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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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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听溪见谢思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着他有些小题大做:“你那样审慎做甚,后日就亲迎了,谁还会跳出来阻拦不成?要拦早拦了,岂会等到现在。”
  “你忘了‘红颜弃轩冕’那幅画了?沈安当年就对你别有居心,如今时移世易,他更没有理由坐以待毙。”
  陆听溪迟疑看他。
  其实沈安从前并没对她有过什么暗示,至少她觉得是这样。至若逾矩之举,更是没有的。沈安确实对她比府上其他人更亲近些,但她曾施恩于他,这般也是人之常情。她实则是不甚相信沈安真对她有什么企图的,如若真有,这会儿早该显露了,怎么可能还安安静静的。
  谢思言扫一眼少女的神色就知她在想甚,恨铁不成钢,在她脑门上轻戳了下:“你这榆木脑袋能看出什么来,沈安不做无把握之事,他从前知道自己娶你无望,你又对他无意,他若将心思表露得太明显岂不是找死?”
  陆听溪撇嘴:“那我们打赌,若我们平平顺顺地成了婚,你就让我给你打扮一番,让我瞧瞧你换上女装是何光景。若是出了什么状况……”
  “出了状况,新婚夜你就得听我的。”
  陆听溪下意识点头,随即又猛然发现不对:“听你的什么?”
  谢思言微微倾身:“届时你便知道了。”
  陆听溪对上他炽烈目光,不由心里发毛,往后瑟缩了下。
  她岔题问他是否当真给沈安下请帖了,他竟点头道:“我先前已说要请他了,怎能不兑现。”又转目,“你怎不问问我,我爹是不是真的给我弄了两个通房?”
  “昨日贾夫人又来了一趟,我见她瞧着我时神色有异,琢磨着你大抵是推了。话说回来,你若没有推掉,我就不嫁了。你还要把你那对天竺鼠赔给我。”
  谢思言灌了口茶冷静了下。
  他怎生觉得小姑娘是冲着那对大耗子才愿嫁他的。
  光阴捻指,转眼已到了亲迎日。
  初八这日,谢思言天不亮就起了。他昨晚特地早早从书房出来,试穿了吉服,又检视了冠带鞋袜等,就寝息去了。躺下后却久久无法入眠,折腾到三更才入眠,今早起身,气色便不大好。
  谢宗临瞧见,不禁道:“你这副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做甚去了。”
  “儿子头一回成婚,也是唯一一次成婚,难免神思浮动,久难成眠。”
  谢宗临默然。他倒是想起了他昔年与钟氏成婚的情形。
  谢思言穿戴齐整,拿出一张一臂长的京城舆图看了半日。谢宗临问道:“亲迎的路径不是一早就选好了,你还盯着瞧甚?”
  “瞧瞧哪一条路最吉利。”
  谢宗临眉头微凝。他觉得儿子今日整个都透着古怪。
  陆听溪梳妆打扮毕,就坐在妆台前打瞌睡。
  她母亲三更天就把她薅起来了,实是丧心病狂。收拾停当之后还不准她吃东西,连水也不让她多喝一口,说是担心她在走婚礼仪程时想要如厕。她眼下既困且饿,恨不能眨眼之间就将礼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闻得众人连呼亲迎队伍到了。陆听溪精神一振,将盖头遮上,被众人簇着出了屋。一番繁杂仪程后,她终于坐到了轿中。
  陆家与国公府相去颇远,她打算靠在靠背上补会儿眠。一路七拐八绕,但轿子抬得十分平稳,不多时,她就酣然入梦。
  谢思言骑在一头纯黑骏足上,回头看了眼赭色轿衣的花轿,低声对身侧小厮道:“去吩咐轿夫,抬得再快些,却也不要颠着了。”
