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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盛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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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霜却不觉好笑,尽管一直低着头,不曾抬头看他的脸,仍能感觉他在自己嘴角停驻的目光与轻携的笑意,心中窘意顿起,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似要避开他的目光。
“这也好多了……”她低低出声,声音小得几乎蚊蝇,仿若从喉咙里生挤出来一般。
这也好多了,所以你就别看了!
哪能读不懂她话中的涵义,沈长歌低笑轻咳,哂言,“那就更好了。”
安小开:“……”
原地定了一会儿,沈长歌凝视着临霜,却见她依旧深埋着头,目光静静落在足尖,依然不肯抬起头。他猜测是她方才误撞他半身赤。裸,羞涩面薄。就这样静静盯着她,莫名奇妙的,一个想法突然从他脑海生出来。
“临霜。”淡薄的唇微然一翘,沈长歌忽道。
“替我更衣。”
第56章 更衣
临霜一愣; 遽然抬起头,“啊?”
她一抬头,才赫然发现他身上的外衫尚还敞着; 现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那中衣的襟口还半张微张; 隐隐露着他的胸口。临霜一怔,瞪着眼睛停了半秒; 再次把头垂下了。
“替我更衣。”
沈长歌却似乎存心逗弄,极耐心地又说了一次。向前近了一步; 直立在她身前。脸上带着一丝轻笑; 他双臂微张; “来吧。”
临霜几乎懵了,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的松香气味直侵心肺; 几乎冲得她的神思都一下散尽。
一边的安小开也仿佛傻了眼,眼睛铜铃似的瞪了半天,突然冲上前,“少爷; 我来我来!”
“你站着!不用你。”沈长歌想都不想,直接驳了他的请求。
而后又催促地下了一言,“临霜。”
临霜避无可避; 整张脸都几乎皱了起来,请求般眼巴巴地看了眼安小开。
同她的视线正对在一处,安小开看了出来,她那神情表现得太过明显; 显然万般不愿的。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心中几乎更加坚定,不管少爷和临霜之间发生过什么,临霜本意不愿!
定了定,安小开心绪一闪,再次壮着胆子开口,“少、少爷!临霜……临霜她没侍奉过人更衣,她她……她不会!以往您更衣都是我来服侍的,这次还是让我来吧!”
他说着飞快地朝着临霜挤弄着眼色,大声问,“临霜,你是不是不会?”又比划着示意她点头。
“是吗。”沈长歌淡定自若,凉凉朝着安小开瞥去了一眼,望得安小开立刻故作淡定地看向了天花板。
“嗯……”临霜懵懂会意,迟缓地点头,“啊……是!少爷,奴婢未曾侍奉过家主更衣,也不会为家主更衣。”
“原来是这样。”沈长歌平平道。
临霜小鸡啄米般点头。
未料沈长歌放下双手,出口的话却非罢了,而是,“没关系,我教你。”
临霜一愕,眼眸不禁瞪得更大了。
“咳——”安小开猝不及防,喉咙险些被下咽的口水呛住,扶着胸咳嗽起来。
沈长歌道:“你是贴身侍读,除却侍读,还有贴身之责,‘贴身’顾名思义,便是贴身婢的职责。既是贴身侍候,又怎能不会更衣?”
言罢他往前两步,直立在她面门跟前,双手忽然扣住她垂下的两只手,接着分放在两侧的衣襟上。
临霜的双手猛然一抖。
“少爷!”安小开见状一急,忽然大喊了一声。
他这一喊,临霜吓了一跳,手猛地一瑟,被沈长歌抓着才没有缩回去。
沈长歌眉宇一蹙,回身命令,“你出去。”
“啊?”安小开更诧异了,开口,“不是!少爷……”
“快点。”沈长歌的声音冰冰凉凉的,“早膳快到了,你去前屋布膳。”
“……”安小开没话说了,只能慢吞吞地蹭出房。迈出门,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对上沈长歌冷盯的目光,“还不快走?”
