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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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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崇执伞; 信步上前,笑了笑道:“沈相遇刺,已经证实与乱党有关。下官收到线报,言说有乱党潜藏在东城。职责所在,无意惊扰府上,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段崇动了动手指,一人手捧金令,奉到李元钧面前待他察看。李元钧扫过一眼,就知是龙蟠令。上一次动用龙蟠令还是在始立之初,凭金牌将澜沧党党羽的家底抄了个干净。
  李元钧抱袖而立,不轻不淡地回道:“段大人是在暗指本王窝藏乱党?”
  “睿王多心了。”杨世忠抱拳敬道,“乱党狡猾多端,会在主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混入府上掩藏身份。我等奉命捉拿乱党,绝不会牵扯无辜之人。”
  李元钧掸了掸衣襟上灰尘,笑了笑:“当年各位大人捉拿澜沧党时,牵连的无辜还少么?”
  杨世忠眼下直跳,眼睛沉了一下,“我等也是奉皇命办事,王爷,请了。”
  “请便。”李元钧目色凝冰,再度望向段崇,“本王的宅邸不小,搜查也得需个时辰,段大人不如陪本王小酌一杯?”
  段崇:“荣幸之至。”
  亭廊下,风声雨声杂乱交至,顺着古青色的亭檐落下,连成雨珠帘子。
  矮凳上站着精致兽面香炉,侍女半跪下,金枝从盛着香料的膏盒当中舀出一勺蜜色的香液,轻泻在炉中。重新合好,兽口才吐出轻袅袅的白烟。
  染上熏香之后,侍女低头退下。
  段崇和李元钧两人对座,明明上次见面时已然到了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境地,现在却一个比一个平静,同坐在一张桌上,教别人看去,或许还会以为是朋友。
  严格说来,两人的确曾经是朋友。
  算是。
  段崇能入鹰狩和单九震的青眼,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确是一个好的鹰犬,很好地成为鹰狩和鹰隼的副手,为其生为其死,让千机门用起来得心应手。这就好比一个好的剑客寻到一把绝世好剑,才能所向披靡。
  鹰隼和鹰犬共同执行任务,出生入死,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两人很早就培养出杀人的默契。如果当初是在战场,而不是在修罗场,段崇和李元钧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
  只可惜他们选择的路不一样。早在段崇叛离千机门开始,他们总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上。
  李元钧手指抚过茶盏沿,目光触及骄霜剑上悬着一枚沉赤色的剑穗,轻挑了挑眉:“武剑穿袍?”
  段崇握住剑穗,回应道:“止杀戮。”
  “有意思。止得了杀戮,可止不了恐惧。”李元钧轻挑眉峰,“是成璧做得?”
  段崇不答,轻蹙着眉,显然一旦李元钧提及傅成璧,段崇本能反感起来,不能控制。李元钧有意无意拨弄他那一条敏感的神经,口吻轻描淡写,仿佛的确在关心傅成璧的事:“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段崇握了握拳,口吻凝冰:“你没有资格过问。”
  李元钧说:“本王是她的舅舅。”
  “她如何伤得,你最清楚。”
  “与本王无关。本王并不知情。”
  段崇轻眯了眯眼睛。这句话实在不像是从李元钧口中说出来,此人自矜高傲,他不在乎的事,向来不屑于解释。
  李元钧目光凝在剑穗儿上移不开。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记忆,类似的剑穗……似乎他也曾得过一个,只不过比现如今的这个更拙些,那时候她还叫青雀。
  宫中小景湖,他对着傅成璧唤出了这个名字,她明显的僵硬顿滞,李元钧全部收在眼中。他可以相信,傅成璧应该也有一些与他一样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叫青雀,也应当知道她曾娇声娇语地唤过他舅舅,夫君……
  思及此,李元钧愉悦起来,这种心情并非刻意,更像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涌上来的,一想起就会如此。他的手指逐一敲打着石桌,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道:“她很乖巧。从小就是。”
  段崇面无表情,也并未答话。李元钧不了解傅成璧,段崇也并不想让他多了解一些。
  李元钧似乎还想说些甚么,这厢杨世忠的脚步近了。瓢泼的大雨中,两个信鹰架着一个人过来,一把扔到地上,用脚踩着。
  “冤枉……冤枉……不是我,这不是我的!”
