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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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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了。”
“女婿,你比木香有见识,都是一片为她好的心。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就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瞎要面子。老话说的好,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女婿你这事就办的明白。面儿上给她个面子,俩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以后长久着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听岳母的,一会儿我叫她回来。要是她还有气,凭她打几下也无妨。”
“这不能够!昨儿我还训她好几句,有事讲理便罢了,可不能再动手,她更不该淋你半身羹,真是叫我惯坏了。”
李红梅同裴如玉说了不贴心话,晚饭后特意避出去,留屋子给小两口说话。
裴如玉一身月白色薄料长袍,推门而入时,白木香正在灯下看书。裴如玉颇有些讶意,白木香见是裴如玉,冷笑一声,“你来做什么?”
“过来说说话。”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白木香想到裴如玉先前说她的话就火冒三丈,倍觉羞辱,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么,谁不会读啊!她一样认识字,会念书!当然,白木香如此恼怒,约摸也有些被裴如玉说中痛处的缘故。
裴如玉到榻畔坐下,见是一本散记,书墨旧迹是七叔的笔迹,那么,这是七叔那里的书。裴如玉眼眸一闪,静静开口,“那天你说要跟我读书,我以为你是说真的。”
“我本来就是说真的。”
“读书是件辛苦事,不能一蹴而就,我性情严厉,见你不用心,有些生气。”
“我,我就是天太热,歇了几天。”
“天热不读,那么,天冷读不读?一年四季,真正冷热得宜的有几日?木香,我读书时除非身体不适,从来没有休息过,我想你是女孩子,不当这样辛苦,十日一歇,也足够了。你若是不能持之以恒,倒不如不读。”裴如玉一向温和雅致,相貌却是那种五官深邃的俊美,他没默不笑时,便有几分说不出的严厉。
“我,我,”白木香想吐血,她就休息了五六七天吧,至于这么小题大作?可在裴如玉这种全年无休刻苦面前,白木香硬是讲不出什么有力的道理,她郁闷的说,“你要是觉着我哪里不好,可以直接同我讲,你讽刺我是什么意思,你还打人。”
“我不是讽刺你,我是看不起那些不努力不用功的人。”裴如玉一个眼神压下白木香眼中的怒火,他道,“先听我说完。”
“木香,天底下没有容易的事。我家并不是生来显赫,高祖父的祖父,算来应该是烈祖父,原是前朝显赫人家的下人,这位祖父因少时服侍大户人家少爷念书,自己识了些文字,后来攒了赎身银子自赎己身,在云城做些小买卖,一辈子其实就是个小买卖人。如果说我瞧不起你,那么,我就是瞧不起自己的祖上出身。我还不敢担这等大不孝之名。这位祖父虽一生未曾进学,却十分勤奋好学,他但有机会便会读上几页书,故而见识与寻常人不同。生下天祖父后,立志要送天祖父读书,天祖父只考得秀才功名,到高祖时天下大乱,高祖被抓了壮丁,因他识字,在军中未做寻常兵丁,而是被派到军粮器械库做些库房出入计录的差使。”
“高祖父不忘先辈叮嘱,便是在军中也未忘读书之事,他随军时间长了,官职渐有升迁,每随大军到一地,财物并不多取,倒是书籍那些没人要的东西,他极为看重。待安邦立国,他得了官职,也就没再考功名,我家真正第一位考出进士功名的是曾祖父。整整四代人的积累,方有一位读书人。”
“我看你心性好强,不愿居于人下,为人也聪明伶俐,又诚心诚意要跟我读书,我心里是很高兴的。”烛光下,裴如玉的双眸如同静静流淌的星河,有一种平静的璀璨,“我见过很多人,资质不错,可耽于玩乐,终不能成大器。”
“你们白家,小九叔做事精明,白文也很稳重,跟着出来的几位族人自然都是可靠的。可你们族中连一位秀才功名都没有,所以,你们想把生意做大,只能依附于人。我想,这是事实,不是不能说的吧?”
