉醐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皇上下旨抓捕奴才的父亲,奴才的母亲,悲愤至极,气绝而亡。”
她说完,大概是瞪得眼睛酸痛,那痛成为一滴泪,落下来却是无声无息,也不见她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康熙沉默良久,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以拳头抵住额角,略有疲乏道:“原来你一直为此恨着朕。”
玉醐违心道:“奴才不敢。”
康熙苦笑着:“朕还在想,朕以赤城之心待你,为何换不来你的投桃报李,因由在此啊,可是你要明白,朕没下旨株连你家人,你母亲并不是朕害死的,虽然她是因为你父亲给抓走了太过悲痛才送了命,也只能说明她这个人气量小,经不起事。”
他竟这样说,玉醐忍无可忍道:“她是因为夫妻恩爱,承受不住丈夫的天降横祸而殁。”
康熙眸光一凛:“天降横祸?你的意思朕下旨抓了玉耕儒是错的?”
玉醐以沉默来对抗。
康熙顿怒:“玉耕儒同反贼卢照水来往,他有罪,你真以为朕把玉耕儒放了是觉着抓措了他?朕不过是因为喜欢你,才迁就了你的心情,可是玉醐你要明白,人不能太贪,不能得寸进尺。”
玉醐摇头:“奴才没有得寸进尺,奴才谢皇上不杀父亲之恩。”
康熙觉着她在撒谎,诘问:“那你为何一再提及你母亲之殁?”
玉醐舔了下嘴唇,有一种书归正传的感觉:“奴才是要皇上明白,奴才忘不了母亲是如何殁的,所以无法接受圣眷。”
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的感情,康熙逼视过去:“若朕执意召你入宫呢?”
玉醐垂落的双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奴才宁可一死。”
康熙勃然而怒:“好,朕就成全你,来人!”
正文 084章 前尘旧事
康熙高声喊人,外面的侍卫推门而入。
康熙手指玉醐:“……”
就那么指着,某些话哽在喉咙处,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所以他不敢轻易开口。
旁边的李连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见康熙有短暂的迟疑,他就明白了圣意如何,对那几个侍卫道:“主子爷方才是喊杂家呢。”
侍卫们信以为真,便躬身退了出去。
李连运忙又抓过炕上的猞猁坎肩,小跑来到康熙面前,一壁为他穿戴一壁道:“这风寒没好几天,可别又冻着了。”
康熙由着他穿戴,自然也就顺势放下了手臂。
穿戴好,李连运退至一旁。
康熙缓缓坐下,阴沉着脸看玉醐:“朕成全你的心意……朕会追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回京之后,并为她重新安葬,以太妃之礼。”
这种荣誉,即便是公侯之母,亦不能如此。
玉醐并非草木,一时间心绪如潮,铺天盖地之势,容不得她有什么清晰的念头,李连运那里催促她:“皇上恩典,玉姑娘还不赶紧谢恩。”
玉醐缓缓松开紧攥着的双手,木然道:“谢皇上恩典,只是奴才之母已经入土为安,奴才不想打扰她,所以重新安葬大可不必。”
康熙神情疲惫,微闭双目懒懒道:“你自己掂掇,朕这会子有些乏,你跪安吧。”
玉醐说了声“是”,缓缓站起,跪得久,腿有些麻,站起时一个踉跄,李连运过来扶住她,她就趁机道:“多谢李谙达。”
这一句谢,不单单是为着李连运搀扶了她,更多是为了李连运方才机智的化解了,可以说是她的一场灾难。
李连运微微一笑:“姑娘冰雪聪明,回去好好歇一歇,睡一觉,也就想明白很多事。”
玉醐知道他的用心,并不回答,只默然转身出了房门。
回到自己房中,她迅速扯掉身上的旗装,换上原先的棉袍子,简单交代初七:“我出去转转。”
初七跟着出来:“小姐带上我。”
玉醐头也不回:“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初七只好原地站住。
玉醐闷头走着……
当初孙禄山是在原协领府的基础上加以扩建了这处宅院,所以现在这里的规模可用宏阔来形容了,康熙住的正院是孙禄山的居住,也是后宅的中轴线,他有一房正室夫人六位姨太太,按照得宠的程度,各房姨太太的住处呈扇状辐射开去,然后是年长的儿子们的住处,东西跨院相对私密留给了大了些的女儿们,各位主子的近身婢女和小厮都住在主子居处的耳房,打杂的粗使的做力工用的丫头仆妇安置在后罩房。
由一片花园隔开,协领府前头是办公务之地,分迎客的大厅和处理公务的中堂,还有一间小客厅是他接待那些比较亲近之宾朋所用,另有亲兵护卫的直房,最前头是护院们住的倒座房,在孙家,亲兵同护院是分工明确的,亲兵只负责保护孙禄山,护院则是护卫整个孙府。
玉醐神情落寞的来到前头,本打算离开协领府去青龙河看看父亲,突然发现巴毅同周孔孟进了那间小厅,她虽然卸下了医官,也怕巴毅找她,所以就往小厅而去,想跟巴毅知会一声,当来到小厅门口时,刚想在门口的毡子上蹭蹭鞋底然后进去,却突然听周孔孟惊呼道:“真的?”