  这人是府上的一个奴才,李元钧看着模样很生,应当是在外府洒扫的奴才。
  内府中的人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李元钧对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皆信得过。若有面生的,必定是外府的小厮,他们平时只做些打杂的活儿,而且都不是长工。李元钧很谨慎,因此外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人进来,且规定不得踏入内府一步。
  段崇看向杨世忠。他沉了沉眉,从袖子当中掏出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立刻上前言道:“这是从他柜子的暗格里搜出来的。”
  小盒子一打开,李元钧一下眯起了眼睛。
  澜沧珠。怎么可能还会有澜沧珠?
  当年沈鸿儒与段崇联手清剿乱党,十殿阎罗死得一个不剩,就连澜沧珠也是逐一毁灭粉碎的。李元钧细观,看澜沧珠的纹理和质地,确定此物绝非造假。
  段崇看向李元钧,一字一句地说:“恐怕还有同党。再搜,不要放过每一处角落。”
  “段崇!”
  段崇立刻道:“睿王爷,人是王府的人,乱党的信物也是在府上搜出的。如果不彻查清楚,有损王爷逍遥王的清名,纵然皇上信任王爷,也抵不过投杼逾墙的道理。”
  此言罢,一字再从段崇齿间啮噬出来,带着狠意和戾气,“搜!”
  之前无真凭实据,李元钧料定段崇不敢有大动作,所以并不慌乱;可现如今拿捏住证据,一旦与乱党沾上了边儿,段崇手底下的人做起事来可是毫无顾忌。
  这一搜,几乎将睿王府翻了个底儿朝天,闹得后院的女眷们都瑟瑟不安。忍冬夫人以及宜娴相继去世之后,府上的姬妾能算得上名号的也就逐春、眠夏和落秋三位夫人。
  落秋夫人是个有脾性的,翻箱倒柜的都给扔出来,冷言冷语地喝道:“搜个干净!若搜不出甚么来,事后王爷可不会轻饶你们这帮狗奴才!”
  逐春夫人劝她少说两句。眠夏夫人站得远远的,婢子在旁撑着伞,皆默不作声。
  官兵到底忌讳着睿王爷的情面,赔笑说着好话;可领头的都是信鹰子,一丝不苟地遵从段崇的命令,哪里会将她这等轻飘飘的威胁放在耳中?
  先前段崇下过吩咐,怎么闹腾怎么来。他们自然毫不手软,甩开了膀子去干。本来六扇门行事就带点匪气,有段崇看着还好,这次不被看着也就罢了,还是段崇默许过的,行起事来比之土匪强盗丝毫不差,说是搜府,行径跟打家劫舍的差不多。
  一直持续到黄昏后,段崇才收兵。杨世忠拎起地上已经嚎了半天冤枉的“乱党”,带上赃物澜沧珠,一并向李元钧请了辞。
  待出了王府有一段路,杨世忠看了一眼趴在马上嚎得不动弹的奴才。
  挑中这人纯属他倒霉,他手脚不怎么干净,之前犯过案被六扇门的人逮了个正着,口头教育了一句后就放走了,这回让他代替坐几天牢并不冤,但的确还没犯事儿犯到与乱党有关的地步,这罪名一扣,估计给人吓得不轻。
  杨世忠有些于心不忍,勾了勾脑门,低声问段崇:“你看,这戏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戏过不过,不好评判。”段崇足够刻板,扫了一眼身后的信鹰,“他们欠练了是肯定。”
  杨世忠很心虚,今天搜府的时候的确太匪了,让他都想起来自己当好汉的那会儿。他清了清嗓子,立刻回道:“今儿回去就带他们绕京城跑圈。”
  信鹰:“???”他们又做错了甚么?
