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6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单九震说:“我可以为赤尔哈助阵。在他射杀傅谨之后,但求主君救出夜罗刹。”
  屠奴道:“自然,她是本君的女人,死也要死在本君的怀里!九娘若还有甚么阵法,尽管使来!”
  单九震望了望营帐外吹卷的北风,从怀中掏出一纸陈黄信纸,对屠奴说:“请主君按照方子去各大药铺搜罗药材,再让各营军士一同研磨成粉末,装在火把上的油布中。待两军交战,令我军将士面罩湿布,点燃火把,黑烟会乘北风袭入大周的兵列中,此后则事成一半。另一半就得看赤尔哈的箭术准不准了!”
  赤尔哈勃然大怒,“你瞧不起谁!”
  屠奴抬手止住赤尔哈,命他退下。屠奴追问道:“这算甚么阵法?”
  “幻阵。”单九震说。
  “为何不直接用毒烟?”
  “毒烟材料难找。”单九震瞥了屠奴一眼,“且天命难测,现下多刮北风,可指不定那日南风就会回转。想赶尽杀绝并非甚么错事,但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牧野另一侧大周军营则无雪松林做屏障。傅谨之命将士在旷野上方圆三十里内开挖长狭沟,建立防卫战壕,又搭建了哨望塔,时刻监视军营周围的一举一动。
  昨夜傅谨之率领精兵刚刚与蛮族交过手,凭借月色射了屠奴一箭,虽不致命,却令我军军心大振,已是不小的收获。来去两天一夜,傅谨之精神疲怠,到了营地倚着壕沟闭目养神,手里还抱着红缨银枪,盔甲未褪,时时刻刻警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尽管雪已经停了多日,半青的草上还凝着霜雪,长野漫漫望去,像是月下的大漠,瑰丽无匹。
  “今夜出星了。”
  杨世忠捧着一张热饼子靠到傅谨之身边,给他递了半张,递出去就觉得寒碜,总觉得傅谨之这样的人怕是吃不下这种粗食。
  没想到傅谨之睁开眼,道了声谢,不嫌脏,就是吃得斯文。杨世忠赶紧咽了口中的饼,一手油往身上蹭了蹭,从怀中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纸信封,对他说:“京城来信。字迹是魁君的。”
  傅谨之生疑,揭开火漆,取了信纸一看,一时俊眉飞扬,笑声道:“好!好!”
  杨世忠不好意思凑过脑袋看,问他:“甚么好了?”
  “璧儿生了个小子,现在母子平安,让本侯不要忧心。”
  杨世忠大喜:“真的?!我们魁君有儿子啦——!”
  傅谨之点点头,眉宇间一扫来时的疲惫和倦怠,扬声换人端来金笺和朱笔,语调比这草原上马儿的脚步都要轻快。
  杨世忠问道:“这是要起名字了么?侯爷想好了?”
  “他以后就是我傅家的子孙,本侯日夜都想着这一天。”
  很快,士兵奉来笺笔。傅谨之立枪席地而坐,左右寻不见能垫着的地方。
  杨世忠一拍肩膀:“来,在我背上写。”
  傅谨之也再不计较,点了点头。杨世忠背身蹲下,顿觉金笺贴背,笔落惊风。
  杨世忠好奇地问:“侯爷起了甚么名儿?”
  “傅家两代忠良,已经足矣。本侯不望这孩子日后必成人杰,也大不必有鸿鹄之志,但凡事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便求个逍遥自在最好。”
  杨世忠一直点头,“好!好!侯爷你跟别人真不一样,谁不想自家孩儿能出人头地呢?可怎么才算出人头地?非得为官为富?那皇帝老子够有出息了,也不见得多快活!”
  他一激动背上晃荡得厉害,傅谨之落不下笔。他拍拍杨世忠的肩膀,“行了。”
  杨世忠噤声不敢再动,听傅谨之许久没说话,耐不住地问:“侯爷还没说呢,到底取啥名儿?”
