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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病得宠着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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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术被蓝漪哄了几句,终于释怀了。
蓝漪兴高采烈踏阶上车,背后传来一个透心凉的低沉嗓音,来自于神出鬼没的楠木,也不知他这是打哪冒出来的:“漪少爷,空手拜年成何体统?属下已经为您悉心准备了一坛陈年老酿,想必花大人见了定然很欢喜。”
蓝漪耳朵一竖,深觉有理。
讨好老丈人乃是每位女婿必修的一门高深学问,难得楠木如此知情识趣通情达理,蓝漪甚为宽慰,利索回身去接,哪知一脚才刚刚踩地,背后突然一阵风,紧接着伴随马蹄声与冲天嘶鸣,马车随马咻地一下扬尘而去。
“……”
“少爷可以先去花家稍作等候。”楠木把那坛陈年老酿塞进蓝漪怀里,作惋惜状:“只不过花姑娘未必能够及早抵达。”
他贴心道:“毕竟花姑娘还得先赴一趟宫宴才能回去。”
“……”
一脸铁青的蓝漪气得直接把那坛陈年老酿砸了。
第16章 那个人他是谁
花小术连人带车被劫走时,整个人还是懵逼的。待马车缓缓驶入宫门之内,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华青亲来接迎,花小术这才隐约好像明白过来究竟什么情况。
华青伸手将她搀扶下车,容色温婉盈盈笑道:“花姑娘可算来了,皇后娘娘久候多时。”
华青乃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内宫地位只高不低,饶是一些宫嫔贵人见了面还要恭恭敬敬唤她一声华青姑姑。
可想而之,由她亲自前来引路的对象必是身份举足轻重,轻易不容小窥。
去往凤仪宫的这一路,花小术没少收受不动声色的注目礼。甚懂察颜观色的华青立即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她冷冷扫视一圈,投落在花小术身上的目光这才骤然悄失无踪。
花小术暗松一口气,惴惴说道:“华青姐姐,我本来打算返家去的,可是马车……”
华青会心一笑:“皇后娘娘心中有数,您且放心随奴婢来吧。”
听她这么一说,花小术更加确定自己根本就是有意图地被劫进宫来了。她在心底叹了叹,回望廊外天色,只怕今日是赶不回家里吃顿年夜饭了……
华青将她带至凤仪宫,皇后行宫碧瓦飞甍装横富丽,玉石台阶之前,一水的倩丽宫女门前恭候,规整有度,那阵势可把花小术震得一愣一愣。
没等花小术缓过神来,一人笑声如铃,缓步而出。
蓝霓今日打扮明艳精致,一身紫金圆领锦缎凤袍,石榴红的如意环带束腰,头戴珠翠云鬓高挽,柳腰纤纤姿容如玉,雍容闲雅尽显贵气。她笑意愈深,上前挽过花小术的手:“楠木办事真不牢靠,可没把你吓着吧?”
花小术眼巴巴地瞅着她,吓没吓着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毫不设防的她已经被劫进宫来了。
蓝霓见她拘谨不自在,遂将人带入行宫,挥退一干宫女,只余华青近身侍候:“受惊了吧?楠木这事确实办得不够细致,回头我给你说说他。”
“霓姐姐……”确实四周没有旁的外人,花小术这才握紧她的手小声嘀咕:“你怎么突然把我弄进宫里来了呢?”
“我这不是说过了么?”蓝霓笑着冲她眨眨眼:“待哪天就让你进宫陪陪霓姐姐,我俩可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总会有这么个机会的。”
“……”那也不带这么个遂不及防的啊。
花小术自认是个没啥见识的布衣小老百姓,突然被人掳进这样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头,虽说身边有熟人陪伴稍微安心一些,可心底难免还是慌得紧:“那能不能换别的日子?我没想这时候进宫来,其实我……”
“今天是除夕夜,你归家心切无可厚非。”蓝霓委婉叹息:“只是今日怕是回不成了,委屈你留下来陪霓姐姐吃完这顿除夕年宴,明日再命人送你出宫可好?”