  段崇吩咐道:“留几个人跟好吴钩。看今日睿王的反应,显然不知道澜沧珠的事,可以佐证此物乃沈相自己吞咽下去,指向乱党。一旦有暴露身份的风险,柯宗山肯定要坐不住了……”
  “他会对吴钩不利吗?”
  “不好说。”段崇想起来傅成璧之前的推测,“兴许会不动声色地送几样证据过来。”


第130章 进展
  段崇着令在调查时一定要注重证人、证据的来源; 只是没想到,新的证人出现,追溯到源头时才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这证人乃是个商队管事; 隶属于铁骁商号的旗下,铁骁商号有段崇的银股在; 总魁詹武还曾经在西三郡襄助过段崇,一齐拿下聂白崖。两人是朋友; 而这位证人正是詹武手底下的一个管事的; 身家干净; 自然不会是千机门派来的人。
  这管事的当年跟着马队跑镖,当时由于科举改革的事,很多读书人未曾中榜; 有得人回乡时为了省钱,就会依托商队南下。他们在商队中干一些力气活儿作为回报,而商队只需多一双筷子,就能多一个免费的帮手; 互利互惠的好事。
  当年就有一名书生模样的,带着一妻一子,说要回南方鹤州; 因为盘缠实在紧张,所以希望能跟着商队。
  商队本不愿意带女人和小孩儿,可那个书生力气大、能干活,而且说他的妻子能在伙食上帮衬; 管事的才将他们留下。
  管事的说:“当时见那女人唯唯诺诺的,身上也不少伤,对丈夫马首是瞻;那小孩子更是,明明长得小机灵鬼的样子,见人就哭,听见放鞭炮哭,听见脚步声也哭,就跟个傻子似的。一旦母子两人跟外人搭一句话,那丈夫保准让他们吃拳头,大伙儿都看出来这家人不怎么和气。”
  不和气归不和气,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也不好插嘴。
  “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女人和小孩儿都是他抢来的,这男的就想把他们拐到老家去给自己当老婆和儿子……”
  段崇皱眉,说:“怎么知道的?”
  商队管事揉揉鼻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会儿才回道:“女人长得又白又漂亮,是个男人都看不得她这样受欺负。当时有个姓吴的,也在商队里,一路上帮过她不少忙。那个小孩儿中途发高烧,他爹都不舍得花钱给他治,是姓吴的变卖了祖传的观音玉坠子,才救了这小孩儿一命。”
  “吴大佑?”
  “对,对,是这个名字。”管事的说。
  当时吴大佑送自己的侄儿入京赶考,回孟州时盘缠用尽,没了办法只能投靠商队,跟着他们一起南下回乡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不就是嘛!就为着这个女的,吴大佑当时差点杀了人。”
  到孟州的时候,吴大佑就得回家了。临分别前,卓氏用粗线粗布绣了个布包给他,是为了感谢吴大佑之前变卖玉坠买药,救了沈克难一命。
  吴大佑收到布包喟叹不已,与他们一家人待了快两个月,吴大佑早就看穿她的丈夫不是甚么好东西,就劝慰卓氏回家后最好早点打算和离的事。
  吴大佑虽然没甚么文化,但知道人这一辈子活得不长,开心最大,不能就这样勉强、将就地过日子。
  卓氏不想连累吴大佑,但她实在绝望。她知道他们母子一旦随这个劫匪到了鹤州就一辈子不能逃脱了,于是声泪俱下地向吴大佑哭诉了从前的遭遇,但并未透露她是翰林院大学士沈鸿儒的妻子,只是假称自己死了丈夫,又被那书生拐骗才到了这里来。
  卓氏拉着沈克难给吴大佑下跪磕头,求他救救他们母子。
  书生来时就听到这些话,见事情败露,登时就怒火滔天,口里大骂她胡说八道,一手揪着卓氏的头发,一手挟着沈克难就往外走。
  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小院里,商队的其他人都不敢管,唯独吴大佑敢。
  吴大佑手握柴刀,凶神恶煞地给他拦了下来,喝令他放手。
  “砍了两刀。没砍到要害,也够吓人的了。那男的一看打不过吴大佑,又听说他要报官,屁滚尿流地跑了。后来商队的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孩子本来就傻,经这么一遭跟疯了一样,口口声声地说恨死他爹了,总有一天要杀了他……我们听得时候还挺纳闷,按说那书生也不是他爹。不过小孩子嘛,一时激动胡言乱语,也就得了。”
  后来这位夫人更名改姓,嫁给了吴大佑,也就是现在的唐氏;而那个小孩子也不再叫沈克难,随了吴大佑姓,更名叫吴钩。
  经商队管事的这么一出,更加证实了吴钩在审讯过程中的一番说辞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失忆,也从未原谅过沈鸿儒,他将当时所遭受的苦难都归咎到沈鸿儒身上,并且怨恨多年。
  段崇手指一敲,当即下令,“即刻将吴钩收监。”
  杨世忠一边跟着段崇出去,一边说道:“这也太巧啊。刚下了个饵,咬上钩的却是自家人!”