“……”独。裁!过分!
心中恨恨腹诽了两句,安小开满不乐意地跑走了。
屋中少了一个聒噪的喇叭,沈长歌终于满意,回过头,默默盯着她额角细绒绒的碎发。临霜的手还握在他的手中,温温凉凉的,他不敢动,她亦不敢任何动作。只能僵硬地定在原地沉默。
抓住她的手扣住襟领,沈长歌轻顿了顿,然后,带着她的手沿着领口的衣衽渐渐下滑下去,而后停留在腰际的衣带上。
“系上。”清凉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临得及近,仿佛和了碎玉余韵。
临霜含糊“唔”了声,大脑却一片空白,虽应着,手指仿佛一瞬僵住了。她顿了好半天,方才笨拙地动了动手,扯开衣上的衣带开始交系。
那固衽的衣带在衣衫的最里侧,长度又短,加之临霜心头慌乱,手中微僵,只能不由自主靠向前。他放开手,双臂半弯置在两侧的半空,从背后一望,倒极像是靠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四周又静,竟令她几乎听见他的心跳。沈长歌低下头,下巴恰巧可碰触到她的额顶。他低着头,感觉到她的发丝毛茸茸的,还隐约有着桂花油的清香,蹭得他的下颌一阵痒痒。
“好了。”很快听见她的声音,似乎轻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想离,臂弯突然再次被扣住,声音再次响起,“那边。”
临霜没法,只得又停住了,颤巍巍探出手,去弄他右衽的衣襟。
一直垂眸盯着她乌漆的额发,沈长歌唇角温柔微扬。
其实前一世他虽与她经久相伴,但其实两人共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多数也仅是例行公事般的上下学,且完全依照普通主仆的相处模式,从未有过深交。那时他便觉她异常乖觉美貌,善解人意,只是因着身份,也仅仅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得心应手的贴身侍婢,从未有过其余他想。直到后来他遭人诡害,境遇大变,身边的人散散离离,几乎仅余她一人。
他与她私定下终身时,已将近弱冠,两人推心置腹,惺惺相惜,也在那样的境遇下相濡以沫,情愈深浓。可惜好景未长。两人爱得虽浓,但是却一直记着发乎情,止乎礼,即便在当下的境遇,亦从未曾越界过一次。
那时他无数次想过,待他将一切事了,定会为她办予一场盛大的婚礼,十里长街红妆铺遍,她会是这整个京州中,最夺人盛目的新娘。
可惜……
唇角抿出了一抹涩意,他突然抬起双臂,两臂悄无声息从她背后轻环,似想将她环揽入怀——
砰!
便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了一阵响动,紧接着,是安小开哀苦的呻。吟声,“哎……呦……”
受了动静,临霜吓了一跳,猝然回过头,手中一抖一扯,刺啦一声,竟扯着他的衣带将腰领处扯开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沈长歌消无声息缩过了手,眸子一抬,眼底掠了一丝阴翳。
就见屋室的门口,安小开以一种四仰八叉地趴着,姿势奇异而古怪,下巴贴在地上,表情痛苦而古怪。他似是刚从苑外取来膳盒,然而被他这么一摔,那漂亮得雕花红木膳盒已被摔得零碎,其中的碟碟筷筷混着清粥小菜,散了整整一地板。
捂着下巴“哎呦”了两句,安小开一抬脸,正对上沈长歌冷厉的目光。表情僵了一僵,安小开颤巍巍吐了一口气,指了指门槛,惴惴道:“少爷,我……我这回……可真不是故意的……”
“安小开。”冷冷凝盯着他,沈长歌的面庞阴云一片,“你今天不许吃饭!”
