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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娶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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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打水去!”屏风后传来他宽解衣服的窸窣声。
在侯府,每次沐浴洗漱都有丫环婆子替我打水。想必是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福分,所以如今我也落到替人打水的地步了。我心下喟叹一声,忍着管裤摩挲下皮肤的烧灼刺痛,从盆架上取了木盆,一瘸一拐的出门去打水。
五百步,对于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全身就快被颠得散架的我来说,远得超乎想象啊。而更痛苦的,莫过于走到水房弯腰打了水,还得走回去。
当我颤颤悠悠的端着一满盆水,举步维艰的终于走回去时,窦旭已经换了深衣坐在木桌前看书了。
看他在灯下摆出一副沉着镇定的模样,我便心生悔意:白日委实不该在他面前那么嘴硬。不那么嘴硬,或许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他也不会弄我到羽林军中来当粗使丫环了。
“端里面去。”窦旭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是,队率。”我咬着牙又将水盆端进屏风后搁下。
“这是‘清淤止痛膏’,你自己用水清洗创面后抹上,明日才进得了练兵场。”我刚手撑腰肢艰难站起身来,窦旭便走进屏风来,将一个白瓷葫芦瓶递给我。
我诧异望着他:“这水是让我自己用?”
窦旭却是脸色一黑:“跟汝州那帮兵蛋子同吃同睡了半月,你就真当自己也是个汉子了不成?!”
我起初误会他让我打水是他要洗漱,此刻不过是确认一下这水真的是打给我自己用的么,他居然就黑脸了?我忙忙解释:“我以为是你清洗来着……”
窦旭却似更加恼怒:“男女有别,我怎么替你清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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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八十七章 出血晕倒
晕,窦旭居然误会我是要他帮忙清洗?!
虽说我在军营里迫不得已和一帮汉子同吃同睡了半个来月,可我并没忘记自己女子的身份,这羞耻之心还是有的啊,他怎么能这么误会我?!
我仰头解释道:“队率,你误会我了,我是说我以为这盆水打来是你要洗漱来着,所以才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你要让给我用……”
这话绕得我舌头直打结,我感觉自己吐不清词儿了,便无奈抬头望向窦旭。这一望,我才发现灯烛下窦旭的脸竟有些发红,他将白瓷瓶儿一把塞进我手里,转身走出屏风外去了。
我正感诧异,便听他催促道:“你动作快点。”
“那个,你,你不出去么?”我小声问道。
“这是我的房间,这个时辰了,我出到哪里去?!”窦旭闷声回了一句,便见他的身影在屏风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即传来翻阅书卷的细碎声响。
想想也是,我总不能雀占鸠巢,将堂堂队率大人赶出去吧。毕竟还有屏风遮挡,比起我在汝州营地的茅草丛里擦洗好了不知多少倍了啊。
我小心翼翼的脱起管裤来,磨破的皮肤与布料粘在一起,每撕开一点,我都忍不住“嘶”的倒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我吸气的声音搅扰了他的清静,他竟一声叹息,丢下了书卷。
我正惊恐他会不会起身走屏风后来助人为乐,便听他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混进军营了吧?”
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略作思忖,我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不想进宫逃出侯府,适逢遇到父亲病危的李子林征兵傅籍,便顶替了他入伍的事情一一道来。只是想着自己先前失德失仪邀约男子私奔,毕竟有损颜面。便瞒下了邓训这一段。
听我说完这些,窦旭在屏风后静默了许久,才又道:“不想入宫,还有很多办法可以逃避,又何必要私逃出府?逃出侯府倒也罢了,你还居然莽撞到军营里来了,你可知道冒名顶替是重罪……”
顶替李子林入伍,原本是想替我娘了却一桩心事。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我却不好对窦旭说明。如今木已成舟,我已是退无可退了。不想再听他叱责,我便打断道:“来便来了。混两年我就寻个借口退伍得了。”
“混两年?你以为羽林军和汝州营一样,能让你混着过日子?!”窦旭加重了语气。
“不然怎样啊,还不是怪你把我弄进这里来。”我清洗完创面。一边小心涂药一边抱怨道:“本来我在汝州营熬上两年就自由了……”
“我一个小小队率,有何能耐将你弄进羽林军来?!”
窦旭的话让我一怔:“不是你走的关系?”