  段崇泰然自若,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对鹰狩此人再熟悉不过,布一盘局,从鹰狩下第一枚棋子开始,就已经算计出之后的百步,对手的每一步都在他预料的变化之内,让段崇走入死局,也是早已既定好的轨道。
  段崇说:“吴钩现如今已经撇不清干系了,就看他敢不敢将幕后之人咬出来。”
  “再审吴钩的事,交给谁?”
  “交给明月。”段崇顿了顿,“吴钩可能有武艺在身,让华英在旁陪同。”
  其他人审问入理,讲究证人和证据对于犯人的压迫性,从而套取口供;而傅成璧则更入情,善于从动机、杀人心理上击溃对方。对付吴钩这等,再适合不过。
  ……
  牢狱中。吴钩的手脚皆缚上锁链,与他之前在府衙的待遇天壤之别,从前他是证人,现在他是个嫌疑犯。
  傅成璧并没有着急审问,先让吴钩在牢中待上一天一夜,并未用刑,但也不许他吃饭睡觉。
  在牢狱中甚么都不能做,只能冥想,自然而然就会猜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想得越多,猜疑也就越多。人必先疑而后谗入,届时再有引导性的询问,必定让他更容易露出马脚。
  等傅成璧来审的时候,吴钩显然还不知道衙门又查出了甚么新证据,脸色铁青,浑身绷得很紧,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警觉。
  上次吴钩已经见识到傅成璧的厉害,再见到她时,他不断暗示自己一定不能教她的言语激怒。只要按照之前定下的,坚信每一次审问都是在衙门并未掌握到铁证的情况下进行的,只要他甚么都不肯认,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吴进士。”
  吴钩不方便行礼,弓腰点头:“傅大人。”
  “本官在此见到进士,不免觉得可惜。”傅成璧掀袍坐在书案后,手指搭在画轴上,神容无澜,道,“进士恐不能参加三日后的殿选了。”
  “大人,殿试对于学生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无故耽搁,学生定要讨个说法。”他隐隐威胁道。
  “你说谎。”傅成璧的声音一向清灵,可每一字都如雨珠入湖,激起涟漪,“为甚么要说谎?”
  吴钩说:“学生愚钝,还请傅大人明示。”
  “你说自己因发过高烧,忘记了之前的事,也从不记得你父亲是沈鸿儒;你还说当年发生的一切与沈鸿儒无关,不应该怪他。”
  “学生并未说谎。”吴钩说,“当年是我现在的父亲卖了祖传的玉坠子,才将我救回来,这一点你们可以去乡里求证。如若我真知道大周威名鼎鼎的沈相就是我的父亲,怎可能不回京认他?”
  他说得话半真半假,听到外人耳中,更显可信。
  傅成璧说:“我们找到一名证人,当年还是个走南闯北的商队伙计。他供认说,那时候有一名劫匪,因为贪恋沈夫人的美色,意图借着商队的掩护南下,准备回家后纳她为妾,可有此事?”
