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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玉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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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利的,只拿你一双招子可是便宜你了!”
楚太妃还在抱脸尖叫,连三侧耳听了听,显然是有人过来了,她也懒得再留,利落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之后的发展果然不出连三所料,楚太妃根本就不敢提自己究竟是被谁所伤,对外只含糊称是在上香途中遇见贼人、受了惊吓,反正她平时也是深居简出的,能见到的人极少,这会儿倒方便了楚王府把事情压下来。
连三弄瞎了楚太妃一双眼睛,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回去之后她谁也没说,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任她楚太妃再智谋过人,再会算计,也挡不住连三这种想做就做不计后果的行动派。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就是活该!
可是这事给连三带来的愉悦没持续太久,就在她去相国寺给外祖母祈福后一个月,寿阳侯夫人重病不治,撒手人寰。
寿阳侯府撤下没多久的白幡,又再次挂上。
寿阳侯在侯夫人去世那天就昏迷了,昏昏沉沉了几天,却在发妻出殡前一日清醒过来,撑着病体下床亲自主持妻子的葬礼。
只是几天,寿阳侯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变得瘦骨嶙峋。韩氏扑在老父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寿阳侯怔了许久,这才颤巍巍地抬起手,轻拍着背安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
连三把自己锁在房里,屋内昏暗得渗人,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
她做事从来随性,不计后果,有时就算结果很糟糕,她也不会升起一丝疑似后悔的情绪,再糟糕又怎样?她有的是底气面对糟糕的结果!
可是这回,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如果当初她拦住韩林越,不,只要她当初不插手韩林越的任何事,现在的韩表哥就依然是好好的,外祖母也好好的。
都怪她……
*
一连这么久没见到小心肝,刘延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心里空落落的,时常面对一堆奏折批着批着就走了神,回过神来再看那堆得像小山的奏折堆,止不住地头疼。
这几天他得知连三的外祖母寿阳侯夫人去世了,料想她必然十分伤心,心下忧愁不已。往日孟雨晴来未央宫时他还会做做样子,可这会儿他满腹愁绪,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正当刘延纠结着到底是给她写封信去还是亲自出去看她一眼时,及时雨李邕出现了。
“李邕参见陛下。”及时雨一向板正的脸色有些不好,“陛下,自打寿阳侯夫人入土后,郡主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现下已经一整天了!”
“什么?!”刘延猛地站起身,怒道:“为何不早来报我!”
李邕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是他觉得最近连三似乎在同圣上怄气,他自己揣度着,想来小主子是不乐意自己去打小报告的,所以当连三刚把自己关起来时,他只是忧心忡忡地守在门外,压根儿就没想起自己头上还有个皇帝。
“你们是怎么照顾姑娘的!”刘延怒气冲冲地走下台阶,甩袖大步向外走,“朕去瞧瞧怎么回事!若是姑娘有个好歹,你们通通提头来见
☆、第六十四章
从小受标准皇子教育长大的刘延;自然是会武的。但他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真要论起水平来;说是三脚猫亦不为过。揣着一身三脚猫功夫的陛下翻墙进了安国公府,并在几个强壮暗卫的帮助下成功飞越重重庭院,最终在连三闺房外站定。
还在皇宫里时,李邕就传了口信让人清场,院内的闲杂人等该下药的下药,该放倒的放倒;等到刘延来了,院内只余一片寂静黑暗。
刘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屋内没有一丝光线,他摸摸索索着往前走;运气很好地没有踢到凳子也没撞到案几,花费了比平时多几倍的功夫,才走完这短短一段路,终于顺利地摸到了雕花大床的边。
站在床边,他却有些犹豫了:似乎……应该先点盏灯才对?
这么想着,刘延又转过身,重新摸索着往回走,打算出去寻个灯盏来。
“谁?”是连三的声音,鼻音有些重,含含糊糊的娇软声音,似是刚睡醒。
“是我。”
长久的沉默,久到刘延以为她又睡着了,怀疑方才那声只是梦呓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连三下床了。她走了几步,不知做了什么,墙角一侧突然放出柔和的光,照亮一室。
刘延寻眼望去,却是一个嵌着拳头大夜明珠的台座,原来连三方才是去把那罩着夜明珠的玄色灯罩取掉。
连三坐回床上,半靠在围着软绸的床栏上,揉了揉眼睛,问他:“你怎么来了?”
