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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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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胜无粮救灾,后头连封家书送出去,将自家搬空了也是杯水车薪。他递上来的最后一道奏章竟说什么天下生民皆君父之子,子有难,焉有不救之理?真是小题大做,不过是饿死了几个庶民而已!内阁起先压着这本奏章没敢让陛下瞧见,后来还是被陛下知悉了,陛下瞧了之后,将聂胜的奏章一把摔在地上。聂胜最后在千万灾民跟前自裁谢罪,那帮刁民竟就因此暴动,连什么要为聂大人报仇这等浑话也说了出来,陛下如何能容?”
“陛下派你父亲去陇西平乱,可你父亲又做了什么?他还没动身,先向陛下要钱要粮,说要先赈灾再平乱,乱由灾起。陛下虽是不喜,但仍是给了。落后你父亲去陇西平了乱局,回京复命前,竟悄悄安葬了聂胜。后来此事被陛下知晓,责问起来,你父亲竟再三为聂胜说情。那聂胜不忠不顺,又胆大妄为,本就该死,你父亲不是仗势擅专是甚!”
“陛下龙颜大怒,罚你父亲闭门思过。我知陛下一直为着此事烦闷忧虑,遂等他思过期满,在他去茶肆喝茶时着人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些东西,本是想给他些教训的,但没想到那杯茶被你母亲喝了。你母亲身子苒弱,竟就那么死了。”
跳跃的篝火映照出谢思言阴晦森寒的容色。他先前已顺藤摸瓜查到了些原委,常义所言倒是不虚。
“我父亲没做错,”他嗓音冷如寒潭深水,“而你,摆出一副忠君模样,行的也不过是利己之事。我父亲倘有个闪失,谢家便失了顶梁柱。谢家倒了,你常家就少了个劲敌。何况,你与我父亲自来不和。”
常义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你父亲未动身先迫君,此罪一;违逆君意安葬聂胜,此罪二。你父亲不可能不知彼时陛下已对聂胜的诸般狂妄之举颇为不满,然则仍是一意孤行,不是与陛下作对是甚?说不得他跟聂胜是一般想法,也认为陛下即位之初的手段残暴不仁。陛下不便将你父亲如何,那不如我来为君分忧。”
谢思言冷笑,常义愚忠不假,但背地里却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今倒会避重就轻。
“你休要以为你凭着一次救驾就当真能扶摇直上了,陛下迟早会看清你这奸佞之臣的面目!”常义怒声叱骂。
谢思言缓缓笑了:“奸佞之臣?何为奸佞?何为贤明?若常大人这般的便是贤明的话,那我倒宁做那奸佞。”他蓦地打量常义几眼,笑得诡谲,“常大人千万保重,我还等着常大人看着我是如何步步晋升,如何将你常家踩在脚下的。常大人若是早早死了,岂非无趣。我可不想大人就这样解脱。”
常义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如今对上谢思言那阴寒的眼神,脊背竟窜上一股冷意,毒蛇一样盘绕通体,愈缚愈紧,竟生出一种强烈的窒闷感。
他一把年岁被投在狱中,本就是硬撑着与谢思言对峙,如今终于抵不住,轰然倒下。
谢思言回府后,径去寻了谢宗临,将他与常义在牢中的对话说了一回,末了道:“父亲这些年来究竟知不知晓当年投毒之人是常义?”
谢宗临低头喝茶,半晌方道:“我只知对方是冲我来的,并不知究竟是哪个。”
“是么?”
“你既查出是常义所为,如今他又遭贬,那此事便算是到此为止。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为此事纠缠。”
谢宗临望了眼外头姹紫嫣红的融和淑景,嗓音转低:“当年陇西那场大旱,饿殍遍地,百姓易子相食,灾民们饿得腹胸深陷,骷髅一般,我若不是赴任前要来了钱粮,还不晓得又要饿死多少人。我后头回京被责问时就想,在官场上混,还是要冷心冷情,你看内阁那帮人,照着上意办事,瞧见聂胜字字泣血的奏疏还能稳坐谈笑,这实则才是真正的政客之态。这帮人虽为皇帝担了骂名,但蝼蚁之言如何撼动巨象?百姓再骂,也碍不着他们的官途。”
“那若是光阴回溯,父亲又是否会明哲保身?”