  “我不知道。”
  “你不认沈鸿儒,我能理解。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认为吴大佑才是个好父亲。”傅成璧目光移到他的颈子上,上面有淡淡的褐色斑点,“脖子里的是那时候起红疹留得痘疤罢?”
  前世宫中有小公主生过同样的疹子,起初姑姑没照顾好,留下了淡褐色的疤痕,需得用昂贵的玉脂膏才能祛除,所以傅成璧认得。
  吴钩捂上脖子,蹙眉看向她。
  “吴大佑能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变卖祖传的观音坠子,想来一路上,他一定待你很好罢?商队当中没有人愿意管闲事,即使你们母子两人受尽欺凌,他们见到也只是匆匆走开,只有吴大佑愿意帮你,还有你娘。”
  他年纪那样小,已经教连番的恐惧吓得口不能言,只会哭,听到任何响动,都会觉得那些匪徒又来了,又来杀他了……所有人都当他是怪小孩儿,卓氏的情绪也临近崩溃,看见沈克难这副样子,除了哭还是哭,母子二人每天晚上相拥在一起,都在默默流泪。
  不能哭出声,挟持他们的人就睡在旁边,吵醒了他又可能要吃一顿拳头。
  只有吴大佑……他用仅剩的一点银钱,给沈克难买了一串糖葫芦,哄他逗他,就是希望他能开口说话,说说自己叫甚么名字。只有一点点成效,就是沈克难见了他就不会哭了。
  后来沈克难发烧烧得浑身滚烫,闭着眼比睁眼的时间长。那绑匪自然不愿意花钱去救治,他只想得到卓氏这样的美人儿,不想要一个拖油瓶,索性想让沈克难死在这一场病痛中,一了百了。
  商队在城中落脚,是吴大佑一手拉起绝望得只会哭泣的卓氏,抱着沈克难在城中四处寻医。没有钱买药问诊,他在街头徘徊犹豫,咬着牙根儿将祖传的玉坠子卖了,使劲将沈克难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连一个外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你亲生父亲又在哪儿呢?”
  傅成璧说:“吴钩,谁都不是圣人。这么多年,你难道真不恨他?”


第131章 风水
  吴钩沉默了片刻; 灰暗的眼睛看向傅成璧,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甚么还要再来问我?”
  “因为六扇门除了能让你在牢狱中呆上几天外; 并不能定你的罪。”
  吴钩抬起头来; 显然没有想到傅成璧会在审问中说出这样的话。就连在一旁的华英都惊了惊神,纵然她不擅长审讯; 也知道这样的话绝不能说给嫌疑犯听的道理。
  “大人,您是不是有些累了……”华英的话说了没一半; 立即打住。
  “在品香楼的雅阁中; 你做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即便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却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所以大理寺不会轻易判罪。”傅成璧凝视着吴钩,道; “可大周到底死了一个宰相,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虽然没有物证,但只要证明你之前的口供弄虚作假,有掩盖事实的意图在; 并且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和行凶条件,就完全可以认定你是凶手。”
  吴钩嗤笑一声,“现在你已经可以认定了。”
  商队管事可以证明吴钩在陈述与沈鸿儒的关系上说谎; 这样就可以完全推翻他的口供。一旦供词失去了可信性,那么他所说得第三人的存在,也可以视作编造作假。如此一来,在雅阁当中; 就唯有他和沈鸿儒两人,凶手除了他,再无可能是别人。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
  傅成璧道:“沈相,也就是你父亲留下了一条线索,却能为你佐证当晚的确有第三个人出现。”
  “甚么?”吴钩锁起了眉,显然很惊讶。
  傅成璧双眸一弯,“怎么,吴进士为何会对第三人在场的‘事实’感到惊讶?”
