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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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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两个正说话,不防旁侧花木一动,现出两个人来。虽是晚间,但不远处的廊上满挂琉璃灯,正映出来人面目。
  居然是谢思言跟谢宗临。
  “父亲,儿子怎么说来着,您虽得受些委屈匿身卉物之中,但必定不虚此行。”谢思言朝远处假山招招手。
  谢宗临目光钉在贾氏身上,面上阴晴不定。
  陆听溪见到谢思言的示意,从假山后头转出来,一路行至他跟前:“我蹲得腿都麻了,那丁香若再不来,我就要撤走了。”踮起脚尖,帮谢思言摘掉了肩上两片花瓣。
  杜妈妈面色煞白。她向来镇定,此刻对上谢宗临阴冷的目光,浑身瑟瑟不止。
  谢宗临怒道:“原是你办的好事!与外人勾结,构陷自己儿媳,这等事你都干得出,真是好样的!”
  杜妈妈忙跪下,请求谢宗临容情。
  贾氏袖中双手紧紧笼攥,目光却凝在谢思言身上。
  谢宗临正要命人请家法来,就见她忽地大步奔来,竟是一路疾冲至谢思言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双目泛红。
  陆听溪正跟谢少爷计议摘些花回去做糕点,见状一惊。
  她这继婆婆发的什么疯?
  谢思言大力抽出自己的衣袖,望向贾氏的目光泛着幽幽寒芒:“母亲这是做甚?”
  “我承认,浴佛节那日的龙卵纷争是我指使灵璧县主做的。但这桩事,你不能怪我,”贾氏的声音愈压愈低,“旁人都可以怪我,独你不成。你今番若是任凭你父亲责罚我,将来必会痛悔不已。”
  陆听溪与谢思言相去颇近,倒将贾氏之言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愕然难以言喻。
  她怎生觉着这神神道道的贾氏跟沈惟钦做母子更配。
  谢思言森然一笑:“母亲这是怎么了,眼见着东窗事发,就开始装疯卖傻了?”
  “言哥儿,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原是不预备告诉你的,可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否则我真怕你铸成大错。”
  贾氏说着话,侧过身,在谢思言耳旁低声说了五个字。
  谢思言一顿,偏头看向贾氏,炯然目光似要将她洞穿。
  陆听溪但觉谢思言那眼神,仿佛看鬼一样。


第80章 
  谢思言瞥了贾氏一眼; 与她一道往旁侧的小阁里去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两人出来,谢思言对谢宗临道:“父亲,此事从长计议。”
  谢宗临目露诧色:“这真是你的意思?”
  谢思言颔首:“父亲今晚虽将闲杂人等都遣走了; 但若责罚母亲,将来总难免传到祖母耳朵里,知晓的人多了; 终归是不好。何况; 说到底母亲也是为我好,虽然法子偏激了些,但身为人子; 总还是要体谅母亲的苦心的。”
  非止谢宗临; 陆听溪等人也纷纷看向谢思言; 那眼神跟适才谢思言看贾氏的眼神别无二致。
  谢思言也不多言,只说要谢宗临放过贾氏。谢宗临面沉半日,道:“但总要给个教训的。让她闭门思过一月; 总可以了?”