  陆家阖府上下为陆听溪的嫁妆筹备了好些时日,当真是浩荡十里,红妆绵亘,引得两旁围观的一众老少妇孺叹为观止,又纷纷私议,说听闻谢家下的聘不知靡费几万金,直是往陆家搬了大半日才搬毕,那等阵仗,纵是在这繁花锦绣的京师,也是许久未见的盛景。
  一路平稳顺当。谢思言下得马来,从全开的正门迎了陆听溪入府。
  国公府轩峻辉阔,陆听溪转过照壁,过了几道仪门,才到得一早腾出的寝户。两人净手毕,分东西对坐,自有喜娘举食案趋步至近前,两人分别进酒进馔。酒食讫,复进如初。婢女以卺注酒,呈于二人面前。
  这便要正式开始行合卺礼了。
  陆听溪此刻补了眠又进了食,方觉精神不少。只周遭人众,她到底赧然,微垂首擎了酒,正要饮下,却听得外间一阵喧嚷。她下意识看向谢思言。
  谢思言眉目不动,让小厮去外间查看状况,回首道:“继续成礼。”


第74章 
  谢宗临也出去查探究竟。
  陆听溪见谢思言神容镇定,心下也跟着安定下来。
  卺饮过半; 却见谢宗临去而复返:“先停下。”
  陆听溪不明所以; 谢思言抬眼看向父亲。
  顿了顿; 谢宗临叹道:“宫中适才传来消息; 说……皇后薨了。”
  众人惊愣; 面面相觑。
  皇后薨了,那就要开始国丧了。依例是自讣告放出后; 品官嫁娶停百日,军民停一月。咸宁帝对皇后十分看重,国丧势在必行,一日都不会少的。
  婚礼必须中止了。
  相较于众人的惊愕; 谢思言反倒镇定自若。他朝陆听溪投去一个安心勿躁的眼神,起身行至谢宗临面前道:“父亲随儿子出来一下。”
  父子两个就近去了左近的一处敞厅。将三面的槅扇都合了,谢思言回身道:“父亲以为目下如何处置?”
  谢宗临道:“只能改日,等国丧之后再行择日完婚。”
  “但是国丧百日; 百日之后还要另行择期成婚; 如此实在周折。倒不如特事特办,父亲即刻入宫一趟,向皇帝言明状况,得了特准,儿子这边再继续成礼。等礼成后,再行成服。”
  谢宗临皱眉思想半日; 道:“也可。”
  谢思言又道:“父亲与皇帝陈情时; 切忌提及儿子与谢家之功烈; 只寻常请奏即可。”
  谢宗临摆手:“我知道,这还用得着你教我?”
  “那便辛苦父亲跑这一趟了。”
  “辛苦不算甚,只要你争点气就成。”谢宗临言罢,出门唤人去取他的朝服来。
  谢思言整了整衣冠。他知道父亲所说的“争气”指的是早些给他添个孙儿。当年他自抱璞回来后,他父亲就开始三不五时地催他成婚,如此催了三年,不厌其烦,不过是为昆裔计。
  他折回去安坐,见陆听溪绷着身子正襟危坐,额角沁了一层细汗,面上满是困乏之色,目光也有些涣散,知她今日起得早了,这是又犯了倦,想了一想,随手招呼近旁一丫鬟过来:“去引少奶奶到偏厅歇息。”
  丫鬟名唤石斛,极是伶俐,屈身应了声,转去陆听溪跟前,细声道:“少奶奶想是乏了,少爷吩咐说让奴婢先带您去歇息。”
  陆听溪听见这一句,如蒙大赦,目含感激地看了眼谢思言,起身在丫鬟的带引下出了门。
  谢宗临自来办事讲究,唯恐过了吉时,出了门一路往宫中急赶。
  咸宁帝正跟楚王计议操持丧事之事,听闻谢宗临求见,召了进来。待谢宗临道出了来意,咸宁帝道:“卿家爱子之情朕可理解,但本朝并无此先例,朕也恐朕今日准了卿家之奏,来日卿家成为众矢之的,旁人少不得要闲议一番。”
  谢宗临也知这个理,若是此番特准了,说不得会被说成是恃功自傲,但成婚成一半,不上不下的,更难办。
  他又再三奏请,咸宁帝道:“此事也并非全然不可,只是……”
  咸宁帝后头的话未出,楚王即刻道:“皇兄三思。若是此番准允了,那就算是开了先例了,往后那些世家勋贵岂非个个效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魏国公岂能以一己之私,乱了典章法度?”