……
一直等安小开将房间内的狼藉收拾完全,沈长歌阴冷的容色终于初露微霁。
紫竹苑内虽设私厨房,但因沈长歌平日生活随性,且不喜人近,故那厨房空了许久,还从未曾真正用过。平日紫竹苑的膳食多是从东院的大厨房中取来的,而今经安小开这一闹,这一盒的早膳必然已是无法再吃了,只得命他再次去往一趟厨苑。
拎着七零八碎的食盒,安小开灰溜溜地跑走了。
临霜却一直在为另一件事苦恼。
手握着那一截被扯破的衣带,临霜的面颊一阵羞恼,红一阵,白一阵,完全不知所措。她咬了咬唇,颓丧着眨眨眼,然后哀恳般抬头望向沈长歌。
“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我刚刚就是……我……”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没了底气,也越来越弱。
她知道,她这算是又惹了祸。
昨日她误打误撞搅了课堂,今日方才一大早,便就扯坏了他的衣裳。
沈长歌见她这般,却不由有些想笑,伸手捻了一下衣带,就见那衣侧匝线的位置确实被扯开一条寸长的裂口,却并不算严重,他略思了一下,目光在她的发际之上停留两秒,问道:“你的针线活怎么样?”
临霜怔了下,立即明白过来他的用意,立即道:“少爷,我一定会替您,将这衣服补好了!”
沈长歌唇角微漾,面庞立即有了一抹莫测笑意,二话未言,随手扯开了另一头的衣带,刻意当她面前将衣裳脱下来。
眼见他毫无避讳地当面脱衣,临霜一惊,又飞快地背过去。刚想捂眼,一只手却忽地从她的肩膀侧垂下来,接着是一件长衣落怀。
“那就交给你了。”随即是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就响在头顶的位置,听起来便临她极近。背对着他,临霜无法探知身后的状况,无端更令她平生出种异样的不自在。她讷讷地应道:“是……”企图想逃,“少爷!奴婢先走了,您先忙!”
“等一下。”一只手却扣住她的臂膀。让临霜的步子又无奈一停。
站立在他身后,沈长歌话语温和。
“等我一下,跟我一起去用早膳。”
说着他放下她,转身,快步行到了屏风之后,而后是开柜择衣的细碎响动。
原地静默了少顷,临霜试探地偏过头,望着屏风后一道异常朦胧模糊的淡影,一丝异样的感觉倏然从心头掠过,仿佛是种错觉,令她有种顷刻的莫名。
第57章 不允
沈长歌平日用膳的地方就在紫竹苑内苑; 他平日上下学时间独立,又常喜独处,所以即便平时在府中; 用膳也多是自行在苑中解决; 极少与老夫人或长公主一同。也是因此,才使得紫竹苑的规矩相较公府略为稀松; 便是小开与临霜等下婢,也可同他共膳。
走进前厅的时候; 安小开已经在餐桌布好了早膳; 大大小小的碗蝶摆了大半桌; 荤素相宜,菜香浓溢。瞥眼看见一齐而至的沈长歌与临霜,他麻利盛好了米粥; 整齐摆在座位前。
“少爷。”
沈长歌望了他一眼,大抵是还想着方才的事情,眼神凉凉的,应了声; 径自在桌前坐下来,而后又召唤着临霜尽快落座。
临霜应了。一旁的安小开仔细观察着沈长歌的神色,用脚勾了勾临己最近的凳子; 企图浑水摸鱼地坐下来一起用膳。
“起来。”
对面的沈长歌忽然说了一句,连看都不曾看他,自若地执起筷,音线凉飕飕的。
安小开动作一停; 看他。
旁边的临霜也微微一顿,无声地偏过头去,望向安小开。
勉强扯了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安小开恳求似的道:“嘿嘿,那个,少爷啊……”
“起、来。”
沈长歌一字一顿,话语说得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你今天不许吃饭,去门口站着。”
安小开的脸立即耷拉下来,郁闷地撂了碗筷,直勾勾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咽了咽口水,哀怨地丢下了一线眼神,慢吞吞地蹭到了门外。
一直看着他走出门,临霜弱弱开口,“少爷,我看,要不然还是……”
“不用管他。”几乎想都没想,沈长歌直接驳口,“快坐下吃饭。”