  傅谨之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却也不是多言多语的人,可他乐意与别人分享这些,故而仔细地同他解释道:“傅家族谱到他这一辈属‘为’字辈。古人有言‘出岫无心,为霖何意’,则取‘为霖’作名。日后为冠时,再取‘云闲’为字。”
  朱墨金钩铁划,落笔是“傅为霖,字云闲”六字。
  火漆封口,傅谨之手抚着信封展平又展平,才交给一旁的兵士,“请信差务必尽快送到京城段府。”
  “遵令。”
  ……
  傅谨之射伤屠奴一事,注定一场正面交锋是不可避免的。
  这日屠奴的大军众煦如山,乘着北风一步一步靠近战壕。趴在地上的士兵听见了声音,扬手一挥,瞭望塔上的哨兵吹响号角。
  傅谨之一下睁开狭长的双眸,并不惊惧,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等他给银枪磨过枪头,戴上狮首胄,走出壕沟时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杨世忠策马前去侦察,不多时就回到军营,翻身下马,对傅谨之抱拳道:“侯爷。”
  “来兵多少?”
  “至少五万。”
  “五万?这可是倾巢而出了。”傅谨之却蹙起眉道,“可这不是屠奴的风格,他不打无把握的仗。”
  “他带那么多兵来,必定有十足的把握。傀儡阵的威力大不如前,单九震一定还有别的妖术,我建议侯爷再撤,等观望一段时间再做反扑。”
  另外有人附和,“挖壕沟建战壕,才成了这么一片防守地,白白让给屠奴实在非明智之举。”
  杨世忠抱拳,再进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跟屠奴硬碰硬,就算不落下风,也会折损士气!侯爷三思!”
  傅谨之望着台下集结的兵士,思及与屠奴多方交战积累下的经验,斟酌片刻立即下了铁令:“撤!”
  “侯爷!”一干将士大呼。
  傅谨之说:“此乃军令,违者斩!”
  一干将士没有办法,只得低头:“末将,遵令。”
  杨世忠抱拳请命,说:“侯爷放心,给我一队兵,我留下断后。”
  “不必,这一带你最熟悉,由你领路辅佐其他副将带兵撤退。本侯断后。”
  他们想劝,这不合规矩,可傅谨之决定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动?
  傅谨之目光一凛,翻枪而立,即刻指了一队精兵出来,冷声道:“本侯倒想看看这屠奴想搞甚么鬼!”


第174章 杀敌
  傅谨之是主帅; 军令一下; 士兵即刻后撤。留下的一股精兵约三百来人,都是可骑战马作战且箭术了得的轻兵,善于侦察和进退游击。
  傅谨之倚在壕沟当中听马蹄震动的声音,待到了他们可以预估侦测的范围时,他持军旗,对着瞭望台上哨兵挥舞; 发出指令。
  分游埋伏在长沟各处的精兵缓缓并且谨慎地探出了头。
  傅谨之的银枪立在身侧,日光初升; 有些耀眼; 熠熠银光顺着枪杆流淌。跟在他身边的士兵递来一方竹笛子; 交给他拿枪的右手。
  蛮族大军倾全师杀此一战,军马之声轰隆隆如浓夏奔雷,风卷长云,再有这北疆的寒冷陪衬; 似有颠倒日月、扭转乾坤之势; 令人胆战心惊。
  战鼓擂鸣; 震撼天地。
  单九震第一次于军前督战,她坐在兽皮车辇上,车辚辚马萧萧,一路碾尘而来。黑袍随风飘卷; 她目光幽幽盯着前路越来越近的军营; 黑色面纱下扬起淡淡的笑容。
  哨兵在上,对傅谨之挥舞军旗; 示意蛮族大军已经临近。
  傅谨之一笑,横笛于唇,竹笛声清越又尖锐,音调悠扬,一下传荡在茫茫牧野之上。赤尔哈为先锋,一听笛声骤起,谨慎地抬起手,握拳止住行进的大军。
  “这个小贼,又在搞甚么鬼?”
  蛮族军师骑马在侧,亲临指挥,听这笛声,讥笑道:“当初与傅镇书过手,这人唱了多少回空城计?不就是拿捏住咱们不如大周兵强马壮,一打仗就会畏畏缩缩的心理么?这傅谨之摆脱不了傅老贼的路!”