花小术抿着下唇:“是因为蓝大哥么?”
“瞧你怎么还唤得这般生疏?我们小漪啊……”蓝霓眸光滟潋,意味深长地滑去一眼:“心里最着紧的就是你,别的不说,想让他乖乖听话还得靠你才行。”
闻言,花小术眉心不自觉蹙动了下。
蓝霓轻拍她的手背,并不作他瞒,只是露出歉意之色:“唉,你别怪霓姐姐自作主张。这不是小漪怎么也不肯听劝,大哥脾气软又实在是拗不过他,如果不事先把你弄进宫来,小漪肯定不会进宫的。”
“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花小术嗫嚅,她心中不解,既然蓝漪并不情愿参加除夕年宴,何必非要逼着他来?
蓝霓语重心长地叹:“你不知道,小漪年少离京,至今足足七年之久。这些年来京师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如今他刚回京师,肯定很多人不认识他,我得带他出来让人见见……”
“省得哪些个不长眼的小辈一不留神冲撞了他,那些人自己作死也罢,惹得我们小漪不痛快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还特别体贴地补充一个例子:“就比如怀阳侯家那个傻小子。”
“……”言下之意,这是带人出来走过场,警醒外人这是蓝家的崽,轻易别去招惹他??
花小术眼角一抽,亏皇后娘娘这般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想要劝说低调一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怎么破!
“早点让他出来见见人总是好的,你知道他什么脾气的,我们不怕他惹出事来,就怕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蓝霓摇头苦笑,由衷说道:“牵累于你实是情非得己,我知你心中为难,大抵是不情愿来的。只待宫宴一结束,我便命人立即送你出宫,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你就答应霓姐姐留下来,好么?”
人家皇后温声细语跟你打商量,话到这个份上了,哪还有说不的道理?花小术只得死了那条挣扎的心,勉强颌首答应下来。
皇后娘娘很欢喜,着人准备绫罗绸缎珠翠玉饰,对比颜色给花小术挑选新衣盛装打扮。得令的香软宫女一拥而上将花小术重重包围,摸腰袭胸揉圆搓扁,折腾得小姑娘晕头转向不分东西。
这是要打算带她出席的意思,仓惶混乱之中花小术握住蓝霓的纤白柔荑:“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之女,哪有资格出席如此隆重盛大的宫廷筵席……要不我留在这儿等你?”
蓝霓瞅着她可怜唧唧的水色眼睛,顺手轻掐那一看就知手感甚溜的软呼呼小脸蛋,苦恼地冲她笑:“这可不成。”
“当着小漪的面把你拐跑了,他这会儿准是气坏了。”蓝霓勾起丰润朱唇,好整以暇地说道:“姐姐我得找个由头,把他的怒气堵回去才行。”
“……”
*
红日西沉,霞光斑斓,映照在陆续入宫的各色马车之上。
暮色降下华灯渐上,红绢灯笼高高挂起,衬得往来之人面红喜气。
殿外尚是白雪皑皑,室内则已温香暖暖。
席间宫人秩序井然穿梭如燕,丝竹妙曼歌舞翩翩。今日除夕年宴,王公大臣相携家眷纷纷到席,往来之间互相寒暄,无论平素和或不和,此时皆是对答和善言笑晏晏。
金龙御座之下,后宫位份较高者早已列席候座,独独凤座尚是空缺,皇后蓝氏迟迟未到。
除了皇后未到,据闻身子很是抱恙的太后娘娘年前迁去太华园颐养身心鲜少回宫,今夜也是要缺席的。
当然,私底下人人皆知太后与皇后素行不合,太后娘娘被气得搬去了太华园眼不见为净,自当不会来凑这等热闹碍自个的眼,故而连这喜气洋洋的除夕年宴亦不打算出席。
蓝皇后深得圣上隆宠,手段之高就连太后亦是斗她不过,而今稳居后宫一人独大,加之娘家权势滔天,是以其他宫妃就是又妒又怨,也着实无可奈何。
不过借着皇后不在的空档,倒是有不少宫妃暗戳戳推送秋波,等着把握时机接近皇帝。
换作平日皇帝兴许还会应酬应酬,只不过今儿他与臣子相谈甚欢,实在不太得空搭理她们。
尚未开宴,人未落座,不少人的目光却已经悄然聚向一处。
有人私下低议:“那是谁?”