“……”
临霜不敢说话了,只能低低“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的另一处坐下来。
公府之内,侍婢与家主是可以一同用膳的。
只是依照原先的规矩,除年节及重大场合外,在平日私下,侍婢虽可与家主同膳,却不可共同一桌。以往主仆同膳,需与主桌旁立支上一处小桌,无论高度与大小,都需次于家主的主桌,方可彰显身份之别。
可是沈长歌却从未没这般多的讲究,他虽不喜同旁人接近,可但凡是他身侧之人,便似乎从未曾被他以下仆下婢应待。临霜尚记得,在沈长歌命她今后与其他膳时,她第一次同他共膳,她说什么都不敢同他一桌,还是后来安小开好劝歹劝,几乎是将她硬按在了板凳上,才让她在胆战心惊间吃完了那顿饭。
经过了这些天,临霜已不复初次与他同膳时的惶恐,却不免还是会有些拘谨。所以在吃饭时,大多都仅顾着眼前那几道菜,更极少起身夹菜。加上沈长歌吃饭时一向不爱说话,平日都是安小开活络气氛,而今小开一不在,更令她十分拘束,不顾其他,只一味地扒拉着自己碗中的粥。
沈长歌很快发现了,起先未动声色,只默默时不时用余光观察。见她一直深埋着头,至多不过夹两下面前最青素的素菜,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门口的安小开也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偷偷向屋里看。
从旁抄了一个空碗,沈长歌夹了满满一碗的鸡鱼肉丸,放在了她面前。
临霜一怔,错愕抬起头。
“你把这些都吃了。”沈长歌对她道。
安小开的眸子瞬间睁大了,脸上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那是他的碗啊!
看这样子,少爷是真不打算让他吃饭了?
沈长歌的位置正背着门,自然望不见门口罚站的安小开。然而侧对的临霜却能望见,瞥眼瞟着一脸急色的小开,临霜有些犹豫,慢慢道:“那个,少爷,我觉得……”
“快吃了。”沈长歌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视线悄无声息朝后一瞥,又道:“你太瘦了,要多吃些。别忘了我嘱咐过你什么。”
……
你现在既然已是我的侍读,那就记得照应好自己,你伴我进学是为了照顾我,不要还没等照顾到我,反倒先将自己的身体弄坏了,让我来照顾你。
……
“……哦。”他既然都已这么说,临霜自然再无言回驳,只得讷讷地应了。同情地向安小开递去一道眼神,慢慢把碗接过了。
安小开的脸色彻底颓丧下来。
从中挑了一块略为肥硕的红烧鸡,临霜轻轻一嗅,慢慢放入口中。
沈长歌的目光轻瞥,见她缓慢将鸡块吃下,面庞一抹笑意轻闪而过。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他似忽然想到什么,筷子微顿,道:“临霜。”
临霜正埋头吃力啃着骨头,闻唤低低应了一声。
“今日,你留在苑里,不必伴我进学。”
“啊?”临霜登时愕住了,傻瞪眼了半秒,刚想开口问为什么,才恍然发觉口中还含着骨头。没想到刚一开口,竟赫然被半碎的骨头渣卡住了嗓,忽地便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沈长歌忙起身为她斟了杯水,又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慢些,先顺一顺气,等下把水喝了。”
沉稳有力的拍抚终于令气息稳下许多,临霜很快执起水杯,咕咚咕咚饮下了水。
安小开亦是有些微愕,“少爷,为什么呀?”
沈长歌回眸瞥了一眼,“有你什么事。”
“我是帮临霜问的……”安小开的目光飘了一飘,摸着脑袋若无其事道。
懒得理他,沈长歌很快转过头来。
临霜心下显然异常焦灼,心头飞快一索,想着他大抵是顾及昨日之事,这才决定先不令自己跟着,立道:“少爷!我保证,今天我一定不会胡乱闯祸,也一定不会扰乱课纪了!我一定乖乖在太学等您,您就让我跟去吧!”
