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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特工小宠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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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夏如安,也提起了几分兴趣,直盯着场中正介绍自己的西琉王子看。一身异族服装,头发结成小辫子扎起,发后挂了几串连着金钿的流苏,还蹬着一双镶云腾金纹的锦靴。她对此倒也没觉得奇怪,之前早听闻西琉国是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这想必是那里特有的打扮。
  “……为表诚意,我西琉特赠上战甲十套,兵器八件,良驹九匹。”
  听至此,不少人议论开了。西琉送这些是什么意思?有表示不解的,也有脸上显露遗憾的……
  皇佑景辰暂不作评论,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然,那西琉王子又继续缓缓开口作出了解释。“战甲十套,皆乃精钢所制,刀枪不入。兵器八件,皆乃玄铁所铸,雌、雄长短剑四把,三叉戟、六角锤各一把,红缨枪一支,短匕首一把。皆能削铁如泥,击石为齑。良驹九匹,皆可日行千里。其中,烈焰五匹,青凤三匹,玄麟一匹。”
  听着他的话,全场惊愕,再没了刚才的表情。这西琉,往哪里寻来的这些宝贝啊。那玄麟宝马,全天下被人驯服的也仅仅两匹而已。与之一比,东褚的宝物反倒缺少新意了。
  剩下的,就看那南郯会送些什么了。
  “报——”一个侍卫小跑入大殿中,单膝跪下,抱拳。“卑职参见皇上,郯国有书信一封,请呈上!”
  皇佑景辰点点头,“准。”
  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转身递至从阶梯下来的礼官。
  皇佑景辰将书信展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郯国会稍迟些来,我们先开始吧。”皇佑景辰沉声道。
  一时间,宴席上觥筹交错,众宾欢畅。

  ☆、凤鸣

  “听闻北曜的皇后娘娘自小聪颖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褚凌远坐在席位上,适时开口道,“今日乃北曜新皇登基之幸事,不知本宫能否有这个荣幸,听皇后奏乐一曲?”
  皇佑景辰闻言眉头微蹙,这摆明了是让他北曜难堪,让夏如安出丑。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弹琴?即使会,也是五音不全。
  夏如安则面不改色,神定自若,仿佛与她无关一般。想让她难堪?她自然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没等皇佑景辰替她推辞,一道童音便骤然响起。“来人,取琴!”声音虽嫩,却丝毫不失威严。
  皇佑景辰微愣,难不成她有十足的把握?虽然自打认识她以来,就一直觉得她的言行举止不同凡响,但毕竟才七岁,琴艺这种东西,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四五个宫人抬过一架木琴,摆放在大殿中央。
  夏如安缓步走至琴前,坐定。小巧的身子看上去与那琴有些不符。
  伸出手指,试了一个音。
  一声清响,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竖起了耳朵听。有的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有点心中忐忑不安,求祖宗拜菩萨,祈求上苍这次可千万别让他们北曜失了颜面。
  就在众人各揣心思静候之时,一串清亮的琴声悠然响起。
  如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倾泻而出。
  一开始,婉转连绵,如珠落玉盘。让人觉得是在一片渺无人烟的山林中,一队商人正徐徐前行,时不时还惊动几只栖在枝头的鸟雀。
  渐渐地,商客似乎变成了军队,训练有素地越过崇山峻岭,穿过广袤无垠的戈壁,整装待发。
  不多久,琴声愈来愈热烈,愈来愈激昂,高荡起伏,令人心潮澎湃。
  一时间,人们仿佛看见千军万马朝自己奔腾而来,离弦之箭从耳边呼啸而过,金鼓连天,战鼓雷鸣。
  给人感觉,就像原本沿着山路蜿蜒前行的一条涓涓细流,绕过山麓,逐渐汇集成奔腾的江流,一泻千里。江河再翻过高山,冲破山川,最后汇入汹涌澎湃、惊涛骇浪的大海。
  夏如安手指飞快地拨动,或捻或挑。轻轻瞥了一眼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心中暗笑。想当年,她为了出任务,可是苦练了多长时间的乐器。每天练习到手指磨出血泡,琴谱熟烂于心。其中艰苦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虽已时隔七八年之久,这两年她在清心苑也曾练习过的。为的就是防着若有这样一天,自己还能应付得来。没想到,还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使人久久不能回神。
  有人惊愕,有人喜形于色,有人暗自叹服……刚刚那大气恢弘,气势磅礴曲子,当真是出自一个七岁的小娃娃之手!?