白木香哼一声,抿了抿唇,到底没反驳。
“木香,你常说我家人势利,其实说的也没错,我也势利,我就是更喜欢那些有志气、有抱负、有本事、肯克制、肯吃苦的人。可话说回来,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我相信,你喜欢的也绝不是懒惰平庸之辈。我喜欢这样的人,也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
“这的确会是一条辛苦的路,可若不想永远居于人下,难道有不辛苦的办法?”裴如玉说,“如果以后发现真有这样的法子,我一定告诉你。”
白木香眯着眼睛瞪裴如玉,“你是不是又在嘲笑我了,嘲笑我想不劳而获。”
“不是,我也想不劳而获,天气这样热,傍晚暑热散尽,吹着晚风,一边吃凉瓜一边说笑,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那你也一起去跟大家说说话么。”
“我们对北疆一无所知,虽可等到了就任地方再做打算,可我仍想着,不如趁路上有时间,多做些风土人情的了解。那天说不教你北疆话,其实是气话,这些天我一直想着,大家都学些简单北疆语才好,就是小九叔他们,到北疆做生意,倘与北疆人打交道,会几句北疆语也方便。”裴如玉心平气和,“昨天也不该打你,我只是有些生气,小时候我误了功课都要挨十戒尺,你是女孩子,我按一天一下算的。”
“以后,读书的约定就取消吧,我不管你了,也不跟你动手。”
白木香简直目瞪口呆,明明被骂的是她,挨揍的也是她,怎么叫裴如玉这长篇大论的一说,又成她的不是了???!!!
不行,话不能都叫裴如玉说了去,天下没这样的理!
第32章 教训之三
空气中浮动着安静的气息; 裴如玉心平气和; 白木香瞪圆一双杏眼,想到裴如玉说过的话; 她至今非常生气。
别看白木香泼辣; 她倒真不是不讲理的泼妇; 白木香努力寻找着裴如玉话中错误,她终于找到一个,问; “那你说十天可以休息一天,你干嘛打我七下!”这不多打一下么!白木香不服。
裴如玉道; “后来那一下是你辱及长辈加上的。”
“我什么时候——”呃; 白木香想起来的; 她好像说了句“你他娘的”,白木香气的,“我就随口一说。”不是要骂裴如玉的娘。
“那也给你个教训; 不准再这样随口一说。”
白木香一拍桌子,扬着下巴据理力争,“书上不还说不教而诛谓之虐,你先前也没跟我说过你那些规矩,你要是说了,我就不出去玩儿了。你一字不说,说发火就发火; 还乱打人; 究竟是谁没理?你倒是说说看!”
“是啊; 我也是第一次做先生教人,没经验。对不住了,木香,你要是生气,就再打回来吧。”
白木香一噎,她,她头一回发现,裴如玉非但是个状元,还是个臭无赖。白木香输人不输阵,眼睛一斜,对裴如玉道,“成,那你就趴下,让我打回来!”
裴如玉眼眸像是平静的湖面,望之万里无波,这湖水却是深不可测,“那你得能按住我。”
裴如玉伸出一只修长精致的手掌在白木香面前,“可以打手心。”
白木香气,“你也知道打屁股很丢人啊。”
“我没想打你,是你先动手。”
“你说那样的话侮辱人,我当然要动手!”
“我从没侮辱过你,我是挺看不起一味只知贪玩享乐的人。”见白木香脸色一黑,裴如玉说,“如果你认为是侮辱,等你以后发达了,再侮辱回来就是。”
“我是要侮辱回来,你别以为我们白家就没发达的时候!”
“怎么会没有,我朝亦有女子封侯,传承后代。木香你资质过人,只要肯用功,未必不如我。便是以后胜过我,也不算稀罕。”
白木香眼睛一亮,“官儿不都是男人做的么?女人还能封侯,是像陆侯一样做侯爵吗?”