“和这个无关。”沈长歌的话却反驳了她的想法,“你昨日身上落了伤,行动不便,还是养一养的好,而且,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拜托你。”
他这话说得本没什么,可听在安小开的耳中却徒然变了一个滋味,他双眼一瞪,迟缓地飘过去一眼,脸色顿时暗下来。
身上落伤!行动不便!
“……”愤愤地嘀咕了一声,“真禽兽!”
沈长歌听见了,平平丢过去一个目光。
“……咳!”安小开低咳,顶着压力,默默回去站好了。
站起身,沈长歌自临霜所携带的书袋中取出什么,向临霜吩咐,“昨日经你们那么一闹,害得甲班全数被罚,要将这内容抄拓十五遍。我抄不完,你来替我分担五遍吧。今日你不用伴我,留在苑内,只替我做这件事便好。”
临霜却打心底不愿,垂着眼望着他递来的书本,却没有接过,眼巴巴抬起头,一脸哀恳的神色,“可是少爷……”
沈长歌却似乎已经笃定,眉峰微挑,等待着她的回应。
看他的样子已定了此事毫无回寰,临霜没有办法,只能郁闷着脸迟疑接过了,闷闷道:“那,少爷,奴婢一定将十五遍都帮您抄好。”
“只五遍就好。”沈长歌淡笑,“我喜以竹宣纸配烟墨,好行书,以你的能力,应该都能做得到。”
竹宣、烟墨、行书……临霜一一谨记,而后向他保证,“少爷您放心,明日一早,我一定将抄撰好的部分都给您。”
“好。”
·
用过早膳,已近巳时,沈长歌吩咐小开自东院外备马套车,准备启程。
将书文笔墨一一检点好了,临霜将东西递给安小开。一直跟着两人行到东院的偏门之外,沈长歌将她止住,“你不用送了,快些回吧。你今日起得早,再回去多睡一会儿。”
临霜只能在原地站住,就这样隔着几步的距离望着他,乖觉地道:“那,奴婢恭送三少爷。”
“嗯。”沈长歌冲着她点点头。
她却一直站着没有回去,只一味睁大了眼看他,咬咬唇,心中始终还存着一丝希望,尝试着道:“少爷,其实如果您现在反悔,还肯让我跟去,还来得及!您看,奴婢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跟您走!奴婢在太学也可替您抄书的。”
沈长歌闻声却不由笑了,唇线微弯,“你若在太学替我抄书,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是你替我抄的?难不成,这一次你想让我被送去孙承院那儿么?”
他盯着她瞬时有些哑然的脸,又开口,声音清泠平和,“快回去吧,听话。”
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破了,临霜的小脸垂下来,只能郁郁地称了声“是”。
不远处的安小开很快套好了马,呼唤着沈长歌可以启程了。沈长歌回身应了一句,再次嘱咐临霜回苑。临霜无法,再次恭谨向他行了一记拜礼,而后温吞吞地朝紫竹苑的方向回去了。
直到看着她逐渐离远了,沈长歌方才动作,转身走向了安小开。
行至安小开身侧,安小开还在仰首远眺,凝望着临霜渐离的身影,神情呆呆的。便是沈长歌已临得近了,还分外不曾发觉。立至他的身边,沈长歌静静盯了他半晌,见他始终不曾回身,轻一伸手,向他的额角爆开一栗。
“哎呦疼!”猝然吃了一痛,安小开立马回过神来。
“傻站着干什么呢。”
轻捂着脑袋,安小开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幽怨,“少爷……”
沈长歌睥睨盯着他。
“我问你,你这两天是发了什么疯?行为莽莽撞撞,做事毛手毛脚,还越来越不听吩咐!你的心思都飞去哪儿了?”