  谢思言点头。
  谢宗临看了儿子一眼; 让他过会儿到他书房来一趟,继而带着贾氏等人离去。
  回到鹭起居; 陆听溪盥洗罢,见谢思言还没从谢宗临那边回来; 索性坐在妆台前通头发。
  她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看戏了。
  谢思言前日回来; 瞧见她正在抄写《内训》; 问明了情由; 阴着脸立了须臾,跟她说了他的筹划——
  “我先去激怒父亲,随后将贾氏引到潮音园那边,让父亲看一出好戏。”
  她不明所以,他解释道:“那日浴佛节的事,我已压了下来,沈惟钦也不会允许传扬出去,你可曾想过,父亲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这显然是有人故意往父亲那边散风。这人除贾氏之外,我不作旁的猜测。若我没猜错的话,贾氏应当在父亲身边安了眼线,我跟父亲大闹一番后,这人必定会去跟贾氏禀报。至于这人是谁,我得先查探一番,等有了眉目,我即刻就去引怒父亲。”
  他当时轻叹着说:“与他父子二十来年,旁的不敢说,惹他生气,我是最拿手的。他最忌讳什么,我一清二楚。”
  她问他如何断定浴佛节那日的事是出自贾氏之手,他摸着她的脑袋道:“人都道一孕傻三年,乖乖还没孕就变傻了?自是查出来的。灵璧县主跟你没甚仇怨,没有理由针对你,除非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我当时留了心,就着杨顺和宝升两个去查了一查。我本就是要给贾氏个教训的,既然她又开始作怪,那我索性将计就计。”
  “她要的不过就是我与父亲的不和,那我就做给她看。”
  陆听溪正自遐思,就听得门扇开合,扭头看去,未及开言,眼前一花,就被谢思言揽入怀里。他就势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吮了一下,仿佛尝到了蜜糖,伸出舌尖轻舐了嘴角。
  “乖,这才对,往后在家时都别涂唇脂。”拇指指腹在她蓓蕾般柔嫩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谢思言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陆听溪先前在通州别院时的那个妆容。她肤色奶白,即便唇色明艳,也不显刺目,反是另一番别致的美。
  陆听溪往后一缩:“先别碰我,你方才是不是撞邪了?”
  谢思言知她说的甚,拉了旁侧一个绣墩坐到她对面:“想知道?亲我一口。”
  陆听溪如今对他的性情更多了些了解,知她不就范他是不会吐口的,干脆利落地凑上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下。
  谢思言捏着她的下巴:“你何时才能主动亲我一口?”
  陆听溪怕他耍赖,催他快讲。
  “她方才跟我说了五个字,‘我是你母亲’。”
  陆听溪一怔,这不是废话吗?
  谢思言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当时有一瞬也觉这是废话。但转念一想,她这‘母亲’,指的应当是我的生母。”
  “后头我与她单独说话,她的话也确实证实了我的揣测。”谢思言言及此,玩味一笑。
  贾氏当时对他道:“虽则荒诞,但此事千真万确。这先头的贾氏十五岁上头大病一场,其时已是奄奄一息,贾家众人去庙里做了场法事,后头就大好了——这桩事你可去查。其实不是病愈了,而是我转世到了贾氏身上。不知是否冥冥之中注定,我后面又嫁给了你父亲,做了你的母亲。”
  “你细想想,我自进门之后,是否事事以你为先?旁人都道我待你比待我亲生的哥儿还要好,其实你们两个都是我亲生的,我因着没能在你幼时尽责照料,心里愧怍,故而待你更好些。”
  “我本是不想与你相认的,怕你不信,也怕你认为我得了失心疯,日后更要疏远我,可今晚一事,让我忽而醒悟,我若再不说,怕会致你们兄弟反目、同室操戈——和哥儿的事,只是你引我过来的由头吧?其实和哥儿今儿根本没来潮音园对不对?你今次能不惜冒着败坏和哥儿声名的风险来诱我过来,下回是不是就敢当真算计和哥儿?为娘当真不敢深想。”
  “为娘今日挨罚便挨罚了,但和哥儿脑子不及你灵光,若你存心设计,他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不能这般对待你的亲兄弟。”贾氏眼眶微红。
  他问她为何收买灵璧县主去做那等事,贾氏道:“为娘是觉着那陆家女配你不上。再者,你想想看,迄今为止,为着陆家女之事,你与你父亲争执过多少回?你虽出息,但你父亲那头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娘就是想让你觉得她是个闯祸精,你父亲若再因此斥责于你,你对陆氏的心思就能收收了。娘这才生出此计。也是娘一时糊涂了。”
  “至若杜妈妈那边,我不能对她据实以告,自然只能扮好贾氏,对她说出适才那番话不足为怪。”
  他又问了些他生母的陈年旧事,贾氏都能一一答上。末了,他问起当时生母离世的情形,贾氏抹着眼角道:“当年娘一病不起,下世之前的事实是记不清了,娘只记得当时舍不得你,你那时才三岁……”
  ……
  陆听溪听得目瞪口呆。
  若非贾氏在钟氏的死因上露了馅儿,她险些就信了。贾氏莫非跟她三姐一样,话本看多了?