“听宫里人说,似乎是随蓝大人进宫来的。”
“蓝相带进来的,莫非……是传闻中的那位?”
“可那位、不是个疯子么?”
众人不动声色地滑去一眼,与蓝相比肩而立的年轻公子一身云织锦面宽袖长袍,软毛大麾掩着白底绣蓝地花卉纹理,银丝镂空镶玉带束在腰间,碧玉流泄翠色熠熠。
他玉冠束发鬓若刀裁,面若冷玉俊美无俦。容色虽是淡了些,举止气度出类不凡,面对皇帝不慌不乱,神情自若从容之极,来时就已落入各方女眷眼里,惹来不少小姐频频侧目。
这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疯子。
外人远远看着,这是雍容尔雅的佳公子。只是凑近来看就会发现蓝漪神色疏冷,间或心不在焉、间或不耐蹙眉,可是一点都不闲适淡定。
“怎么还不出来?”
这要不是担心小术为难不高兴,这要不是后宫轻易闯不进去,蓝漪才没耐性陪他们在这里瞎墨叽。他阴恻恻地眯起双眼:“你们该不会骗我吧?”
蓝磬面无表情地看过去,皇帝笑呵呵地直拍他肩:“一看就知你不懂得女人心,无论任何场合盛大与否隆重也罢,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为的是争妍斗艳傲睨群芳。朕这么多年都等习惯了,你且还要多多修行。”
蓝漪默默脑补一下,摇头说:“小术不喜欢浓妆艳抹。”
“但总会有需要装扮自己的时候。”皇帝好言好语细细哄道。
蓝漪埋头思忖,心觉有理,突然有点按耐不住小期待。
不过皇后迟迟不来,这就有点小蹊跷了。皇帝摩挲下巴,唤人去凤仪宫探个究竟,以慰蓝漪蠢蠢欲动按耐不住的一颗心。
宫人刚走不久,靠外的殿门前传来阵阵抽息低呼。
内殿宽广,一开始并未引起坐在里边的众人注意,直到殿外通传的宫人细声高呼:“安宰王到!”
闻声,殿内众人俱是一愣。
不是说安宰王殿下今年留在太华园陪太后娘娘过年的么?
蓝磬直觉不妙,匆忙回首,果见蓝漪定定地望着殿门的位置,容色煞白、冷若冰霜。
第17章 琼华殿外有声
自今上登基以来,若论哪位王爷混得最好最舒坦,那必然是与今上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安宰王莫属。
世人皆知小王爷年少多病,打小就长在皇帝兄长的眼皮底下。兄弟出自一母同胞,血缘亲疏自不能比,再加上小王爷与今上有些年龄差距,说是皇帝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也毫不为过,关系亲厚绝不是其他兄弟能够比得起的。
进入暖和的殿内,池镜卸下雪白的貂绒大氅,褪去了自户外沾染而来一身寒气。他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施然来到皇帝跟前:“臣弟来迟,望陛下恕罪。”
皇帝笑着免礼,命人准备空出侧手边的位置予他:“前几日朕问你还说不来,怎的今儿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臣弟去时正巧遇上贤荣太长公主。”池镜慢腾腾地落座,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捂手,麻木着脸说:“听闻母后约她今夜听曲,一出唱的是目连救母,还有一出打龙袍。”
皇帝:“……”
说是听戏,无非就是戳着儿子脊梁骨暗骂他没孝心么。
自从太后与皇后交恶迁去了太华园,顺带把这墙头草的皇帝儿子也一并惦记上了。夹心饼皇帝十分为难,只能委婉嘱托弟弟多去太华园陪陪太后她老人家,得空给她做点思想工作,省得儿子夹在中间日子真是万分艰难。
