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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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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见过他的画作,看他有几分才气,就允了这事儿。还想着吴钩他日高中,客栈也能跟着沾一沾光。谁料光还没沾着,祸事就让他引上了门。
  吴钩一幅画要卖五十两银子,传开之后,成了近来街坊的笑谈。一些不事书的短衣粗人讽刺他读书人太过自矜傲气,心气高,奈何自己又是个穷鬼,想钱想疯了,才将画卖五十两银子。真是酸腐得没边儿。
  那衣着华贵的公子今日在隔壁桌上吃酒,见着吴钩,就在明面上讽刺了他几句,专拣难听的话说。
  这一番侮辱,吴钩终究沉不住气,登时就揍了这华衣公子一拳。
  谁料这公子在这小城里头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见他挨了揍,不单单是身边的小厮,还有许多巴结奉承着他们家的看官都上了手,七手八脚合起来把吴钩狠狠揍了一顿。
  这若不是信鹰子及时出现,指不定得将他活活打死才算罢。
  玉壶说:“只不过那些砸坏了的东西,掌柜的非得要他赔。也太无理了,这掌柜的,不就说挑软柿子捏么!”
  既然是进京赶考的学生,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天子门生。老侯爷生前对读书人都很看重,从前也资助过不少家境贫寒的学生。
  傅成璧想起以往父亲所为,就对玉壶说:“给他送一床被子,再给他二十两银子作盘缠和药费。至于砸烂的东西,请掌柜的清查合计好数目,这笔钱要赔,却理应与另外动手打人的人一同偿付,只需这位吴公子偿还一半即可。”
  玉壶说:“奴婢这里还存了些钱,不如就替他还上这款,也让这吴公子安心赶考。”
  傅成璧摇了摇头,“这总归是他惹出来的事,不该依着你好心就处处周全。余下的事,就该他自己想办法。”
  玉壶想了想,低头称“是”,就按照傅成璧所吩咐地去做了。
  傅成璧出去一趟,反倒受了凉,加上之前出过热汗,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就唤了人来准备沐浴。
  厨房当中,段崇站在灶前,煮馄饨的锅焖上了盖儿。昭昭就乖乖趴在他的左肩膀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锅。
  段崇揉了一会儿昭昭的脑袋,想来它还饿着,就问厨房的师傅要了一条活鲤鱼。
  掌勺师傅第一次见有客人亲自下厨的,目瞪口呆地看段崇一个刀板儿就将鱼敲晕,手脚利落地刮鳞剖脏。
  清洗过后,腌上片刻,得空将一旁的馄饨盛出来,转而再将腌好鱼肉去骨,用花刀切肉,然后往油锅里一放,登时就滚起黄澄澄的油花。
  这猫也乖得很,就趴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鱼出了锅。
  盛到盘中,用酱汁一浇,他才对厨子说:“装好,送到楼上去。”
  “哎,好、好。”厨子忙点头。
  段崇净手,将昭昭捞到怀里,从小厮手中接过鹤氅披上,往楼上走去。
  来到客房,却不见傅成璧,一问玉壶才知是沐浴去了。段崇就盛出些鱼肉喂给昭昭,不一会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见门被打开,吴钩没有看到玉壶,也没有看到她口中那位施恩的“夫人”,反而看见一个高大而俊朗的男人。
  “甚么人?”他问道。
  吴钩不禁教他的气魄慑住,总觉得这语气像是在质问犯人。他老实回答了始末,并且奉上自己的画作,躬身说:“晚生特来拜谢夫人大恩。”
  段崇将画接过来,展开一截儿,没有细看就合上,说:“我替她收下了。你走罢。”
  吴钩说:“不知阁下是……?”