  陆听溪嘴角微扯:“她竟连这招都想得出来,可你为何还要佯装信了她?”
  “因为我觉着让她受一顿家法太便宜她了,要做就做绝,故而打算将计就计。”
  谢思言不打算深讲,预备抱了她去床上,临了又想到陆听溪每日在府中待的工夫比他长许多,他还是应当将利害与她言明,便又道:“父亲当时只说要请家法责罚于她,并没说旁的。而父亲已然如此表态,我便不能对此事再行追究,否则父亲只会迁怒于你,认为我因着护你而搅得家宅不宁。”
  “再者,贾氏还育有一子,父亲看在谢思和的份上,也不会因着此事将贾氏休弃。只有拿住她更大的错处,才能让她翻不得身。”
  陆听溪抬眸:“你是存着要将她扫地出门的心的?”
  “从前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罢了。可如今她敢这样对你,就留不得。有一就有二。等再过几年,她的地位更稳了,届时就不太好办了。既要扫除恚碍,那自要彻底。不过你放心,她不敢再对你做什么。她还忙着竭力扮个慈母。”
  陆听溪有些意外。她以为谢思言多少会顾及谢思和。
  “那谢思和呢?贾氏若被扫地出门,谢思和必定对你怀恨在心。”
  谢思言冷笑一声:“他早已经对我怀恨在心了,也不多这一笔。兴许十岁之前我还会顾及所谓手足之情,但谢思丰那桩事之后,不会了。不过我会这样绝然,也不全是因为谢思丰他们。”
  他将目光调转回陆听溪身上,坚冰遇火,逐渐温软下来。
  他当年就跟她说过,不会让她出事的。他不会容许任何威胁留在她身边。
  回到自己院子后,贾氏坐在榻边缓了许久才定了心神。
  她一面灌参茶一面翻看历日。
  再大半月就是端午了,届时她想让她娘家兄弟带了家眷过来。可惜她如今被禁足,只能命人去娘家送信。思及此,面色一冷,唤来了木香。
  木香瑟缩在地,大气不敢出。
  她正打整包袱,大太太就将她叫了来。
  贾氏冷笑:“吃里扒外的东西!说说吧,何时被世子收买的?”
  木香只是磕头求饶。
  贾氏面色阴了半晌,命人将之拖去隐蔽处,堵死了嘴乱棍打死。正此时,鹭起居的管事丁妈妈自称奉了世子爷的命,来调木香去鹭起居伺候。贾氏思及自己方才在谢思言面前的那番做派,不敢不准,命人取了木香的卖身契,憋着一股气将人放了。
  丁妈妈将木香领到鹭起居后面的一间后罩房内,道:“你为世子爷办事,世子爷自会保你,但只这一次。”与了她卖身契与一百两银子,让她自己出府讨营生。
  木香千恩万谢地接了。
  瞧见蕙兰的下场,她实是怕了。世子爷横竖是不会瞧上她的,跟在贾氏身边是如履薄冰,于是她答应配合世子爷的筹划,做了内应。
  丁妈妈将事情办妥,转去跟陆听溪复命:“少奶奶,都办妥了。”
  陆听溪披着谢思言的大氅立在廊上:“木香人呢?”