  蛮族军师再伸长脖子观望片刻,“连阵都未设,定然已经撤兵。有笛声在,就说明傅谨之还未撤离。且驱策天神的铁骑踏平大周军营,无需惧怕!”
  赤尔哈浓眉一沉,暗道的确如此。
  之前几次交战中,他咬住傅谨之的尾巴不止一次,可每次都不敢追得太深,每一步都有可能落入他提前预埋下的陷阱,可这其中有七成都是假套,根本不足为惧。
  赤尔哈拱手对上单九震,“循着笛音的方向,请单前辈设阵。”
  此音刚落,数只横笛声并起,交相附和,此时笛声就没了调子,不如方才婉转轻快,且越来越远,却足以相互传递战报,也足以扰乱各方视听。
  单九震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会傻到暴露自己的位置?”
  赤尔哈咬了咬牙怒道:“他娘的,我赤尔哈就不信今天逼不出来他!”
  可傅谨之本就没打算跟他久耗,待弄出点动静来,让蛮族大军投鼠忌器,给大周的军队撤退和进一步地侦察留足时间也就够了。
  赤尔哈正要下令继续前进,大军两翼却突然发出雷霆霹的炸响,惊得战马都惊慌起来,不断踢踏着马蹄子,骑兵狠狠拽着缰绳安抚才停住。
  赤尔哈一吓,左右遥遥一望,待人来报,才知是离大军不远处炸起了平地惊雷。这时四面八方都腾升起用来掩护军队撤退的雾障。
  赤尔哈正要下令前去围追堵截。单九震喝住了他,道:“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想扰乱我军阵形,莫要上当。放幻阵,直接强攻,俘获上百十来个俘虏,然后喊阵,傅谨之必然现身。”
  很快,前阵骑兵将浸过药水和油脂的火把拿出来,大军士兵迅速戴上打湿的布巾掩口。
  待一切准备妥当,点火,火把上火苗压得很小很小,却不断腾升起滚滚苍青色的浓烟,借着一阵凛冽的北风,在旷无一物的原野上驰骋奔腾,直直向大周军营的方向蔓延而去。
  此处设下的哨望塔上有士兵大挥旗帜,对傅谨之示意有火,且有浓烟。
  傅谨之抬头望了望明亮而澄澈的蓝天,蛮族实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辰用上火把。那便只有一个可能,烟有问题!
  傅谨之暗道不妙,横笛厉吹撤退的指令,将笛子往腰间一别,提枪踏出来长沟。
  黑马听哨,奔腾至傅谨之身侧,他翻身上马,借着高度遥遥望去。实在不必站得多高,这来自蛮族的北风实在太过猛烈,那烟仿佛堆垒成一座高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了过来。
  方才引爆惊雷后,他率领一队精兵迅速后撤到壕沟后方,留下百余人,依旧埋伏于最前端的壕沟内,大概离他有三里之远。
  他遥遥能看到那些士兵连成一条随风飘舞的丝线,朝着他的方向奔跑,可丝线却也是被风追逐着才能跑,哪里能及得上风速?
  很快这一条线就被淹没在浓烟青雾当中。再看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儿踪迹。
  傅谨之长眉紧拧,带着存留的人马继续后撤,避开浓烟。
  这一阵北风逐渐减慢,失去了刚刚奔腾的势头,聚拢的浓烟也开始稀释消散,毫无定性地往四面八方散去。
  淡淡的烟雾残留,横亘在旷野上,轻薄却不散,却也控制住不再大面积地蔓延了。
  “七哥!”其中有士兵回过去了头,不少人瞬间拉停马缰,调转了头。
  傅谨之见有人未曾跟上,当即拉转马缰奔了回去,提住最先停住的那人,怒极喝令:“不准停!跑!”
  士兵挣扎着,红眼道:“傅帅,七哥还活着!他在那里!”