多时不见,刘延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生疏了,心下委屈,几步上前蹲在床边,头靠着她膝盖,仰头道:“你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水米不曾沾牙,我很担心,就出来看看你。”
连三半勾了唇,“李邕告诉你的?”
“嗯。”刘延诚实地点头,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就把忠实的属下卖了。
又是一阵沉默,连三推了推他的脑袋,淡淡道:“你坐吧。”
刘延看了她一眼,起身在床边坐下。“涵儿,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她这态度不对劲,刘延有些着慌,不停地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连三依旧是语气淡淡,言简意赅,“没有。”
“那、那……”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他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但连三却能听懂,她似是很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很累,京里很没意思。如果你还愿意对我好,就让我爹外放,去江南去哪里都好……”
“你!”刘延被她这话气了个倒仰,胸口不停起伏,“你想走?”
“对,我想走。”
刘延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狠狠将她带进怀中,恨恨道:“你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的皇位给你,什么都给你,你做什么还要走?!”
“我不想当女皇。”连三第一次对他流露出轻蔑的表情,“我讨厌这里。”
“涵儿,好姑娘,别这样……”刘延真的是慌了,紧紧搂着她不肯松手,央求道:“这里怎么会没意思呢?那么多人,你喜欢跑马就跑马,你喜欢上林苑咱们就去那儿狩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宝贝儿,咱们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连三冷笑一声,扭过脸不看他,“不好。”
刘延眼圈都急红了,抱着个水晶玻璃人儿不敢乱动弹,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喉头都哽住了,张嘴就是哽咽:“……那你同我说……怎么就讨厌这儿了?总得有个缘故……”
连三这会子是真不耐烦瞧见他,为了挣开他直接用了内力,一下跳下床,自己坐到了离他远远的一张圈椅上,冷冷道:“楚王一家子糟心的很,时不时就能听见他们的事儿,还有孟雨晴,我嫌耳朵烦。你要是还顾念着我们之间那点情意,就麻溜儿地给我爹外放,我们一家人出去透透气,等刘泽死了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这冷心冷肺的话哟,简直比刀子还利!刘延登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捂住脸不再说话,只从那大掌中偶尔能听到一丝抽泣。
他身份尊贵如此,却哭得像个孩子般伤心,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呢,见了少不得有几分心酸。可连三就不,她抱着手臂稳稳坐在那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负心样。刘延还待从指缝里偷偷瞄她的神情,这一看——假哭也成了真哭!
连三在想什么呢?
她心里想着:我连着死了表哥和外祖母都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亏你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看不上孟雨晴,这下假戏真做了又来我面前哭,鬼知道你这眼泪掉的真心还是假意!
刘延抹了抹脸,又凑到连三身边,掰着她的肩膀让她看自己,哀哀凄凄地央求:“你不喜欢刘泽一家,我尽早收拾了他们好不好?你再等等,明年开春前,一定就叫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涵儿,你信我……”
“哦?孟雨晴你也舍得收拾么?”连三的语气很是嘲讽。
刘延灵光一闪,他一直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下似乎有点眉目了。“怎么不舍得?”
见她不说话,只是冷着脸不看他,刘延鼻子也不酸了,心口也不疼了,俯下头凑到她脖颈间亲昵地蹭,软声道:“涵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每回召孟雨晴侍寝我可都没碰她,有种药,服下后会叫人陷入幻境,我每次都给她用这种药。涵儿,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连语涵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滞,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一把推开不停冲她耳垂喷热气的俊脸,站起身绕开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昂首道:“我管你是不是清白的,你就是诛了她九族也跟我没关系!不论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
话里的坚决之意叫刘延心都灰了,他自己坐上了那张圈椅,再次埋首于手掌间,又气又恼,抬起头边抹泪边恨道:“好,好!你走吧,你爱走多远走多远!就留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好了!”