“有……吗?”安小开有些迟疑地道,瞟着他的眼神却恨恨的,心道他这般反常还不是被他给闹的。
沈长歌自然看得出来,打从鼻腔微哼一息,道:“我告诉你,把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剔除掉,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做事,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就把你赶出紫竹苑去!”
他的语气严肃峻厉,吓得安小开肩膀一缩,压下了心中的愤懑,不情愿道:“哦。”
不再看他,沈长歌轻白了他一眼,转身迈上马车。
便在他转身的同时,安小开的脸色忽然变了,呲着牙,对着他的背影现出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他握了握拳,又在空气里一阵胡乱比划,恨不得一拳直接冲过去。
沈长歌突然回身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来得猝不及防,安小开整个人赫然一僵,手上的动作一下子便卡住了。他本已伸出一半的拳头在半空中僵僵一停,迟缓地划过一个微弧,瘙痒般摸了摸脖子。他若无其事抬起头,看天,“今天天气真好……”
沈长歌冷哂了一下,忽地伸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赶车!”
第58章 劝说
临霜这一天的心情一直有些郁闷。
大抵是因为沈长歌拒绝了她去伴学; 所以打从回了紫竹苑,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尽管沈长歌一直声称,今日拒绝他伴学的真正缘由并非是她昨日误扰了太学课纪; 可是她的心里; 却还是无法释怀。
回到内苑,她如常将屋内打扫干净; 然后翻出沈长歌交代给她的书本,开始抄写书文。昨日刘太傅所下罚的抄写内容是课时上所授解的几首诗词内容; 不多; 却略微冗杂; 除却诗词本身,还有着许多注解与概论。临霜看了一看,略做了下估量; 觉着便就这几页内容,五遍大抵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可抄写好了。量一估完,临霜却忽然有了些奇怪,心想这些东西对于沈长歌而言; 似乎并不算难,却又有些不懂,他又怎会说自己抄写不完。
不过不管怎般; 三少爷既已下了吩咐,她便必是要依令完成的,于是很快寻了竹宣烟墨,研墨备笔; 依书抄卷。烟墨与水墨相及,落笔较淡,加之竹宣略厚,下笔与雪宣相及的确略微吃力。好在临霜对行书较熟,墨骨洒落,笔勾相连,几遍书文抄撰下来也颇为游刃。
临霜本是想着用抄书来静一静心的,可是笔尖落纸,望着那些文字诗词,却总令她无端想起昨日所经历的荒唐一幕,以及刘太傅严厉厌弃的脸。她越想越觉心烦,后来干脆写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取了那件被她扯破的衣衫,欲想修补。
可是就这般一看,临霜却更加郁闷了。
临霜的针线活其实一向说不上有多好,她自小便记得,娘亲的针线十分优异,可是她家中困穷,那些绣花所用的棉针彩线对她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即便娘亲绣活纯熟,她也不过只是承袭了丁点边角,缝补普通的棉麻粗布还将将能够过眼,哪能补得了沈长歌所着的这种名丝贵料?