  “安置在后面的后罩房里了,让她暂滞一晚,明日老奴就将她送出府去。”
  陆听溪点头,让丁妈妈自忙去。
  身后传来轻微的门轴转动声,陆听溪腰间一紧,脑袋就靠在了男人坚实的胸膛上。
  “这种事交于下人办就是了,还值当你大半夜的抛下我亲自过问?”男人俯首,在陆听溪圆润耳珠上轻咬了下,“抛下我”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陆听溪蓦地想起这是在外头,怕被人撞见,忙推了他回屋。
  谢思言事先并未跟她细讲他的计划,她适才细问究竟时,听到了木香一段,就要叫丁妈妈过来,谢思言正扒着她的衣裳胡来,听她要出去,老大不高兴,随手捞了他的银灰大氅兜在她身上,让她早去早回。
  将房门阖上,陆听溪回过头就对上谢思言幽幽目光。
  “吃醋了?怕我瞧上木香那丫头,将她留下?”
  “我就是觉着,木香不能在府中久留,今晚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个叫丁香的丫头不是转头就被公爹打发了?况且,木香终究是为我们办事,若她因此丢了性命,岂非我们的罪过……”
  她话末尾音还飘在空中,就被谢思言一把按坐在他腿上。
  “知道我方才在想甚么?”
  他箍在她腰间的手倏地一紧,陆听溪身子一缩,正往他胸前贴近一分,倒被他禁锢得越发紧密。
  她几乎被他箍得断气,扭动挣扎:“想……想什么……”
  “我在想,我得找个地方将你囚起来,你一日不爱我,我就囚你一日,横竖不能让你再瞧见旁的男人。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天知道我那日瞧见沈惟钦欲对你行不轨之事,多想将他扔到诏狱里的烙板上活活烤死。”
  陆听溪一滞。
  “这念头我一早就有了。当年将你关在暖房里,我就想将你关一辈子。即便你不爱我,我也要将你囚在身边。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若你哪一日跟我说你看上了哪个男人,我一定转回头就将那男人拆骨扒皮。”
  他说得认真,低头看来时,热烫掌心抚过她苒弱脊背,仿佛簇火游走。
  夏日衣衫单薄,陆听溪被烫得战栗不止。
  “当年我发现你对我好只是因着我对你好,确是极度失望的,但我却从未想过放弃你。我怎么可能放弃你呢,我一早就想好要跟你生同衾、死同穴的。我们将来即便身死,枯骨也要合在一处。你无论如何都逃不脱。”谢思言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声音极轻,目光专注。
  陆听溪发怔的工夫,谢思言已将她抱至床畔,压她在身下:“吓着了?嗯?其实当年被我关在暖房里时,你就该看出我的心性。后头我因为沈安当年那一席话,也确实将自己的本性藏起了些,但我终究还是我。我自来冷静自持,你是唯一能令我生出疯狂念头的人。”说着话,大手倏地收握,花房陡然变了形。
  陆听溪低呼一声,下意识躲闪,却引来他更激烈的蹂躏。她抓了他手臂勉强稳住激荡的身子,细喘吁吁:“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带着我的长毛兔逃婚……唔……”
  谢思言低头封住她香软唇瓣,干脆利落顶开齿关,深卷缠挑,慢尝甜津,又捉了她丁香,吸吮半日,直憋得她满面霞红才松开。
  “晚了,”他嗓音发紧,双眸似藏无尽邃宇,“我要在你浑身上下都烙满我的印记。”
  陆听溪尚未反应过来他这话何意,就被他散了衣衫,淹没在他炽烈的气息里。
  ……
  原宁王自被废为庶人幽禁起来后,便再没人前去探视。天兴帝顾念叔侄之情,仍准其住在宁王府内。
  当年因着诸般缘由,宁王一系的封地被自北面的广宁一带迁至淮河以南,交五月后,暑热愈甚,宁王府内却连个冰釜也无。原先的王府众官吏、仆役俱散了个干净,只剩几个留守洒扫的小厮。
  内里虽空荡,外头却是重兵把守。
  沈惟钦趁着夜色,寻了处守卫松懈的缺口,乔装入了宁王府。
  “叔祖父别来无恙。”沈惟钦立在殿门口,骋目望向案前正自挑灯花的人。
  那人转头看来:“劳楚王殿下惦记。”
  沈惟钦淡淡道:“叔祖父被囚在此,消息倒灵通,竟是知道祖父薨了——侄孙可从未忘记叔祖父。叔祖父也一直未曾安生过,去年正旦在宫中,想掳了陆五姑娘去的人可不正是叔祖父?”