谢宗临不语。
谢思言告辞离去。
皇帝为着整死聂胜杀鸡儆猴,授意内阁不批赈灾钱粮,置千万人性命于不顾,常义更是只忠君不忠国,这君臣两个倒是甚配。
常义被押至广东后的半月后,陆听溪忽然收到了常梦泽的帖子。她邀她过府一叙,说有要紧事与她相商。
她在常家水榭里坐了片刻,常梦泽屏退左右,坐到了她对面。
“今次叫陆姑娘来,是想与姑娘计议一件事。我想让姑娘出面帮常家斡旋,”常梦泽道,“无论如何,常家与魏国公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但冤家宜解不宜结,祖父是个糊涂的,家父劝了许多回也不顶用。”
“我可以卖国公府一个人情,希望能略微缓和两家针锋之势。”常梦泽递过去一封信。
陆听溪拆开一看,目光一凝。
这是常义写的一封密信,似是请大夫来医治什么人。
“陛下近来龙体欠安,祖父便四寻良医。前几日寻得松江府一名医,着人打探清楚了底细,觉着可行。这封信便是祖父写给那大夫的,只是尚未送出就出了这等事。若是魏国公府能将这大夫引荐于陛下,将来医得龙体大好,自是大功一件。”
常梦泽又道:“只是如今无论是国公爷还是世子爷,怕都不愿见常家人,祖父又探得世子给陆家信物为定之事,这便想将此事交托于姑娘来办。若是事成,常家对姑娘另有重谢。”
陆听溪转日将这封信交给谢思言,让他定夺。
两人正说着话,杨顺来报说皇帝突然昏迷,太医院那边乱乱成了一锅粥,说瞧着似是中风。
谢思言将常义那封信扔给杨顺:“送回去,物归原主。”
咸宁帝病倒,太子年幼,朝政不可无人理,太后决意让楚王暂且主政。
楚王是今上的异母弟弟,因着楚王早年曾得过太后抚育,诸王之中,太后总是对楚王多一些偏爱。国朝先前虽有亲王之乱,但亲王出面主政也并非没有先例,可谓有例可援。
然掌权容易放权难,楚王一旦做了主政亲王,还会愿意安安分分回封地去?如若楚王将来还想更进一步,又当如何?
朝野内外为此事争执不休,太后最终援引先例,一锤定音。
交秋时节,楚王携家眷入京,住进了皇宫外廷的谨身殿。
中元节这日,陆听溪晚间出来放荷灯。她才跟谢思言寒暄几句,沈惟钦领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过来。
沈惟钦自道那女孩儿是他的异母妹妹,前些日子才封的灵璧县主。两厢叙礼毕,陆听溪被叶氏等人叫走,谢思言回身也要走,却听身后的灵璧县主道:“世子留步,久闻世子经纶满腹,家兄亦是才当曹斗,世子何不与家兄切磋一二?”
沈惟钦斥她无礼,又转向谢思言:“不过我倒确有话要与世子说,借一步说话。”
走至河畔僻静处,沈惟钦道:“不瞒世子说,我这妹妹是祖父唯一的孙女,祖父倒是疼爱得紧,而今祖父主政,适逢她年及婚龄,我瞧着,她似乎极仰慕世子。”
谢思言淡声道:“你威胁我?”