  “死了!走!”傅谨之一见这浓烟就知苗头不对,一时虽不清楚里面有甚么名堂,可绝不是好招惹的。
  这士兵还是个年轻的,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将军令如山抛之脑后,也不管回来死不死,现在他只想和兄弟在一起挡难抗敌。他一个鲤鱼打挺,用上蛮牛一样的力气从傅谨之的手中挣脱,猛一夹马腹,刹那就冲出去,直奔烟阵当中!
  傅谨之想再抓他,可也不及这人跑得快。一人开了先河,其他数人也对傅谨之抱拳道了声抱歉,拉转马头一同冲去。
  马如长风呼啸,吹云散雾,破开烟阵一角。可莫名其妙间,一行刚刚冲进去的士兵全部都掉下了马来,傅谨之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确没有死,而且是生龙活虎的再挥舞着兵器,可肢体动作却很奇怪……
  是古怪!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那些士兵的肢体动作极不协调,有的拖着一条腿乱走,有人胡乱转动脖子和手臂,如同行尸走肉,个个大哭大笑,疯疯癫癫。
  更有一人忽地起刀,对着另外一个人砍过去,断臂高高扬起、坠落,碗大的伤口鲜血喷射而出,高达一丈,烟阵吞噬掉了血雾,转瞬不见。可被砍掉手臂的那名士兵还在仰头大笑。
  傅谨之身后那些清醒的士兵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一人连声音都变了调,道:“那……那是甚么啊……是甚么啊——!”
  傅谨之拧眉,抬手止住所有的慌乱。
  他的身影就如定海神针一般,发出的声音沉沉有力。傅谨之立刻点了个人出来,“带着人先走,去通知前军准备作战。烟中有毒,做好防备。第一小队留下随本侯准备救人。”
  “末将遵令!”
  “两人回营地即刻备好湿布带来。”
  “遵令!”
  阵前临敌,万事都已刻不容缓,士兵们各司其职。
  马蹄踏过那些活生生的人,赤尔哈从幻阵中策马出来,手里擒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满脸堆笑,挑衅地扔往傅谨之的方向。
  出阵前,单九震就断定以傅谨之的性格,就算大军撤退,他必定会留在最后。赤尔哈之前从不服她这个女人,可如今见到傅谨之,他又不得不服。
  明明如此危急关头,一军主帅却敢留下断后。
  他竟然不知该说傅谨之孤勇仁义,还是蠢笨如猪了。
  他扬声喝道:“傅谨之,你是个英雄!我赤尔哈敬你!你一直是藏头不露尾,我没办法,只能有此下策逼你出来。你射伤我主君,此仇不报,赤尔哈辜负天神的厚恩。且来与我比试一场,若赢了我,我就把这些部下还给你,你说,好不好!?”
  傅谨之沉吟片刻,“咔”地一声扣上头盔铁罩,铁罩罩住了他半张脸,唯留下一双俊眼在外,狭长而威然。
  傅谨之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起弓,策马迎上前。
  “傅帅——!”
  余下士兵看着傅谨之绝尘远去,追逐着赤尔哈,淹没在烟阵当中。他们担心极了,可也不敢贸然追上去。他们没有傅谨之那么好的功夫,只能等着前去拿湿布巾的兄弟尽快赶回来。
  显然刚刚在烟阵中看到的一幕幕已经在每个人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这颗种子无需浇水沐阳,只要一点点时间,就能够破土而出,野草一样疯长出来,瞬间蚕食掉他们所有的勇气和胆量。
  身后的方向蓦地响起来笃笃的马蹄声,几乎是飞驰而来。士兵以为是援军已到,回头一看,却见辽旷的平川上唯有一点身影,轮廓越来越大,渐成高大,乃是一人。
  头戴黑色斗笠,帽纱扬起间可见一双幽黑双眸,如射星月之辉,冰冷着却也燃烧着,寒心的是睥睨万物的肃杀,灼人的是满身席卷的戾气,
  “甚么人!”
  没有回答。
  那人很快驶近了,一士兵手中木弓羽箭被摽掠而去,骏马几乎未曾有任何减弛的迹象,疾行如飞。他们定睛一看,麒麟羽裳上下翩飞间露出一方料峭白芒。
  那一剑鞘花纹繁复,扎眼又好认,除了骄霜,绝无其他可能。
  段崇!
