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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与妖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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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楚夫人泪流满面,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娘!”楚金玉隔着围栏,拼命唤她。楚广平痛心疾首道:“金玉!你快清醒一下吧,你这是打我们的脸啊!”
这时楚金玉突然没了声音——她看到了楚仪。
楚仪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浅色斗篷,头上只簪着一根亮灿灿的银簪,她虽然面色憔悴,但是显然没受什么大伤,此时惨白着一张脸,楚楚仪态之间颇似西子捧心,美得柔弱却坚韧。而她的一双清澈明眸正无甚波澜地盯着自己,像是居高临下在看一只蝼蚁。
“你!”她突然大叫起来,“你不许这样看着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我!”
楚仪轻声道:“我看你可怜。”
楚金玉如遭雷劈般定住了,有那么一瞬间,楚仪看到她眼里的光像是野兽一般凶残!
可是她并不畏惧。
衙役便围了上来,将楚金玉重新拉回堂下。澜中令一双冷漠的眼睛打量着她:“喊够了?我念在霍家薄面,不治你咆哮公堂之罪,若再敢如此,定当大刑伺候!”
楚玉衡见状情知不好,急忙道:“澜中令,在下翰林修书楚玉衡,我有话要讲。”
澜中令阴沉着脸扫了他一下,示意左右放他进来,道:“说。”
楚玉衡道:“小妹咆哮公堂,固然该罚,可是很早之前,我便觉得她精神异样,她有可能也被霍予下了药,故而如此癫狂。”
澜中令蹙眉,只见楚金玉蜷缩在地上,蓬头乱发,依旧喃喃说着:“我是一品夫人,我是一品夫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向柳景元道:“柳大人看来如何?”
柳景元起身道:“且看霍予如何说。”
澜中令点头,示意楚玉衡退下,对霍予道:“霍予,你可认罪。”
“哈哈哈哈——”霍予蓦然迸发出一阵大笑来,他指着楚金玉,连连摇头。
“你笑什么!”楚金玉阴狠地瞪着他。
“我笑你啊,原来你真的对慕云汉有如此非分之想啊!”他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吧啊?如果不是因为你是霍家的儿媳妇,如果不是因为霍秀伟的身份,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哈哈哈,你是失心疯了么?会有此等妄想!还夫人,你连个妾都算不上!”
楚金玉嘶吼道:“你再说!我杀了你!”她向着周围人道,“慕相见了我,慕相说要娶我的!就在昨夜!阿笙!你在哪!你快来救我啊!”
“大胆!”澜中令怒令左右,“给我摁住他两个!霍予,你可知罪!”
霍予依旧不答,只是转头看向霍秀伟:“义父当真不救我一命?救我,也救霍均一命。”
霍秀伟此时已全然不见了平日里弥勒佛般的笑容,只是恨道:“霍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我不过就是个替死鬼罢了!你还敢说带我不薄!?我为府上做了这么多啊!”他猛然挣开衙役,冲到霍秀伟面前,怒道,“你若真的不管我!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放开我爹!”霍均上前来紧紧勒住他,又有衙役冲上来要拉扯他。
“滚开!”霍予力气也大,又挣开了他们,捉住仓皇欲跑的霍秀伟:“你就如此无情么?我这些年对霍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霍均死了,你们不也解脱了么!你们凭什么如此待我!”
“你放开我爹!”霍均复又扑了上去。柳景元眼看情形不对,急忙起身便要过去压制。
电光石火之间,霍均猛然凶态复发,一口咬住了霍予的脖子,喷薄的热血急涌而出。柳景元一手刀狠狠劈下,他竟然丝毫没有松口。
“我来!”原大花急忙冲上来,手指画圈似的在他身上几个大穴点过,霍均登时僵硬不得动弹。原大花撬开他的嘴,将霍予救了下来,双手紧紧摁压住他脖子上的伤处,大叫道:“叫大夫!!快!”
霍予被原大花招呼着人抬了下去,霍均也被人带去了后厢房。堂上只剩楚金玉,惊魂未定,瞪着眼睛。突然,她痛哭起来,跪地哀求道:“饶命啊大人,饶命。我皆是被霍予逼迫的,他非礼了我,并以此为要挟,并非我二人有私,我都是被逼迫的啊……我的妹妹,就因为路过药房时看了一眼,他便起了疑心,强迫我迫害我的亲妹妹,我皆是无奈啊……”哀求了一阵子,她突然又道:“我没有骗你们,慕相真的说了要娶我,他会保我的,我是清白的……”
柳景元见她只是胡言乱语,蹙眉向澜中令道:“您看这……”
澜中令遂道:“楚仪何在?”
