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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亦甚想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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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长公主见皇帝过来,便不易察觉的退了几步,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隐蔽,却不料皇帝头一个就问到了她,心下不免有些惊惶,强笑道:“臣妹也是一番好意,并无他心,只是生性鲁莽,怕是惹皇嫂生气了。”
她见皇帝如此做派,便知他是要为自己那位小皇嫂出气,再看他面上浅淡笑意,再想起当年溅在宫闱之中的血,更是觉得那比什么恶鬼都可怕。
心下哆嗦的厉害,元城长公主也有了决断,忙不迭跪下身,重重在自己面上扇了两记耳光,力气之大,连青漓都微微侧目。
微微抬起迅疾肿起的面颊,元城长公主极谦恭的向青漓道:“我这个人便是如此,行事之前也不知细思,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今日多喝了几杯,便愈发昏头,竟冒犯了皇嫂,该死该死……”
这个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只是……
青漓在心底冷笑——你早做什么去了?
皇帝没来的时候,即使是服软也是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眼下皇帝过来了,便低声下气装小白兔了?
——觉得我是面团,格外好拿捏,是吗?
若是方才我不曾在言语气势上将你压倒,此刻你可还会是这幅嘴脸?
真恶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下看看,元城长公主嫁到靖安侯府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青漓心地不坏,却也并非圣母。
元城长公主之所以屈服,并不是因她诚心认错,而是迫于形势的被逼无奈,若是得了机会,指不定还会卷土重来。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去做善人,成全这条随时可能咬人的毒蛇?
满庭命妇皆在,她若是趁此机会表示自己的仁善,指不定也能得个美名,可是青漓仍旧不想那么做。
第一,元城长公主不配。
第二,她也不需要那个所谓的名声。
对于皇帝的感情,之前她或许是迷茫的,可现在,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爱这个男人,想独自占有他,想叫他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想叫他们只有彼此,中间再没有别人。
她不想将他分给别的女人,一丝一毫也不行!
有这样的想法,又是在这样的时代,他日史书工笔,她或许也会是青史留名的妒后,注定得不到世人想要的贤后名声。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青漓懒洋洋的瞧一眼身侧的男人,在心底慢悠悠的笑了——反正,她也不稀罕。
神色不变,青漓看向元城长公主,语气清淡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仗势欺人呢,当着陛下与诸位夫人的面儿,反倒叫本宫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就是不肯原谅的意思了。
元城长公主眼底希冀的光顿时一黯。
当着一众命妇的面自扇耳光,将自己的尊严统统抛掉,她自认已经足够低声下气,却依旧不曾得到皇后宽宥。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她指不定就要起身离去了,可是这一刻,她不敢。
即使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
皇长兄……还在边上看着呢。
脸已经丢完了,她也不介意再丢人些,俯身叩头道:今日是元城鲁莽,行事不端,但求皇嫂处置,臣妹绝无二话。”
青漓倒是不想元城长公主这一回如此谦卑,暗地为皇帝的威慑力咂舌,正待说话,一只手却被皇帝握住,顺势被带到了他近身去。
皇帝不看她,也没搭理跪伏于地的元城长公主,只望向尚且瘫倒在地的季斐斐,语气随意道:“那是谁家女眷?按衣着装扮,应是未出嫁才对,怎么会到了命妇宫宴这里来?”
闻听皇帝驾到时,靖安侯夫人本也是暗含期待的,期待女儿能得到皇帝青眼,期待女儿能趁机扳回一局,眼见女儿顺势在皇帝面前姿态妖娆的倒下,皇帝的脚步渐近,她激动的心都险些从喉咙里头跳出来。
可是……皇帝从女儿身上跨过去,却对她视若无睹,恍如那儿只是一团空气一般。
只这一眼,靖安侯夫人的心便凉了半截。
此刻闻听皇帝发问,她讷讷了好一阵儿,终于跪下去,期期艾艾的在一片静寂中道:“回陛下,是……靖安侯府家的姑娘,她年纪小,臣妇便想着带她出来开开眼界,见一下世面……对,见一下世面。”
她这话说的磕磕绊绊,错漏百出,莫说是皇帝了,便是靖安侯夫人自己也不怎么信,正心下惊惶,脊背生汗之际,却听一侧有人按捺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一张老脸登时便红了起来。
皇帝也笑了,只是那笑意却无半分温度,带着令人战栗的凉:“竟还有到这里来长见识的?朕却是头一次听闻,今日她来命妇宴席长见识,明日还要去哪儿长见识?靖安侯府的姑娘,倒真是有规矩——还说说,夫人教的格外好?”