“帝都武安侯府冯家,侯爵之位便来自武安侯江侯爵,江侯爵便是女子之身,仁宗年间因战功赐爵,她后来下嫁冯大将军。冯大将军并无爵位,如今武安一爵,便自江侯爵而来。”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事?!快跟我细说说!”白木香生性好奇,当下便要裴如玉给她细讲一讲这位女侯爵的事迹。
裴家说来也算与国同长的人家,虽然冯家赐爵时,裴家还只是寻常官宦人家,奈何江侯爵身为东穆开国第一位女侯爵,事迹流传甚广。裴如玉口才很不错,说到江侯爵当年一剑斩杀江南叛将时,精彩纷呈仿佛他亲眼所见。白木香更是听的如痴如醉,早把要打还裴如玉的事忘到脑后。
待裴如玉把这故事讲完,白木香跺脚拍手,连连感慨,“做女人就得有江侯爵这样的本事,才能不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欺负啊!”
裴如玉平静的眼眸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只是笑笑,“跟我回去吧,我还教你念书。”
“我才不跟你学呢。以后我去跟七叔学。再说,你刚刚不还说,以前的约定都不算了么。”
“先时我没经验,一气之下委屈了你,这次有了经验,会教的更好。七叔也是好先生,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跟我学,我启蒙是跟着七叔读的书,后来中了状元。你跟我学,待青出于蓝,学问应是比我更好。”裴如玉给木香分析,“要是觉着面子上过不去,我再给你赔一回不是。这回咱们把规矩提前讲好,你再贪玩,我会提醒你。你要想以后把我羞辱回去,就得好好学了。”
白木香翻个白眼,“跟你学就一定能超过你吗?那大家为了考状元,还不都拜你为师啊。”
“别人我不了解,你的资质我知道。”
“那我这么聪明,跟谁学不一样。”
“除非天纵其才,不然差别还是挺大的。”
裴如玉有一张天生取信于人的脸孔,他说话不急不徐,并未有什么波澜起伏,也没有急切的鼓动怂勇,可这话他说出来,就让人觉着,这是他的剖心之言。
白木香想了想,是啊,这在县里跟着先生读书,与到州府寻个名先生读书,的确不一样。
白木香并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她对裴如玉道,“那七下先记着,总有一天我得揍回来!”
“好。”
白木香不令小财帮她搬被褥,让裴如玉亲自把她的被褥搬回屋去。裴如玉无奈,好在他并不介意这些事,把白木香的被褥抱回屋,还顺势给她铺好,倒凉茶给她喝。白木香就像个大爷一样坐榻上翘着二郎腿吃茶,裴如玉铺陈开书卷,将先前白木香看了约有大半的书放到她面前,“先时没看完的,喝过茶就看吧。哪里不懂问我,咱们还像以前一样。”
白木香翻开,正是她先前看到的位置,书页里夹着一片裴如玉做的银杏书签,枯绿色小扇子样的叶片上写了个“勤”字,心想裴如玉还真像个老夫子。白木香想了想,“要不,看书规定个时辰,譬如,一天看一个时辰,倘那天有事,第二天补上也一样的。”
“那就按你说的,一天一个时辰。”
——
白木香大概真被裴如玉气的不轻,她每天除了同裴如玉学几句北疆话,都会读书到深夜。裴如玉休息她才会休息,做梦说梦话,都不忘“报仇”的事。
裴如玉睡眠轻,陡然听到白木香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就是一句“裴如玉你也有今天!”,把裴如玉吓的不轻。在白木香轻轻的鼾声里,裴如玉哭笑不得的想,我可是真把白木香得罪完了。