将衣衫丢搁在一边,临霜心头一阵挫败,只觉自从入了紫竹苑,她未曾好好完成过一件事不说,还接二连三地捅了祸端。无可奈何,她眼瞧着天色,想了又想,干脆拿了衣衫走出门。
·
日丽风清,中院藏书阁内的氛围依旧同往日一般。
正逢午时,书阁的院内阳光明朗,书卷铺地,清风淡徐,吹得书页一阵哗哗作响。
临霜走进院内的时候,阿圆与秋杏等一些丫头正在院内忙着晒敛书文,周侧有三三两两的丫头结伴搬书走过,氛围轻松和缓。
“临霜!”望见她来,周围有丫头们眼神刹亮。
自从临霜通过择试入紫竹苑后,此次还是初次重返藏书阁,虽算起来不过数日,但当时她被择中升为贴身大婢女之事在府中闹得颇为沸扬,也使得一向颇受冷落的藏书阁短时之内,都颇为受人尊重。加之从前在藏书阁时,临霜的人缘一直很好,此次乍见她来,无疑令人惊喜。
阿圆与秋杏远远听见,不禁也略有一惊,互相对视一眼,紧跟着周围几个丫头围上去。
逐渐远一些的丫头也纷纷围上来,伴着临霜说说笑笑。没过一会儿,翠云似乎听见动静,也从内屋出来了,看见临霜,又是讶然又是惊喜。两人相互打过招呼,翠云拉着她仔细端详,见她如今衣衫靓丽,神采奕奕,心中不免慰藉。
又任她们聊了少晌,翠云便浅斥着大家快散去做活,仅留下了秋杏阿圆两个,吩咐着她们伴她入了屋室。等她们三人忻悦地叙过旧,翠云为临霜斟了杯热茶,问明了她此次的来意。
临霜惭愧,知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翠云,取出了衣衫,如实向她说明。
翠云自然愿意相助,反复辩过了那衣裳的裂口,便定言自己可以修补。听她这样说,临霜终于松过了口气。然后等到翠云将手中现有的事情处理完全,搬了木凳来到小院,一边补衣,一边伴着临霜同秋杏阿圆一起晾卷。
临霜看得出来,自从入了藏书阁,阿圆的气色都比在后院时好了不少,精神满面红光焕发,整个人也活跃了许多。这一回好不容易再见临霜,她自然分外兴奋,欢天喜地地绕着她问东问西。
翠云似乎见惯了她这样跳脱的样子,只是坐在一边笑望,无奈地摇头。秋杏在一边利落地收整书页,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问来问去,自然绕不开沈长歌。
“临霜,三少爷人到底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啊?我上次见到他,觉得他不苟言笑,也凶巴巴的,真是让人怕!他平时对你,也是这样吗?”
“还有啊,三少爷平时在紫竹苑里是什么样的啊?听说你进了内苑,你跟他贴身,侍候过他洗漱、更衣吗?还有沐浴!沐浴!你侍候过他沐浴没呀?他身材好不好呀?”
“还有还有!他是不是真的像外面说的,好男风……”
“阿圆!”一边的翠云忍无可忍,轻斥了一句,向四周一顾,“胡说什么呢?这话像什么样子,要被别人听去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阿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临霜尴尬极了,支吾了半天,话说的磕磕巴巴,“呃……三少爷他平时还好,我……我现在只是侍读,没贴身侍候过……”
阿圆一听,不免有些失望。眼睛一垂,忽然又发觉什么,“诶,临霜,那你今天怎么没有伴三少爷进学啊?”
这一问似乎也点醒了翠云与秋杏,不禁共同望来一眼。
一说起这个,临霜只觉一阵难堪,迎着几个人探寻的视线,微微涨红了脸。她略组织了一下言语,将昨日误扰课纪一事大概浅述了个遍,心中愈发羞愧。
“啊?”阿圆闻言更加惊讶了,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忍着笑诧异道:“你、你说你第一天就把他们课堂给搅啦?临霜,我……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这么厉害啊哈哈哈……”
“……”临霜的脸更加红了。
秋杏急戾地推搡了阿圆一把,“死唢呐,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翠云也显然未曾想到,手捏着针线顿在半空中,瞪愣了少顷,突然扑哧笑了下。
临霜简直郁闷极了,“姑姑,你说,三少爷是不是嫌我太笨,已经打算……不让我做他的侍读了。”她说着,头低埋下来,神情更加抑郁。
“谁说的!你放心吧,三少爷为人虽冷淡些,但人是极好的,我在公府这么多年,可还没见他主动责罚过哪个奴婢,若是有人触了他的忌,只会直接撵出苑去!你这祸惹得虽不小,但他若真怪你,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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