明明是冬日,靖安侯夫人额上却冒出绿豆大小的汗珠来,颤颤巍巍的停在那上头,每每动一动,都叫她胆战心惊,心魂欲碎。
那滋味太难受,她极想抬手擦去,畏于是君前,只得强自忍了,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等候皇帝最终的裁决。
皇帝话说到一半儿,衣袖便被拉住了,回头去看时,却见小姑娘微微凑过去一点儿,含笑附耳说了几句。
一众夫人皆是眼睛亮堂的,只见着开头皇帝态度,就知他是无意于季斐斐。
岂止是无意,只怕还要顺势发落自作主张的靖安侯府,再听皇帝话里话外的帮着皇后,更明了这位小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等到现在,众人见帝后二人毫不避讳的咬耳朵,陛下也善解人意的微微低头,好叫矮他许多的皇后得些方便,那股亲昵劲儿,简直再也容不下别人一般,当即便明了这位小皇后是皇帝的心尖尖,半分委屈也受不到的。
说起来,除去靖安侯府之外,其余的人家里未必没有同样的心思,只是没有靖安侯府这样急不可耐罢了。
眼下见帝后如此亲昵,皇帝极为宠溺这位小皇后,倒是暗暗打消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这是后话了。
皇帝听小姑娘在耳边说了几句,熟悉的香气也近了,便觉心头有些痒痒的,碍着大庭广众,倒也不好做什么,只压了下去,转向靖安侯夫人,道:“皇后仁善,愿意宽恕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只盼你们能安分守己才好。好端端的命妇宫宴被搞成这个样子,也委实是叫人心烦,带着你家这位姑娘,回府去吧,此后——朕自有说法。”
不去理会靖安侯夫人的磕头谢恩,皇帝便冷冷望向元城长公主:“朕是什么心性,你应明白才是,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他日若再犯到皇后身上,只好叫你往先帝淑妃面前,略尽孝道!”
先帝与淑妃没了多少年,说是去尽孝道,实际上只怕是要送她上路。
元城长公主一颗心哆嗦的厉害,连带着声音也颤了:“陛下宽心,臣妹绝……不敢再有此心,否则,便叫臣妹……”
皇帝没心思听她说这说那,向左右道:“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朕去送她们不成?”
这话一说,连瘫在地上的季斐斐也没法儿装死了,内侍听了皇帝吩咐,毫不犹豫的将她从地上拖起,同元城长公主与靖安侯夫人一道,脚步飞快的退了出去。
皇帝替小姑娘出了一半儿的气,另一半儿却得着落到其余命妇身上去,向几位年高德劭的命妇敬了酒,他又望向英国公太夫人,道:“您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最是有福气不过……”
揽住身边的小妻子,皇帝望着她未曾凸起的肚腹一笑,温声向英国公太夫人道:“等朕的小太子出生,只怕要劳烦太夫人一遭,亲自为他洗三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声音不高,一时之间,众命妇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小太子?
皇后腹中之子尚未出世,陛下便决意册封太子了吗?
年幼的皇后如此得宠,当真令人心惊!
莫说是别人,便是青漓自己,闻听皇帝如此言说时,也有转瞬的惊愕,心下一转,便明白了过来。
靖安侯府的确有歪心思,可细数满朝文武,有这般心思的,却也不仅仅是靖安侯府一家。
说是送女儿入宫侍奉,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位子?
眼下皇帝当着诸多命妇的面儿,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开,太子之位非自己二人的孩子莫属,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只怕顷刻便会打消大半。
君无戏言,若是今日如此说了,他日又改口不认,帝王的威信何在?
这样的决绝,委实是叫人心惊,也由不得青漓不动容。
英国公太夫人尚且出于惊愕,未曾来得及开口,她便含笑嗔他一眼:“陛下说的也早,若是臣妾怀的是公主,又该如何是好?”