楚仪上前来,恭敬行礼道:“小女子楚仪,见过澜中令。”
“霍均智力有损,审讯不出什么,但人证可证实,在楚金玉嫁入霍家前,霍予便已对霍均下了药。她发现霍均失踪,却不告知霍家,也只能算作知情不报。现如今便是你的事,难以决断,她虽自认帮凶,却说自己是被人胁迫,本官却还需问你,你失踪前,是否感到楚金玉给你的饮食感到有异样?”
楚仪看了一眼楚金玉,答道:“不曾有异样。”
“她是否直接伤害过你。”
“不曾。”
“你们平时感情如何?她是否有害你的动机?”
“我们平时感情很好,”楚仪柔声道,“虽然有吵嘴,也只是姐妹之间的争吵,我不相信姐姐会做这种事。”
“你认为是霍予胁迫了她?”
“不错,”楚仪坚定道,“姐姐对我很好,我出去她还不忘带家丁随身保护我,若不是受人威胁,她不会害我的。”
“楚仪,你可想好,这需你画押为证的。”
“小女断不敢欺上。”
澜中令蹙眉望向柳景元,后者也颇为不解,难道这楚金玉平日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作为受害者的楚仪竟然肯如此为她说话。
澜中令命书记官递上证词,待楚仪画押后道:“收监相关人等,明日听判。”
从衙院出来,楚广平率先上前来道:“仪儿,今日多亏了你。”
楚玉书也冷哼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楚仪被暖阳搀扶着,平静地望着眼前自己的家人,她的父亲,是个糊涂蛋,性格软弱,在她的婚姻大事上如此模糊无立场;楚夫人是个披着羊皮的蛇,养出来的楚金玉也是毒蝎一只,竟然伙同霍予要杀了自己!楚玉书呢,纨绔子弟,拿着楚家微薄的家底滥赌,还想将自己卖与他人做妾,还有楚雁北,自己的亲哥哥啊……只恨不能将她变成自己的垫脚石,一旦发现无用便即刻将她远远抛开。
大哥倒是个好人,可惜了,在他的心里自然是楚家更重要些,他或许是她唯一不那么恨的人。
这样各怀鬼胎的一家人,她留下有什么意义?
楚仪冷冷道:“我今日心情好,自然帮她说话,明日或许心情不好了,就翻供了。”
“你敢!”楚玉书怒道,“我宰了你!”
楚玉衡急忙扯住他,不叫他又冲上去动拳脚。
“你自身难保,就少做口舌之争了,”楚仪笑道,“你令我现下突然心情就很不好,我是不是该去找柳捕督细细说说呢?”
“你滚开!”楚广平一把推开楚玉书,“别做多余的事!”
楚雁北眯着眼看着妹妹,是的,有什么东西变了,楚仪虽然依旧温和,但是她身上已经生出了利刺,恨不能随时将周遭的人捅个遍体鳞伤。他笑道:“妹妹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楚仪笑道:“还是亲哥哥了解我,我只有两个条件。这第一条便是,以后,不要再叫我妹妹。”她满眼冷意,“从此我和楚家再无瓜葛,再无父母,兄弟,姐妹之情!”
楚广平颤声道:“你……你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么?”
“很难理解么?”楚仪道,“自然是要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我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不用你们操心,楚家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也与我无关。你们也知道,我失踪了两日,清白难证,就算是原将军也未必肯娶,你们大可趁早绝了拿我换钱的心;而我今日为楚金玉做了证,她应该不会被罚太重,只要霍均依旧喜欢她,她还是霍家的少夫人。”
“仪儿,”楚广平仿佛骤然老了十岁,哀求道,“何必如此呢?你已经回来了,以后……”
“没有以后,你若不同意也可,我现在便翻供,那么,就代表你们牺牲了金玉,选择了我。”
“你少做梦!”楚玉书怒道,“爹,她一个外室女,名声又如此狼藉!不要便不要了!”
楚仪笑道:“楚二少难得说了句聪明话。楚掌事,楚金玉的命,此刻全由你掌控了。”
“仪儿,你非要如此逼迫我么,你知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金玉去死。”楚广平痛苦道,“我也不可能舍弃你。”
“那么,我这就去找柳捕督了。”楚仪转身欲走。
“不许走!”楚玉书急忙对楚广平道:“爹,现如今救金玉要紧,您先答应她啊!她孤家寡人的,还能去哪!还不是要回家么?”