  “她是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段崇:感觉自己有了名分,美滋滋。
  傅成璧:……服了。像个小孩子。
  ————
  新卷卷名“桐荫梦”,灵感源于唐寅的《桐阴清梦图》。预计会比之前的卷要短。
  本文还有“桐荫梦”和“玲珑局”两卷。


第113章 偷吻
  他的眸子里沉着夜色的漆黑; 声音凉寒。
  吴钩低下了头,默然片刻才回道:“多谢。”说罢,吴钩转身匆匆然离去。
  关上门; 段崇握了握手中的画; 带有不屑的随意,又有一点轻视的刻意,扔在一旁的香案上。昭昭吃完鱼就跳到书案上; 用爪子挠着画顽儿; 跳来跳去,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傅成璧就换了新裳回来; 沐浴后周身清爽不少,一连多日病重压着的心头也轻快起来。入客房,她瞧见段崇已经坐下; 轻俏地贴到他身边去。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将小馄饨盛到小碗中,道:“好香呀。”
  手指顺着碗身划过去,掌心当中温暖一片。
  “也莫要吃下太多。”段崇语气发沉; “玉壶已经去煎药了; 喝过药再睡。”
  傅成璧乖巧应着,一勺一勺地吃得慢条斯理。昭昭闹了一会儿,从香案上跳下来; 连带着画都“啪”地掉到地上。
  画轴滚着展开半幅,上浓墨重彩渲染着璀璨的晚霞,浓紫、金粉、火橘交织在一起; 落笔极其瑰丽。
  傅成璧讶然地看了一眼,就被画幅吸住了眼睛。她起身捡来细观,问道:“这是谁的画?”
  段崇抿了抿唇,半晌才将吴钩送画来感谢的事简单说了。
  傅成璧看着画暗叹,吴钩所画着墨大胆,走笔潇洒,如若论画笔工夫,也难怪他即便没甚么名气,都敢将一幅画开到五十两。
  前世李元钧喜好字画,故而傅成璧亦颇懂一二,但见吴钩此幅《晚照》,没由来地觉得熟悉。吴钩工笔独特,不太常见,可她又好像在李元钧收藏的书画当中见过这般画风,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段崇不懂书画风雅之事,对此说不上话,见她看得移不开眼睛,很好地掩饰了口吻中的酸气,说道:“再看,馄饨就要凉了。”
  傅成璧很快就拂去了好奇,只当是巧合,或者自己记错了,没有太过在意。
  她先前吃下几口粥,这会子才有了些胃口,很快,装馄饨的小碗就见了底儿。段崇见她终是好好进了一餐,目光清明澄澈,带着些许愉悦,唤人进来将桌上收拾干净。
  差人买来的抚州蜜饯儿也正巧送到。傅成璧喜吃桃脯,就拣了闲书,坐到暖榻上边吃边看。昭昭也闷得慌,爬到她怀中去,专注地盯着书卷瞧。
  只是好景不长,它这厢还没跟傅成璧亲昵上片刻,就教段崇拎到了冷冰冰的地上。
  昭昭不满地冲着段崇叫了几声,又呲牙咧嘴地呜声恐吓一番。估摸着立刻记起今天吃到嘴里的小鱼儿还是段崇做的,它眯了下眼睛,懒懒地扫着尾巴,乖巧地自个儿去寻乐子了。
  段崇倚在榻上,傅成璧就靠在他怀里看书。他的确是有些乏了,手抚着她光可鉴人的乌发,渐渐闭上眼睛养神。
  傅成璧正读到书上,发觉有眼熟的桥段,想起从前跟华英一起看过的江湖话本,还未看过下篇。
  之前她忙着案子,久而久之就抛之脑后了,这会儿想起来,一时心痒得很。那时听华英说过,段崇私下珍藏着全册,正想问问他结局,却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傅成璧一下凝住呼吸,连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嫁给他之后,傅成璧才知道,段崇就连睡觉都会在枕下放一把匕首。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就连在睡梦中都要防备着甚么。
  如今在她身边,就这样轻易地睡着了……想来是这些天照顾她,一定累坏了。
  傅成璧轻轻俯着身,仔仔细细地端看他英朗的面容,见他浓长的睫毛墨画成的一样。
  她咬了下唇,低下头,轻缓地凑过去。
  门外忽然响起玉壶的声音,“夫人,该喝药了。”
  段崇蓦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傅成璧的水眸。
  “……”傅成璧一下坐直身子,脸上火烧火燎地红起来,心口如同小鹿乱撞。谁能想偷亲还会被逮了个正着?