“白日听叔叔点到你的名字时,我也是大吃了一惊。回程路上,我还问起他,为何你的骑术得分那么低。身高也明显低于羽林军标准,还要破格录取,他却说因为你的箭术是同期新兵中最好的……”
我诧异道:“最好的?不会吧,听说有十箭全中的,我只中了八箭啊。”
“叔叔说你对箭术有天份,你挽弓射出的第一箭。姿势便让他眼前一亮。他还说虽然你骑术得分不高,不过看你身形轻敏,以后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羽林骑!”
听到这里,我却是彻底愣住了:居然是窦固选择了我,理由还居然是我对箭术有天份!说起来,我的箭术不过是当年邓训指点了一二,进入汝州营后又在教官指导下训练了半月的结果。何来天份之说?
“屏风架上准备有干净布条,你将创口包扎一下。”
我有些尴尬。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清淤止痛膏和干净棉布条,他是如何知道我这私密之处有伤的?我从屏风上取下两条柔软干爽的棉布,沿着腿根将磨破皮肤的地方包扎了一圈。
“你身后衣橱里有换洗衣服,换好后我送你去兵房。”
才刚包好创口,窦旭便又提醒我更衣。望着屏风外被灯烛投照得格外高大的他的背影,我有些疑惑:难道他能看见我?!
虽然只是略作清洗上药,烧灼的疼痛感却明显缓解了。换好干净衣裳,我走出屏风对他致谢:“谢谢队率。”
窦旭站起身来,看着我道:“你进羽林军,是我叔叔点了你。你分到我的队里,却是我主动提出的。既是你自己选择了要做李子林,你就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本着对皇上负责,对羽林军旗帜负责,日后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手下留情,轻易放过……”
听着窦旭这番郑重说辞,我一边点头应下一边猜测:既然不会手下留情,又何必要我进他的纵队?
说罢这番话,他便送我去了隔壁的兵房。羽林军的兵房和汝州营差不多,也是十人一间,唯一不同的是,每个板铺之间立了一个木柜,柜子上层统一放着雕羽头盔,中层放置甲衣,下层则是洗漱用具。
窦旭将我交给兵房的什长,叮嘱两句后便离开了兵房。什长将房间最里面空着的板铺分配给了我。入营时间本就已经很晚,什长大致给我指了指水房、茅厕的位置,便灭了灯烛就寝。
这一日已是困到极点,我身子一粘床板就睡得昏天黑地。
“李子林!李子林!!”
“李子林,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泼水了!”
我迷糊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细致白嫩的脸和一双分外焦急的眼。
“你,你是女人?”看见这张脸,我顿时感觉亲切无比。
那张脸顿时变得气急败坏:“你才女人呢,你们全家都是女人!”
我坐起身来,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你……”那人气结不已,手臂一挥,一盆冷水便从我头上浇下。
这兜头浇下的冷水让我彻底清醒过来,转头一望。兵房里居然只有我和他,我便问道:“他们人呢?”
“早就出操去了。就你迟迟不起,还是队率让我来叫你的。”
啊,我居然睡过头了?!我猛的跳下床,取过木柜上的雕羽盔戴上,也顾不得被水浇透的衣衫,急慌慌的往兵房外冲。
那人急步追了出来:“错了,练兵场在这边!”
我便跟着他穿过林地间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往营地东边的练兵场跑去。
当我气喘吁吁跑到练兵场时,窦旭正带着一队兵士在布置箭术练习用的靶点。
“报。报告队率,新兵李子林报道!”
窦旭头也不回的说道:“入营第一日就误了晨练,罚跑二十圈!”
二十圈?!我望着足足有五个汝州练兵场面积大小的细沙练兵场。顿时口吃起来:“能,能不能罚别的?”
“罚别的?”窦旭猛然转回身来,盯着我道:“可以,做一日的移动活靶!”
移动活靶?!想象自己顶着烈日举着箭靶在场上移动,让这些不知根底的兵士们练习射击。不被乱箭射死也会被吓死的啊。我忙忙摇头:“那就,那就还是跑二十圈吧。”
“颜顾,你给李子林说说队里的规矩。”窦旭转首对那个泼我水的士兵道。
“接受处罚时与长官讨价还价,加罚十圈!李子林,你一共要跑三十圈!”