  寂静,只剩下寂静。
  夏九嵩心中万般疑惑疑惑,他记得自己还没有给如安请老师教她琴啊。
  褚凌远双眸微眯,心中万般复杂。这小皇后,果真有些不简单。
  难道说,那个预言当真是……
  皇佑景辰也惊讶了一番,自己还是有些小看她了。
  “好。朕的皇后果然才华不凡。”皇佑景辰的称赞首先打破了一片寂静。“皇后才艺非凡,琴技超群,弹奏之曲如同天籁之音,人间少闻,令朕大开眼界,今特赐‘凤鸣’于皇后。”
  此语一出,全场沸腾。
  那“凤鸣”可是绝世的好琴,这谁都知道。
  传闻远在丘朝时期,有一名曰姜文宇的贤士,精通音律。有一次偶然得到一把世间少有的好琴,每日清晨在竹林中弹奏,引得百鸟齐聚,鸾凤和鸣。世人便称之为“凤鸣”,曾与“玉婵”、“九天”并称“绝世三琴”。“玉婵”在天下分九国时,早已随荆国的沈王后一同入了葬了。至于那“九天”,也已经流落人间,下落不明。如今只剩一把“凤鸣”存于北曜皇宫内,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而现在,就这么被赐给了年仅七岁,刚封没多久的皇后,怎不叫人惊奇感叹。
  夏如安则是不以为意。凤鸣?没听过。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她对这个时空很多历史真的没有了解多少。
  而坐在皇佑景辰身边的太后,是一脸的笑意盈盈。这小儿媳,先皇挑得还真是不错。
  夏如安重回席位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理会皇佑景辰投来的目光。
  半晌,才终于开口,“皇上为何一直这样看如安?”难道是从她刚才弹的琴中看出什么破绽了?
  “你的琴,师承何处?”印象中,天明似乎没有琴艺如此高超的乐师。
  “我娘亲。”夏如安胡诌道。不过,她听过她娘弹琴,确实是不错的。
  “哦?”皇佑景辰挑了挑眉,“那朕……什么时候可要去你家见识一下……”
  “郯国皇女到!”殿外一声传喝。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名曼妙的少女款步走入大堂。头戴金步摇,额间点朱砂,一袭鹅黄色纱裙曳地,举手投足间皆透着贵气。
  那女子将右手放于左肩,行了一个自己国家特有的礼节。“郯国三皇女郯蝶瑛,代我国向北曜表示恭贺,今特献上皇女一名,不成敬意。”
  这回,场上比前几次都要热闹。包括夏如安在内,也稍惊讶了一下。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把自己献给皇佑景辰了。这郯国,她也听过,是一个女皇当政的国家,皇女的地位就相当于别国的皇子,甚至将来还有机会当上女皇的,那身份足显珍贵。南郯如此别出心裁,为的不是想与北曜结交,就是想在他们宫中安插眼线。
  皇佑景辰面上不好推辞,可这份礼他又不想收。琢磨了半晌,转头望向夏如安,见她脸上毫无表情,立即用眼神暗示她。“朕的皇后觉得如何呢?”
  夏如安心中一边擂鼓,一边暗骂。那个眼神她看得很明白,他就这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了?他又凭什么肯定,自己会帮他?
  想拿她做挡箭牌,她就偏不如他的意。
  于是夏如安转过脑袋,眼睫低垂,恭敬地言道:“臣妾以皇上为天,只愿能有人为皇室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让北曜发扬光大,不求其他。可如安还年幼,力所不能及,一切还是全凭皇上做主。”不但将问题又重新扔还给他,话中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显。
  各臣子都只道皇后年纪虽小,却体贴懂事,宽容豁达,殊不知场上那两人的暗中较量。
  而皇佑景辰则是气结。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她将他当作是什么了?他难道是种马?他本觉得夏如安年纪小,就算回绝了也无不妥,顶多被人认为年幼无知罢了。哪知她不但不帮自己,而且还反咬自己一口!