  吴钩攥了攥手掌,面色很快恢复如初,否认道:“只是觉得惊奇罢了。学生不知道沈相曾在能死前留下线索。”
  傅成璧令华英取来澜沧珠,小盒子往吴钩面前一放,立刻吸引了吴钩的目光。这颗珠子通体浑圆,温润无暇,可以看得出价值不菲。
  傅成璧将此澜沧珠与乱党之间的联系告诉了吴钩,并且说:“这颗珠子乃是在沈相喉咙当中发现的,尸体是段大人亲自解剖,又牵扯出乱党,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当年澜沧党从中作梗,导致新政失败,碎了沈相匡扶家国的清梦。他或许早已察觉乱党尚有余孽苟且偷生,甚至与你合谋,所以才甘愿受死,既还了当初欠给你们母子的罪债,又能报复曾经毁了沈家的人。”
  “沈相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因何而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千斤重石一样压到吴钩的心头。
  吴钩脸上的红色褪得一干二净,胃部一阵一阵痉挛,疼得他肩膀微微颤抖。他抿着唇,甚么也不肯说。
  从一开始,傅成璧就看出他今日就采用了索性不说话、不承认的策略。吴钩不说,就只有由她来猜,顺着现有的证据去揣度沈鸿儒的死因,其实已经不算太难难。
  即便她的推测与事实相差不少,但能让吴钩陷入自我怀疑中,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傅成璧起身,令华英唤牢役进来将他重新押回牢房。
  出了晦暗的牢室,日光如瀑,仰头见翡翠似的天,傅成璧不禁眯了眯眼。玉壶上前将纸伞撑上,问道:“可有甚么进展?”
  傅成璧摇了摇头,甚么也没说,敛衽走下台阶。这厢华英也跟上来,对傅成璧说:“我刚刚架着吴钩,看他魂都丢了,手也凉了,脸色不大对劲儿。郡主,您看这需人看着么?”
  傅成璧沉吟片刻,想来吴钩的确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早在抚州,从他那幅《晚照》的着墨上就能看出,色彩浓烈,工笔流畅大胆,当时李元钧曾收录过与之风格相似的画幅,评鉴“鸿儒之资,彰显无疑”……
  傅成璧一蹙眉。
  却不知当日李元钧所言“鸿儒之资”,可有一语双关之妙?其实真正指得是“鸿儒之姿”……?
  且不深究此事。不过李元钧能看出此等画幅背后的鸿途大志,傅成璧自然能知晓吴钩是有几分抱负的。只是他太恨,也太恐惧了……对于他来说,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有从沈鸿儒身上发泄出来,才能彻底摆脱从前的噩梦……
  可是他一直没有意会到,他的恨与彻底疯狂的恨不一样,他恨的根源在于他对沈鸿儒的敬爱。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仍然能教沈鸿儒难以忘怀,以至于终身未娶,更将儿子沈克难幼时之物视若珍宝,足以见他们当年父子情深。
  对于沈鸿儒来说如此,对于沈克难来说必定也是如此。
  “郡主?”华英见她迟迟未答,再唤了一声。
  傅成璧回神,想了想说:“如果吴钩背后真有人在指点,那人一定很怕吴钩供出甚么来。你再着意衙门将吴钩送到刑大狱中牢牢看管,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
  “得令。”华英应声,即刻去办。
  玉壶扶着傅成璧走出衙门,上了轿辇,细声问道:“郡主是回六扇门,还是要回府?”
  许是方才在牢室中待久了,闻着腐败阴晦的味道,总让她隐隐不适,这会子喉咙直犯恶心。只是她想起来前几日七皇子托人带了信儿来,说这几日病了,想见姐姐。傅成璧从前答应过惠贵妃一定尽力照拂言恪,这会儿得了闲,自然应去宫中看望看望才是。
  “去宫中。”
  静妃娘娘所住的兰若堂左右偏殿都无人,李言恪发烫多日不退,静妃不放心,索性让他暂住在偏殿中,平日里也好照顾。傅成璧由宫人引着踏进来,见宫中芍药开得极好,香味清甜馨雅,过则沾衣,只是近殿时见正门摆了一樽大青鼎,当中焚烧着的沉香味道就浓了。
  大周百姓多信封佛教,故而焚香多为佛香,例如檀香一类;而沉香则为清香一属,多用于道教祭拜。傅成璧心中有疑,却也只是望了一眼,并未多做停留。
  “拜见静妃娘娘。”
  踏入宫中,见半椅坐在榻上的美妇人,傅成璧屈膝行礼。
  “郡主多礼了。”静妃笑得轻淡,伸出手来引着傅成璧坐到榻上,又拾来玉柄团扇轻轻摇动,“听说这一段儿六扇门忙得很,郡主怎么得空来了?”