“岂敢。我只是想跟世子打个商量,怕世子不允,这才提醒世子一句。说来,这桩事也简单得很,不过是劳烦陆姑娘跑一趟,配合我做一件事,世子届时莫要作梗便是。”
谢思言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沈惟钦道:“我到时候自会提前告知世子,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成之后,我可以说服祖父想法子让世子兼任山西巡按。”
谢思言眸光微动:“我不要巡按的位置。我也有个筹划,等世孙这件事了,世孙助我达成。”
沈惟钦一笑:“这倒也好,我还怕世子无所求。等我这边事成,自会帮世子。只巡按品级虽不高,但权力极大,世子竟连巡按的位置也瞧不上,我倒未瞧出世子如此急功近利。”
谢思言眸色一暗:“谁也不会嫌自己富贵过甚——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前曾跟世孙合作过两回,希望这回也能圆满。世孙千万不要耍花样,否则仔细被当成妖物烧死。”他说的自是沈惟钦并非沈惟钦的事。
沈惟钦笑道:“世子这话,我不甚明白。不过世子回去后要仔细与陆姑娘好生计议一番,免得届时出了差错。世子也千万记得莫要耍花样,不要逼得我反戈。”
沈惟钦辞别谢思言后,徒步回府。楚王能住进宫里,他却不能,他抵京后,仍旧住在从前在京时落脚的府邸。
路上瞧见一群地痞流氓持械群殴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那少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大抵是个混迹于街面上的乞儿,这类事司空见惯,地痞又难缠,往来行人连看热闹的兴致都提不起。
沈惟钦盯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瘦弱少年默立少顷,命厉枭上前将地痞送去衙门,给那少年些银钱,随即不再看一眼,转身径去。
陆听溪听说了沈惟钦的要求后,深觉不可思议。她能帮他什么忙。而且他做事前为何还要跟谢思言打声招呼,似乎唯恐他不知他要有所动作一样。
“沈惟钦愿意递来这个梯子,咱们倒可先用着。趁着楚王说话还顶用,趁势行事。不过,前提是咱们能蒙混过关。”
谢思言望定面前的小姑娘。他是不会当真让陆听溪去的,他只想借着此事看看沈惟钦要做甚。若能瞒天过海,让沈惟钦顺道帮他将官位晋一晋便更好了,但他私心里觉着不太可能,沈惟钦也不是那样好骗的。
沈惟钦并没回那个临时王府,转了方向,出城去了西山的功德寺。
他一路转去客堂,对着正参禅打坐的僧人一礼:“实在惭愧,此番累得大师远涉千里,到京师走一趟。”
那僧人起身还礼:“这倒不当紧。鬼神之事亦颇为玄奥,老衲倒是唯恐自家道行不够,坏了施主的事。但愿能帮上施主的忙,为施主解忧。”
“弟子已布置下去,先谢过大师相助之恩,希望这回,”沈惟钦道,“能如我所愿。”
第60章
陆家众人中元节当晚回府的路上; 碰见了叶家人。叶怀桐二话不说从马车上蹿下,钻进了陆听溪的马车。窦氏拿她没奈何,由着她去了陆府。
叶怀桐知道陆听溪积攒的书画跟收集的小玩意儿贯来都是搁在书房里的,于是一来就钻进了陆听溪的书房。
她四下里掠视时; 瞧见书橱最下面有个小包袱; 打开来,发现竟是几册书。虽则外头的封皮被桑皮纸包覆住了,但仅观纸质与装帧也知是善本。
若是大大方方摆着倒也罢了; 这样特特裹起来又是放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反而勾起了她的猎奇之心。然而她才打算翻看内容; 手中书卷就被陆听溪一把夺去。
“没什么好瞧的,下回再乱翻我的东西; 我就生气了。”
叶怀桐见陆听溪飞快将她取出的那册书又包回去; 又“啪”的一声关上书橱,撅撅嘴:“这是不是你哪里寻来的孤本?我看你就是怕我给你摸坏了。”