玉醐给他吓了一跳,也很好奇,正琢磨要不要进去打扰二人,就听巴毅道:“玉醐为了她母亲的事断不会随皇上进宫,而皇上也绝不会轻易认输,哥哥说,这事该当如何呢?”
周孔孟叹口气:“当初玉耕儒给卢照水的案子牵连,皇上本也没打算重罚他,可是太后因为顺治爷的事恨透了玉夫人,所以就想趁此机会报仇,苦求太皇太后出面让皇上重罚玉耕儒,又抄家,为的就是逼死玉夫人,当时皇上明知道这事有些不妥,毕竟玉耕儒不是主犯,抄家有点过于严重,可因为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有那个意思,他也就默许了,哎,假如当初皇上摇一摇头,或许玉夫人就不会死。”
玉醐的心直往下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听巴毅带着几分埋怨的语气道:“哥哥这话不尽不实,皇上英明,怎能为了女人间的嫉妒而随便下旨呢,这种空穴来风的话哥哥以后休要再提。”
周孔孟却坚持着:“都这么说,未必没有一点根苗,玉夫人年轻时候风华绝代,听说同顺治爷邂逅过,太后恨董鄂妃,也恨玉夫人,这很正常。”
巴毅微微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咱们不说此事,我找你是说一说玉醐,我想让她离开蒙江。”
之后的话,玉醐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走离了小厅,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
初七见她突然转回,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玉醐没有回答,东翻西找,终于在箱笼底下找到关禹送她的那柄短刀,她莹白纤细的手指在刀刃上划来划去,唬的初七想夺:“刀子可不是好玩的。”
玉醐推开初七,将刀子归入刀鞘,然后插入自己的靴子。
这一天开始,这短刀再没离开过她。
直到康熙御驾回銮的那天……
那天蒙江又下了雪了,起初只是稀稀落落的雪花,不多时那雪大的就像谁站在九天往地上倒面粉,隔着几步远看人都模糊,人世间只余白茫茫的一片。
玉醐早接到了旨意,要她以医官的身份随扈康熙回京,也就是说,只令她护送康熙,并没有提及是否进宫。
玉醐心中亦是忐忑,无奈接了圣旨,在房中磨磨蹭蹭半天。
初七早已兴奋得乱蹦乱跳,去京城,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所以不停催促玉醐:“小姐咱们快走吧,别让皇上等着。”
虽然已经同巴毅告辞,玉醐还是脚步生滞,待给初七推着到了前头,发现康熙正于风雪中站着,李连运高举着一把大伞为其遮挡落雪,周孔孟、于化雨、黄鼎臣和盖铁锅,分立于康熙身后,而那些侍卫个个整装待发。
见玉醐到了,康熙说了声“走吧”。
因下大雪,所以他听从了周孔孟等人的建议,改骑马为乘车,只是他没等上车呢,李连运才喊出一句“皇上起驾”,却见玉醐奔过来,朝他喊了声:“皇上稍等!”