  好啊,夏如安,你对朕可真好。
  “朕的皇后可真是贤良淑德……”皇佑景辰面上浅笑,却略带几分咬牙切齿地说。
  夏如安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眼眸微转,微微一笑道,“谢过皇上夸奖,臣妾愧不敢当。”
  皇佑景辰闻言几乎要吐血,深吸一口气,愤愤道:“好!南郯这份礼,朕收下了!”

  ☆、相救

  
  夏如安忽略旁边某人投来的想吃人的眼神,伸手去拿盘中精致的糕点。
  “啪。”一声轻响,桌案上的茶壶被不小心打翻。茶水溅到她的衣袍上,晕开一滩明显的茶渍。
  夏如安匆忙站起,转头望向皇佑景辰。“皇上,容臣妾去换件衣服再来。”见他点头,才从一侧退了出去。
  “芊素,”夏如安出了大殿,找到在原地等待的芊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芊素将手中的一把匕首和一些装备递给她。“主子……真的打算这么做?”
  “时已至此,你认为呢?”夏如安抬头望了她一眼。
  芊素点点头,她是见识过她主子的身手的,倒也不担心。
  “西边宫墙外,树丛之中已备好一匹快马和一些干粮。主子,您自己小心些,秋鱼那边我会瞒过去。”
  夏如安点头,抬眸望向漆黑的夜空。今天的事,她做得很险。若稍有不慎,那她……
  将身形隐于漆黑的夜色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大殿内灯火通明,众人酣畅淋漓,而殿外漆黑一片,只偶有几队士兵提着灯火在四处巡逻。
  一道小巧敏捷的身影凭借着些许微弱的月光,利落地翻过一面面宫墙。
  “说!天牢在哪儿!?”夏如安从暗处抓过一个落单的小太监,用匕首抵着他的背脊,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小太监低呼一声,堆起一脸的惊恐,颤巍巍着声音道,“我……我……不知道……”心中还一边盘算着怎么脱身。
  夏如安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让小太监能明显感觉到痛楚,背上的皮肤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丝丝血迹。
  “到底知是不知道?”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说,我说,您老高抬贵手。往……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大约半刻钟时间……”小太监指了指西北方向,手指微微颤抖。
  夏如安闻言,将手中匕首用力向下一划,眼神凌厉。
  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闷哼一声,瞪大了双眼向前直直倒下。
  把尸体藏于树后,夏如安快速地离开,往西北方向而去。
  她本不想滥杀无辜,但若她不杀人灭口,她自己就会危险。
  所有会威胁到她的人,都不可以活着……
  暗夜下,娇小的人儿伏在墙头,只探出一颗脑袋,密切关注着下方的情形。
  天牢门口,每隔约一米就设一个哨兵,还有一队将近二十人的侍卫举着火把来回巡逻,防守极其严密。
  等了约近七八分钟,那路士兵才开始分成两队,一队换下哨兵,另一队进牢里查看。
  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夏如安抬手,将左手腕上短小的袖箭射出。一枚连着一枚,速度极快。六七个士兵立马应声倒地。
  “谁!?”一个士兵才刚开口,就被一箭刺穿了咽喉。剩下有一些人尚未作出反应,就已经被射中了要害。力度快速而精准。
  “好像是从那里射过来的!”借着火把,应该士兵看清墙头上的人。“那里有人!”
  夏如安射出右手腕上连着钢丝的袖箭,牢牢钉在天牢外边的墙上。紧接着身形疾速射出,用锋利的匕首割断了两名士兵的喉咙。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天牢里面巡视的士兵闻声而出,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和与众人周旋的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劫……”一名侍卫惊呼,话刚出口,就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间。另一名士兵退后几步,掏出怀中的烟花,正想发出信号,背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再也动弹不得。
  夏如安在几人中间如鬼魅一般的穿梭往来,手中的匕首挥动,寒光四射。这一刻,她还在你的面前。下一刻,她已经移到你背后,直取你的性命。
  只消几分钟的工夫,就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只剩满地的尸首,映衬着她身上的冰冷和狠厉。在月光之下,显得越发的凄凉。
  她本就是一个,双掌沾满鲜血的人。
  原以为,这七年的生活已经几乎将她原本的性子磨尽。没想到,自己还是原来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还是可以这样习以为常地血腥杀戮。
  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杀人。
  以夏如安的身份。
  扬头,敛起眼中的杀气,跨过一地的尸体,朝幽暗的牢门而去。
  牢里很暗,只有几丝亮光透过。夏如安适应了一下光线,越往内,越能够嗅到一股潮湿和发霉的味道。大皇子,就是被关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皇佑景泓此刻正被铁链锁在一个木头架子上,不同往常的的白衣飘飘,而是一身黑衣,倒是没有用刑。此刻听到外面的声响,抬起了头来,脸上还带有少许干涸的血迹,大约是其他人的。
  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看清来人,脸上闪过明显的诧异。“雨桐?怎么是你!?”他刚才听到外头的声响,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却不想竟会是她!“你和谁一起来的?”