池镜去是去了,只不过思想工作做多了,被他老娘一并嫌弃上了。
今夜池镜一听这两出唱孝戏就知太后她老人家大过年又闹妖蛾子了,身披重任的池镜没奈何又去劝了两句,哪知太后娘娘一听立刻就变脸发脾气,还没开戏就把他给轰了出来。
于是被赶出来的池镜跑回宫里找他哥蹭饭来了:“所以臣弟来陪您吃年饭了。”
“……”
皇帝的表情一言难尽,边上的蓝相轻咳一声,接口道:“宴席未开,殿下来得正好。”
池镜冲他颌首,双目落在蓝磬身边的位置停留片刻。那桌上还残留着半杯水酒,丹红的桌布沾染一抹暗色水迹,宫人正在低头擦拭,那个座位却是空缺的。
池镜没有多作询问,淡淡敛眸转开脸去。
蓝磬暗暗与皇帝对换眼色,皇帝笑脸未变,示意稍安勿躁。
“不过,为何这个时辰还未开席?”池镜环扫一圈,原以为自己来得晚,除夕宴肯定早就开席了。哪知到场一看,这一个两个全都干巴巴候着,情况不太寻常啊。
小王爷一言道出席上竖耳倾听的众人心声,皇帝摸摸鼻梁:“这实在是……说来话长。”
这厢皇帝有话要说,说来话长,而那斯皇后的行宫却已经乱成一锅粥。
究其伊始,皇后娘娘正准备带人盛装赴宴,哪知临出门前忽感少腹满痛,面若金纸汗水涔涔,双膝颓软险些倒地。据及时赶到的太医诊治,皇后娘娘这是宫血不顺,经水不利,简而言之就叫做痛、经。
此时宫婢出入行宫忙前忙后,有的近前喂姜汤有的近前端热水。华青放下纱织帷幔,隔着飘渺透白的纱幔,蓝霓病弱的脸庞苍白憔悴,两道细眉深深蹙拢,素白指骨微微蜷缩,她紧紧抓握住陪伴床前的人儿手心。
“真是……丢死人了。”
蓝霓疼得气若游丝,连咬牙切齿都做不到,全然没了白日里的容光焕彩。
“太医说近来天气冷,您是受了寒邪才会引发腹痛,过了这一两天就会没事儿的。”花小术替她拭擦额前的汗:“你别想这么多,好好睡一觉,明天自自然然就会好起来了。”
“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啊,外头不知来了多少王公大臣,还有后宫那么多等着看笑话的女人……”蓝霓苦大仇深哀声叹气,那语气大有挖个洞钻进去与世隔绝的意思:“真是丢死人了。”
花小术回握她的手,软声哄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一点也不丢人的。”
皇后娘娘叹归叹,可她实在疼得没力气动弹,饶是丢脸丢出天际也只能选择放弃挣扎乖乖躺在床里休息。
虽说眉心没有松动,好在不像方才那般吓人了。适才蓝霓那难受的模样真是旁人看着都觉得疼,更别说是当事人自己了。
见她双眼闭合,花小术这才轻轻松开她的手,撩开垂帘走出来。
华青说圣上派来询问情况的宫人已经回去禀报,要不了多久皇帝就会赶至凤仪宫来。
花小术可没有面对真龙天子的心理准备,反正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引来蓝漪,她打算趁皇帝还没到之前找个地方回避回避。
华青取出一件月牙白的玉兰苏绣氅衣为她披上,温声询问:“漪少爷已随蓝相入宫来了,此时正侯在琼华殿等您。我们娘娘今夜是去不成了,花姑娘若是愿意,奴婢这就为您引路。宫宴席上有漪少爷与蓝相大人在,他们能够护您周全。”
花小术面犯难色,她不想凑那个热闹,当然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当一颗发光发亮的电灯炮。她琢磨着跟华青打商量:“能不能把你们漪少爷给请到这里来?”