  谢宗临暗暗睃了楚王一眼。楚王似总跟谢家不对付。
  咸宁帝斟酌半日,道:“皇弟所言在理,若因此乱了典章法度,对魏国公也极是不利。”
  谢宗临本也只是过来试试,见状也未再做坚持,告退而出。
  待殿门再度合上,咸宁帝问道:“皇后究竟是如何薨的?”
  “回皇兄,下头的人说是今日一早去伺候娘娘梳洗的宫人例行叩门时,发现长久无人应,后头入内,瞧见娘娘侧躺着一动不动,上前一探,发现已经没了气息。太医前去瞧过了,说许是胸痹之症,心脉瘀阻,心气衰微,猝然致死。此病有时并无先兆,发作起来却极是要命。不过太医与仵作到底不同,也不十分笃定。娘娘去得突然,却不知是否要再请仵作来瞧上一瞧?”
  咸宁帝不假思索地否了。皇后的遗体怎可让仵作查验,这岂非落了皇家的脸面。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皇后薨便薨了,他往后不必再为着自家声名好听而与之虚与委蛇,他反觉松快。
  “朕而今尚在休养疗治,至若皇后的后事,你着礼部拿个仪程出来,拟好了呈于朕看,皇后与朕夫妻几十年,如今先走一步,朕心恸绝,”咸宁帝眼眶泛红,“只母后年岁大了,不好扰她老人家操心,后宫庶务,就暂交于丽嫔打理。”
  楚王应诺。
  咸宁帝叹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若我还能转好,就能卸了你的担子了。”
  “为皇兄分忧,弟不觉累。只弟心中始终盼着皇兄能痊愈,弟好做个闲散逍遥王去。”
  咸宁帝笑而不语。
  国公府偏厅内,石斛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回身一看,忙趋步上前:“世子爷,少奶奶一直睡得安稳。”声音压得低低的,唯恐吵醒了美人榻上的新娘。
  谢思言淡淡应了声,命她下去。石斛轻应了声,掩门出去前,回头望了眼。
  世子爷生得高挺,一身赤罗公服越发衬得身形如松如竹。内着白纱中单,腰束金革带,悬一枚鹿献灵芝的白玉佩,绶用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容姿俊美,通身风流。
  府上几位到了年纪的少爷几乎都有了房里人,当初世子爷从抱璞书院回来前,国公爷就安排了两个恭顺貌美的丫头过去伺候,不想却被世子爷断然拒了,父子两个还因此很是争执了一番。前些时日筹备大婚,国公爷重提此事,世子态度依旧。
  世子爷真是对这位少奶奶爱重之极。
  石斛出去后,谢思言低头打量了几眼酣睡的陆听溪。
  正是暑天,小姑娘身上衣裳繁复,已是闷出了一头汗,却仍旧睡得极沉。
  谢思言取来汗巾,帮小姑娘揩了汗。
  他知道他父亲的心思,他父亲这回想在婚前给他找两个丫头伺候,一是想让他试手,二是想派两个人过来盯着他们,以免他耽于新婚之乐。
  半个时辰后,谢宗临回了。谢思言听了父亲所述宫中情形,倒也未曾多言,只道:“那就等国丧之后再行择期。”
  谢宗临攒眉:“也只能如此,你待会儿过来,与我一道跟宾客们知会一声。”
  父子两个出去解释一番,众宾纷表理解,寒暄叙话一回,各自散去。
  陆听溪被唤醒后,暂回了陆家。
  皇后之丧,命妇亦须素服入宫哭临。陆家几个有诰命在身的女眷因此也忙碌起来。陆听溪回去睡了个囫囵觉,起身时,听檀香道:“奴婢听从外头采买回来的嬷嬷说,外面的屠户都收摊了。”
  国丧也包括禁屠宰,在京须禁四十九日,之后要有好一阵子吃不着荤腥了。
  陆听溪问外头可说了皇后是如何薨的,檀香摇头:“没听说。”
  陆听溪心觉蹊跷,先前似并未传出过皇后患病的消息,她平日进宫见着皇后,也觉她身子健朗,如今薨得实在突然。
  初十这日,谢思言前脚从外头回来,后脚就听小厮说楚世孙前来拜谒。他淡淡道:“将人请到敞厅去。”
  一刻后,他转去敞厅,就瞧见沈惟钦正慢悠悠坐着喝茶。
  “我从未见过这样诓人的,世子给我下的喜帖上写的亲迎日是初十,可我打听了才知,合着世子初八就迎亲去了。我本是不想来了,然则世子既下了帖子,我思来想去,今日还是来跟世子讨一杯喜酒喝。”
  他见谢思言不语,目光四扫:“世子让我在此候着却不知是何意,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三面槅扇一面靠墙,就是素日里用来召见别家来送信的下人的地方,可对?”