在与白木香成亲的大半年时间里,白木香最痛恨的就是裴家人看不起她这件事,而且,白木香不是那种能长时间忍气吞声的女子,这说明白木香有着极强的自尊。早在白木香从他书房拿本拳谱的书就能自己练个七七八八时,裴如玉就发现,白木香心性聪敏远在常人之上。
只是,白木香缺乏引导,而且,这姑娘是个得过且过的性情。
纵使白木香在族人乡人看来已是白家村的金凤凰,能改造织机,能做生意,白家家业在白木香手里比在她爹手里可是强百倍的。但是,这点聪明在裴如玉眼里明显不够看。在裴如玉看来,白木香不够专心,缺乏耐心,不能持之以恒,她看什么都好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那么,她这点天资很快被时光消磨去,泯然众人。
白木香这种给点阳光就能灿烂,滑溜的像泥鳅一样的女子,教导她不如激怒她,受到激怒的白木香会以千百倍的努力来读书。
裴如玉欣赏的就是这样的风格。
裴如玉不禁想到祖父曾经对他说的话,当初祖父一定让他娶白木香,裴如玉是从心底不愿意。祖父就说过,“世上没有样样合你意的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就引导木香成为什么样的人。木香是一块璞玉,如玉,世间足可称得上优秀的人并不多,木香有这样的潜质。她只是碍于没一个好出身,缺乏引导,给她机会,她会有大放异彩那一日。”
他与白木香已不是夫妻,给白木香以引导,给她机会,令她大放异彩,也算报答白家祖父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吧。
第33章 状元的要求
白木香没有一口咬死裴如玉; 倒并不全是被裴如玉那张巧舌如簧的臭嘴给糊弄住了。白木香什么人哪; 她也不是她爹一死,她突然间就天降福泽开了灵窍家业发达的。她爹刚死那会儿,她还带着她娘去县城集市上支过信摊卖过炖肉,后来即便改造了织机,家业也没有立刻就轰轰烈烈多么发达。
叫裴如玉的臭嘴说中了; 她还真是靠着裴家这棵大树,把生意向前推进一大截。
白木香恼羞成怒,气个半死; 完全是因为裴如玉说的; 呃; 还真不全是放屁!
在生意场上打磨过的白木香,还真不是娇小姐的性子; 什么你骂我两句还跟我动手从此恩断义绝再不来往之类的话,那就是撑撑场面罢了。白木香又不傻,现在都跟裴如玉出来了,也不能立刻就回帝都; 蓝家还等着给她些颜色看的。
再者; 白木香细寻思,裴如玉倒没什么坏心,这人就是老夫子病发作; 看她不在屋里念书; 出去玩儿有些生气。哎; 还真是她娘说的那话; 裴如玉在学问上是状元,三年才出一位的顶尖才子。她哪怕不大知道科举是怎么回事,可以前老家还有胡子一大把的老童生哪。状元亲自指点她学问,这还真不能说是给她亏吃,等闲裴如玉也不是会随便教人读书的。
哎,就是被揍好几下有些没面子。
不过,面子不能当饭吃。开始与小九叔合伙做生意时,吃亏受气的事不是没经过,那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嘛。裴如玉这个,反正除了她娘也没旁人知道,白木香可以当失忆,忘记了。再说,她对那个本朝第一位女子赐爵的江侯爵的事迹特别向往,白木香觉着,她以后要是也能弄个侯爵当当,这才威风。
可想当侯爵,既得有本事,还得有门路。
两样都不容易,本事得慢慢学,门路也得慢慢寻。
白木香虽则经常性鄙视裴如玉,她倒不会真的认为状元郎本事不及他,何况,裴如玉身在官场。从白木香的分析来说,裴如玉给她做个通往侯爵之路的梯子倒是合适。
于是,白木香决定,暂忍一时之辱。如果以后她发达了,再跟裴如玉翻脸抽打回来不是难事。如果她止步于现在小买卖人的身份,估计她还得想法子一直同裴家保持良好关系。
这悲哀的现实哟。
白木香认为,她这不是向裴如玉低头,她是向残酷的现实低头啊!