陆听溪嘴角微压。
她不是怕叶怀桐摸坏了; 她是怕叶怀桐回头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出去; 她母亲知道她这里放着这种书,非敲折她的腿不可。
她包起来的那几册书就是谢思言先前给她送的好东西。她起先只以为是寻常的话本传奇,但他说后头非同一般; 定要让她往后面看; 她后来想起,就随手往后头翻看了几页; 谁想到没翻几下; 就瞧见了好几张绘有男女昵昵相拥的图; 她浏览至最后,发现几乎每隔三两页就会附上一幅这类图,画工精纯,姿势无一重复。书中内容她一字也没细看,但仅是这些图也足够令她了解这是什么书。
她当时就合了书,灌了几口茶冷静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这个似乎叫避火图。她先前曾有一次在兄长的书房里瞧见这种图,当时陡然想起三姐与她说的什么关于云雨的解释,又惊又羞。兄长也有些尴尬,说这种图搁在庋藏书卷的地方实则是用以避火的,据闻火神是一位闺阁姑娘,瞧见这种男女交合的图就会害羞离去,进而免除火灾,因此称为避火图。
谢少爷年节时竟给她送这种满是避火图的书,她当时就想给他退回去,但他居然说这东西将来迟早用得着,让她先收着。又一本正经地说,他这书里的图均是名家所绘,汇编成册极是难得的,她素常无事,可以临摹一二。
她当时真想把那一摞书拍在他脑袋上,看能不能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她后头将那些书用个包袱裹起来放在书橱一隅,后来忘了这事,今日竟被叶怀桐瞧见了,看来应当换个更隐蔽的地方藏着才是。
叶怀桐的心思很快就从那几本书上移开。晚来盥洗罢,她跟陆听溪同屋就寝。共枕闲话时,叶怀桐说起了灵璧县主。
“我听闻楚王十分疼爱这个孙女,近来正打算给她择婿,不知哪家的子弟要遭殃了,”叶怀桐嘻嘻笑道,“这种宗室女,若是性子好也就罢了,若是性子不好,娶回去就是个活祖宗,得当菩萨似的供起来。”
陆听溪倒是知道这个。有些宗室女不会在外面另设府邸,如同寻常出嫁女一样住入夫家,孝侍公婆。有些则比较强势,又爱自恃身份强压人一头,譬如泰兴公主。
不过这些似乎都与她无关。
叶怀桐很快想起了陆听溪的婚事,翻个身凝视她:“你是不是也得给自己留个退路?万一回头谢家那边不来提亲却要如何?岂非耽误了你?”因着两厢熟稔,叶怀桐知晓谢家以信物做定之事。
陆听溪打着哈欠道:“横竖已过了大半年了,也不在意再等小半年。再说了,我觉着在家中多待些时日挺好,你看我娘她们,嫁了人镇日忙碌,哪有在闺中时闲散安逸。”
叶怀桐瘫在床上:“我也这般想,做甚非要嫁人。不过我还是觉着谢家……”她待要再说甚,扭头却见陆听溪已入眠。
叶怀桐叹气,她爹上回给陆听溪牵红线没牵成,她觉着有些可惜了,她还是觉着齐家好些,谢家那等高门的宗妇岂是好当的,光是斡旋妯娌姑舅就够头疼的,何况大抵还要应付丈夫将来的小妾。
已是七月中旬,暑热却仍未散去,太后嫌宫中闷,又兼咸宁帝如今半死不活的,她瞧着亦是心下烦躁,遂移驾西苑琼岛。琼岛多山临水,清虚潇爽,最宜避暑。
而今公主之列只剩泰兴公主一个,然则太后不待见泰兴公主与其女高瑜,楚王便让灵璧县主一道住去,陪太后解颐。太后问灵璧县主来京后可结交了什么知交好友,灵璧县主就提起了陆听溪,并大赞陆听溪画技踔绝、性情柔嘉,引得太后倒是起了好奇,将陆听溪传召入宫。
太后甫一瞧见陆听溪的人,就顿觉眼前一亮,连眼前的金碧丹朱、瑶花琪草都被之衬得色黯。又见她举动落落,声柔气缓,越觉乖巧,一时极是喜爱。谈话中她方知陆听溪从前也进过几次宫,她从前竟是未曾留意。
兴之所至,太后命人搬来画具,让陆听溪给她画像。