连三脑子里一团乱,懒得再看他,转身就上了床,“啪嗒”两声,还把床边帐幔的挂钩打掉了。细密华美的蝉翼纱层层叠叠垂落,挡住了刘延看向她的目光,也遮住了她无声落下的泪。
*
寿阳侯祖籍颍川,韩氏算是颍川大姓,族人在当地支系繁多,根深蒂固。寿阳侯这一支是嫡支分出来的,按规矩,寿阳侯夫人去世后应入祖坟。但是先头也有这种在异地去世的例子,多是等到夫妻俩都去了,这才由子孙扶灵回乡。
本来寿阳侯夫人这里也该是等寿阳侯寿终正寝了,由儿孙迁棺,将两人棺木一道送回颍川祖坟中。
可自打发妻去世后,寿阳侯就有了油尽灯枯的前兆,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形。他直白地告诉儿女自己再无生意,并执意不下葬妻子的棺椁,停灵七日后出殡,只是送到了陵区暂停,他自己在那儿守过了七七,亲自扶着发妻的灵柩回家乡。
既然父亲执意如此,韩舅舅也无法,本来就在家中丁忧,这下直接嘱咐妻子看好侯府,自己领上嫡长子跟着回颍川去了。
在京外送别老父时,韩氏隐约明白这是最后一面了,几次哭倒在地,连世珏将她掺起,自己却也是泪流满面。
寿阳侯爷同后辈挨个儿说了话,待到连三面前时,老人家拉住她的手,笑着落泪,“咱们涵儿生得这样好,也不知要便宜哪家去!”
连三想笑,却发现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水迹,冰凉且僵硬。她握了握外祖父的枯皱的手,松开,直挺挺跪下,重重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孩子……”寿阳侯摸着连三的头,老泪纵横,口中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连三泪落如雨。
接二连三的打击和连日来的劳累,使得韩氏在父亲走后病殃殃地躺了许久。连三爷的外放旨意早就下了,只是因得妻子还病着的缘故迟迟未能赴任。
不过这样倒是趁了安国公夫妇的意,就在韩氏病着这些日子,安国公夫妇把三房的行李拆了又装一遍,尤其是连三的行李,秦老夫人亲自列了清单出来,一样一样清点好,监督丫鬟打包。
远在未央宫的刘延则是默默祈祷韩氏的病迟些好,最好就此一病不起,这样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儿狼就不会走了。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连三。他心里口里时时念着,有心想见她,却是主动去见她也不敢吧,借皇后之名召见她也不敢,就怕惹她着恼。
陷在儿女情长中的帝王喜怒无常,有时吃着午膳,瞧见桌上一道菜就能发起愣来,愣着愣着就落了泪,吓得在一旁伺候的张福胆战心惊,腰弯得恨不能直接趴在地上。
孟雨晴来过一次被赶回去后,就很是恃宠而骄地同皇上怄起了气。她自是有些女儿家的小脾气,也是忖着入宫这么久,盛宠之下浓情蜜意,该叫皇上瞧些新鲜的。这般想着,她便端着姿态在自己宫里待了六七天。
可眼见着后宫中议论四起,那些女人都开始看笑话了,皇上却始终没有来服软的意思。孟雨晴被吓得够呛,犹豫了一刻钟不到,她便换了一身楚楚可怜的白衣,端上金丝燕窝粥上未央宫去了。
被拦在未央宫外时,她的气焰还是有些高的,毕竟挂了个宠妃的名这么久,就是原本面团儿一样的人也被捧得心高了,更何况她?可越等她心越凉,最后只等到太监总管张福出来,面无表情地宣旨——她被打入冷宫了。
媚昭仪宠冠后宫的日子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来卖一下萌n(*≧▽≦*)n
☆、第六十五章
其实三房一家想要走得潇洒并不容易;连三爷即将赴任江浙承宣布政使司左承宣布政使,一省长官;带着妻女走当然很简单,但关键是还有个义子谢安在。
谢安的婚事真真是叫韩氏头疼不已。早先连三看好刘太傅的孙女刘瑶筝,韩氏自个儿私下去看了几回,也觉得姑娘不错,她同刘夫人通了气,隐晦地试探了几句;发现刘家竟也是愿意的。就这么着,她思量着寻个好时机,就叫连三爷去求了安国公出面,亲自往刘太傅府上求娶。
谁知这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可谢安却不乐意了。韩氏先还以为他是害羞呢,毕竟从来就是个腼腆爱红脸的,纠纠缠缠了好几天,谢安被逼得没法儿了,直接扑在韩氏膝头哭了一回,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不想娶亲,等妹妹终身大事了结了他才愿意呢。