  “你说对了。”
  谢思言屏退左右,回头道:“这种手段你还能再用两次,下回你选谁?”
  “我不知世子在说甚。”
  “知与不知你自家心里有数。”谢思言瞥他一眼。
  皇后之死显然跟沈惟钦脱不了干系。如今身死能换来百日国丧的,还有皇帝跟太后,所以他说他还能再用两次。
  “世子硬要给我扣黑锅,我也不好说甚,世子既这般冷言冷语,那我也不好涎皮涎脸地继续赖着,告辞。”
  “慢着,”谢思言倏而出声,“你会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沈惟钦步子未顿,一径离去。
  为着皇后之死,咸宁帝下命辍朝七日。
  谢思言并没在家闲着,寻了个空闲出城一趟。
  他自己在京畿有两三处田庄,素日只管收租子,并不常去。出了城门,他一路往清河店的庄子去。
  到了地方,他径直去了最后头的一间库房。
  门开的一瞬,烟尘飞扬。
  他大步入内,居高临下俯视靠墙而坐的一团人影:“你可想通了?”
  那人不动。
  “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毁的就不止是你的仕途了。”
  须臾,那人抬起头来:“是你,当初编造我身世放假消息给我的人是你?”
  “你认为是谁便是谁,难道没有这件事,你就不会另寻出路、不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你争胜心太强,却偏偏有这份心没这个脑子。你一人穷折腾不会有丁点结果,说不得最后还会让你身败名裂,为我做事才是明智之举。”
  那人沉默须臾,道:“你如今已是三品大员,夫复何求?”
  “这个你管不着。你只消告诉我,你应是不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人终是道:“我可以应下,但我有话在前,你至少要保证我将来能入六部。”
  “可以。”
  那人缓了缓,又问:“你与听溪表妹此番未能成礼,可处置妥当了?不要委屈了她才好。”
  谢思言忽然森森一笑:“我与听溪之事,也轮得到你来置喙?当初妄图诓得她许嫁的人不是你?”
  那人缄默俄顷,道:“仲晁毕竟是次辅……你预备如何?还有沈惟钦,他是王世孙……”
  “你只需听我吩咐便是。”
  捻指间,百日国丧过了大半。
  转入八月后,暑气渐消。这日,陆听溪入宫给太后送自己亲绘的观音像。这是太后前些时日交给她的差事,她这是入宫交差的。
  太后瞧过她的画,盛赞不已,又与她论起了佛经。沈惟钦的母亲李氏也在旁。李氏是个安静简默的性子,到了太后跟前更是话少得很,只坐看两人说话。
  不多时,有宫人端来了三份粥,分别是红稻米粥、碧粳粥和红枣粳米粥。最后那份粥是太后要的。太后指着前面两份粥对陆听溪和李氏道:“我这边小膳房的手艺很是不错,我就让他们依着自家所长另做了两份,你们各拣一碗尝尝。”
  李氏素日爱吃碧粳粥,本想尝尝太后这里的碧粳粥跟王府的有何不同,但临了又改了主意,端了那碗红稻米粥。陆听溪来前吃得饱饱的,没甚胃口,婉拒了太后好意。
  太后瞟了那碗碧粳粥一眼,对尤嬷嬷道:“去送给皇帝吧,我记得他也爱吃碧粳粥。”
  尤嬷嬷应诺,领命而去。
  太后转向李氏,问起沈惟钦的婚事,李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直是蹙眉:“你一个当娘的,镇日在自己儿子跟前唯唯诺诺的,像个什么样子!”