  “你在做甚么?”段崇一把揽住她的腰,扣到怀中来,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傅成璧慌乱地唤了一声,“端进来罢!”
  段崇头一次见她有脸皮薄的时候,听见玉壶推门而入,这才将她放开。
  玉壶走过屏风,见段崇闲懒地半躺在榻上,傅成璧坐得十分端正,就是脸上红红的,比发烧时还红。
  玉壶还能猜不出来么?她抿住笑意,侍奉傅成璧喝下汤药。药汁儿又浓又苦,傅成璧往口中塞了好多蜜饯才将味蕾翻腾的苦涩强压下来。
  玉壶很有眼色,收拾好汤碗就行礼告退。傅成璧想唤玉壶留下,可口中正苦着说不出来话,听见门好好地掩上,脸上的热还未消退。
  段崇的手从身后滑到她的腰际,问道:“还苦么?”
  傅成璧苦得泪汪汪的,呛了几声使劲儿地点头。段崇扳过她的下巴,傅成璧乖顺地转过头来,紧接着唇上就覆下了一片柔软。段崇方才也填了蜜枣入口,这会儿正甜得发腻,寻着她口中的苦涩交缠而去。
  傅成璧眼睫乌湿,渐渐反客为主,将方才想做却没做成的事都做了个全。段崇不介意自己处在甚么样的位置,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亲吻。
  段崇欢喜归欢喜,却是唇上酥酥麻麻一片,渐渐撩出火来,教他很难受。
  两人情侬许久,段崇见她还不知收,避开亲吻,将她按到怀中来。他低头轻咬住她的耳朵,说:“别惹我。你才刚好上没多久。”
  傅成璧笑吟吟地说:“方才你不是还问我在做甚么吗?”
  “以后再做。”段崇低声说,“太甜了。”也不知是在说蜜饯,还是在说她。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傅成璧就清清软软地说:“你也累了,早休息。”
  “好。”段崇的确乏得很,裹着她抱到床上去。
  他起身去熄灯,傅成璧则滚到里头,空出一大半床给他,“你好好睡,不许再管我。”
  段崇笑了一声,将她捞到怀里,握着她的手,也没再说甚么,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傅成璧还很精神,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目光炯炯发亮。
  在朦胧的夜色当中,傅成璧听见他的声音绵长又温和,“我喜欢有你在我身边。”
  ……
  过了抚州,一行人乘船过江,复行半月抵达临京。
  回到府上换了朝服,傅成璧和段崇同乘马车入宫,面见文宣帝。
  受召入御书房时,已近黄昏天,文宣帝尚未进膳,依旧在劳神看折子。两人觐见请安,文宣帝才将奏折放下。
  今年入冬时,文宣帝又病了一场,近些日才有了起色。傅成璧见他容色憔悴,柔声劝了一句,“皇舅舅要多爱惜龙体。”
  “你回来就好,朕这几个月一直挂心你和谨之。”文宣帝目光温慈,“你父亲和你兄长,都是为了西三郡的百姓,镇守在雁门关。傅家满门忠良,为我大周鞠躬尽瘁,唯将你这个小女儿托付在京,往前朕却对你疏于照顾。如今你嫁给段爱卿,也算有了归宿,以后你们夫妻二人若是遇上甚么难事,尽管来同皇舅舅说。”
  傅成璧屈膝谢恩:“多谢皇舅舅关心。”
  文宣帝又将目光移到段崇身上,不禁笑道:“这次随乔爱卿巡察西三郡,你做得不错,也难怪能入谨之的青眼。这次爱卿想要甚么赏赐?”