窦旭点头道:“颜顾,就由你来负责监督他。”
“是。队率!”颜顾的声音答得是既铿锵又响亮。
路漫漫其修远兮的三十圈啊,我已经连续饿了两顿的肠胃,连同昨日被马鞍磨破的那些皮肤。在我抬腿的瞬间,便开始了对我的加倍体罚。
颜顾立在场内,我每经过他身边一次,他便高声报出一个数字。我一直跑到头晕脑胀,腿脚发软。才听他报出一个数字七,我便有些疑惑:都跑了大半个早上了。怎么才第七圈,他不是故意少数了吧?
下一圈,我再跑到他面前时,听他照例响亮的报出一个八字,便放慢了脚步喘息道:“颜大哥,你……你没数错吧?”
颜顾看着我,若有所思道:“啊,好像是数错了,这应该是第七圈啊!”
“你,你……”我心下愤恨不已。我不过是迷糊中觉得他皮肤白皙,五官秀致,以为他是和我一样女扮男装的罢了,他就这般记仇。
远远望着场中正躬身指导兵士箭术的窦旭,我终于相信他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了。他不会因为我是女的,就手下留情轻易放过。如今这个皮肤黝黑神情冷峻的窦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窦家学堂外说要娶我的窦旭了。
在颜顾数到第十的时候,我的双腿已经象被灌满了铅水,重得难以抬步。颜顾望着我,恶毒笑道:“李子林,队率是罚你跑,不是罚你走,你的速度呢?!”
“我,我跑不……动了。”话一说完,我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脸颊猛的戳在沙地上,一阵刺痛。我竟是累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保持着脸贴沙地喘息不定的姿势。
“报,报告队率,不好了,李子林跑步跑出血,晕倒了!”
身后传来颜顾惊慌失措的呼喊。
出血?!我心下寻思:难道是剧烈奔跑,把昨夜包扎好的创口撕开了?怎么没感觉到疼痛呢?难道是累得麻木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便自身后传来。
我双手撑地,正想站起身来,身子突然一轻,竟被人横抱了起来。下一刻,我便对上了窦旭焦灼不安的双眼:“你没事吧?”
这么近距离的与他对视,我忽然有些慌乱:“我,我……”
“颜顾,你监督大家继续练习,我带李子林去看军医!”不待我的话说完,窦旭朝颜顾甩下一句话,抱着我便往营房奔去。
【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八十八章 帐中藏娇
窦旭将我抱进他的房间,在床上放下后,便急切道:“你躺着别动,我去叫军医过来!”
看军医?!不过是磨破了点皮,哪里需要看军医?再说,那么私密的部位,我怎么可能让大夫看?!
我一把拉住他:“我就是昨天骑马磨破了点儿皮,用了你的药,已经好多了,不用麻烦军医。”
“磨破皮,怎么可能出这么多血?!你管裤都浸湿好大一块,是不是骑马摔过?”窦旭紧张问道。
管裤浸湿了好大一块?!我大吃一惊。抬手正想去摸一下,却被窦旭一把抓住:“别动,仔细挣裂了伤口!”
伤口?我虽然骑术差,可昨日没有摔倒过啊。啊!莫非是癸水来了?前天是中秋节,今日是八月十七,上个月也正是这一天来的。难怪昨天一直觉得腰酸背痛,还以为就是骑马颠簸的缘故。
想到这一层,我的脸蓦地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些干净棉布来?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窦旭转身去衣橱里拿出一卷棉布递给我,却又道:“不行,你没学过医,我还是去叫军中的大夫过来看看。”
“真的不用啊。”
窦旭以为我是害羞,耐心解释道:“你放心,军医是位八十多岁的老大夫,你就当……”
我只得实话实说:“那个,其实是我来了癸水……”
这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连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窦旭却怔怔愣住,他望着我,一张脸涨得通红。
“那个的话,你看还需要些什么?”好一阵后,窦旭神色不自然的问道。
既然最尴尬的话都已经说了。我便松了口气,厚颜向他索要了绢布、针线、银炭粉,为了舒适,我甚至也没忘了要上一包薄荷叶。
窦旭点头走出门去。半个时辰后,他便带着这些东西回来了。这军营之中,我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
“这几日,我就说你是骑马摔伤了需要卧床静养,不必去练兵场点卯了。还有,住兵房不方便,你就住我这里。”
“那。那你住哪里?”