  李氏低头,拿手绞帕子。
  太后又对陆听溪道:“你跟魏国公世子选定日子了,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届时送些礼与你们。”
  三人正说着话,尤嬷嬷急慌慌跑来:“太后,不好了,陛下……陛下……”
  尤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太后见状直是蹙眉:“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陛下喝了奴婢送去的那碗碧粳粥,不多时就人事不省了……”
  太后霍然站起。
  陆听溪随太后一众人等到得思政殿时,皇帝面色已是苍白如纸。太医们束手无策,都道皇帝是中了毒,这毒性烈,怕是回天乏术。
  殿内一时乱作一团。太后叫来膳房的人审来审去,最后由一个打杂的内侍的供述查到了灵璧县主身上。
  灵璧县主被拖来时,起先只是喊冤,后头被威吓了几回,承认自己确实命人往那碗碧粳粥里放了些东西,但绝非毒药,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李氏。
  太后额头青筋直跳:“混账东西!你戕害你庶母做甚!”
  灵璧县主死死咬牙,并不言语。
  陆听溪暗暗心惊,若她喝了方才那碗粥,岂不是……
  晚夕,谢思言以为皇帝引荐医者为由入宫。
  三更时分,那医者出来与他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谢思言对守在外面的崔时道:“我进去瞧瞧陛下,劳烦公公在外头守着。”
  崔时暗暗瞄了眼隐透灯火的殿门,躬身应诺。
  一侧立着的冯木惊愣。干爹从前虽也暗暗偏帮魏国公府,但这般恭敬地对待魏国公世子,还是头一回。
  莫非干爹这是……决定往后要依傍魏国公府了?
  身后的殿门重重阖上,谢思言立在罗汉床前,盯着咸宁帝看。
  咸宁帝虚弱呢喃了几句“拿水来”,见床前的人影不动,费力睁眼,竭力凝神,目光方渐渐聚合。待辨认出眼前人,他扯着嘶哑嗓音道:“你……毒是你下的?”
  “自然不是,陛下太小瞧我了,”谢思言居高临下盯着床上暮气沉沉的皇帝,“我只是想来问问陛下,当年常义对我父亲下手,可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朕不知你在说甚。”
  “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可要三思后再言,”谢思言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我再给陛下一次机会,陛下若还不肯说实话,我就将这里面的药喂给陛下,让陛下在死前也尝尝我母亲当年所受的苦楚。陛下若想喊,也尽管喊,看看外头的人会不会应声。”
  咸宁帝疾喘几下,少焉,笑了声:“你说的不错,是朕授意的,那又如何?”因着身子极度虚弱,嗓子干哑,他这一声笑听来粗嘎诡异。
  “你谢家祖上是随太祖底定天下的功勋元老,后头建国立都,你祖宗能从太祖手中逃得活命还留得富贵,也是本事。立国以来,你谢家一直都是京中勋门里的独一份,却一直收敛锋芒。可百年过去,你们难免忘了形。”
  咸宁帝的声音愈来愈弱,目光却透着股阴厉:“你父亲在朕登基之初就一直暗暗跟几个老臣查探先帝死因,打量朕不知?朕当年除掉聂胜后犹嫌不足,不然你以为朕为何选你父亲去陇西赈灾?朕本想试探试探你父亲,可他在陇西的作为太让朕失望了,回京后也没有向朕低头忏悔的意思。朕思来想去,觉得你父亲也留不得。”
  “你父亲当年如何不知是常义下的手,可他一直没敢将常义如何,因为他清楚这是朕的意思。你母亲死后,你父亲很是安生了一阵子,后面再也不提先帝半字,尽心办事。朕其时也正缺人,就留了你父亲一命。”
  “那个詹事府詹事的位置,朕本是不想给你的,但朕后头转了主意……”
  咸宁帝言至此顿住,瞠目喘了几口,笑得面目扭曲:“你既来了,那朕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今日从这里出去,就是个弑君的逆臣,罪不容诛……”
  谢思言笑道:“是么?那臣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他一把揪住咸宁帝的前襟,眼神毒厉,“陛下这皇位如何来的,陛下心里最清楚。等到了阴曹,陛下若是见到我母亲,见到当年当着万民自戕的聂大人和被陛下生生饿死的千万灾民,可要当心些。”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何况是帝王!朕没做错!是你父亲不识时务!朕还饶了他一命,你们都该感恩戴德!”