  段崇不敢贪功,低头回道:“皇上准许臣迎娶明月,已是最大的恩赐。”
  “该赏定要赏。”文宣帝说,“朕从沈相那里听说你还住在以前那点小四方天里,那地方人蛇混杂,委屈了你,也不能委屈了朕的外甥女。朕赐你一座新宅邸,往后爱卿就在京城好好安家立业,一定替朕照顾好成璧。她若因你伤心难过,朕可第一个不饶你。”
  安家,就是安心;立业,就要留在京城,死心塌地为朝廷效命。
  段崇肃容,“谢皇上隆恩。”
  “还有一事。恪儿近来练习射术,总不得法。他淘气任性,朕左右挑不出个好师父来教他,正巧赶上你回京,六扇门清闲时,爱卿就来宫中教教他。”
  傅成璧暗暗握起手掌,凝了凝神,目光逐渐清明。
  文宣帝是何用意,连段崇都已心照不宣。
  谁人都知道,太子被废之后,文宣帝偏爱七皇子李言恪。现在一方是握有兵权的傅家,一方是段崇身后的江湖,因傅成璧而扭结在一起,文宣帝要段崇入宫做少傅,意在为七皇子培植可用之臣。
  段崇沉默半晌,复而目光坦诚地看向文宣帝,道:“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傅成璧:我要在上面!
  段崇:好der~~
  傅成璧:??你为甚么不反对?!
  段崇:我为甚么要反对?
  傅成璧:……


第114章 新政
  不出一月; 新宅邸前后打理妥当。傅成璧将文宣帝授意挑选的姑子和丫鬟都调到外府当差,内府所使奴才皆是从旧府带来的。
  段崇之于内府事务不甚熟悉,新府事宜皆交由傅成璧一人处置。他只在府中着意仿了处庐州园林; 又搭下戏台子; 同她说定待哪日得空,便请评弹师傅来府上唱几曲。
  只是两人皆在六扇门当差,西三郡一行后亦是堆下不少公务; 难得一刻清闲。忙忙碌碌的;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新院添绿,又是一春。
  眼见就是春闱在即; 沈鸿儒预备多年的新政早在去年秋试中就有了预热。
  从前沈鸿儒尚且任翰林大学士之时,曾与大长公主等人共行新政。李静仪负责革新官员升迁考核制度,而沈鸿儒则首推科举改革。
  只不过后来朝廷迫于各方压力; 废止了部分条令,曾经在大周朝野兴荣一时的新政,也渐渐随着李静仪的过世而付之东流。
  这些年; 沈鸿儒从未放弃重拾新政的念头。
  自流民叛乱案开始; 他就联合门生着墨批判前内阁首辅柯宗山的政策,就是为改弦更张、革除弊政铺路。
  就在去年在秋试中,六部所发的第一条政令直指朝廷科举——考察内容不再着重经文诗赋; 而更注重考生对于时务策论的能力。
  初春临京迎来了一场倒春寒。雪虐风饕,侵吞着大周疆土。
  朝廷官员以天降凶兆来攻讦沈鸿儒变祖制,沈鸿儒上书说; 古有王相言变,乃言“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时新世异,更何况圣上治世经国,励精图治,更不得一味法古。
  变则通,不变则死。
  沈鸿儒于朝堂上历数前朝旧代变法往事,言明利弊,落脚于新政“害于眼下,利泽后生”,直辩得其余文官哑口无言,默然退回朝列。
  晚间天阴沉沉的,像是盖在一口笼屉里,烈风噎得人连喘息都难。近黄昏时,沈鸿儒下了请帖,邀段崇和傅成璧去府上小聚。
  今朝在六扇门撰书,傅成璧就已听说沈相在早朝上舌战群雄的英迹。他将那些文官怼得脸色铁青,下朝没多久,就有一群小乞丐往相府门口唱着打油诗骂他。
  傅成璧暗中料着沈鸿儒请段崇来府上,定然是当个镇宅门神的。却不想见着他时,沈鸿儒虽带着常年的病色,可笑若春风,很是神采奕奕。
  他给傅成璧拱手行了礼,“郡主,寄愁。来,快坐。”
  沈鸿儒是段崇的先生,这一场宴更似家宴,因而十分随意。正中未张大案,只陈这一张圆圆的梨花小木桌,既显得亲近,也不失礼。
  桌子正中央摆着铜鼎,鸳鸯双汤,红肉绿菜摆得满满当当,让人一见就已胃口大开。傅成璧黛眉轻扬,眼里笑意盈盈,“沈相好兴致。朝中一干官员教你气得食难下咽,你却在府上享用八珍玉食。”
  沈鸿儒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
  段崇却是少言,往温鼎清汤里添了葱姜提味,一门心思都在膳食上。
  沈鸿儒举杯敬过一巡,又对段崇说:“本相听说,近来你常去宫中教七皇子射术?”