“恐怕不能。”华青失笑:“如今天色已晚,寻常男子是不能踏入后宫内苑的。”
发现自己提了个蠢要求,花小术沮丧低头:“难道就没有除二者之外可以折中的办法?”
华青想了想:“今夜琼华殿举行除夕宫宴,西侧那片御苑倒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不若奴婢带您到那边的曲廊稍作等候,再进殿知会漪少爷让他出来,您看如何?”
权衡之下貌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花小术碎碎点头:“嗯,劳你带路了。”
华青双目含笑:“不客气。”
*
御苑宫廊曲折蜿蜒,花小术随华青一路走来,宫中处处挂红添彩,年节氛围浓厚喜庆,饶是夜色弥漫亦不显冷清。
花小术遥望那座灯火通明的琼华殿,倏而问:“华青姐姐,不知馨艺园的白夫人今夜是否也在席上?”
“白夫人?”华青脚步一顿,微微讶然:“今年宫宴的表演奏乐确实是由白夫人操办,只不过今夜她应是留在太华园陪伴太后娘娘过年,并未出席除夕宫宴才是。”
那看来又是遇不上了,花小术心中惋惜。
华青细细看她一眼,复而抬首望向灯火璀璨的琼华宫殿:“您在这儿稍候,有事可以使唤那些守苑掌灯的小宫女,奴婢去去很快就回。”
花小术点点头,沿路都能看见这样的掌灯宫女,似乎是为今夜宫宴所安排的。一旦有不常出入宫廷或者酒醉的大人走岔了路迷失方向,她们就会为其指点方向引明正路。
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华青陪在身边,花小术也能安心独自待着。
等待的过程中她倚栏支颐,仰头望天,夜色晴朗,漫天星河璀璀。
华青说是去去就回,却去了许久迟迟未归。好在花小术穿着很是厚实,虽说户外不比室内,但也没有太冷的感觉。
在凤仪宫时,蓝霓可是变着法儿给她换新裳,又生怕冻坏了她的小身板,挑了最保暖的滚雪云锦夹绒裙,上身裹着织粉侏罗小袄,百叶兰玉翠腰束系着月下白长穗宫绦。乌亮墨发高绾,一支鎏金缠丝的菱玉簪别上青丝,流苏垂珠轻轻摇动,溢彩光华煞是迷眼。
蓝皇后说玉颜淡雅天生丽质,小姑娘家家根本无需浓妆艳抹,故而花小术略施粉黛、樱唇缀绯,小模样已是出挑不俗,十足亮眼。
红绢灯芒晕染她的双颊,羽睫轻轻颤动,花小术竖耳倾听,好像有什么熟悉的旋律自后方不远处隐隐传来,吸引了她所有心神。
“谁?”
悠扬笛声在雪夜中空灵婉转,花小术听得出神,望着声音的方向细细思忖:“……蓝大哥?”
她双手撑在廊栏上往外眺望,身子情不自禁探前想要细看究竟。可是外间夜色十分浓郁,还有灌木重重遮掩,致使她什么也无法看见。
花小术回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掌灯宫女,复而又去看声音所在的方向,暗暗决定绕出廊道过去瞧瞧。
循着声音往前走,花小术感觉应该离得不远,稍稍走近就能听得更加清晰。昏黑的前方如梦中的云雾缭绕,只要再靠近一些即将能够拨云见月看得明朗。
迷迷糊糊的花小术正想再踏前一步,背后有个力道骤然按住她的肩,将她整个心神全部抓了回来:“你在干什么?”
花小术被扳了回身,她怔愣地盯着对方。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来人一如即往男子打扮,只是今日赴宴与别不同,一身打扮华贵非常,衬得桃花小脸分外明艳。她没好气地插着腰,冲花小术横眉竖眼:“我是薛滢啊。”
好好的美娇娥非要扮作男儿郎,真是可惜了她那张娇俏的脸。
花小术没记住她的名字,不过薛滢一身打扮过于个性独特,很容易让人想起她是谁:“……宁阳郡主?”