“皇子公主,皆是朕的骨肉,自然都是好的,若真是长公主,朕一样喜欢,”皇帝握住她小手,毫不掩饰彼此之间的亲近:“皇后年轻,朕也正当其时,一连十个八个生出来,总不会一个皇子也没有,皇子有了,太子自然也就有了。”
他倒真是混不吝,脸皮也厚的厉害,青漓被他说得脸红的功夫,便听英国公太夫人笑眯眯道:“小太子何等尊贵,能为他洗三,也是老妇的福气,陛下若不嫌弃,老妇便应下了。”
皇帝笑的温和,颇有些做了父亲的慈爱之意:“老夫人肯应,朕便先行谢过了。”
“皇后怀着朕的储君,正是要静养的时候,若被人冲撞了,朕可万万不依,”皇帝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圈儿,道:“大选近在眼前,朕自己是不留的,便叫她们往南山行宫去吧,免得人多了闹腾,害的皇后不得安宁。”
大选之事本应由皇后负责,皇帝此刻出言,却也并非越俎代庖——明眼人一听便知,他这是为小皇后撑腰,不留别的女人呢。
董氏眼见女儿三言两语斥退元城长公主与季家姑娘,心下松一口气的关头,也觉颇为骄傲,等到皇帝来了,观他举止,便知道是极为疼爱自己女儿的,听闻皇帝言及储君与选秀之事,便更是宽心满意了。
正心下欢喜的关头,却见皇帝看了过来,含笑道:“皇后年轻,难免有不稳重的地方,魏国公夫人若有闲暇,便进宫来瞧瞧她,也可以在侧帮持一二。”
董氏心下也有此意,只是顾忌着宫里头规矩多,频频进宫怕是不好,这才不曾提出,此刻听皇帝如此言说,自是忙不迭应了。
一众命妇将目光在帝后那里瞧瞧,再往魏国公夫人那儿看看,心下暗叹一声之后便下定了主意——归家之后,无论如何都得同丈夫商量,同魏国公府务必交好才是,便是有嫌隙,也得立即填平了。
魏国公府现下只是后族,却也有更进一层的意味在,等皇后诞下小太子,乃至于将来太子登基,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虽说凡事都有个万一,但照现下局势看来,怕是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说到底,还是小皇后有本事,将陛下拿捏的严严实实,半丝风也透不进。
莫说是皇家,便是在寻常勋贵人家,又有几个不纳妾蓄姬的男子?
可是陛下呢,还不等皇后说什么呢,便自己开口拒了,冒尖儿的靖安侯府也毫不犹豫的捏死了,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他日储君人选,这份心意,委实是叫人心惊。
有了这层考虑,即使皇帝回前头臣工那头去了,后面命妇宫宴也是纹丝不乱,相反的,对待青漓这个年轻皇后时,也愈发谦卑起来。
青漓端坐在席位上,言笑晏晏之间不动声色,端的是雍容大气的国母风范,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自己心头有多甜蜜温柔。
什么是丈夫呢,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缥缈之物,也不是金银珠玉的荣华富贵,而是踏实而温暖的依靠,安全而宁静的港湾。
只消躲到他怀里去,便是再强的风雨,也是无所畏惧。
真好。
青漓觉的舒畅安然,靖安侯夫人却觉恨不能立即昏死过去。
今日之事,她只觉自己脸皮都被掀掉了,贴到台阶上任由别人踩踏,既觉痛楚,更觉屈辱,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面容也是涨红的近乎紫。
季斐斐再不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见她也是面容戚惶,目光凄凄,靖安侯夫人更是不忍心。
下颚的肌肉抽搐几下,她终于爆发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靖安侯夫人重重一记耳光扇在元城长公主肿着的脸上,厉声斥道:“说有办法的是你,将事情办砸了的也是你,现在居然还做出这幅样子来,是给谁哭丧呢!”
那记耳光与其说疼,倒不如说是屈辱,元城长公主自幼便是被宠着的,等先帝过世,皇帝登基之后,虽然也有受过轻慢,却也无人在皮肉上给她任何痛楚,猝不及防的挨了靖安侯夫人一耳光,竟有些不曾反应过来。
那一耳光刚甩出去的时候,靖安侯夫人也有些吃惊后怕,但转念一想——她也不过是只掉了毛的凤凰,没什么了不起的,心中火气便愈发上来了。
“自从娶你进门,便再没遇上过什么好事,你个丧门星,害了我儿子还不够,竟连我女儿也一起害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老东西,你敢打我!”
元城长公主骤然发出一声怒喝,随即便连本带利,狠狠回敬了靖安侯夫人两记耳光:“——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
季斐斐自从被人连拖带拽的弄出宫门,人便有些怔怔,此刻像是被惊醒一般,扑上前去推开元城长公主,又顺手在她脸上抓了一把:“动手怎么了,你真当你是金枝玉叶,别人都动不得吗?!”