楚仪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里又觉得十分悲凉。
“好……好……”楚广平颤声道:“我答应你……”
楚仪点头:“第二个条件,除了此前的陪嫁丫鬟,我还要秋韵。这些丫鬟的奴籍,也要一并给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霍家送了那么多丫鬟来,不缺秋韵一个吧。”
“好,”楚玉书道,“这个我都可以做主。”
楚广平也点头:“你若喜欢,叫她照顾你也好。”
“如此,咱们便去分了我的籍,再写一纸文书请人做个公正,我今日便搬离。”
“仪儿!你何必如此,……”楚广平话音未落,楚仪已经厉声道,“楚仪已经死了!死在马蹄下,死在拳脚下,死在阴谋里死在冷漠里!你是嫌我命大么?是因为我每次都可以逢凶化吉所以你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么?我不知道你和我的母亲当年有什么纠葛,我也不知道楚王氏为何恨她入骨,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她若没胆挖了月珑真的尸首出来鞭尸,就离我远一点!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楚广平颓然道:“我知我对不起你,仪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如果这样能叫你开心,我自然也答应你,只是,你又能去哪里呢?”
“我便是去远清观出家,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一日!”楚仪蹙眉道,“楚掌事,你需尽快决定啊,否则我若反悔了,便来不及了。”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楚广平无可奈何道,“只是你若是手头紧,务必来找我。”
“多谢楚掌事好意,我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楚仪说罢,长长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波食人在观望的模样,心下烦躁,转身先走了,无论如何,她不想今日再有更多的事故。
她随楚广平前往户房分了在楚家的籍,妥善收好了文书,随后又去楚家拿了秋韵和几个丫鬟的奴籍。待她出门来,原定疆正歪在马车上等着她。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一丝怔忪,竟感觉恍如隔世。
作者有话要说: 柳娜姿:我其实喜欢慕云汉。
楚仪:我姐姐也喜欢慕相
原定疆:我家门口卖面的阿婆说要嫁给慕相
侍卫:我老娘说想让慕相给我做后爹
陶夭:行吧,要不剁碎了你们一人分二两?
第68章 陶门家宴
“楚仪,”原定疆急忙跳下车迎上来,“我来家里找你,他们说你去了衙院,我去了衙院,你又已经走了,我怕找丢了,只好回来守着,我买了好多吃的,你饿不饿。”
楚仪眼眶一红,默默将霜儿和湘儿的奴籍递给原定疆:“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这是霜儿和湘儿的奴籍,你给她们,叫她们自己去销了吧。”
“你觉得她们太小伺候不好?也是,没关系,你再看中了谁家,我请来帮工也是可以的。你现如今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你身体还没回复,大夫说过了今日没有发烧才好。”
“原将军,”她咬牙道,“我已和楚家分了籍,从今往后再不是楚家人了。”暖阳和秋韵对视一眼,识趣地走去一旁了。
原定疆喜道:“分得好,我也怕他们为难你,我把屋子都收拾好了,你去看看还要添置些什么?”
“原将军,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失踪了两日,大家会怎么说我呢,我有什么颜面去嫁人呢?倒不如去远清观,做个姑子干净,了却一生……”
原定疆这才明白她内心的纠结,忙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只是说段话而已,他们不能替我们活,不能替我们去感受。我爱你,楚仪,是真的,我不在乎。”
“你爱我什么呢?”
“我爱你美。”原定疆实话实说。
“嗤……”楚仪笑道,“我变老变丑了呢?”
“你变丑了,我更丑更老,更不敢挑拣你什么。”
“胡说,胡说。”楚仪跺脚,恨他胡搅蛮缠。
“除非你觉得,伴着个泥菩萨,比伴着我更开心。”
“可是我没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和你在一起,我不信你心里没有疙瘩!”
原定疆抬手做誓道:“楚仪,我心里没有疙瘩,我向你发誓,有疙瘩的那个人是你,你越不过去。那这样好不好,你现如今和楚家分了籍,没有地方去,你和大花先住一起好么?不要着急去远清观,给自己一个机会。”他顿了顿,“也给我一个机会。”
他最后一句话中满是深深的无奈和温柔,楚仪本就心软,此时不由颇为触动,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会说出如此细腻的话语来,又看到他为了找自己不眠不休,如今脸色憔悴至此,心中又隐隐有些心疼。
“好吧……我……跟你回去……但你若是对我不好,我还是要走的。”她心中突然松快了一些,大不了就去做姑子,反正她已如此倒霉,生生死死过了几遭,有什么可怕的呢?