窦旭瞥了眼屏风道:“我晚上在屏风外睡地铺。”
我犹豫道:“士兵与长官同室,会不会……”
“我叔叔的营房里就配有勤务兵,你留在我这里。大不了他们说我官僚。我去练兵场了。”说罢,窦旭转身走出了房间。
半个多月了,我终于在军营中得到了一个私密空间。时机难得,趁白日官兵们都在练兵场训练,我去水房打了水来。栓上房门仔仔细细的梳洗了一番。
沐浴后,我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一般,虽然身体仍酸痛乏力,但神清气爽,心情愉悦。我一边晾头发,一边拿起针线给自己缝制打理癸水的积炭绢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中午。搁下针线,我抚着空荡荡的肠胃,正寻思是不是该去伙房找点吃的。便听见营房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大夫让他好好休息,你们过几日再来看他。”
“我们昨天都还没见过他呢,借着探病,也正好认识一下。”
“是啊,队率你一直要我们把队友当亲兄弟。亲兄弟病了,我们至少也该去慰问一下……”
“那进去看一眼就赶紧走人。别影响他休息。”
听清了窦旭的声音,我忙忙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他的衣橱,转身脱了鞋子跳上床去。却刚刚拉过薄被盖上,房门便从外面推开了。
窦旭身后跟着走进来一群褐衣玄甲的兵士,瞬间就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李子林,队友们听说你病了,都赶来看望你。”窦旭立在床边,无奈介绍道。
我半撑起手臂,佯装要坐起来,走在前面的颜顾便忙忙道:“子林兄弟,你快快躺下,快快躺下,千万不要把伤口挣开了……”
其他围在床旁的人也都纷纷道:“是啊,你快躺下。”
我便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我叫宁海,和你住一个房间的。进门第一个铺位就是我。”
“我叫聂甚,也和你是室友,我住进门第三张铺位。”
“李子林,昨天晚上是我接的你,还记得我吧?我叫张罗,是三队二什的什长。”
“我叫黄明。三队三什的,就住你们房间隔壁。我也是梁县的人。”
……
一个个兵士都挤到床前来,四五十号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绍。我越听越是糊涂,这么多同样穿着打扮的人,看起来都差不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他们的名字?
待众人自我介绍完毕,张罗笑道:“子林,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上个月老田头退役,我们队只剩下四十九个汉子了,你这一来,我们又刚好凑足五十整。”
“呵呵,子林长得这般秀气,我进门第一眼,吓了一跳,还以为队率在营帐里藏了个美娇娘呢!”一旁的聂甚笑道。
我方想起自己沐浴后忘记了梳发髻,这满肩黑发也确实太招眼了,不由得感觉头皮发紧。抬眉间,我发现窦旭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正尴尬时,颜顾上前推搡了聂甚一把:“你他妈什么眼神啊,我进队时你也说我象女人,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屋里众人便都笑了起来。
聂甚却望着我不甘道:“子林,你娘一定是把你生错了,你这张脸,若是生做女子,只怕也够得上祸国殃民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都给我出去!”窦旭终究忍不住了,出声喝道。
窦旭一黑脸,满屋的兵士们便都垂首往屋外走去。颜顾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子林,你放心,聂甚侮辱你是女人,我回头帮你收拾他。”
我便明白过来,颜顾长得细皮嫩肉的。最讨厌人说他象女人。早晨我问他那句话就惹恼了他,原本他还在跟我置气,此刻见聂甚说我象女人,他反倒帮起我来,到也是个性情直率的人。
兵士离开后,窦旭黑着脸走到床前喝道:“起来!”
“是,队率!”我掀开被子恋恋不舍的起身下床。这张床本来就是他的,先前他大方说要让给我住,估计想想又后悔了吧。
说起来,这张床是我这半个多月来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宽敞又整洁。不像兵房里的板铺,翻身动作稍大一点就可能栽下地去,半个月才换洗一次床单。每天都睡在一股汗馊味儿里。
我躬身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窦旭丢过一把梳子给我:“赶紧把头发打整好。以后再要这般披头散发仪容不整,便是军法处置。”
“是,队率!”