——
两人合好后,白木香仍有些别扭,裴如玉还似以往那般,不论出行还是饮食,都格外照顾她,对岳母大人也礼数周全。每天傍晚,裴如玉会抽出一刻钟的时间,教大家一些简单的北疆话。
小九叔都会与白木香说,“如玉不愧是状元,这些外族话都懂。”
“现学的。他先前也不会,要不怎么现在才教,他也是现在才学了些简单的。”
“现学更了不得。”
看小九叔认真记北疆话的模样,白木香也不能说裴如玉坏话,裴如玉这事办的多得人心哪。状元郎自学北疆话,然后教给大家,倘不是先前同裴如玉有冲突,白木香也得说裴如玉是个好人。
白木香从不自欺欺人,她悄悄观察裴如玉,越发发现裴如玉的狡猾。刻薄她都是在私下,都没人知道,对外装好人装的,倘不是白木香知他底细,都得叫裴如玉骗了去。就说裴如玉待她,待她娘,哪回吃饭都是会给她们夹菜,她娘爱喝两口,裴如玉还给她娘斟酒,看她娘乐的那见眉不见眼的样儿,就知道心里多待见裴如玉了。
还有待小九叔白文他们,说话都很有耐心,再加上裴如玉没有大少爷的架子,很受白氏族人好评,觉着白木香嫁的好,大户人家就是知礼。
白木香一旦拿出当年发家致富的精明伶俐,也很令裴如玉刮目相待。裴如玉会做人,白木香除了肚子里腹诽外,她是绝对不会傻到因与裴如玉闹别扭,就与裴如玉对着来的。白木香瞧了几日,心下有数后,也开始在裴家人这里刷好感。
裴七叔身边就一个怀远服侍,董大人那里单人单骑,连个小厮都没有,白木香就令小财过去,平日间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事搭把手,连带两人的饭菜口味儿,白木香平日间也会留心照顾。
待底下人也好,白木香属于那种只要当差本分,她就很好伺候的主家。出门在外,每天赶路,大家都累,白木香不是不体恤下人,在驿站,宁可多花几个钱使唤驿卒,也让大家休息好。因裴七叔懂些医理,炎天暑日的,不论是每日必煮的凉茶,还是一些消暑丹,白木香都令人常备,半点不小气抠门。
于是,不知不觉,白木香也在裴家人这里也得了个贤名儿。
裴如玉将白木香的作为尽收眼底,想着果然读书有用,白木香这犟丫头也开了些灵窍。白木香人不坏,就是性子倔,不肯吃亏,把个名声弄的跟臭狗屎似的,这对白木香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读书明理,古人诚不欺我。
于是,教起白木香,裴如玉更加用心起来。
譬如一些琐事,裴如玉建议白木香不必悉数亲力亲为,下人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只管端茶倒水,做些粗笨活计?做主家的心中有数,事情安排给下人就是。主家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做更有用的事。
白木香说,“我就怕她们做不好?”
“做不好就教,实在教不好就换能教的好的。现在事情少,你亲力亲为不觉如何,待以后事情多了,旁的不说,你现在帝都有生意、云城有生意、老家也有生意,难道你都亲自去照管了?这是一样的道理。”裴如玉揉揉颈项,“以往府里的丫环为什么会分出一、二、三等来,也就是这个道理。”
白木香想,这不是手边儿的一点事么。不过,裴如玉的意见可用时,她很愿意试一试。有些事,其实只隔一层窗户纸,可这层窗户纸,真正愿意给你捅破的又有几人?