  “楚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何事直言便是,何必绕圈子。”
  沈惟钦道:“叔祖父正在做的那件事,我可援手。”他见他那叔祖父一顿,继续道,“叔祖父也不必遮掩,我能来这趟,便是将什么都查清楚了。”
  “不过我要警告叔祖父一句,”沈惟钦面色凛然,“不得再在陆五姑娘身上打主意。”
  “殿下说什么陆五姑娘,我起先都没想起那是谁,殿下何不直接说魏国公世子夫人?”
  沈惟钦冷淡道:“我如何称呼是我的事,叔祖父不要管得太宽。”
  端午这日,贾氏娘家兄弟贾化带着妻女来魏国公府拜谒。
  贾氏将贾化之女贾悦叫到自己院里闲话几句,正逢陆听溪过来,两厢引荐了,贾氏让陆听溪领了贾悦去各处园子里观花。
  说是让陆听溪领着贾悦,实则贾悦比陆听溪更熟门熟路,显是时常来的。陆听溪也不在意这些,横竖带着贾悦四处转悠几圈,她就能交差了。
  谢思言晌午本是不回的,但因是五月五,便要赶回来打个照面。他甫一回,贾氏就得了信儿赶来了。嘘寒问暖半日,贾氏要引他去老太太的萱茂堂用膳,却被他拒了。
  谢思言将陆听溪叫到跟前,低声道:“南方有些异动,内阁下午还有个集议,我大抵赶不及回来跟你用晚膳了,你不必等我。”
  贾悦瞧着表兄低头跟那陆家幺女喁喁私语,也不敢近前打搅。心中忖着这是新婚燕尔,再过个半年,表兄对这个表嫂却不知还有没有这等热乎劲儿。
  她分神间,见两人要走,忙赶上寒暄。谢思言忽地顿步看来。贾悦忙低了头,期期艾艾,却是搜肠刮肚不知说什么好,两耳通红。
  贾氏看了,笑道:“你表妹是想代你表兄弟们问一句,近来可有空闲,指导他们课业。”
  贾悦忙点头道是。
  谢思言淡声道:“非但近来没空,回头也没空。我镇日忙得脚不沾地,指望我指点他们举业,却不知请的先生何用。”
  贾氏面上一僵,却也只能笑笑。
  等谢思言两人走远,贾氏命人将谢思和叫来,贾悦即刻不自在起来:“姑母,要不我……我先回了。”
  贾氏剜她一眼:“许久不来,见你表哥一面有什么当紧的?”
  贾悦闷头不语。她总觉她姑母有撮合她跟谢思和的意思。谢思和只比她大一两岁,人又不稳重,又在世子爷的比对下相形见绌,她可不想嫁他。
  谢思言晚夕果然没回来用膳。陆听溪盥洗了,窝在床上翻着本话本。
  谢思言的书房里各色典籍应有尽有,这类话本多不胜数,她就随手抽了本拿来浏览。这话本讲的是个潦倒书生跟一个幻化成人形的美貌狐狸精的故事。狐狸精每夜来找书生谈诗论道,后对书生动心,嫁与书生,一心一意供他读书科考。书生中了状元,抛弃糟糠妻,欲娶丞相千金。狐狸精千里寻夫,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换得书生回头,团圆美满。
  陆听溪轻嗤一声。
  恰逢谢思言回来,她将书撂到床畔的小几上:“你书房里怎会有这等书?这故事一点也不好,我若是那狐狸,我就断了那书生的子孙根,让他做太监去!这种男人要不得,狐狸自己多加修行,飞升成仙过逍遥日子难道不好?这书名也不好,我若是正经挑书看,才不会选这本。”
  谢思言瞄了眼封皮,但见上头写着“异闻志”三字。
  “那你觉着改个什么书名好?”
  陆听溪托腮:“嗯……风流书生俏狐狸?”