元城长公主少时习武,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力气自然远非靖安侯夫人这种常年养尊处优的妇人能比,只两记耳光,便使得她面颊红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下意识的摸一摸脸颊,靖安侯夫人陡然爆发出一阵怒骂:“好啊,你这贱人反了天了,竟敢对自己婆母动手!皇后说的果真不错,小妇养的便是小妇养的,天生低贱,上不了台面!”
元城长公主的脸被季斐斐抓破了,长长的留了一道血痕,正目光骇人的盯着小姑子瞧,闻言便怒视靖安侯夫人,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我是为了谁?为了谁才叫人羞辱?眼下你们不仅不感恩,却反倒恩将仇报,狗东西,果真是母女俩,一样不是玩意儿!”
靖安侯夫人上了年纪,自然不是元城长公主对手,季斐斐虽年轻,却身娇体软,一时之间,三人在马车内打成一团,居然难分难解,直到到了靖安侯府门前,仍旧未曾分出胜负。
外头的仆役听得里头声音不对,却也不敢出声,一群人正面面相觑,却听“咚”的一声,马车的门开了,“砰”的一声,自家姑娘发丝凌乱,满脸血痕的摔了下来,出门时齐整亮丽的衣裙也乱了。
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扶,却再度听见“砰砰”两声,靖安侯夫人与元城长公主扭打成一团,一道从马车上摔下来了,素日里仪态万千,气质端庄的夫人公主一道摔了个大马哈,好不丢人现眼。
无论是之前的宫中事,还是之后的打架之事,靖安侯府这一回都是丢尽了脸,婆媳姑嫂三人一道被遣送回府,这样的事情自大秦开国以来还未曾有过,按照她们行事的奇葩程度,只怕也是后无来者。
而后头,姑嫂婆媳三个打成一团,便更加不必说了。
靖安侯染病,少有出门,感受的倒是少些,靖安侯世子与二公子却是要出门办事的,少不得遭受各式各样的异样眼光,其中窘迫,难与人言。
世人对于八卦之事天生便有兴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即使是一丁点儿风声都能传的满城风雨,更不必说满堂贵妇都亲眼见了靖安侯府之事,帝后又不曾下令封口,如此一来,事情便传的更广了。
皇帝也不曾客气,因贪墨案还不曾下定论,便只罚了元城长公主一人,至于靖安侯府,则是等着秋后算账。
按制,大秦公主俱授金册,禄二千石,当年宫变之后,皇帝二话不说,便将元城长公主的两千石对半砍,改成一千石了。
这回更惨,不仅收回当年先帝所赐金印宝册,一千石也给砍成三百石。
元城长公主同婆母小姑打了一架,随即又同丈夫大吵一架,正在院子里养伤呢,却接到这样一道旨意,险些就地昏死过去。
三百石。
——县令之流的,也是四百石,这是做什么,拿她当要饭的打发吗!
靖安侯夫人也在院子里养伤,闻听这道旨意,笑的下巴都险些掉下去,叫两个侍女搀着,她到元城长公主院子外头叫骂了半日,算是出了口恶气。
元城长公主哪里是能受得了气的性子,当即便同靖安侯夫人吵了起来,还是靖安侯世子回去,好说歹说,那二人才肯暂时偃旗息鼓。
好日子没过几天,靖安侯府的处置便下来了,皇帝借着此次贪墨案的东风,顺势夺爵,废黜了荣耀几世的靖安侯府。
一夕之间,曾经声名赫赫的靖安侯府,不复存在了。
京兆尹差人去拆除靖安侯府牌匾时,靖安侯什么都顾不得,撑着病体,满府追着靖安侯夫人打——要不是娶了这个丧门星,硬生生往陛下那儿撞,哪里会惹出这样的倾家之祸?!
掺和贪墨案的人那么多,偏生他是第一个被拖下水的,说是巧合,打死他都不信,说到底,还不是皇帝为小皇后出气,拿靖安侯府立威?
侯府的牌匾被摘了,府邸却勉强留下了,但其中亏空,却是得填起来的,季斐斐的珍宝首饰都被搜刮走了,正是心如刀绞的时候,见母亲身边的侍女哭的满脸是泪前来求救,连忙跑了出去劝阻父亲。
靖安侯,哦,不,曾经的靖安侯不见她还好,一见便更觉生气:“捅了这样大的篓子,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滚!你们俩一起滚!”