原定疆呲着白牙笑起来,“好,我要是不能留下你,我才真是个笨蛋,我就改名叫原定蛋!”
楚仪掩着嘴,终于忍不住笑了。
马车行驶远了,楚家旁边的树后转出两个人来。
其中金发碧眼的,不是哈吉斯又是谁?他见马车远去了,急道:“舅父,怎么办,咱们不追么?”
树影下的人凝望许久才摆手:“随她去吧……只要他对她好……”
~
过了没两天,楚仪被原定疆缠得没奈何,再度应下了婚事,于是,红彤彤的喜帖很快又送到了相府。
慕云汉看到,忍不住讥笑道:“真有他的,又结一次……幸而上次的礼波哈王子退了回来,不然还要准备。”
勇叔笑道:“我就说他女祸,他还不信。”
“他也算得偿所愿了。”慕云汉叫来阿笙道:“把我那件衣服找出来。”
阿笙见他神色温和,显然心情极好的样子,油滑道:“相爷,咱什么时候也能喝上相爷的喜酒,那才是天大的福分呢。”
原来陶夭这两日来献殷勤,都不巧赶上慕云汉不在,于是她也不小气,东西都分了相府的下人,阿笙吃人的嘴短,迅速倒戈,打了包票要帮她美言。
慕云汉还未说话,勇叔已经佯怒道:“相爷的事,他自有分寸!”
阿笙会意,笑着跑了。
慕云汉却脸上一热,莫名想到她说的要留到洞房花烛夜之语……手又忍不住要攥起拳来。好在他很快驱逐了脑中的旖念,向勇叔道:“波食说要回去了,他们倒是识趣。”
“那楚仪姑娘……”
“我想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慕云汉迟疑道:“保险起见,还要麻烦您盯着他们些。”
“最近他们一直安分,倒是那个波哈王子,最近和哈吉斯偷偷去会了一个波食商人,衙院判决那日,哈吉斯和那个波食商人还去了,我看他人高马大一身气势,不像寻常人。”
慕云汉沉吟道:“那就盯紧那个波食商人,不要节外生枝。”
“是。”勇叔应了,又迟疑地说道,“相爷,上次万岁爷虽然在宫中宴请了您与原将军,但安国侯心里一直想在家中款待您一番,这是帖子,定了明日。”说着递上安国侯的请帖来。
慕云汉拈着请帖,轻声道:“定然是那个妖女撺掇的。”
“哈,陶姑娘对相爷一往情深,实在是感人肺腑。”
慕云汉凉凉道:“连你也被她收买了么……”
勇叔慌以长辈的口吻道:“何来收买一说?不过是看你总对陶姑娘忽冷忽热的,万一寒了人家的心,你将来岂不是后悔莫及?”
慕云汉提笔在帖子上写了几句,递给他道:“是我不好,有些事,是该早早说清楚才好。你去告诉陶家,我去就是了。”
勇叔接了帖子正要下去,慕云汉突然问道:“勇叔,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么……”
“相爷,大少爷是对你心存嫉妒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来激你,你何必记到如今呢……”
他苦笑道:“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我告诉自己,母亲是死于风寒,父亲是在离开山庄的时候坠了马……可是,你看,慕容云冲死了,他是我的哥哥,柳娜姿死了,她曾是我的恩友……原定疆,他的婚事如此一波三折……”
“柳娜姿坏事做尽,死有余辜,慕容云冲是个懦夫,甘愿被人驱使,这与你何干呢?再说,那原大虫,不是生龙活虎的么?楚仪姑娘不是转危为安了么?”勇叔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渊石,你不是不祥之人,你更千万不要因此,错过了陶姑娘。”
慕云汉扶住额头,表情木然,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到了第二日,慕云汉依照帖子约定的时间到了陶府,却不想自己竟然是独一个,柳景元不喜应酬,故而委婉说霍予的案子尚有疑点;而原定疆就比较直接了,直接命人传话说不当碍人眼的鬼。
“相爷,快请快请。”陶允笑得恭敬又客气。他一身墨蓝袍子,胡子一根根修剪得十分整齐,和一般的官员飞速发福不同,他人到中年后瘦长的身材依然维持得非常好,无怪陶夭也生得一副纤细的模样。
“陶公看上去气色很好。”
“嗨嗨,哪里哪里,年纪大了,不行了。”
到了正厅,慕云汉一眼便看到陶夭正乖顺地站在陶夫人身边。可她分明又和自己平日里见到的大不一样了:见他来了,只是有礼一笑,和那日日在他身边作妖的妖女简直是两个人!