灵璧县主望了眼不远处安坐作画的陆听溪,对太后低声道:“曾祖母,您看这陆家姑娘这般好,配我兄长如何?我兄长都一把年岁了,还没个媳妇。可怜先前眼看着要妻妾双全了,谁知奉先殿竟突然走水,我兄长愧怍不已,这亲事就这么没了。我兄长回封地后,还实打实在庙里吃了三个月的斋,我险些以为他要出家了。”
“什么一把年岁,净胡说,你兄长才多大,”太后顺着她的目光打量陆听溪几眼,“不过这陆家姑娘确瞧着是个好的。”若这姑娘婚事未定,给沈惟钦做世孙妃倒确可考虑一二。
灵璧县主摇晃太后手臂撒娇:“那就让她做我嫂子吧!祖父是彻底恼了,不愿管兄长的婚事了,曾祖母若也不管,那兄长岂非真要打光棍……”
陆听溪瞥见灵璧县主跟太后说得热乎,也不知是在嘀咕甚。等她打算上色时,丽嫔过来给太后请安。丽嫔对着陆听溪未着色的画赞不绝口,又说玩芳亭那边的荷花未谢,问太后可有兴致到往一观。
太后摆手道懒得动弹。正此时,慎嫔紧随而至。太后一瞧这架势就知道慎嫔这是又来跟丽嫔较劲,烦得很,说忽然乏了,起身回了殿中,让众人自便。
丽嫔让陆听溪将画完成再走,回头对慎嫔道:“今日来得不巧,我看咱们还是早些退下的好,免得扰了太后的清静。”
慎嫔自来与丽嫔作对,丽嫔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肯走,竟是邀丽嫔等人去玩芳亭那边赏荷,见丽嫔面色不豫,慎嫔笑道:“我适才远远听见妹妹与太后说玩芳亭那边芙蕖未谢,好看得紧,怎生如今我开口相邀,妹妹倒是不肯去了?莫非不给我面子?”
丽嫔面沉一回,挥手领着一众宫人与慎嫔一道去了。
陆听溪默默画完,待墨迹稍干,将画交上时,被太后传到跟前问话。左不过是问年岁几何、读过何书一类的,陆听溪对答如流。太后端量着她,只觉越发可心,忽听宫人来报说丽嫔与慎嫔双双落水了。
太后皱眉,将一干人等叫来,询问情由,丽嫔与慎嫔都道是对方要害自己,争持不下。太后听得脑仁疼,将两人遣下去,命去皇后面前理论去。
待两嫔退下,灵璧县主道:“曾祖母,您看,近来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伯祖父出了事,后又是后宫争端不断,是不是应当让钦天监的人好生看看星相,看是否哪里犯了冲撞?”
太后思来想去,觉着所言在理,打算明日叫楚王过来计议。转回头拿起陆听溪的画时,竟见那画中的自己头顶的珠冠熠熠生辉。心中惊奇,拿到亮处看,又没了,拿回暗处看,又是幽芒绮丽。
灵璧县主大呼这是太后长年礼佛,心诚福至,回头往庙里上柱香才好。又道陆听溪大抵是跟太后有缘的,否则为何能得如此奇画。太后面画端视,若有所思,命人取来三套宝石头面赐予陆听溪,又道:“你往后多来宫中走动走动,与我说说话儿解闷儿也是好的。”
陆听溪点头应是。
陆听溪出宫时,灵璧县主相送。陆听溪将上软轿时,灵璧县主道:“往后咱们便都是相熟的了,陆妹妹莫要拘谨才好。”
陆听溪客套几句,上轿离去。
灵璧县主身侧丫头道:“县主往后真要与这位陆家姑娘结交?”县主并不似面上那样容易与人相熟。
“我的事要你多嘴!”
丫鬟忙道不敢。
灵璧县主捻着手上玛瑙珠串来回走了几步。
今日让陆听溪入宫,是她自己的主意。她有意让太后保媒,撮合陆听溪跟她兄长,但陆听溪对太后倒是恭敬得很,对她却全无攀交之意。照理说,陆听溪但凡对她兄长有些意思,就该来不遗余力地巴着她这个未来小姑才是。看来中元节那日,陆听溪瞧见她兄长跑得比兔子还快,并非装相了。
方此刻,有内侍来给灵璧县主传话说楚王让她过去一趟。灵璧县主大致能猜到祖父是为着什么事叫她去,撇撇嘴,随着内侍一径去了。
三日后,钦天监复命说星相上确有妨碍,若不及时破除,恐出荧惑守心这等大凶之相。太后随即在钦天监监正的提议下,去城外的法云寺祈福。随行者众,陆听溪也在其中。太后极喜欢她,让她跟灵璧县主一道陪伴左右,连高瑜这个亲外孙女都没有这等待遇。
太后礼佛毕,才在禅院歇下,就听得外间一阵喧哗。少刻,有个宫人进来匆匆禀道;“太后,不好了,出……出事了!”