这言下之意,他就等着连三了。连三若是寻不到合心的人,自然就只有他是最佳人选;若是连三向外头觅得佳婿,那就是他没这个福分,婚事他也不在意,就由连三爷韩氏随意安排好了。
韩氏知晓他这份心,却是真为难:连三显然是对他无男女之意的,她就怕拖到最后,谢安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里,韩氏便愈发心疼他了,却也尊重他的意思,不再明面上提起亲事,换做私下里留心。
这回连世珏外放,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说也是升迁吧,但一来他并未流露过这个意愿,二来——封疆大吏这等职位,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由皇上授意内定好下一任的,又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往江南那打破头都抢不到的地方去,真真是叫他摸不着头脑。
儿女的亲事都没着落,近十年连世珏都没有离京之意的,偏偏就在女儿将将及笄、义子婚事悬而未决的时候下了这道令。
连三爷的外放调令下来后,可在京中逗留的时间不长,谢安不愿自己留在京中安国府,又没能赶上选授外官,于是和谁都没商量,悄悄递上辞呈,回家麻溜儿地收拾起包袱来。
刘延那个气啊,才扫了两眼就直接将辞官折子摔到了地上,对一旁的中书舍人吼道:“打回去!送到连世珏手上!”
年轻的中书舍人战战兢兢地下去了,没敢使唤小内监,一路狂奔到翰林院,找到了还在交接事务的连三爷,将谢安的辞呈送上。
连世珏疑惑地打开瞄了几眼,顿时吓出一身白毛汗,抖了抖袖子赶紧回家去。
“重黎,这是怎么回事?”连世珏脸色难得沉了下来,还未入门就高声质问。
连三从软椅中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爹,哥哥怎么了?你怎么大火气?”
短短两句,就像是一桶冰水,“哗啦啦”浇到了连世珏头上,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顿时消隐无踪。他步入暖阁,就看见义子已经站了起来,垂着头立在那儿,说不出的可怜。闺女倒是不跟他客气,窝在垫着软垫的圈椅里都懒得动弹一下。
“重黎啊,你……唉……”对着谢安,连世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犹豫了半响,只是长长一声叹息。“不论是我还是你母亲,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涵儿不能一辈子伴着我们,你也一样。我也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求在我还在任时,给你、给涵儿铺好路,叫你们下半辈子过得平顺些……”
“我知道。”谢安眼圈红红地抬起头,“可……若不是碰见妹妹,我还在大山里给人誊抄信谋生,别说做官,就是读书也不可能。在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妹妹,再没什么能叫我挂心的了。您就容我任性这一次……”说着,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连三皱了皱眉,她也是刚刚才听谢安说起这事。见哥哥都跪下了,她也不好再坐着,从椅子上下来就往父亲身上扑,抱住父亲一边手臂撒娇:“爹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哥哥在朝里也是做些文书工作,到了地方,若是哥哥想继续做事呢,您就在司里给他安排个职位,一样是锻炼。若是哥哥想潜心做学问,那就更好了!江南文人才子不知多少,哥哥在那儿必能更加精进。”
连世珏宠溺地揉着闺女的脑袋,叹气道:“可你哥哥都六品了呢,这个年纪,多不容易呀!再熬上一年,正正经经等着选授外放不好么?等咱们再回京,那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谢安还跪着,抿着唇,难得倔强的样子。连世珏看着不忍心,自去扶他起来,谢安不敢赖着,委委屈屈站起来了,还是低着头。
“要回朝,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连三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我总想着,那么多人从小读书,一朝考了科举,年纪轻轻就当官,那倒未必是好事呢。还是趁着年轻多开开眼界,眼界开了心也广,再入官场岂不是正好?”