“别郡主郡主的,叫我薛滢就行了。”薛滢不耐地摆摆手:“你溜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冷,你人这么娇娇,能受得住嘛?”
“我不娇。”花小术明白薛滢这是误会自己从宴席偷跑出来了,她没心思解释,指着声音的方向:“你听见没?”
薛滢狐疑:“听见什么?”
“笛声呀。”花小术着急了,因为薛滢的打岔她没来得及找过去,笛声已经嘎然而止,再听不见。
“笛声?”薛滢一点不淑女地掏耳朵:“你是不是耳背?笛声是从琼华殿传出来的,你跑反方向做什么?”
花小术一愣,灯火通明的琼华殿内确实传出奏乐,只是与她方才所听见的声音却是不同的。
“我说你是不是找死?皇宫内苑也敢乱跑。这地方阴气重,多的是妖魔鬼怪蛇精病,带你来的人没告诉你不要乱跑吗?”薛滢一边装神弄鬼恐吓她,一边理所当然挽住她:“正好我独个跑出来吹了阵风,心里直觉毛毛的,咱们在这碰面也算有缘,你陪我去趟茅房吧?”
“……咦?”敢情这是一个人夜里不敢上茅房,拉个同伴壮壮胆?
薛滢不由分说,生拉硬拽把傻眼的花小术拖着走,说什么也不给挣开。
就在灌木丛后不远的地方,一人捧着刚刚放下的横笛,静静等到二人伴着争辩的声音渐渐走远,这才抬首。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正前方的位置,有道身影被夜色与树荫所遮掩,直到此时方崭露而出,渐渐显现。
池镜盯着对方逐渐清晰的脸孔,平和的眉心不知不觉蹙拢起来:“你是……?”
“蓝漪?”
第18章 以后别再吹了
皇宫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无论你走到哪,无论是兜来还是又转去,这儿的每一处都是如此熟悉。瞧瞧,就连杵在廊前的掌灯宫女,衣着打扮长相站姿都跟双胞胎似的,简直跟刚刚见到的那个一毛一样……
“回郡主,奴婢就是方才给您指路的那一个。”
“……”
第无数次被人拖到这里打此经过的花小术默默瞅着被打脸的宁阳郡主,深深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醉了。
宫女估摸也是看不下去,好言相劝:“不如就由奴婢给您带路吧?”
“不、必!”骨气铮铮的薛郡主愣是拒绝了对方的友好善意,抓起花小术的手腕昂首挺胸毅然而去。
花小术依依不舍地回望宫女,忍不住说:“别走了,我们这么瞎转总不是办法。”
薛滢回头用眼神凶她:“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没嫌弃你。”花小术老老实实,实话实说:“我是怕待会走不动要靠你背,你嫌弃我。”
薛滢惊觉有理,她泄气地停下脚步,坐下来捧腮发愁:“天晓得这地方跟迷宫似的怎么转也转不出去。”
“还不是你非拉着我瞎晃荡,明明刚刚还说皇宫重地不能乱跑的。”花小术摸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腿,突然想到:“你该不会又想绑我吧?”
薛滢没好气地嚷嚷:“谁爱绑谁绑去,我才不干这种蠢事呢!”
“……”说得好像你没干过一样。
花小术见她确实没那个心思,这才道出不解:“我看你也不是真心去找如厕的地方,干嘛非要拉我跑得这么远?”
薛滢斜了她一眼,勾着唇呵呵:“我说你这人可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
看她笑意不明、一脸玄乎。花小术实在不得其意,凑近虚心请教:“怎么说?”
花小术今日衣着精致妆容甚好,薛滢瞅着她水溜溜的求知眼睛,娇艳欲滴的粉润朱唇一启一阖,登时梗着脖子臊着脸,掐住她的腮帮子:“不许勾引我!”
“……”
但见宁阳郡主肤若雪凝玉颊馥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娇嗔之色简直酥到人家骨子里。花小术不觉自己勾引人,反觉薛滢在色|诱她。
一不小心把对方的脸蛋掐出两道红印子,薛滢惊恐松手:“你可别说是我掐的啊!”