  “听说小殿下病了,想看看他近来可好。”
  静妃笑道:“一病就蔫儿了,做甚么都乖。这会子药劲儿上来,睡得正酣呢。不过嚷嚷了好几日想见你,郡主可别轻易走了,在本宫这里用过晚膳再走也不迟。”
  “成璧就多叨扰了。”
  “哪里的话?”静妃说,“你能来,也是陪本宫解闷儿。”
  傅成璧问:“小殿下怎就病了?近来天气热,按说不当伤寒,可是跑到甚么地方野去了呀?”
  静妃答道:“这事不怪言恪。皇上近日又犯了头痛,病中脾气难免浮了些。前儿个皇上检阅言恪的功课,说他字儿写得不雅不正,狠批一顿不说,罚跪了片刻。正巧赶上下了趟小雨,皇上又在宫里睡着了,平白让言恪在雨中跪下小半个时辰,回来就受了寒。”
  傅成璧想来之前她曾指点过言恪的书法,虽然他的字比不上文豪学士,但在同龄人当中已极为出色。何时文宣帝待他如此严苛了?
  “本宫看写得挺好的。”静妃不免叹了一声,喃喃道,“许是皇上有些着急了……”
  余下的话,她立刻咽到喉咙当中去。从前静妃还是静嫔的时候,上头有惠贵妃和皇后压着,不算起眼,自小在将门里养就了些颇为直爽的性子,让她说话都没甚么顾忌。只是惠贵妃和皇后接连倒台,连带着她逐渐显露出来,坐上妃位,说话做事自然不能像从前一般,时刻得拘束着。
  不过傅成璧却是已经意会到她想说甚么了。
  文宣帝不得不着急了。如果他真得看重李言恪,属意他为储君,那么对文宣帝来说,言恪太小,而他也足够老了。文宣帝必得尽快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为他的儿子铺好路。
  思绪间,殿中的沉香味道愈浓。傅成璧好奇地问:“娘娘怎的在宫外那等近的地方设一口炉鼎呢?沉香焚浓熏人,味道可不比芍药花的香味清甜。”
  静妃说:“近日宫中来了位道长,很得皇上信任。这道人精通风水堪舆,上观天文下晓地理,甚为厉害。之前他带着八卦盘来兰若堂看过,说本宫的这地方主丑月宫,无星宿压宫,阴气盛,久则不利。他就嘱咐本宫在门口设一青铜炉鼎,日日用沉香祭拜,引得四方神将照拂,久而久之就能祛除阴气了。”
  “这样厉害?”
  静妃点了点头,“正是。皇上从前头痛不已,太医院的人治不成,这道人用了把药灰就给消下去了。”
  傅成璧却不信,“当真那么厉害,何以皇舅舅近来又头痛了?”
  “道长说,根源在于皇宫风水,说皇宫是紫气东来之地不假,可日久天长,阵有一角碎,镇不住地下的湿气,皇上本命真龙,并不畏惧这些,只不过现在碍于肉体凡胎,受其侵扰,才有了这头风病。”
  傅成璧听来无稽,失笑道:“那该当如何?”
  “需得一楼台压阵,才能治住。”静妃笑了笑,“听说这事儿是交给你小舅舅去做的,要在京城的东南角建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名字都拟定了,就叫‘鹿鸣台’。”


第132章 怀孕
  听到这个名字; 傅成璧心底一凉,刺骨的寒意猛然席卷至每根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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