连世珏轻戳她脑袋,失笑道:“是是是,说什么都是你有理。”又转头对谢安道:“重黎你也不必担忧,我和你母亲都不会责怪你。跟我们一道去了江南也好,总算是有个照应,真要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婚事就是老大难。”
谢安先是一喜,待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顿时又黯了下来,只得再次垂下眼,乖巧点头。
朝堂上还在扯皮,青州战事依旧胶着不下,但最近传来了不少好消息——严冬时节,西北苦寒,戎狄本就缺衣少食,所以才年年都犯边劫掠。这里战事僵持了小半年,大约是戎狄后方军储不足了,实在是耗不起,近来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征兆。
这会儿朝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跟戎狄耗下去,咱们泱泱大国,跟他耗得起!最好耗到他们弹尽粮绝退了兵,再一鼓作气打回去,收复幽、凉二州,最好一举歼灭戎狄大本营,狠狠出了这口鸟气!
另一派就温和许多,主张遣使议和。反正他们也不想打了,咱们这儿也消耗了许多兵力物力,再僵持下去谁都没好处,不如发扬一下大国风范,随便给他们点好处把幽州凉州换回来,让人家回去过个好年。
主战派和主和派势均力敌,天天上朝时就吵得不可开交,下朝在朱雀桥遇见了,几个脾气不好些的还能撸袖子打一架。连世珏即将离京,乐得两边不搀和,袖手在一旁看热闹——他算是承平帝心腹了,自然明白皇上心里早有主张,迟迟没有明确态度只是因为还在撒网,等着最后捞一波大鱼呢!
比较奇怪的是,楚王刘泽竟然是站在主战派一方的。
当然,觉得奇怪的只有如连三这样的知情人,在外人看来,老楚王戎马一生,最后还死在了戎狄战场上,刘泽要是主和那才不对。
可连三心知此次戎狄春夏来袭的猫腻,楚王求了这么久也没能如愿出战,显然再拖下去也是一个结果,这仗怎么都跟刘泽没关系。按照一般情况看来,及时收手另图他谋才是正理,这一场仗打下来,楚王府还不知损失了多少呢,可偏偏——刘泽他不乐意。
在往江南去的路上,连三收了京中传来的两封信。一封信是祖父安国公写的,他知道连三的隐忧,亲自出马,在两个月内给连语湘订下了一门亲事。连三离京前,连语湘还被关在闺房里不得出门,二夫人陈氏日日在屋里陪着他绣嫁妆。
没人关心连语湘怎么想,她有过很多次机会,却都被她自己葬送了。
另一封信上的内容,是关于一支押送大批粮食从淮北向青州去的商队。
从前战乱之时,本也有许多重利薄义的商人揣着发发战争财的心思,远远运了粮食物资向战区去,趁机哄抬物价。可刘延英明睿智,早早制定了极严厉的法令约束,以避免这种现象发生。所以今年西北虽战事频发,但百姓的日子都还算能过得下去。
本来商人就是极善趋利避害的,战乱之地变数太多,若不是利润厚重,实在也没人想去。既然上有政策,这其中捞不到多少油水了,那还去那儿干嘛呢?
在这种情况下,这支商队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卡死我了……没有三千字,我忏悔【滚去被子下忏悔
☆、第六十六章
一路上无风无浪;每日只是赶路,也无甚好说的。虽说也顾念着大病初愈的夫人和体质娇弱的姑娘;多少放慢了些,但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由着性子来。
这日因得天边灰云翻滚,隐有轰轰响声,下人里有那经验老道的便特特寻了主子建议加快行程,道这是雷雨将至的征兆。于是快马加鞭;等到天将擦黑时,连三爷一行人终是赶到了最近一个唤作“秋叶渡”的地方。果然,才进驿站,外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极目眺望,天地间一片茫茫。
驿站虽简陋,却并不狭小,里头已经有了不少人,少数是路过此地的官员,大部分是被暴雨逼得进来寻个遮蔽的过路人。
这也是掌管驿站的小吏好心肠,渡口旁虽还有家小客栈,可不提那客栈早就住满了,便是有空着的间,这些行人也是住不起的——那客栈老板一向黑心,见机抬价这种事儿一点也不少见。
当然,再好心也不能渎职,所以除去那些个官老爷,这驿站里的其他房间都没敢放人进去,进来的普通行人就只能在大厅里烤烤火躲躲雨,将就一晚上,待明儿雨停了再作打算。
伺候连三的几个嬷嬷俱是宫里放出来的,最是重规矩。这不,才一进大厅,就死死皱起了眉头,几个人间互相换了眼色,全是对这驿站不守规矩的不满——官家驿站是不许白身入住的。
连三早在下马车后就被裹进一身大红羽缎披风里,镶着白色狐狸毛的领口竖起来,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韩氏也一样,披风罩住了身形,只是她的披风是青底绣暗金色花纹的,叫人一眼就能分出这两位谁是夫人谁是小姐。
安国府一行人数众多,而衣着气质又都与众不同,看着便是达官显贵人家,由是甫一进大厅,里头人不管是在喝酒还是在烤火的都转眼过去瞧。
瞧女孩儿的人更多,安国府的下人,便是三等丫头放在外头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更何况这许多跟着姑娘的贴身丫鬟?好在丫头们多少见过些大场面,也不怕人看,只是牢牢将姑娘围在中间,等着驿站里的人引路去房间。
连三站定脚,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先有父亲和谢安心疼地过来嘘寒问暖,后有母亲拉着手不停地安慰,再到后来,几个嬷嬷们也在身旁低声道:“姑娘委屈了!劳烦姑娘忍耐些,就这一宿,雨停了咱就上船,到了临安就好了!”