我拿过梳子。忙忙梳理起头发来。心下着急,手里便乱了章法,一头及腰的长发竟乱作了一团,梳得吃力不说,头皮也被扯得生痛。
见我呲牙咧嘴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窦旭的一对浓眉便皱得更紧了。那团拧结的眉毛正让我错觉他要发火。他便三两步走了过来:“梳子给我!”
难道他要帮我梳头?!
我犹豫着将梳子交了出去,他刚接过梳子,手还没挨到我的头发。房门便“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报告队率,饭菜……”
这话没有说完,便齐刷刷的卡住了。我诧异抬起头来,便见一个兵士端着一个盛着饭菜的餐盘,目瞪口呆的立在房间门口。
“进来!”窦旭出声道。
“是。队率。”那名兵士垂眉躬身走进屋来,将餐盘在屏风外的木桌上搁下。战战兢兢问道:“队率可还有吩咐?”
“在李子林康复前,这几日都由你负责将饭菜送到我房里来。”
“是,队率!”那名兵士低垂着脑袋,竟不敢抬头向我这边多看一眼。
待那名兵士走出去又将房门轻轻带上后,窦旭竟又将梳子递还给我:“我去伙房了。桌上是你的饭菜。”
望着他高魁的背影走出营房,我寻思道:想必是看见饭菜,他才想起自己也还饿着肚子吧?
他不在屋里,我梳头反倒没那么慌张了。将长发梳成发髻缚好后,我坐到桌前享用起加入羽林军后的第一顿饭菜来。除了青菜、猪肉和白米饭外,还有一小盅猪脊骨炖萝卜汤,味道都很不错。
舒舒服服的将饭菜汤水打扫干净后,我感叹道:汝州营的兵士诚不欺我,这羽林军的待遇还真是不错!
毕竟昨天累了一天,今日又在练兵场上跑了十来圈,我全身都是酸痛的,吃喝完毕后,寻思反正是窦旭让我装病,我便又理直气壮的爬上了他的床,舒舒服服的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待我再睁开眼时,房间里居然亮着灯。窦旭手握书卷的身影被灯烛投射在屏风之上,竟如去年七夕夜看过的皮影戏一般,影影绰绰。
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居然没叫醒我。感觉有些口渴,我起身下床想去木桌旁倒杯水喝。
“醒了?”
我一愣:难道他后脑勺长了眼睛,怎么对我的一举一动这么清楚?
“方才有勤务兵来通报,明日叔叔要到练兵场观看我们队的训练,你新兵入营,缺席恐怕不行……”
这话听起来竟似有些为难,我便忙忙道:“我休息了一日,一身困乏已经消减了许多,明日上场训练没问题的。”
“那好,我明日就安排箭术训练。”说罢,窦旭便又埋首看起他手中的书卷。
我立在桌角,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喝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
子时都还不肯睡觉,这让我对他手中的书就有些好奇了:“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兵书。”
“兵书有这么好看?让你挑灯熬夜的,我才不信呢。”我记得我只有读《遇仙传》、《鹊桥仙》这些话本时才有过这般痴迷。
【第一卷】 桃之夭夭 第八十九章 出了风头
我搁下茶杯,伸手去夺他手里的书。他的手顺势一躲,我的手便抓在了他握书的手腕上。
我不由一怔:半个月来,我和一帮汉子顶着烈日练习体能、箭术,原以为自己已经晒得够黑,够爷们了,没想到这烛照之下,我的手和窦旭的手比起来,竟还是这般白嫩细腻得不像话!
哎,也难怪聂甚会说我象女人。啊,不对,我本来就是个女人啊。待我理清思路,一抬起头来,便发现窦旭的一张脸在灯光下红得甚是耀眼。
我慌忙丢开他的手。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我顿觉愧疚,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就“非礼”了他。我忙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赶紧睡觉去!”窦旭站起身来,去衣橱里抱了床褥子,准备在木桌旁的空地上打地铺。
我抬眼瞥了眼他搁在木桌上的书,果然是《孙子兵法》,我便越发感觉惭愧。想着自己平白抢占了他的床铺,心下不安,便上前道:“我睡地铺吧。”
窦旭瞥我一眼,并不言语,只是跪身将褥子在地上打开。我见状忙忙跪身替他平整另一侧的褥子。
铺床叠被这些家务,进窦家学堂第一年女先生就教过了,我做起来十分熟练,三两下将我这一角铺平,我便躬身去掸他那侧的边角。掸平了四角,我正要直起身来,不料却“砰”的一声,额头和正要起身的他撞在了一起。
这一碰,竟是电光火石一般,让我眼前一片星光闪烁。我捂着额头,看着咫尺见的窦旭,一时有些失神:他也被撞晕了么?怎么眼神直直的,愣愣的。
这眼神看得我有些紧张。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队率,你没事吧?”