他从不曾见她这般模样,诧异之下,不自觉又多看了一眼。
席间陶允旧事重提,再三感激了他在三江五洲的协助,而慕云汉屡次三番望向陶夭,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斯文雅致地专注于吃食,看也未看他一眼。
这感觉,当真怪异得紧!他心里莫名怏怏不快起来。
陶允客套一阵子,看他神色有些紧绷,便想起来皇后娘娘和自家夫人说起的事儿,忙解释道:“相爷,这……上次宫宴之事,都是皇后娘娘的美意……但相爷可千万莫误会,我是绝没有存那样的心思的。相爷这里,有万岁爷金口玉言说的可自寻佳偶,所以,哈哈,相爷可千万莫往心里去啊!小女顽劣得很,去了谁家都是祸害,更莫说高攀相爷了,相爷相不中,也是情理之中的。”
陶允说这话完全是一片赤诚之心,谁人不知慕相最痛恨别人给他身边塞人?再加上之前张怀的事几乎成了同僚中的笑柄,所以陶允很怕慕云汉觉得皇后娘娘是听了自家内人的怂恿才来了那么一出,请他来,便是趁机要解释清楚的。
可是没想到他说完了,慕云汉的脸色非但没见好,反而越发黑了几分。在他看来,陶夭如此诡心机叵测,今日叫他来,是故意叫父亲说这样的话给他听么?
“陶公这样说,显然是因为陶姑娘未相中我了。”他笑得虚伪,锐利的眼眸望向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小女人。他今日来,便是要和她说自己心意已决,打算孤身一生的。可谁想,陶允反而一上来把他的话全堵回去了!说什么“绝没有存这样的心思”!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他女儿那些过分的所作所为么!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爹!
可他若是不糊涂,不就是在暗示自己,他并不想自己给他做女婿么!
可惜陶允与慕云汉不熟,听他所言,还以为是为了给自己家一个台阶下,心里顿时颇有感慨——人人都说相爷冷傲,谁知却如此替人着想!于是笑道:“我这个姑娘啊,我有时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女儿家嘛,确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随她,随她。相爷莫怪~!”
陶夭听着,险些没憋住笑出来!她虽然没有抬头看,但也知道慕云汉一定被气得不轻了。自己亲爹这一通不明就里的和稀泥,跟直接和慕云汉说“你不要肖想我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她依旧垂着脑袋吃饭,不闻不问。
事实上,她也猜得到慕云汉来之前的心思,八成觉得这家宴是她撺掇的,可是天地良心,这全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口风很严,半个字也没和爹吐露过。
若是叫她爹知道她扮成花魁,她大概狗腿要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 命硬…倒霉…小可怜…不受岳丈待见…云汉…慕
陶允:哎呀,总算把误会和相爷解释清楚了,开心!
陶夫人:智障!
第69章 大闹喜堂
一直到离开陶家,慕云汉也没能得到半个机会和陶夭说话。
中间他也试图问及她了,可她含羞带怯地“嗯嗯啊啊”一番,很像是个没怎么见过外人的小姑娘。
慕云汉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安国侯家大约生了一对双生女,否则这个女人,怎能装得如此像!
是了,他怎地忘了?她装沈涟漪的时候,也很像……
慕云汉怒气冲冲回到府邸后就直接去了书房,阿笙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叽叽咕咕问道:
“怎样?陶侯爷请咱们相爷去,八成是要说婚娶之事了吧?”
“相爷怎地那样生气,陶家也和楚家一样,狮子大开口了?”
“日子定了么?我得提前预备着呢!这时节好些果蔬要提前订的。”
阿笙丧气地挥了挥手:“都别说话!什么定亲,我看陶侯爷那语气,是没相中相爷,拐弯抹角地拒绝呢!”
众人静了一瞬,再度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可能!没相中相爷?”
“连我老娘都想嫁给相爷!”
“其实拒绝了也好,我看相爷挺喜欢一个人过。”
“你得了,相爷若是喜欢一个人过,方才会那么生气?”