  夏如安不作回答,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拔下头上的细簪,轻而易举地打开牢门和他手脚上的铁链。“走。”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扔出一个字。皇佑景泓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摸着昏暗的通道一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当皇佑景泓在看到门口那满地的尸首时,一脸的震惊。转头望向一旁的夏如安,“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夏如安挑了挑眉毛,一副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的表情。
  “走吧。”带他躲过巡逻站岗的士兵,从复杂的宫殿边缘穿过,最后从西面翻出了皇宫。
  皇佑景泓立定,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探视她。若说以前,自己也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智非同寻常。可刚才,她那矫捷的身手和熟练的藏匿手法,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孩子所能具有的。倒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或者间谍?可她,分明只是个七岁大的女娃娃……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救你的人。”夏如安不以为意道。
  “为什么,”半晌,他才开口。“为什么要救我……”似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不用感激我。”夏如安从草丛中牵出一匹马,“我救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是我不想失去一位知己罢了。”
  皇佑景泓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脸,眉头微蹙。“你知不知道……”皇佑景泓俯下身子,双手搭在她的两肩上。
  “知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从第一次,在皇宫中的相遇,到后来隔三差五就邀你去清心苑听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设计的!还有那一次,问你要不要嫁给我,不是开玩笑,却也不是真心话。只是为着想要结交你爹爹的势力,我一直……”稍顿了顿,闭了闭双眼,面带几分痛苦挣扎,“都在接近你,利用你,你明不明白?”
  夏如安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惊讶,只淡淡道:“我知道。”
  她怎会不知皇佑景泓的目的。那清心苑,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他私底下和一些官员结党营私,她又岂会查不到?只不过先皇突然的仙逝,几乎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也不得不让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吧。
  皇佑景泓怔怔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没有说,你竟然一直都在利用我。也没有说,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你。他倒宁愿她能那样讲,起码能减少他的一丝愧疚。
  可她没有生气,没有伤心,更是连半点惊讶都没有。
  她只是说,她知道。只三个字,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却让他的心沉重万分。
  “那你……”他实在想不通,既然她知道这一切,那为何还要……?
  “因为,”夏如安打断他,似乎料到他要问什么。“我不想失去一位朋友,一位知己。”当然她只是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她不想这张脸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如安……”皇佑景泓轻声道。
  “还是叫我‘雨桐’吧。若你还当我是朋友。”说完,没等他回答,就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到桃花坞去找一个叫宣今的人,接下来的事宜他会替你安排……”
  皇佑景泓看着她微愣,“你不同我一起走?”