无亲无故的,有多少人愿意免费教你。
白木香慢慢的把一些裴七叔和董大人那里的事交给窈窈小财来做,开始要吩咐的细些,细瞧着,这俩人都很用心,尤其窈窈,以往便是裴如玉屋的二等丫环,不得不说,人家是比小财要精明些。好在窈窈性子直,人也不傻,虽好强些,倒不是个会踩人的脾气。小财欠些机伶,但,凡自家姑娘吩咐的,她样样记心上。
白木香觉着俩人可用,也就只做个总揽,每天记个账,听一听两人的回禀,倒比以前更轻松些。空出来的时间,裴如玉又给白木香加了功课。
不花钱的状元夫子,不学白不学,学问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连白家人私下说起来,都认为木香离成为才女的日子不远了。
白木香对做才女的兴趣不大,她看书也只看自己喜欢的历史游记一类。裴如玉这一点比较好,他从不强迫白木香去读不喜欢的书,裴如玉一向认为,白木香又不用科考,四书五经读也可,不读也可。学些自己喜欢的就成。可惜裴如玉手里没有工匠建造一类的书,不然白木香应该会喜欢。
但,白木香最大的天资,依旧是裴如玉发掘的。
白木香有每天记账的习惯,裴如玉的身家都给她收着,白木香喜欢钱,却从不贪不属于自己的钱。裴如玉平常的花销打点,白木香是有一笔账的。一月汇总一次,裴如玉就见白木香把一月的账从头翻到尾,算盘都未用,直接就在白页上记下总数。
裴如玉稀奇,问她,“你算账不用算盘?”
“算这几个数还用算盘?”白木香眉梢轻挑,合上账目,与裴如玉道,“出来这一个月,零零总总的也用了四百多银子。”
裴如玉身上一般会带些散碎银两,平常花用不到,大头是给司书司墨,出门在外,一应结账花销都是司书司墨打点。裴如玉知道个大概数目便可,他更关心的另有他事,递给白木香一盏蜜水,令窈窈去找个算盘来。
待窈窈找来算盘,裴如玉在灯下将账目核对一算,与白木香算的竟是分毫不差。裴如玉问正在吃桃子的白木香,“有没有读过九章算术?”
“那是什么,打算盘的书么。”吃完一个桃子,手上沾了些桃汁,白木香舔了下指尖儿,迷惘的看向裴如玉。
裴如玉移开眼睛,出门让人卸了车,从标号为九的书箱里找出一本《九章算术》,拿回去给白木香,从此,白木香念书都不必人催,因着天热,她现在都不骑马,改坐车了。她就见天在车里拿着《九章算术》研究,现在人人都怕白木香的算术题,除了裴如玉,他是唯一一个愿意与白木香讨论算术问题的人。
当然,这也是眼下。
白木香在算术上展现了她那远夺众生的天资,原本白木香这个年纪能改造织机,织出光泽比绸缎更雅致,更加柔软贴身的棉布已令人赞叹。裴如玉想,那些人肯定没看到白木香在算术上的闻一知十。仿佛神明偏爱的赐予,裴如玉觉着,如果把自己在算术上的天分比作一条浅溪,白木香拥有的则是一片浩荡江海。
而眼下所见,也不过江海中最浅显的深度。
白木香闲了会用十二种方法算一斤大米里有多少粒米,真正令人数一数,前后差错在二十粒内。用李红梅的话说,“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董大人懂行,很是佩服白弟妹在算术上的本领,白木香在董大人跟前很谦虚,“没事儿算着玩儿的。”
“哪里,弟妹这算术,便是在户部谋个核算钱粮的差使也足够了。”
“谢董大哥赞,那我更得好好学一学,也没白当董大哥赞我一回。”白木香笑眯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并不是倾城美貌,这一笑间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灵气。
董大人心说,都传闻裴贤弟娶了个乡下来的母老虎,尼玛,老虎要都这样聪明,我也愿意娶一个。是的,在董大人的认知里,琴棋书画真不算稀奇,凡读书人都懂一些,出身好的闺秀们也都会一两样,说是有那样样皆精的,实际多是噱头,如二王也只是书法上有所作为。一个闺中之女,年不过十六七岁,如何能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这话听着就假。
可白弟妹做算术是实打实的本事啊,董大人少时求学也学过基本的算术,论及自身,他在九章上的造诣怕是不及白木香。故,董大人认为,白弟妹绝对不是无知村姑,人家在这算术上的本事,寻常人比不了,称一声“才女”也是不过分的。
何况,白木香会做人,这些日子愈发周到。
董大人就觉着,人家白弟妹非但是个才女,人家还很贤惠。
这么想着,董大人就很替裴贤弟高兴,弟妹非但不是帝都那些刻薄人传的那般,还是这样聪明贤惠的女子,裴贤弟福气不浅。
董大人闲来聊天,都要跟裴如玉做一回儿女亲家,“家中犬子不才,五岁启蒙,如今也识得几个字,会背几首诗。只是贤弟、弟妹尚无儿女,倘以后小儿女年纪相当,性情相合,咱两家做一回亲家如何?”