  “是。皇上的旨意。”
  “此事说来微不足道,可到底关乎皇室血脉,任何事都非同小可。你只需做到心端眼正、行事谨慎就好,别教人捉住了把柄。”
  段崇说:“人言不足恤,这可是沈相所效法的箴言。”
  “臭小子,你跟本相能比么?本相孤寡老人一个,何足以惧?”沈鸿儒深笑,看了傅成璧一眼,“你与小郡主为夫妻,便是有家室的人。她家中兄长如今当上西三郡的大管家,虽不在京任职,可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京城有多少眼睛盯着傅家,盯着你段崇?难不成日后惹了事,还要小郡主为你头疼么?”
  段崇对沈鸿儒向来尊敬,听他一番谆谆教诲,挺直肩背,点头称“是”。
  从前段崇江湖出身,无牵无挂,行事多恣意,常常不按规章制度来。很多言行与沈鸿儒能够容忍的相悖。
  之前沈鸿儒提点他,段崇常常不以为意,如今有了牵肠挂肚的东西,倒是比之前听话了。沈鸿儒瞧着两人,一时谈不上好坏。
  “罢了罢了。”沈鸿儒说,“教小郡主看去,还以为本相是个向来严厉,爱训斥人的。”
  “严师,良友也。”傅成璧文然举杯,笑容柔婉。
  因傅成璧自小不养在京,于包括沈鸿儒在内的外人而言,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是她己身,而是加诸冠上的身份——武安侯和姜阳的女儿,皇帝的外甥女,傅谨之唯一的亲妹妹。
  在沈鸿儒这里唯一一点特别的是,她是段崇的心上人。可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傅成璧。
  如今见她貌态娇俏可爱,行止端庄有礼,却实在无法将在六扇门整理案宗撰写公案的女郎官联系到一起。
  关于长公主的卷宗,由她经手呈交到刑部,沈鸿儒也曾细览过。若非旁人提醒,他定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闺阁小姐能做出来的文章。
  段崇这个江湖滚出来的烂性子,对上性子一味温软的女人,他嫌麻烦;性子刚烈些的,与他更可能成为冤家对头。傅成璧却能与他磨得来,性情定然极好。
  膳后,三人在一旁花厅用茶消食。
  段崇与沈鸿儒是师友,可偏偏段崇讷于言,傅成璧却锦言绣口,沈鸿儒与她谈起书画、案宗以及在西三郡的趣事,傅成璧道来女儿之见,有时也让他觉得新奇。
  沈鸿儒没甚么亲近之人在侧,府上也只有一两房妾室伺候他起居,碰上傅成璧,第一次感受到天伦叙乐是为何物。
  沈鸿儒想事想得入神,半晌,才叹道:“若吾妻还在,或许本相也能有个像你这般的女儿了。”说起这话时,他眼中隐有波光,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温和。
  他说:“对了,郡主和寄愁成婚,本相还缺一份贺礼未补。”
  他招手唤了爱妾来低语几句,不一会儿,夫人就捧了一只锦盒,盈盈拜到傅成璧和段崇面前。
  沈鸿儒温声说:“小郡主打开看喜不喜欢。”
  傅成璧一时好奇起来,依言打开,见着里头的物件,脸上腾地一下红起来。沈鸿儒见她害羞,笑容愈发深,连常年的病色都消减了不少。
  段崇瞧她羞赧万分,侧了侧身往锦盒里打量,见是一个销金嵌玉的项圈,下头还挂着枚长命锁,看形制大小就是给小孩儿用的。
  段崇比傅成璧还要撑不住脸,耳尖儿蔓上颜色。他咳了几声,才说:“先生这礼送早了。”
  “不早。”沈鸿儒笑了几声,“等你当上父亲,就知孩子比春天里的小尖笋儿冒得都快。”
  段崇实在耐不住,见外头天色渐晚,牵着傅成璧与他道辞。
  沈鸿儒见他对孩子并不热衷,想到是小夫妻还没过了甜蜜劲儿,索性未再提及,起身要将他们送到府外。
  “天寒,就不必多送了。”段崇说。
  沈鸿儒道:“还有几句话,先生想对你说。”
  傅成璧听言,则点了下头,对段崇道:“那我在府外等你。”
  段崇为她系好披风的结带,看着奴才将她相送出府,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了目光。
  沈鸿儒见状,不禁摇头笑道:“你这回应当满足了罢?”