太后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怎么了!”
……
太后瞧见沈惟钦时,他仍处在昏迷之中。太后询问来龙去脉,近旁的厉枭道:“太后明鉴,世孙听闻钦天监说星相极险,恐有荧惑守心之虞,忧心如捣。今日法事讫,世孙特特询问这寺中主持除却做法事之外,还有何法可禳灾。主持想了一回说,这法云寺后山有一尊雕在崖壁上的佛陀像,常显神通,可徒步赶去参拜,心诚则灵。”
“世孙欣喜不已,问明地方,当即赶去。只是世孙为显虔心,未让我等跟从,自家独身前往,说要十步一叩首,故而一来一去,大抵耗时颇长,交代说回得晚些也是常事,不要我等去寻。我等久候不至,却谨记着世孙的叮嘱,不敢妄动。可世孙迟迟不回,我等放心不下,后头才沿路找寻,这便瞧见世孙倒在草丛旁,忙将世孙带了回来。我等失职,万死不足惜,求太后降罪!”
法云寺的方丈略通医理,上前为沈惟钦查看一番,大惊,太后问他出了何事,方丈道:“禀太后,世孙眼下恹恹,面色青白,似是为猫魈、猫鬼之流所惑。”
他见众人都不明所以,解释道:“《邵真人青囊杂纂》有云,‘猫鬼、老狸,野物之精变为鬼蜮,依附于人,人畜之,以毒害人,其病,心腹刺痛,食人肺腑,吐血而死。’猫鬼害人之说,自隋代而兴,皇后独孤氏曾为其亲弟独孤陀以猫鬼戕害,后隋文帝明令禁止畜养猫鬼,此事《隋书》和《北史》皆有所载。至若猫魈,亦是害人之属,据载,临安一女,为猫魈所迷,白日昏昏欲睡,晚间精神奕奕,又是梳洗打扮,又是喃喃自语,后得高人援手才解脱。”
众人惊异,询问如何破除,方丈思虑着道:“若是猫鬼,孙思邈的《千金方》中倒是记载了治疗猫鬼之疾的方子,可以一试。但若是猫魈作祟,老衲怕是爱莫能助。不过不论如何,均须做场法事引正驱邪。”
太后道:“那大师可识得什么个中高人?”
方丈沉吟少刻,道:“确有一人,此人法号淳寂,佛道兼究,可巧,现正在功德寺开坛论禅,太后可请此人过来为世孙瞧上一瞧。”
……
陆听溪立在法云寺一处偏僻客堂的廊上,看着飞快翻阅经书的谢思言:“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坑谁?”
谢思言道:“可能是互相坑。”
陆听溪不解,问他沈惟钦为何要弄这么一出,谢思言转头对上小姑娘一双秋水明眸,迟疑一下,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迄今为止,沈惟钦是沈安这件事也只是他的猜测,因为没有万分确凿的证据,他也不能十足十地肯定。他曾三次试探过沈惟钦,但对方都是一副惘然不知的模样。
今日说不得可以为他解惑。
依照沈惟钦的计划,一会儿太后就会派人来请陆听溪过去,他不会让她去,寻个人代她便是。
沈惟钦当时与他说到这一环时,笑着道:“世子不要总将我往坏处想,若真想知道我的目的,说出来倒也无妨,我不过是想以此作筏子,帮祖父除掉朝中几个冥顽不灵的老臣。世子也知,精怪鬼魈之属,哪朝哪代都是大忌。这招虽险,但管用。”
“至于为何要陆姑娘出面,这个也简单,找谁不是找,太后长年崇信佛理,我让太后认为陆姑娘深具灵性慧根,太后自然越加亲近陆姑娘,陆姑娘往后在宫中岂非多了个靠山。”
谢思言忽然一顿,转头问:“那日为太后作的那幅奇画,是你自己的主意?”