勇叔在一旁听了半天,看向书房窗户上映着的僵硬身影,竟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不管这个家宴是不是陶姑娘的撺掇的,效果都是妙极的。慕云汉一下子从香饽饽变成了臭狗食,保不齐激一激,对陶夭的喜爱敌过了那些荒诞的念头,便知道该主动去取悦一下人家了。
与相府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原家,红红的灯笼挂着,前厅里热热闹闹的正在吃晚饭。
原大花正兴冲冲地和楚仪说着案子的结局:“……霍予被咬死了,楚金玉索性一股脑推他脑袋上去,霍秀伟一顿求情,澜中令也只能按律轻判她个知情不报,□□几天,也就被保出去了。嫂子啊,你就是太心善了,不该帮着楚金玉说话。”
原定疆却是懂的:“她不如此,怎么与楚家分家?”
楚仪迟疑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臆想慕相要娶她。”
“噗——!”原大花闻言险些要把饭喷出来,她笑得前仰后合摆手道:“哈哈哈,一提这事儿,我就想乐,多亏了我,我哥才能那么快找到你呢。”她来了精神,也不等楚仪发问,迫不及待道:“小春子过寿那会儿我就发现她对慕相有意了,后来她死也不肯说你的下落,我就让阿笙帮我,叫柳景元装成慕相的样子套她的话。你真该亲眼瞧瞧她那模样,快没给我乐死。不过你别说,柳景元那白脸那身条,和慕相真挺像,竟给他们随便找了个院子就糊弄过去了,柳景元骗她说,等找到了你,就和我哥一起娶姐妹花,真亏他这么能编,笑死我了,楚金玉还盼着找回你来她好做宰相夫人呢!”
原定疆一脸笑意,却数落她道:“这种阴损招数,也就你能想出来。”
“嘿!事关我嫂子性命,我诈她一诈怎么啦!”
此时暖阳端菜上来,见她们聊得开心,便也搭话道:“我也听了些市井八卦,大小姐虽被霍家保出来了,可也没叫她住回霍家,给安置到街尾的别苑去了。二少那边,因为波食人把彩礼收回去了,讨债的又上门了,您猜怎么着,他要拿二少夫人抵债,二少夫人那样一个棉花团的脾气,硬是被气昏过去了,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着了。我只知道,原来楚夫人房里的丫鬟老妈子都卖掉了,凑了一些银两。”她压低声音道,“幸而秋韵姐被您带走了,那个张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卖去了那种下贱地方,真是可怜。”
“活该!”原大花拍着手笑了,“最讨厌这些狗仗人势的!”
而楚仪想到楚家如今四分五裂的局面,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此时窗外被红色的灯笼映红了一片,她想到那囿于陋室更囿于心牢的楚金玉,顿时又觉得自己并不那么倒霉了。
婚礼前夕,原家已经里里外外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装扮。夜里,丫鬟们都睡去了,楚仪却又偷偷起来,点了蜡烛看那华丽的新娘服装,脸上尽是甜蜜的笑容。现如今,她也能体会到楚金玉嫁人时一遍遍擦拭凤冠的心情了,大约每一个女孩子嫁人的前一日,都是这般幸福又激动吧。
只可惜原大花说柳景元在霍予的案子上发现了新线索,于是几乎住在了捕督院不肯回来。最好她明儿能赶得及,毕竟那可是她哥哥的大喜日子呢!
楚仪想到自己孤苦十余年,如今竟真的可以苦尽甘来,不由叹了口气,虽说高兴,想到前事未免也要心酸落泪。
母亲,若是你还在,也会为我高兴吧。她抚摸着脖子上的碧果,又想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哎……”她叹了一口气,擦擦泪,正要吹息蜡烛,就听到院子里也传来一声幽幽的“哎……”
楚仪一愣,是大花回来了么?她急忙披了件衣服,举着灯走出院子来。院子中央正有一个妙龄女郎背对着她站着,楚仪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不禁有些诧异,试探道:“大花?”
那人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大花?”
楚仪惊恐地瞪大了眼,瞳孔里映着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
第二日,鞭炮炸响,宾客迎门,原定疆胸前绑着灼灼红花,笑得用牙花子迎接客人。
慕云汉心中正因为陶夭的事儿不快,故而恹恹地拱了拱手:“大喜。”
原定疆一脸得意道:“别丧气!回头你喝头一杯!他们说,喝头一杯的人就是下一个娶媳妇的!”
慕云汉一阵冷笑,没好气道:“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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