白木香在一畔嘿嘿笑,心说董大哥你倒是好意,可就裴如玉这样儿的,除了我当年年轻识浅为美色所惑,谁要啊!我看裴如玉是一辈子的老光棍命!
瞥白木香一眼,这丫头笑的这么欢,定是肚子里说我坏话。裴如玉一本正经的问,“娘子,你说呢?”
问我做什么?
我又不跟你生孩子!
裴如玉再瞥一眼过来,白木香才想起她现在和裴如玉还是明面儿上的夫妻,白木香立刻也很正经的一娇柔,给裴如玉抛个类似于眼抽筋的媚眼,“相公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裴如玉忍笑,与董大人道,“既如此,只要以后孩子们性情相投,不论是娶是嫁,咱们做一回亲家。”
“董大哥你这么说,我都松口气,自从嫁了相公,我就为儿女以后亲事担心。就相公这眼光高的,我很喜欢小孩子,他肯定是个挑剔公公或者挑剔岳父。”
董大人哈哈大笑,“不怕不怕,非如此,我还不跟裴兄做亲家。”
白木香心说,那你俩可真天造地设亲家公啊!
待晚上,旁边无人时,白木香问裴如玉,“你真要跟董大哥做亲家啊。”
“这不是你答应的么。”
“裴如玉——”
裴如玉道,“董兄秉性刚直,做亲家也无妨。只要孩子们性情相投,怎样都好。”
白木香这才发现,人家裴如玉是加了“性情相投”的前缀的,白木香请教裴如玉,“那怎样才算性情相投?”
裴如玉闲适的靠在榻上,一手持粗瓷盏喝蜜水,另一手随意的搭在膝上敲击两下,优雅的饮一口蜜水,“倘我家嫁女,董兄是传胪,不要求女婿青出于蓝,传胪即可。若我家娶媳,媳妇有董兄的品性与智慧就可。”
白木香目瞪口呆,“要是没有呢?”
“那就是性情不合呗。”
白木香给裴如玉这择婿娶媳的要求惊住了,她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很谦虚的向裴如玉请教,“你对人家孩子要求挺高,你家孩子,你啥要求啊?”
裴如玉递过瓷盏,白木香给他添满蜜水,裴如玉很平静的说,“儿子在科举上想青出于我比较难,保持住就可以了。要是女儿,虽无需科举,人也要聪明勤奋,明白事理。”
“你这要求可真不高。”白木香听的直翻白眼。
“我也这样觉着。”
“喂,裴如玉,我是在讽刺你,你听不出来么?”
“木香,你以后有孩子,难道不希望儿子考状元,女儿聪明懂事?”
白木香卡壳,瞪圆一双大杏眼,半晌说了句,“这谁不希望,只是哪儿这么容易啊!”
“容易的事人人都会,有什么用。让人开怀的,大都是经过辛苦的不容易的事。我并不要求人人都争上游,可如果我的亲人或者孩子有这种资质,我当然要有所要求。”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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