花小术茫然:“跟谁说?”
薛滢直觉跟她说话太费劲,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绝不会错,她索性抱头闭嘴不吱声。
花小术见她不理自己,兀自支颐望天:“不过今夜能在这里见到你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薛滢动作一顿,偏过脸看她。
那日薛滢被吓晕过去,后面的事都交由行事稳重的蓝相接手处理,花小术这才安心随蓝漪回了漪澜居。听说隔天薛滢就把弟弟带回家去,对方没有吵闹也没再追究,没有给蓝漪造成大麻烦,也没有给蓝家惹添新问题,花小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稳稳放下。
薛滢眼里滑过一丝讽刺,她缓缓抬手,捏住花小术的下巴,迫使对方低头对上自己的眼睛:“我说……你这人该不会是白莲花吧?”
“白莲花?”花小术斟酌这个词,歪头想了想,摇头说:“我叫花小术,不是什么白莲花。”
薛滢嗤之以鼻,也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那你干嘛还这么关心我们?别忘了你那道疤可是我弟弟亲手砸出来的。”
花小术下意识摸了摸那个位置,光洁的前额有道细小的疤痕,掩在小碎发下,其实远看并不明显,只有近看才会发现。
还记得刚拆卸纱布的时候发现余留这样一道疤痕,蓝漪抓着太医的脖领非说要整什么养颜膏,险些把太医他老人家掐翘气了……
花小术迟疑着,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倒不是说担心你们,我就是怕万一你们死了,会连累我们。”比如连累她们一家,又比如连累蓝漪一家。
薛滢:“……”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许多多是非纠葛,与人发生口角或者添惹各种麻烦,端看挨得值还是不值。若是为了这点和麻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花小术深觉很是不值。
“我爹复职在即,我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万一一不小心又得罪了人,给贬去更加穷乡野僻的山旮旯怎么办?”花小术正儿八经道:“京师贵人这般多,我们一家刚来京师,人生地不熟,多一个朋友等于少一个敌人。这次我帮你说好话,以后我有事还得求你帮帮我,这样彼此才能两清。你说对不对?”
“……对。”
这话真是好有道理,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薛滢原以为她是傻白甜,这会儿觉得她不傻,反而市侩得紧。
“再说,”花小术声音一顿,神情飘忽:“我希望蓝大哥能够慢慢变好,不想让他再受刺激。”
薛滢默了默:“什么是他的刺激?”
闻言,花小术很有些沮丧地低头,小声嘀咕:“大概……”
“是我吧?”
*
蓝漪自黑暗阴影中缓步走出,他的五官与轮廓在明朗的夜色下逐渐清晰。他的神情清冷疏离,周身仿佛浸在冰里面,冷得毫无生气。
适才蓝漪的身型就像是融入在那片黝黑的阴影之内,池镜一时间竟丝毫没有察觉。
在认出来人是谁以后,池镜的眉头下意识就蹙拢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舒展开,仿佛方才的反应根本不曾存在:“原来你真的回了京师。”
今夜赴宴前,池镜可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这个人。
京师各方势力眼线云集,早在蓝漪所乘马车驶入城门停在蓝府门前的那一刻起,销声匿迹许多年的蓝家小国舅回京一事已经不胫而走,迅速传开。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池镜总能够从身边各种各样的声音里面听说起这件事。显而易见,这个消息对很多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好事,对池镜而言亦是如此。
甫一进殿,池镜沿路已经听见席间不少人在喁喁私语,待见到蓝相身边有个空缺的位置,他心中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登时对这顿年夜饭意兴阑珊起来。
恰好宫人来报说皇后身子不适不便出席,他皇兄匆匆开席步履如飞就跑了,池镜自没打算留下来替兄长顶酒的意思,后脚也跟着溜了出去。
池镜本意除了避酒还是避人,哪知终究还是在这里碰上了不想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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