  ……
  傅谨之周围全部都是乌青茫茫一片,缭绕不断,腾升沉下皆无定数。
  尽管有面罩作挡,他还能闻见一股浓烈的药苦味,混着火焦,刺鼻难闻。他尽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入更多。
  傅谨之策马奔走在阵中,耳朵轻动,以赤尔哈所驭骏马的马蹄声来辨听他的方位。
  一道黑羽箭“嗖”地从浓烟中窜出,射向傅谨之,傅谨之扶马鞍弯腰一闪,躲了过去,手中一箭顺势朝着原来的方向作预判发出。很久,没有任何动静。
  傅谨之继续再寻,眼前有一股浓烟翻升而上,他有些恍惚,仿佛看见这腾升的烟垒成了高山,高如九层高台。烟的颜色也不再是入阵前的苍青色,是白的,像细雪一样。
  他恍然间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傅谨之摇头挥去万千思绪,赤尔哈的马蹄声开始变得杂乱,没有任何可以辨别的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在他身后吗?傅谨之回头一看,云雾翻腾缭绕间,他的身后的确拥簇着千军万马,高高的是漆红朱门,门上虎头辅首衔着金环,金光粼粼,乃是皇家规制。
  他冥冥中预感到了甚么,刹那间再回头望去,眼前展开一片刀剑铜网,散落得到处都是,有模糊的血肉横涂了一地,他脚下延伸出一道拖出来得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白玉石飞雕的高台底下。
  傅谨之听见有人在说着话,嗓音柔软却也冷极,比之霜雪差不开多少。却还不等他反应是谁,那影子就从高处坠了下来!
  弓箭从他手中蓦地掉落,被尘沙掩埋,随着马蹄狂奔就再找不见了。
  他张开手去接。
  他想自己一定能接得到。那仿佛是他的灵魂,他的命,若是摔碎了,他也要一定会死在这里。
  傅谨之听见自己在喊……
  “蛮蛮——!”
  赤尔哈在烟幕中找到了他的身影,冷冷一笑,搭箭拉弓,弓张到了极致,又是“嗖——”的一声,骤然天崩地裂般朝傅谨之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待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方又击来一支羽箭,“铮”地箭镞相撞,星火四溅!
  双方都失去了劲头,掉落在地。
  赤尔哈猛然一惊,发自内心地喝了声“好箭法”!
  谁?大周军营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厉害的神箭手?!又怎能在这幻阵当中不受丝毫影响,而射出如此精准的一箭?
  赤尔哈大喝道:“哪个蟊贼!还不快来拜见你师叔祖!”
  白芒黑影,拽住傅谨之的马缰就往幻阵外跑去。赤尔哈追击,烟雾层层,幻阵中,他一出则进,穿过层层屏障,终于追到傅谨之的踪影。
  他再起一箭,一下对准傅谨之的后心。却不等他松弦,一道长虹破云而出,劈涛斩浪般挥下,赤尔哈大惊,躲闪不及,生生被削了胳膊上的一块肉,莽地从马上滚下来。
  剑气卷着烟云,一张一合,潇洒自如,不见有半分局促和停滞,扫开这一方雾霭,修长的身影逐渐显现。
  此人挡在前面,赤尔哈看着傅谨之的马行出了幻阵,却束手无策。他怒极,瞪圆了眼睛:“你是甚么人?”
  段崇将斗笠背在身后,露出那张如金轮初升般英朗的脸,浩浩荡荡,不带一丝促狭,这么多年过去,竟一点都不见老,仿佛还是当年那名恣意天地的游侠剑客。
  赤尔哈惊了惊眼睛,“是你?段崇——!”