  夏如安摇了摇头,“你应当明白,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容不得我再任性了。”
  是的,这样的任性,一次就够了。她不会忘记,她现在,是当朝左相之女,先皇亲封的郡主,北曜的一国之后。而不是那个父母双亡的林雨桐,生活在枪林弹雨中的特工RJ…073。面前这个男人,也不是她五岁时就葬身火海的父亲,而是北曜的大皇子,这次行刺新皇的主谋,朝廷的要犯……
  皇佑景泓无奈地笑笑,是啊,她现在已贵为皇后了。他们不应该再有太多的牵扯了。
  伸手接过牌子,注视她一会儿,扭过头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溅起一地尘埃。
  马蹄声渐远,夏如安立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思绪万千。
  她没看错,刚才,他回头望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有感激,有愧疚,有愿君珍重……
  兴许……还有不舍。 
  

  ☆、刺杀

  
  “轰隆隆……”夜半时分,阴云滚滚,雷霆炸响。
  不多久,大雨滂沱而至。仿佛是阴暗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玄阳殿内,轩窗紧闭,满屋飘溢着令人安神的紫檀木熏香。华床两边立放着红楠木灯架,象牙色的灯罩笼着熠熠跳跃着的烛光。
  娇小的人儿蜷缩在大床一角,眉头不安地蹙紧,仿佛是被什么事困扰着。
  皇佑景辰缓缓走至床边,蹲下身子,轻唤了一声,“如安……”
  床上的人眼睫微动,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子,体力有限,今日是真的累了。
  现刻外头的电闪雷鸣,又让她梦见,前世一次到马达加斯加出任务时的情景,自己和几名战友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埋伏了约近两天两夜,后来自己的左腿还中了一颗子弹,险些要了她的命。
  那一次的战役,只活下她一人。
  战友满脸血污的脸庞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梦中,衣服早已湿透,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弥漫的硝烟不断地被雨水浇灭,枪弹声逐渐淹没在雷鸣之中。
  无止境的杀戮,无止境的冰冷。
  挥之不去的梦靥让夏如安的身体紧绷,整颗心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皇佑景辰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没有发烧。
  那么,是做恶梦了?不是说,小孩子都是没有什么烦恼的吗。她梦里,是蛇虫,是虎豹,还是鬼怪?总不至于……是他吧。
  只要一想到,这小东西刚刚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他就恨不得将她扔出去。但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事实上,他的心早就软了。从一进门,看到她蜷缩在床上那不安的样子的时候。
  于是便脱了靴子,和衣在她身侧躺下。一只手轻轻揽过她,另一只手耐心地拍打着她的背。
  良久,夏如安的眉头才渐渐地舒展开少许,身体也不再似之前那样紧绷。仿佛是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黑暗的地狱中拖回了现实。
  旁边的人,是谁?是谁的手,能让她这般安心?
  是爸爸吗?爸爸回来了吗?
  她太累了,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翌日,天霁云开,暖阳普照。
  玄阳殿的宫人一早就开始忙碌,等着床上的人醒来。
  夏如安睁开疲惫的双眼,坐起身子。见面前站着一排宫人,有端脸盆的,有执着漱口水的,也有捧衣服的,眉头微皱,她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
  环视四周一圈,不见秋鱼和芊素的身影。“和我一起进宫的那两个丫头呢?”
  “回皇后娘娘,”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宫女恭敬地回答,“她们说,怕您吃不惯宫中的东西,亲自为娘娘准备早膳去了。”
  “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吗。”那宫女的话音刚落,秋鱼和芊素就端着盘子进了门,将早点在桌上一一陈列开来。“主子看,有您最喜欢的水晶丸子、银丝卷、雪耳百合汤,还有……”
  “行了行了,”芊素打断她道,“还是先替主子梳洗吧,昨日宴会上就没吃多少,这会儿该是饿了。”
  秋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着手准备起来。
  这边众人忙碌着,另一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御书房内,皇佑景辰端坐在龙椅上,阅读着手中的消息。弈枫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前,等待他的问话。
  “仵作那边,如何了?”