  谢思言一巴掌扇在咸宁帝脸上,力道刚猛,咸宁帝两耳嗡鸣,一时被打懵了,噤声。
  “以作践千万羸弱烝黎性命来为你遮羞、为你压下舆情,陛下确是个帝王的料,但这般寡德的帝王,一般都长久不了,陛下莫非不知?”
  咸宁帝登时激动,目呲欲裂:“闭嘴!太祖当年也曾大行杀伐!朕不过是在效法太祖!”
  谢思言眼神阴鸷,嘴角却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太祖苛严手段都是对官吏使的,对生民从来体恤,陛下本末倒置,学的可不到家。如今陛下民心尽失,若传出宾天讣告,恐怕天下百姓皆是拍手称快的。”
  “当年陇西之事,是内阁压着奏章不给朕瞧,与朕何干!”
  “掩耳盗铃。”
  谢思言将咸宁帝一把甩回罗汉床上:“陛下放心,臣与谢家都会蒸蒸日上,可惜陛下瞧不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日了。”
  咸宁帝被摔得七荤八素,大口大口喘气:“反了反了……来人……”
  “臣等这日等了许久了,”谢思言牢牢固住咸宁帝的下颌,强行掰开他的嘴,喂了他一颗丸药,“陛下乏了,还是休息片刻妥当。”
  咸宁帝被强迫着咽下,大睁着眼死死瞪着谢思言。
  谢思言侧首看了眼外间黑沉夜色,轻声道:“母亲,您可以安息了。”言罢,拂袖而去。
  咸宁帝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谢思言喂给他的似乎不是什么毒药,他眼下呼吸尚算顺畅,但喉咙却仿佛被黏住一般,发声不能。他头脑越发混沌,想不明白谢思言为何这般大胆。难道崔时已被他收买了?或者他已勾结了武将要逼宫?
  谢思言若非手里握着什么筹码,不会这样张狂行事。不知怎的,咸宁帝忽然想起他当初让谢思言查找先帝遗诏的事。他没寻见的除却先帝遗诏之外,还有传国玉玺。当初他夺位,玉玺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他几寻不见,只好着人打造了一枚仿品暂代,但暗中仍一直命厂卫找寻着玉玺的下落,只不敢声张而已。
  对了,锦衣卫呢?御林军呢?
  衰败的身体已容不得他去想更多。体内气力似全被掏空,眼皮一沉,他陷入无尽黑暗。
  谢思言出去后,吩咐带来的那个医者去收拾收拾咸宁帝脸上的掌掴印记,转身去寻陆听溪。
  因事涉皇帝,太后将今日在场之人全部留在了宫中。
  陆听溪才在太后为她收拾出的寝殿内坐定,就见沈惟钦推门进来。
  “姑娘,太医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皇帝还没来得及收编宁王的兵力,太子登基怕是阻力重重,京中大抵要乱起来,姑娘不若先出京暂避一阵,等局势定下再回。”
  陆听溪起身,后撤一步:“皇后之死与你有关?”
  “姑娘在说甚?”