“你……”窦旭喉结耸动,声线沉暗。我正有些诧异,他却猛的挺直脊背站起身来:“你喜欢睡地铺的话,就让给你了。”
说罢,他走到木桌前,吹灭了灯烛,在黑暗中几步走回木榻旁,一阵窸窸窣窣后,便躺上床去了。
我也在地铺上躺了下来。只是。黑暗中他的呼吸声竟格外粗重,听着这一起一伏的声音,我竟难以入眠。为什么和一群汉子同房睡觉。我睡得很踏实,和一个汉子同房睡觉,我反而会失眠呢?莫非是我白日睡过头了?
第二日卯时,我跟着窦旭一道返回队列,队友们都十分诧异。面对队友们的热情关怀。我推说是军中大夫技术好,用了跌打损伤膏药,又卧床休息了一日,我就好得差不多了。
巳时许,窦固在随侍军士陪伴下,果然来了我们训练的靶场。窦旭正要组织我们列队欢迎。窦固便摆手制止了,他要求我们按照日常训练进行,他就在旁边看看。
窦旭安排的果然是箭术训练。只是。这个训练和我往日见过的全然不同,兵士们射击的是移动箭靶。
也是在这时,我才知道移动箭靶不是由人举着箭靶在场子里移动,而是有专门的移动箭靶架。场地两段立着木桩,桩上的木齿轮绕着两根拇指粗的绳子。箭靶便固定在这两根绳子上,侍箭的兵士只要转动一侧的齿轮。箭靶就会在轨道上左右移动。
射固定箭靶,我尚且不能十发十中,一见到这移动箭靶,我便心里发虚。
好在我个子是队里最矮的,排在队伍最末。我便专注观看前面四十九名队友的射击,仔细聆听窦固对他们的点评。他们之中,成绩最好的是颜顾,十发九中,最不济的宁海也中了三发。想必平日经常在练习。
终于轮到我了,我发现自己手心里竟是满满的汗水。
“移动箭靶的射击和固定箭靶不同,你除了要把控好弓箭这一端,同时还要做好对箭靶移动速度的估算。你必须预测你的箭飞出去后,箭靶移动到了什么位置。”
窦旭在一旁讲授要领,我戴好扳指后,迟疑的抓起了弓架上的长弓。要命,不但箭靶是移动的,这弓也比往日在汝州营用的一石弓重了许多。我摆好姿势,按箭上台,曲臂引弓,一下,二下,三下……我连拉三下,居然都没能将弓弦拉开。
抬眼瞥了一眼静静立在一旁的窦固,我抬袖抹了一把额头,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汗如雨下”。是窦固亲自选我入营,我在他面前却连羽林军中常用的弓弦都拉不开,岂不丢脸丢到家了?
“他刚入营地,还不适应这二石弓。你且替他换成汝州营的一石弓试试。”窦固看出我的窘态,发话对窦旭说道。
窦旭很快便替我找来把一石弓。换弓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徐徐挽弓,将箭头对准移动箭靶,感觉了一番箭靶移动的速度后,便松弦送箭。
“嗖”的一声,长箭飞出,却落在了移动箭靶的前面。
窦旭又取了支箭给我,我接过按下。回想刚才那一箭射出的力度和抵达移动靶架的时间后,我减缓了出箭的速度。这一箭出去,箭头恰好扎在箭靶边缘,只是力度不够,摇晃一下,便栽落在地。
这时,窦固便开口了:“你发现是箭速过快导致第一箭脱靶,你就减慢了速度和力度,却又导致了你第二箭虚浮不实。你记住:命中靶心不是练习箭术的目的!我们营地里有很多百步穿杨的好手,可是外出执行军务时,却屡屡与目标擦肩而过……”
练习箭术的目的不是命中靶心?我望着窦固,一脸迷茫。
“人箭合一,让箭头替你抵达你手臂不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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