  “赤尔哈,别来无恙。”
  赤尔哈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也是第一神箭手,射术问鼎草原各大部落,无人能敌,却在十几年前输给了一个四处游历的毛头小子,这个人还是中原人。
  这是他的耻辱,草原上的人看到他被段崇射落马下,灼灼的眼神都聚在他的身上,焦灼着他,炙烤着他,赤尔哈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感觉,也忘不了段崇脸上近乎轻松的笑容。
  在段崇离开部落前,赤尔哈对他立下誓言,“他日如果有幸还能再见到你,我希望是在战场上,那时候我将不留余地地杀了你,带着你的头颅敬给天神,一雪前耻。”
  段崇板着张少年老成的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人有追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如今,他再一次被段崇击下了马。
  手指间的鲜血几乎如溪流一样淌下来,赤尔哈已经疼得脸唇俱白。当初他们不算朋友,也绝不是敌人,段崇不近人情,却是个宽仁的君子。
  可现在,蛮族的铁骑踏碎了城关,侵吞大周的版图,段崇就是他的敌人。
  对待敌人,赤尔哈不觉得段崇会手下留情,他能隐隐感觉出这个人深处压抑的兽性和狠厉,绝不会输于蛮族中能将人活活咬撕的雪狼。
  段崇的剑抵上赤尔哈的眉宇,“可愿意死在我的剑下?”
  赤尔哈大喘着粗气,哈哈长笑,道:“好!至少我赤尔哈不是死在一个孬种的手里!你且动手罢!”
  剑起刃落,再度回鞘,动作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幻阵的另一方,蛮族大军巍巍林立。单九震玩弄着指环中的丝线,不多时,安静了一阵的烟雾当中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有一个人立在马上,手中掂着个人头,隐隐绰绰,却也足够清晰。
  蛮族大军沸腾起来,举兵大呼大贺。
  谁料走近了一看,马上那人形分明是个无头!手中掂着的不正是他自己的人头么?!
  “将军!”
  “赤尔哈——!”


第175章 防患
  军队驻扎在仙阳堡; 未再撤退。杨世忠站在城楼上放哨; 方才就是在仙阳堡与段崇一行人马碰头,段崇得知傅谨之还未赶到仙阳堡; 立刻扯了马来就接应。
  但愿一切平安无事。
  身后的士兵驮着从幻阵中生还的兄弟; 段崇策马行在最前; 手中握着另外一条缰绳,马上驮着的人是傅谨之。傅谨之眼前忽白忽暗; 好久日光才照进他黑色的眼轮当中。
  段崇听见他咳了几声,从马囊中摸出水袋给傅谨之扔了过去。
  傅谨之一手接下,摘掉笨拙的头盔,猛灌下好几口水; 继而大喘了一口气。
  段崇道:“就你这样,也能为一军主帅?你若死在幻阵中; 你的将士该怎么办?”
  “不去就不知道如何破阵。该尝试的事,不应该退却。”见方才那阵势; 就知这次蛮族所用的烟阵是何等厉害; 傅谨之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去窥探解此幻阵的方法。
  他原本有自信能全身而退,没想到那掺了幻药的烟当真厉害,专能攻其软弱之处。
  这若是一旦大规模地运作起来; 蛮族无需动一兵一卒就能轻而易举地吞噬掉大周的军队。
  “现在知道了?”
  傅谨之道:“用草木灰可解阵中的药效。”
  段崇回过头去看他; “懂得药理?”
  “不懂。不过兵书上有讲。”傅谨之语气中不免有些骄矜; “此阵貌似吓人,可方法还是老的; 就是借着风在空气中散播幻药而已,并非甚么吞云吐雾的怪力乱神。”
  段崇一扬眉,由衷地点了下头,“厉害。”他正身看往遥遥前方矗立的城楼,听见身后的傅谨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崇掂了掂腰间的副将令牌,“皇上委派下官来助侯爷破阵。侯爷且放心,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单九震,此番必能助你击退蛮族大军。”
  “哦,听说了,你以前是单九震的义子。她连这些都教给你的?”
  段崇说:“是。”
  “你倒是坦荡。”
  “你是明月的兄长,没必要瞒你。”他回答得板正。
  傅谨之一笑,问他:“傀儡阵,她教过你吗?”