  谢思言沉默。
  “负心相公回头记?我的相公太花心?薄幸书生的痴心娘子?……”
  “我觉着你闲来无事可以开个书斋打发时光,专卖这些志情言爱的话本传奇,书名都由你来取,说不得是条生财之道。”
  陆听溪撇嘴:“才不呢,这些话本都没甚意趣,里头的书生个顶个落魄不得志,最后都是进京赶考中了状元。这帮文人也是怪,写的书生要么不中,要中就是状元,连个榜眼和探花都没有。”
  “所以我这个榜眼是做不了那薄幸书生了,”谢思言目光一转,“今年南方各地灾害频仍,有些灾民被人煽动闹事,当地属官压不住了才报上来。我得去南方看一眼,后日就动身。”
  陆听溪点头,又问他何时回。
  谢思言近前道:“这说不好。不过,你多想我几回,说不得我就能早些回。”
  陆听溪撇嘴:“你不回我还清静得很,横竖还有那对大耗子陪我。”
  隔日,陆听溪本要去送谢思言出城,但她来了癸水,便只将他送出了府。
  她虽不痛经,但每逢来癸水都有紧坠感,身上总不大爽利,折回鹭起居喝了两盏红糖姜水,方才舒爽些。
  正要命人取账册来,步子忽顿。
  南方?闹事?
  蓦地一个激灵。
  她早先在阜城驿站里做的那个梦,最后不就是说谢思言南下平乱,在归京途中身死吗?天长日久,她想了一回才想起梦中平乱的地方是广西。
  她忙去寻谢宗临,问他谢思言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谢宗临似觉她不知所谓,但还是答了:“广西。那边民情复杂,又多山,要不也不必他亲自出马……”
  陆听溪浑身一震,拔腿就跑。


第81章 
  谢宗临见状微怔,如坠五里迷雾。
  陆听溪命人备下马车; 一径出了城。
  估算着时辰; 谢思言应当尚未走远。她依稀记得谢思言跟她说他要走东南那条路; 一路不住催促车夫往东南疾驰。
  她走的是官道,官道是为方便官家往来各地办事修筑的,寻常人走不得; 但她顶着马车上的魏国公府徽记,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到了大兴地界上也没瞧见谢思言; 她心急如焚; 仍旧往东南行去。将至弘仁桥时; 终于瞧见在驿站门外跟驿丞说话的杨顺,忙命车夫停下。
  杨顺听得动静; 扭头瞧见陆听溪,一惊:“少夫人怎来了?”
  “世子呢?”
  杨顺道:“世子急着赶路; 已往前行路了。小的是回来找那驿丞说几句话的。”他见陆听溪问明了谢思言的去向; 满面焦灼; 忙问她可是出了何事。
  陆听溪道:“有急事。”一顿; 看向杨顺,“前头的路我不熟,你来带路。”
  一行人重新上路。然而一直追到安次也没瞧见谢思言的踪迹,杨顺问了安次的驿丞; 驿丞说并未瞧见谢阁老。
  陆听溪拿出京畿舆图看了半日; 问杨顺可确定谢思言走了这条道。杨顺此刻也有些心下不安:“确是这条没错。”他原本并没当回事; 只以为陆听溪是要追来跟世子说什么体己话,他听说女人有时十分难缠,心血来潮追出二里地去也不足为怪。
  但如今瞧见陆听溪的诸般反应,他觉得事情怕不简单。
  陆听溪道:“你不是回来跟驿丞交代事情的吗?难道转个头的工夫他就改道了?”
  杨顺叹道:“小人也不知。”
  正一筹莫展,杨顺忽道:“世子是打算让小人留下来照应着京中这边的,临行前跟小人说,若是遇到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就去丰台给他飞鸽传书。”丰台那边有世子爷的产业,那边养了一批专作传书之用的信鸽。
  丰台在大兴附近,这基本相当于原路返回了。
  陆听溪对着舆图蹙眉:“那去到丰台,给他传了信,多久能收到回信?又要花多久追上他?”