“……”
很快那驿丞就安排好了房间,下人将箱笼搬上去,嬷嬷丫鬟们跟着去收拾屋子了,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伺候茶水。百无聊赖下,连三打量起这大厅里的人,目光流转间,却直直看进一双带着笑意的黑亮眼眸。
是沈容予。连三冲他点点头,并没有要相认的意思。再坐了一会儿,上头有丫鬟下来禀报收拾好了,她便同父母哥哥一道上楼去。
夜深,窗外风急雨骤,雨点砸在窗上“啪啪”作响。连三静静坐在桌边,手中擎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柔柔的亮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沈容予在窗上“笃笃”轻叩两声,很快便听到屋里回应:“进来。”
他踩着窗沿翻了进去,一身一脸的水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兜头罩来一块干燥布巾,只听连三略有些嫌弃地说:“擦擦。”沈容予无奈叹气,只得先拿干布巾擦了擦头脸。
“你怎的狼狈成这般模样?”连三上上下下打量他,话语间很有些鄙视的意思在里头。
沈容予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被气得跳脚,“外头雨多大,你出去试试!”
连三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呶,”她昂了昂下巴指向沈容予身上的灰布袍子,“怎么这身打扮?看起来就跟走江湖的流浪客一样。路引丢了?刚进来时瞧见你混在那堆行脚商里我都吓了一跳。”连三弯了弯眼睛。
“唉,一言难尽。”沈容予叹息一声,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饮尽,这才长舒一口气,冲她笑道:“我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不好同你说。你呢?怎么好好的就离京了?”
连三没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道:“任务?难不成是刘延叫你监察江南士林?也不对……”她瞟了一眼沈容予身上的落魄装扮,“这幅样子可不像读书人。那么……就是让你查探最近运物资前往青州的商队了?”
沈容予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你、你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他惊讶之下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己的关注重心不对,“你怎么知道……知道商队的事情?”
连三冷笑道:“有心自然就知道了。”
听她如此说,沈容予一时想起她的身份,心下顿时觉得这事理所当然起来,不由得笑道:“圣上真是宠爱你,竟将朝堂大事也同你说了。”
连三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沈容予忙了这许久,难得遇见一个同样知情的“自己人”,忍不住就絮叨起来:“其实幕后主谋是谁这实在没什么好查的,知晓些内情的谁不知道呢?就是这批粮食麻烦,若非青州势力盘根错节,圣上想要一网打尽,早就半道儿上截了,哪来这么多事?”
连三垂下眼睫,这批粮果然是送到戎狄那里去的。半响,她抬眼好奇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单是送粮也没用呀,兵器什么的也需要吧?”
这话问得天真,沈容予笑了,看她的眼神就柔软了许多,“青州有李家在呢,就戎狄那点儿老底哪儿能撑这么久呀?粮食兵器一直在供应,连不少军中机密都是他们透出去的,要不幽州怎么会沦陷?”说着说着,他火气也有些上来,恨恨地骂了一句:“这帮卖国贼!”
连三瞬间变了脸色,怔怔地坐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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