第84章 设套
靖安侯府季氏一族本是大秦开国太祖所设侯府之一; 也曾极尽辉煌; 满门荣耀。
当年; 先帝之所以将爱女元城长公主嫁到靖安侯府去,也是看中了他们累世公卿的门楣,其声势之盛; 可见一斑。
可是现在;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皇帝借着贪墨案之名夺爵; 废黜了靖安侯府,靖安侯作为侯府之主; 自然失去了所有的尊贵头衔。
靖安侯世子作为驸马,本就不可参与朝政,得益于此; 倒是免了去官的羞辱。
至于靖安侯夫人; 更是被剥夺了视若一切的诰命,如今再见了旧友; 也只得被称一句季刘氏。
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整个季家中最高的官位; 竟成了原本最不受重视是庶子季明怀; 如此强的反转; 委实是令许多人跌破眼镜。
靖安侯府被废黜,皇帝允许季家人留居原府邸,贪墨案的亏空却得填补起来。
季家虽在这大案中掺了一手,却也没敢深入; 可谁叫他们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硬生生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皇帝借着这个由头,抽空了靖安侯府几世的荣华积蓄,从历代珍藏的古玩字画,到外头置办的庄园田地,再到妇人那里的珍宝朱钗,以及那些颇为讲究的笔墨用度,皆被一扫而空。
前去清点估价的户部官员得了上司暗示,十两的东西也得说成三两,一通清查下来,得到的结果便是,将靖安侯府搬空之后,正正好能将亏空的口子填起来。
夺爵圣旨刚下的时候,靖安侯便顾不得病体追着靖安侯夫人打,好容易养起来的元气都给挥霍掉了,当天夜里便再度病发,境况坏了起来。
户部差人去清点的时候他也在侧,病歪歪的瞅了半天,却听那户部官员得出这般一个结论,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元城长公主作为靖安侯的儿媳妇,自然不会在赦免之内,虽也是公主之尊,可谁都知道,她并不得圣意,如此一来,自是无人肯卖她几分颜面,为填补贪墨案中的亏空,连她的嫁妆都被掏空了大半。
于季家人而言,这座承载了几世荣耀的府邸,显然已经成了伤心之地,更不必说四下空空的摆设,又是如何叫人心凉了。
大秦规矩颇严,几品官员穿着何色衣衫,住几进院落皆有规定,皇帝眼下是许季家人继续住着侯府,可若是哪一日心情糟糕,想朝他们泻火,这可就是明摆着的罪过。
有此一思,重新置办一座宅子,显然已经是季家人眼下的重中之重。
元城长公主与靖安侯世子成婚时,先帝也是赐了公主府的,只是靖安侯只一个嫡子,自是不会为与公主同居而远离父母,是以那公主府一直都是空着的。
等到皇帝继位之后,更是不会搭理这个庶妹了,随口扯了一个赡养公婆的由头,便将元城长公主的公主府给收回了。
到了此刻,季家人细细思量,竟连一处栖身之所都找不到,一时间人心惶惶,面色灰败,即使是叫熟悉的人来看,怕也要认不出这竟是曾经恨不能用鼻孔看人的靖安侯府众人了。
青漓的确对于靖安侯府的做法极为恼火,却也不至于盼着他们家破人亡,说归说,不喜却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
她与皇帝同居宣室殿,又正是养胎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自是不会入耳,还是她无意中问了一句,身边侍奉的内侍季宽才将后事讲与她听。
“活该!”莺歌哼了一声,道:“若非他们有那些歪心思,也不会叫自己这样难堪,说到底,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谁说不是呢,”玉竹莺歌这两个侍女跟随青漓多年,自是为她抱不平:“要不是那个季家姑娘有非分之想,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搞得自己名声臭不可闻,报应!”
“话又说回来,他们也是作死,竟在军备上动了坏心思,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他们不仅不想着去帮忙,却暗地里谋取私利,这等人物,莫说是家当被抄空,便是砍了,也是罪有应得!”
莺歌出身北地,年幼时便见父母亲眷皆因战事而亡,其后方才流落金陵,被魏国公府收养,因着这一层关系,对于英勇杀敌的将士们,她天生的便有好感,对于那些在这种情况下发财的人,自然也是唾弃。
玉竹是魏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小便对莺歌这个经历坎坷的小姐妹颇为关照,闻言便感同身受的皱起眉:“莺歌说的对,这些拖后腿的,陛下竟还肯宽恕,委实是太过仁善了。”
仁善?