  杨顺苦笑:“小人也不知,但好歹是个法子。”
  陆听溪只好点头。
  动身往丰台折返时,已是下午。好在夏日昼长,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黑透之前赶到了丰台。杨顺给谢思言传了信后,又赶忙转去照看陆听溪。陆听溪路上面色就发白,他吓了一跳,可陆听溪说没甚大碍,喝点红糖姜水就好了。
  他到得大厅时,陆听溪正将个汤婆子按在小腹上捂着,容色较之方才好看了些。杨顺忙叫来庄头,悄声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要不你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庄头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语气仍是恭敬:“您多虑了,世子夫人无恙。”杨顺可是世子爷的贴身长随,他开罪不起。
  杨顺立等急眼:“你怕还不知咱们这位世子夫人多得世子爷宠爱,若夫人有个好歹,瞧世子爷不摘了你的脑袋!”
  庄头踟蹰片刻,终是道:“大人许是不知,有些妇人来了月信,就是这般。这算轻的,有些还会疼得满床打滚。世子夫人这般,喝些红糖姜水就好了。若大人实在不放心,请个大夫来瞧瞧倒也无妨。”
  杨顺一怔,干咳一声。
  他这光棍还真是不懂这些。不过为策万全,他还是让庄头请了个大夫来给陆听溪诊了脉,确定的确无虞,这才安心。
  陆听溪等到半夜也没等到谢思言的回信,在罗汉床上靠坐了半日,腰背更酸,只好慢慢躺下。不知是否因着受到心绪的影响,她此番来癸水比往常都要难受,方才心焦之极时,还一阵阵抽疼。适才喝了些红糖姜水,才终于缓过来些。
  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只要阖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晚在阜城驿站里做的那个梦的情景。白日间在家时尚不明晰,如今倒是越发记起来了。那满眼的血色,刺得她心惊。
  心里揣着心事,兼且来着癸水,她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翌日一早,她就去杨顺那里打探消息。
  杨顺说丰台这边的人一时半刻也联络不上世子,如今只能先等着。陆听溪又问可去跟国公府那边报过信了。她昨日一夜未归,自然得有个交代。
  杨顺点头:“少夫人放心。”
  陆听溪不能在外濡滞太久,又在丰台等了两日,一面担忧着谢思言那头,一面又想到再在此待下去,国公府那边怕要派人来接她回去,一时倒两难。
  第三日的黄昏时分,陆听溪伏案抄经时,谢老太太身边的郭妈妈来了。陆听溪翻了翻已抄好的一卷经文,轻叹。她闲着也是闲着,想起从前总在宫中帮太后抄经回向功德,就命人取来文房,也帮谢思言抄经祈福。
  郭妈妈问起她不回府的缘由,她觉得老太太这边大抵不太好糊弄,正忖量着如何回应,就见杨顺欢欢喜喜进来:“夫人,世子回了!”
  谢思言大踏步进来,让厅内闲杂人等先出去。
  待只剩他与陆听溪二人,他叹着气道:“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地寻我?那日出门前不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全乎了?”
  兴许是来着癸水性子格外暴躁,陆听溪当即不豫:“你是嫌我麻烦吗?若非有急如星火的事,你觉着我会这般来来回回地折腾?我身上还不爽利呢,我在家窝着喂喂兔子摸摸耗子不好吗?”
  谢思言觉她有些不讲理,又看她脸色不大好,算算日子,知她说的身上不爽利指的是来了癸水,上前包覆了她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问她如今小腹可还难受。
  他自来火力旺盛,掌心滚烫的热度将她微凉的双手牢牢包裹,倒令她觉着烫贴不少。又见他额际满是热汗,揣度着他是得了信后着急忙慌赶回来的。
  陆听溪缓了口气,与他说起了正事。她跟他大致讲了自己的那个梦,末了道:“虽说眼下的状况跟梦中的不太相符,但你还是不去更稳妥。朝中文臣武将那么多,又不是一定要你去的。”
  谢思言眸中漾起一抹柔色,似还带了些漪涟似的浅笑:“这般关心我?放心,无事的。”
  陆听溪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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