  “教过。”
  “下次正面交战时,本侯任你为先锋,挫一挫蛮族的锐气。现在乌都和夜罗刹都在我们手中,只要打出优势,屠奴必然胆怯。”
  “遵命。”
  杨世忠远远地看见一行人近了,振臂高呼,迎接着将士入城门。
  隆冬里的日光洒在仙阳堡沉青的楼瓦上,升起一点点暖意,却大有破冰之势。
  ……
  除夕转眼在即。京城上下都早早挂起了红灯笼,为北疆的战事祈福,也为来年祈求风调雨顺。
  傅成璧出了月子,原本定下要为昏昏大办的满月宴,让傅成璧以北疆战事未平为由推脱了。他们母子二人就和齐禅在府上简简单单地为昏昏祝福了一番。
  齐禅将他多年的佩剑送给了昏昏当满月礼。他说:“以后寄愁总要教这孩子习剑,师公也不要他以后能有多么深的造诣,也不要他继承衣钵,只需通晓君子剑道,为人行得端、坐得正就好!师公这剑可文可武,今日就送给昏昏了!”
  齐禅言辞恳切,傅成璧只能代昏昏收下道谢。
  傅谨之未能如约来参见昏昏的满月宴,不过在这之后没几天,一纸金笺托着北风鸿雁抵达了京城。自此之后,昏昏便有了大名傅为霖。
  昏昏日渐一日地圆润起来,软软乎乎的煞是可爱,却不像个男孩儿,更像个小姑娘。
  傅成璧抱着他,玉壶就挨着她瞧,回回都要调笑道:“长得像段爷,小小年纪就一张阎王脸,在京城里横着走也没人敢欺负的。却偏偏长得更像郡主些,这可要怎么办?”
  傅成璧却道:“长得像我,便没人舍得欺负了呀。”
  玉壶笑起来,嗔她:“郡主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说这样的话,也不嫌害臊?”
  “这有甚么的?”傅成璧喜孜孜地亲了亲昏昏的额头。
  昏昏哼唧了几声,许是听懂了人在说他,小脸一皱,看着要哭,可很快又止住了声。
  昭昭从地上跳上了榻,喵喵叫了叫,毛爪子扒着襁褓看,也没有再一步的举动,松开爪子就坐在旁边看着,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玉壶笑道:“昨儿离了郡主,小少爷就哭个不停,任谁哄都不成,可昭昭一来叫了几声,少爷就不哭了。昭昭再不去野了,专守着,也怪疼小少爷的。”
  “在咱们段大人眼里,这俩都要成兄弟了,能不疼么?”傅成璧失笑道,伸手摸了摸昭昭的脑袋,褒奖它乖巧。
  昭昭挺受用,门神似的守着昏昏。
  玉壶又拿拨浪鼓逗了昏昏一会儿,蓦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惠贵妃托人传了话来,说皇上在除夕设夜宴,请郡主和小少爷一同进宫呢。”
  傅成璧眼睛都没离开昏昏,不轻不淡地回道:“不去了。”
  “为甚么?”
  “答应过寄愁,以后除夕年年都要在六扇门过。”傅成璧说,“今年他跟哥哥应当都赶不回来了,六扇门一干兄弟追随寄愁多年,不应怠慢,加上他们不一直想要见昏昏么?之前府里无暇顾及他人,这次正是个好机会。”
  玉壶点头道:“也好,前后去了几次宫中都没甚么好事。不过六扇门里也有讨厌的人,那个虞姑娘还在呢!真够死皮赖脸的!”说到最后,她的怨气都恨不能漫了六扇门。
  傅成璧不在意虞君,她早产当日吓狠了段崇,素知这傻子疯起来当真没有一点情分可讲,可傅成璧也没想到他会逼得虞君在产房外跪着。傅成璧自知他抱了甚么想法,大约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比杀了她都要狠。
  她之前已经跟段崇讲好,如何对待虞君,是他自己的事,她不会干涉。
  段崇离京多日,虞君再没有任何动静,怕早已是灰心意冷。傅成璧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找她的不快,眼下年关已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想起前世文宣帝病故,就是在正月初七,即便年岁不一样,可日子的确是初二。活了两世的傅成璧没有傻到还认为李元钧是堂堂正正登上皇位的,文宣帝的死一定与之有关。
  可为甚么会拖到初七?
  当年入冬时,文宣帝龙体每况愈下,接连的丧子之痛对他打击甚大,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