他哪里仁善了。
靖安侯府手都没敢全数伸进去,却被皇帝一剑斩了半边臂膀,损失惨不忍睹,这还叫仁善?
青漓在心底一笑——他啊,只怕是世间最坏的人了。
她近来愈发犯懒,前几日的命妇宫宴,更是大大消磨了她的气力,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蔫蔫的,倒叫皇帝心疼的厉害。
眼皮子一挑,她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皇帝的声音近了,似是在同陈庆说话,禁不住心下一笑——说曹操,曹操到,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
两个侍女知晓这对夫妻如何亲昵,自是不会在此碍事,笑嘻嘻的瞧一瞧青漓,便施礼退下了。
皇帝吩咐了陈庆几句,便转到青漓面前去了,目光往她面上一扫,倒是微有讶异:“今日是怎么了,瞧着气色颇好。”
青漓坐起身,将靠枕垫在背后,这才笑盈盈的去拉他衣袖:“——因为知道衍郎疼我,愿意为我出气呀。”
皇帝心下明了几分,坐到床边去问她:“季宽都同你说了?”
青漓含笑点头。
“当年夺位之时,靖安侯府便是墙头草,只是那时候抽不出手,他们又根深蒂固,只好暂且隐忍。
靖安侯算不上聪明,却也不蠢,这些年也知小心谨慎,朕本是不想再同他们计较的,可这一回,却是他们自己撞上来,如何怪得了朕?”
“胡说,”青漓瞧一眼离得远远的陈庆,压低声音,向皇帝道:“你敢说,你没故意给靖安侯府下套?”
皇帝心头刹那间闪过一丝雪亮,面上却丝毫不显,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他轻声道:“——你可别冤枉好人。”
“哪个稀得冤枉你,”青漓杏眼微眯,狐疑的瞧着他,缓缓道:“我在书上看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也听祖父说过,军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次贪墨案牵涉的并不仅仅是靖安侯府,尚且有其余人家,可我也听闻,只是靖安侯府一家,为填补其中漏洞,便已是接近倾家荡产,由此可知,亏空的军备粮草,只怕数额极大。”
“可事实上呢,”小姑娘托着腮看他,慢悠悠道:“我可不见你心急,也未曾听闻前线有粮草未及之事——可见是你诓人。”
“小妙儿,”皇帝笑吟吟的搂住她,极响亮的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你怎么这样明白朕?”
“为了与西凉的这场决战,朕准备了多少年,前线将士辛苦了多久,河西之地的士卒又是何等不易,哪里能容得了别人添乱,若靖安侯府之流当真坏事,莫说是抄家,朕剐了他们都不为过!”
他语气冷厉,环住小姑娘的动作却轻缓,语气柔和下来,继续道:“说朕诓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可话说回来——他们若不懂这个心思,朕又如何诓的到他们?”
“说过来说过去,”青漓含笑斜他:“总是你占理罢了。”
“这不叫占理,而是理本就在朕这边,”皇帝将小姑娘抱得紧些,凑到她耳畔去,低声道:“——朕坏不坏?”
“坏,”青漓答得毫不犹豫:“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她说的不客气,皇帝也不在意,只含笑在她面颊上亲一口,道:“——朕这样坏,妙妙可喜欢吗?”
青漓也不看他,只同样毫不犹豫的答道:“喜欢。”
“——不嫌朕坏?”
“在别人心里,你是世间最坏的人,”青漓目光温柔,语气轻缓:“可在我心里,却是最好的情郎。”
皇帝望着她,一时半刻,竟觉说不出话来。
他的小妻子便是有这般本领,叫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情话只想同她一人说,缱绻缠绵间,也只想与她一人温存。
“怎么,”皇帝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亲,又低声道:“——不嫌朕坏,设套给别人钻了?”
“活该,”青漓淡淡哼了一声:“谁叫他们管不住自己,擅自往不该动的地方伸手?罪有应得!”
皇帝笑微微的瞧着小姑娘,赞同的点头道:“妙妙说得对。”
“关你什么事,”青漓斜睨他一眼,见不得他得意,便毫不客气的道:“——好像你便能管得住自己一般。”
“是是是,妙妙说得对,”皇帝顺着她话头接了:“别人说这话,朕必然要生气,既是妙妙说,那朕便认了。”
“呸,哪个稀罕,”青漓啐他一口,道:“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没错,”皇帝脸皮厚的厉害,含笑出言赞同,道:“别人说不得,只妙妙说得。”
他声音低沉,似是一直深入了她心底: “——朕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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