  弈枫略思索道,“已经检查出来了。有几人,是被割断了喉咙或刺中致命部位而死。还有几人,身上无一处伤痕,乃脊椎骨断裂而死。可见来人手法极其娴熟。”
  “那些人呢?”皇佑景辰沉声问道。
  弈枫抬起头,“昨夜都派人盯着,没有机会行动。”
  皇佑景辰闻言不语,他早料到昨夜之今日赶赴刑场的路上会有人来劫大皇子,因此派了大量的人手监视他的党羽。可自己监视的那些人尚未行动,就已经有人先一步动手了。究竟会是什么人,是他还没有计算到的……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中多带了叫人捉摸不透的几分深意。
  那边夏如安一面用着早膳,一面冥思着昨夜发生的事。
  她记得,昨天自己特别累,睡着之后还做了噩梦。朦胧意识中,似乎有双手搂着自己入睡。那人,会是谁?记忆里,只有前世在五岁之前,自己在父亲的安抚下才能安稳入睡。就连这七年来,在夏府,也不曾睡得这般香甜。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昨夜,皇上可曾来就寝?”她怎么就忘了,玄阳殿是他的地盘。
  秋鱼随即点了点头,“好像……”稍思索几秒钟道,“近二更才来的,一大清早就上朝去了。”
  此刻芊素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早晨皇上派人,送了昨日东褚赠上的岽山青玉凤佩来,言是赐予主子的。还有太后娘娘,早些时候曾差人来传话,让您不必起太早,过了辰时再去请安也无妨。”
  夏如安放下手中的玉筷道,“怎不早说?早已过了辰时了,头一天,不可失了礼数,免得落人话柄。还是早些去吧。”
  而太后那边,实则早已等急了。想如安那孩子,她倒是极喜欢的。之前先皇也曾和她提过要不将他俩凑成一对儿。自己还当是玩笑话,没想到却成真了。
  只可惜,先皇再也看不到了……想至此,几缕伤感便漫上心头。
  “皇后娘娘驾到!”外头一声传报,打断了她的思回忆。便收起思绪,朝门口看去。
  “臣妾给母后请安来了,”夏如安向她福了福身子,“母后万福金安。”
  “来了?来,来,”太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在旁边坐下。“昨夜睡得可还习惯?”
  夏如安微微点头,“劳母后挂心了,如安睡的很香。”
  太后和蔼地笑笑道,“凤鸾宫还没整理出来,这几日,你就先在玄阳殿住下,反正你和皇儿现在也算是夫妻了,也没……对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取过一个红色的锦囊。
  夏如安正好奇那是什么,太后就牵过了她的手。将锦囊打开,拿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放到她掌心里。
  “这是皇佑家祖宗传下来,给历代儿媳的,如今给了你,可收好了。”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是,如安记住了。谢母后恩惠。”夏如安一脸乖巧道。看那镯子倒是价格不菲。只是她奇怪,怎么那些个传家宝,每次不是金戒指就是玉镯子。要换成是她,一定给儿媳妇一把□□。
  这时一个宫人正端了一杯茶从门外进来,便被太后挥退了下去。转头望向夏如安道,“今日奉茶就不必了,知道你急着回家看爹娘去。宫轿我已备好了,你准备一下,回府省亲去吧。还有……替我向你娘问声好,也让她有空进宫来陪陪我,解解闷。”
  夏如安起身,再度行了礼。“多谢母后,您的话我会带到的。如安先告退了。”说完即转身出了德宁宫。
  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心绪复杂。自己在深宫中处了十几年,自诩阅历丰富,可竟丝毫猜不透这小丫头的半分心思。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觉着奇怪,明明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奈何能有这般成熟懂事、通晓人情世故的心智。总不至于夏丞相竟教得如此周到……
  ……
  烈日当空,蝉声唧唧。正值八、九月交际,天气还是有些炎热的。
  午后的人们大多回家睡了午觉,有的小贩也暂且收了摊,大街上只留下几家商铺和茶馆中喝茶聊天的客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一顶银朱华帛软轿沿着街道往皇宫的方向前行,夏如安从丞相府出来后,此刻正坐在轿内,闭目养神。
  就在此刻,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不寻常气息让她陡然睁开了双眼。身为特工十几载,她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看来自己……不,是她们家,已在朝中树了劲敌了。今日恐怕,不会很太平。
  轿外的芊素也已察觉到了不对劲,警惕地按着腰间的软剑,全身戒备。
  “咻——”一支利箭凌空射出,直蹿向轿子,几乎贴着夏如安的鼻尖而过。同一时间,十几二十个蒙面黑衣人从暗处冲出,朝轿子方向而去。
  “保护皇后!”随从的侍卫首领立马反应过来,拔剑出鞘。
  一时之间,大街上尖叫连连,人们跑的跑,散的散,乱作一团。
  轿外人影晃动,刀光血影。
  夏如安端坐在轿内,波澜不惊。只利落地避开几支朝她疾射而来的利箭。
  不到万不得已的紧急关头,她不能出手。
  “啊!”刚刚被吓得完全呆住,没反应过是怎么回事的秋鱼此时脸色大变。“主……主子!”看着那插满了箭的软轿,整个人更是惊悚到了极点。差点就要朝轿子奔过去的时候,听见从里飘出一句“我没事”,才稍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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