  段崇意外坦诚地回答:“学生已别无他求。”
  “好好珍惜。你是好福气的人。”沈鸿儒抬头望向铅灰的天,貌似失魂落魄,“寄愁,你知不知道当初本相为甚么愿意举荐你入朝为官?”
  “武安侯离职后,六扇门一直缺少人手。”
  当年段崇带领信鹰子一起投靠朝廷,江湖豪杰愿意为之效力,文宣帝自是欣然招纳。
  沈鸿儒却摇了摇头,说:“你来官场不为名利,只不过想来寻求偿还业障的方法。正是你的出现,才让本相坚持到今天。”
  段崇轻蹙了一下眉,有些不解。
  沈鸿儒道:“当年新政失败,本相家中横遭大变,我沈鸿儒在官场上坚持的那么多年的所有都随之崩解。”
  “那时候,我当真是每天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
  “我知道。”段崇说,“后来你我联手除内阁之时,你才有了一些起色。”
  沈鸿儒失笑一声:“原来你当时也看得出,却甚么都不问,也甚么都不说?本相还以为你当真是一块冷到心里的木头。”
  “你的事,与我无关。”
  “咱们好歹师生一场,你说这些话也太伤先生的心了。”
  “那时你还不是我的老师。”段崇沉吟片刻,再问道,“先生口中所谓横遭巨变,可是与内阁首辅柯宗山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段崇:总感觉flag正在高高立起。
  沈鸿儒:你说这话也太伤先生的心了。


第115章 酷刑
  奴才在前头打灯; 恭恭敬敬地引着傅成璧出府去。倒春寒来得猛烈怪异; 转眼又吹下一大斗雪片子下来,落了满肩。奴才轻声言:“郡主小心脚下。”
  傅成璧迈下台阶儿,玉壶已在马车旁候着。
  她踩着马凳子钻进车厢,身上才暖了些,海棠手炉膛里烧得正热,傅成璧手指凉凉的; 碰即觉一阵发麻,改了轻轻挨着; 又将沈鸿儒送得长命锁拣来再看。
  锁中带玉; 暖润生泽。傅成璧看得出这项圈并非刚刚打造出的; 嵌得暖玉养了很久,沈鸿儒将旧物送出手,那么此物对于他来说必定意义非凡。
  他是当过父亲的人,至少曾经是。沈鸿儒提起亡妻时转瞬即逝的悲伤; 傅成璧清楚地看在了眼中。也不知当年是发生了甚么事。
  段崇和沈鸿儒两人谈了很久;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酒的后劲儿都酝了上来,傅成璧面前扑了一阵冷冷的风; 抬眸见段崇打了帘子进来,挤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等急了罢?”
  傅成璧摇摇头,将手中攥着的项圈重新放回盒中。段崇瞧见她的动作,似乎意会出了甚么; 低声问道:“这么想要孩子?”