正文 085章 巧遇璎珞
康熙慢慢转身,隔着雪幕只看见玉醐明眸如寒星之芒,听她道:“皇上圣明,论医道论经验,奴才不及家父,皇上何不让家父随扈。”
康熙明白她是不愿跟自己走的,当着这么多人,不方便多说,只问她:“你能替你父亲留在蒙江为佐领吗?”
玉醐一怔。
康熙又慢慢转身,手伸给李连运,由李连远搀着上了车,待那厚重的棉帘子落下,李连运尖着嗓子喊道:“起驾!”
玉醐仍旧于风雪中黯然而立,初七推着她:“走啊小姐。”
念她是女儿家,所以除了康熙和齐戈可以乘车,她同初七亦是给准备了车,车子是从协领府门口起行的,巴毅带着众多官吏遥遥喊着:“臣等恭送皇上回銮!”
喊声震天,玉醐从车门处探出头去看,却让初七一把拉了回来,咬着她的耳朵悄声道:“皇上心里不痛快,这会子正想找人作筏子,小姐你何必触这霉头。”
马蹄隆隆,众侍卫前后左右将康熙的车驾护在其中,紧跟着康熙的,是玉醐的这辆车,她黯然坐着,心里乱糟糟没个确切的想法,只觉着车子一点点行的距离协领府远了,她的心就一片片的割离开去,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车门帘子,却见巴毅那些人于大雪中已然成了一个个豆大的黑点,看不清面目,看不清巴毅的神情。
风雪灌入,初七忙将车门帘子拉下,道:“小姐该惜福,就像我,我就惜福,我打跟了小姐吃的饱穿的暖住的好,我不知多开心,就想这样一辈子追随小姐伺候小姐,即便是小姐有一天进了宫贵不可攀,我不会奢望自己有别的改变,只想继续追随小姐伺候小姐,到老,到死。”
木头一样的玉醐也不看她,淡淡道:“你到底想说甚么?”
初七呵着气暖了下手,然后抄在袖子里道:“我是想说,我是想说小姐别在同皇上怄气了。”
玉醐冷笑:“你抬举我了,我怎么敢同皇上怄气。”
初七看她脸色阴郁,道:“可是你并不高兴去京城。”
玉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初七,你虽然是个讨饭的叫花子,但你没经历过我的事,你就不会明白我的心情。”
初七道:“小姐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帮小姐排解呢。”
玉醐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一直沉默。
待御驾出了蒙江镇,按照回銮的线路康熙准备顺道巡视一下龙兴之地盛京,当年满族崛起,南下占领盛京后,太祖将都城迁到那里,建有皇宫,刚好可以路过,所以康熙准备去看看,车驾于是按照此线路往南又行了百多里,至黄昏时分来到一个镇店,康熙坐了一天的车有点累,索性喊停了,他也下来活动下腿脚,望着眼前的这个镇店问周孔孟:“这是什么地界?”
周孔孟指着旁边一石碑道:“主子瞧,上面写着龙行镇。”
康熙若有所思:“龙行镇,这名字与朕有些缘分,行了今晚就投宿在此。”
他下令,周孔孟忙同于化雨等人商量,虽然他们是以关内来关外贩卖毛皮的商贾身份,毕竟皇上在此,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四个大臣分工,周孔孟陪着康熙说话,于化雨同黄鼎臣去寻找客栈,盖铁锅留守康熙身边。
这镇子不大,零星几家客栈,这时节往来南北的老客不多,所以客栈房间大多闲置着,于化雨同黄鼎臣带着十几个侍卫轻松找到一家客栈,那掌柜的听闻对方要包下他的客栈一晚,起先愣了愣,等于化雨喝了句:“你不做我们的买卖?”
那掌柜的缓过神来:“做,做,怎么能不做呢,看二位爷台一身贵气,包下好,省得教那些乱七八糟的流民惊扰到。”
说完又问于化雨他们拢共多少人,听说百多号,那掌柜的更是心花怒放,单单是这些人的饭食自己都能狠赚一笔,于是喊伙计拾掇房间,他突然面露难色:“我这店小,没有那么多房间,不过距此不远还有家客栈,二位爷台可以将些人过去住,很近,来回没多大功夫。”
那些侍卫今晚一部分可以睡觉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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