陆听溪点头。她那日忽然被太后召入宫,虽不知内情,但觉是个机会。她从前没有跟太后近处的机会,那日入宫前就动了些心思,事先做了预备,在颜料里加了些东西。
太后近来郁郁,看在她是逗她开心的份上,纵知那只是她的小心思也不会怪罪于她。而今这样的局势,她若是能时常入宫,对谢思言是多有裨益的。她总不能当真日日坐在家里喂兔子。
她瞧见谢思言的面色,但觉仿佛有人抱走了他嗷嗷待哺的闺女一样,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她道:“你总不能养天竺鼠似的把我圈起来。我分明机敏得很,你看通州那回,我被堵了嘴都能朝你呼救。其实这回我亲去也是无妨的,到时候那些咒文,我胡乱念一遍就是。”
“不成。”谢思言断然道。
陆听溪抿唇。她觉得他简直当她是个琉璃人儿,总怕磕了碰了似的。
两人说着话,一阵步声近,谢思言飞快匿身于廊庑之间。
是内侍来传太后的话,说让陆听溪去道场一趟。陆听溪道了稍等,回了自己暂歇的客堂。少顷,一身段娉娉的少女戴着帷帽出来,随内侍离去。
客堂后头的小门开启,陆听溪见谢思言还没走,示意他快些离开:“若被人瞧见你在此便不好了。”
他却摇头:“等事了我再走。”
陆听溪问他派去顶替她的人会不会被发现,他看她一眼道:“我寻的是个跟你容貌和身形有几分相似的,再用些易容改装之术,不细看瞧不出。道场那边都是些没见过你的僧侣,她又戴着帷帽,法事毕就可以回了,故而无虞。”再说,沈惟钦纵发现不对,也不敢道出。
陆听溪突然打量他几眼:“其实我觉着,若非你身形与我相差太远,说不得捯饬捯饬,就能去顶替我。”
谢思言凑近:“你是说我们已经有了夫妻相?”
“我是说你换上女装肯定和我一样好看!”陆听溪竟忽然有些期待,谢思言五官生得精致,肤色又白,拾掇拾掇没准儿真是个大美人。就是眼神太冷了,身形也过于挺拔。
“说真的,你何时换上女装、化个浓妆让我长长见识?”陆听溪兴奋摇晃他手臂,“你若是不会妆扮,我帮你!届时咱们就可以做一对好姐妹一道去馥春斋买胭脂水粉了!”
谢思言一脸冷漠。他这未来媳妇不是想跟他拜把子就是想跟他做姐妹,横竖是没想过跟他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事,大抵他往后还要加紧熏陶才行。
……
道场上,沈惟钦深埋着头,撑肘斜坐在蒲团上,须臾抬头,目光定在淳寂大师身上。淳寂正启奏三天、告盟十地,踏罡进表,倏而一阵劲风起,吹得符咒经文漫天弥散。
沈惟钦但觉一阵眩晕,身子微晃,倒在地上。
第61章
沈惟钦再度醒来时; 正躺在一处厢房模样的禅堂内。
他慢慢坐起; 缓了片刻; 转头瞧见淳寂就坐在一侧打坐; 又见屋内再无旁人,想张口询问; 却又觉喉咙干哑。淳寂见他醒转,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踟蹰少刻,道:“施主,老衲尽力了。”
沈惟钦缄默,啜了几口热茶; 片时又道:“是不是来的人不对?”
淳寂道:“大约是。不过也兴许是老衲道行不足……”
沈惟钦叹息:“我低估了谢思言对她的看重。”转向淳寂; “那么可还有下次机会?”
淳寂思量一回,道:“难。不过施主若想……”
沈惟钦摆手:“罢了罢了,天意。既是几番不成,那就不必费劲了。”
淳寂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楚世孙第一次来找他,还是在封地武昌府时。彼时楚世孙问他若是一个人失了记忆,如何寻回; 他给了他一个护身符,与他说机缘到了,遗失的记忆自然就回来了。后头那护身符不知怎的破损了; 楚世孙让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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