  傅成璧脸一红,头埋在他的肩窝,“才不是。”
  前世她嫁给李元钧,虽然多年承宠,却一直无所出。有时看着其他妃嫔领着笨拙走路的小皇子小公主,个个都与李元钧极像,她想亲近,可那样小的孩子只会战战兢兢地向她行礼,对她避如蛇蝎。
  傅成璧轻声说:“这是天赐的缘分,强求不得。”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段崇听出她有几分落寞。他循着她的额头亲了亲,“这是你赐给我的缘分。”
  傅成璧仗着从前段崇在待她恪守礼节,行事规矩,她最喜欢他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将他撩拨得狠了,婚后才知这人脸红归脸红,但想做得事一样也不会少。
  傅成璧自知有孩子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只不过段崇一来不想有姑娘小子的横在他和妻子中间,二来他也实在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或者说,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单九震曾经说过,他骨子里流着狼的血。从前在千机门的种种,有时也会让他产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会杀人,若非天生,怎么能在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时候做得那样果断利落,甚至连害怕都没有。
  万一他段崇的儿子也是这样的人该怎么办?他不是齐禅,没有信心能够教好他。
  他的担心,傅成璧从他情后只言片语当中也能听出一二。她不会着急,她与段崇还有长长久久。
  傅成璧不再提及此事,想起沈鸿儒所赠的长命锁,就问:“沈相的妻子皆不在了么?”
  “你怎么知道他还有孩子?”段崇记得沈鸿儒未曾向她提过此事。
  傅成璧说:“听他说话,似乎也是当个父亲的人。还有长命锁,嵌得玉养了许多年,并非新物,应当是为他的孩儿准备得罢?”
  段崇点了点头,说:“老师从前的确有个独子。不过后来因为新政一事,夭折了。”
  傅成璧心里一凉。
  那年初春,京城万马齐喑,百姓陷入了冷寂的无声当中。临京城瑟瑟矗立在倒春寒的冷风中,刀子一样刮割着高耸坚厚的城墙。
  沈鸿儒的官途可谓一路顺风顺水,世间难逢文曲星,近百年来唯独沈鸿儒在科考中连中三元,入职翰林院两年则任大学士,成为内阁当中最年轻的一名后生。
  而他的恩师,就是当年的主考官柯宗山。
  仕途的顺利,百姓的爱戴,皇帝的器重,桩桩件件都让他在春风得意中渐渐失去从前的旷达与沉稳。
  他太想建功立业,在朝堂上大展宏图,以期流芳百世。之后起草新政条例,改革科举制度,他行事激进,一刀切改,不懂循序渐进,因此未能周旋各方而遭到激烈的反对。
  只是当时文宣帝也支持默许沈鸿儒在科举制度方面的革新,将新政首次应行到春试当中,致使当年挑不出一张可以纳选的试卷。
  众试子答卷皆水平泛泛,妙笔生花与味同嚼蜡都答不上题。如此一来却给了权贵一个可乘之机,暗中走动关系,添在红榜上的多为名门子弟。
  因此百名寒门试子跪地上书,言科举不公,请求皇上废除条令,重新命题再考。
  当时新政当中关于赋税的条令已经施行一年,仅仅一年,各府郡上交的税收就翻了一番,这让沈鸿儒坚定唯有革新才能将大周推往全盛的新时代。
  他的坚持,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矗立在朝堂上,他偏偏那时就已然雄辩滔滔,无人能够说得动他。文宣帝对此默不回应,科举试子所有的愤怒都渐渐指向了沈鸿儒。
  有一名试子求到了沈鸿儒府上,哭哭啼啼地说:“学生家贫,寒窗苦读三十年,一朝中举,父老乡亲倾尽财力才送我来京赴试。我若是这样回去,我没有办法跟爹娘交代,没有办法跟他们交代。先生应当看过我的文章的,要是从前,我不会落榜的,我不会……”
  红榜出来之后,沈鸿儒府上就没有断过前来哭惨的人,他对此早已麻木,甚至对此有种冷酷的讥嘲。
  “若有真才实学,再难的题也不会畏惧。你的文章,就算本官看过又能如何?你若真是经世之才,本官必定记得你,你也必定名列红榜。”沈鸿儒抚了抚肩头的雪,“去罢。若是哭一哭就能中榜,想必你连女人都比不过。”
  这人教他羞辱一番,如遭雷叱,整个人丧魂失魄。
  沈鸿儒转身离去,却教他莽地抓住了手腕,回头见这试子已然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满眼血红,“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活的!高高在上的滋味可好么?!你若是与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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