  陆听溪又道:“世孙请回,此处是我居处,当避嫌。”
  “有些事我一直存疑,此番不过是来问问姑娘……”
  沈惟钦话未落音,听见身后有人大踏步而来,回头就对上谢思言阴冷的目光。
  沈惟钦突然上前拉住陆听溪的衣袖:“谢世子是不是曾跟姑娘提起过我当年之死?谢世子是不是还瞧见了那幅‘红颜弃轩冕’的画,并跟姑娘解读了一番?”
  陆听溪正往外抽手,谢思言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陆听溪揽到怀里,顺道狠狠打开沈惟钦的手。
  “世子为何这般激动,这般急慌慌地跑来打断,是怕我说出什么来,坏了世子的好事?”沈惟钦笑。
  谢思言哂笑:“我与听溪两情相悦,如何就会坏了事?”
  “两情相悦?”沈惟钦笑了笑,看向陆听溪,“姑娘真心喜欢他?”
  陆听溪回头看了眼谢思言的神色,窘迫点头。谢思言见对面的沈惟钦不以为意,知他根本不信,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按了一按:“他不信,来,你证明给他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朝她投去一个炽烈如火的期许眼神。


第75章 
  陆听溪深觉不自在; 去拽他的手; 却几拽不开; 窘迫之下; 小声道:“你别乱来,这可是在宫里……”
  谢思言道:“外间的宫人内侍都被你救回来的这个好伴读支走了,又没旁人。”
  陆听溪往外一看; 殿外果然空空荡荡,怪道连个给她端茶递水的宫人都没瞧见。她揉揉眉心:“你们先出去,我要歇息。”
  沈惟钦道:“机会难逢,姑娘不若让我将话问清楚。”
  陆听溪吁气; 坐到绣墩上:“那成; 你问。”
  “就是我方才提的两个问题; 一是世子是否跟姑娘说我当年之死另有蹊跷;二是那幅画,世子是否给姑娘解读了一番。”
  陆听溪看了谢思言一眼,对沈惟钦点头:“都有。”
  沈惟钦轻声道:“虽然世子也在,但我不怕说。我当初上去救下姑娘,是不假思索的,若世子定要说我居心叵测; 甚至蓄意谋划,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也无从证明我的清白。至若那幅画,我更是百口莫辩; 世子如若偏要牵强附会; 我亦是……”
  谢思言打断他的话:“你若当真心里没鬼; 为何要问起这两个问题?听溪又没与你提过。”
  “这很简单,世子这样的聪明人莫非还想不到?我与姑娘原本就没甚交集,我能想到的交集,除却玉璧之外,就是这两条了。姑娘而今已相信我便是沈安了,但仍对我诸多设防,我思来想去,只能将症结揣度到世子身上。”
  “这种鬼话你自己相信么?”
  “世子早前就与我不对付,如今又再三诋毁,我却不知我是何时得罪了世子,竟引得世子这般相待?世子说我在两件事上别有用心,可敢与我对质?”
  “这有何不敢?我与你不对付是何缘由,你自己难道心里没数……”
  陆听溪倏然起身:“打住!要吵出去吵,我要歇息了。”
  她以为这一嗓子喊出去,两人该消停了,谁知沈惟钦道:“世子可听见了?姑娘让你出去。”
  “你装什么傻,好似她没让你出去一样——你怎还不挪步?你大晚上跑到听溪这里来,又赖着不走,说对她没存歪心谁相信?”
  “怎生什么事搁世子嘴里一说就变得这样龌龊不堪,什么歪心不歪心的,姑娘对我有大恩,我对姑娘亲之近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是世子,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再是惺惺作态也没用,你看听溪信不信你!”
  ……
  陆听溪绝望了。
  她觉得这俩人的心智至少一下子回退了十年,这场景让她想起了两小儿辩日,而她就是那个在旁看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可能还很想捶死那两小儿的东家丘。
  沈惟钦见小姑娘一张小脸当真拉下来了,回身往外走:“姑娘既乏了,那我便不扰姑娘歇息了。”
  谢思言本想留下跟陆听溪说几句体己话,但又想起一事,只好作罢,回望她一眼,也出了殿门。
  他叫住沈惟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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