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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亦甚想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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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这个念头,一直以来,他们专门请了人入府,教授给季斐斐婉媚悦人之道,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抬眼看人的时候,带着水灵灵的媚气,勾人极了。
  只可惜,世事总是变得叫人措手不及,皇帝在立后时便明言,明年大选,自己身边不会留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却硬生生斩断了季斐斐的上进之路。
  ——莫说三年之后皇帝还会不会大选,便是选了,季斐斐也已二十,早过婚嫁之年,如何能入宫?
  这些年来,为向皇帝表忠心,靖安侯府并不曾掩饰自己这份心思,此刻皇帝明年大选不留人,叫季斐斐如何是好?
  若是另寻姻缘,哪个敢娶她这个曾作为皇帝宫妃候选人的姑娘?
  本就同魏家女不睦,如此一来,季斐斐心中只当是魏氏女鼓动皇帝如此,更是深怨不已,听闻燕云公主入京,便动了心思,刻意叫人散了风声出去。
  男人嘛,哪里有不喜欢美人儿的,陛下是天子,本就应三宫六院,多收用一个,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刻满城风雨,陛下哪怕心中生疑,只怕也会顺水推舟,将燕云公主笑纳了。
  只消想一想魏青漓那副气闷妒恨的面容,她便觉痛快!
  即使此刻被母亲看出,遭受责难,她也不悔。
  靖安侯夫人见她如此,禁不住眉头皱起,刚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不过是吩咐人出去说几句话罢了,母亲有什么好生气的,”元城长公主推开门,款款入内,上挑的眉梢满是矜傲:“更何况,又不是只我们在说,金陵这样多的门楣,哪一家不念几句,便是怪,也怪不到斐斐身上去。”
  季斐斐被人说中心里话,眼中也有了几分底:“阿娘,何尝不是殿下说的这个理儿?”
  “你们倒是会说话,”对着元城长公主,靖安侯夫人口气微松,却依旧暗带几分严肃:“谁不知陛下偏爱皇后,这种事情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谁能有好果子吃!”
  “母亲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元城长公主慢条斯理的在一侧坐下,淡淡道:“陛下八成是被魏氏女迷了心窍,过些时日便会清醒的,斐斐这样的美人儿,我见了都要心软的,陛下哪里会不喜欢呢,等明年开春,皇后宴请女客时,我便带她往宫里去——必要寻一个好前程的。”
  靖安侯夫人想要的也是这句话,闻言,面上便现出笑意来,忙不迭催促季斐斐道:“还不快谢过你嫂嫂。”
  季斐斐会意的过去施礼,却被元城长公主拦住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殿下比你年长些,说的话都是极在理的,你只管听着便是,”靖安侯夫人眸光微深,含笑道:“你莫要太将魏氏女放在心上,她虽是皇后,却也是陛下的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做妻子的本就应操持着,哪里有推三阻四的道理。”
  季斐斐听出话中深意来,不易察觉的看一眼元城长公主,到最后,却只低着头,做不闻之状。
  靖安侯夫人这话明着是说那位皇后,暗里头却是说与元城长公主听的,靖安侯世子二十九岁,膝下却还没个一儿半女。
  之前他们在元城,自是无人去管,等回了金陵,靖安侯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少不得要暗示一番——你自己生不了,总不能叫我儿子绝后吧?
  皇后尚且要劝陛下广纳妃嫔,开枝散叶,更何况你只是公主?
  也怨不得靖安侯夫人着急,她身下只一子一女,若是儿子无嗣,侯府可就要落到庶子那头去了,如何能情愿。
  若是换了前些年,先帝还在的时候,靖安侯夫人要是敢明里暗里的对自己说这个,元城长公主就敢过去扇她一记耳光,可此刻形式不如人,她便硬生生忍了下来,死不松口。
  她虽同皇帝无甚交情,却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只要她姓萧,还睁着眼睛,便无人敢真的欺上门去。
  此刻闻听靖安侯夫人出言暗示,元城长公主只在心底冷笑,面上却作不明之态,一言不发。
  ~
  “总管,”陈庆正在外头候着,却见有随从的内侍向前几步,附到他耳边道:“天色渐晚,陛下何时起驾回宫?若是晚了的话,总要早些知会禁卫的。”
  “陛下同娘娘一道呢,哪里舍得早早离去,”陈庆看一眼天色,吩咐道:“再过两刻钟,我亲自去催便是。”
  内侍点点头,退到一边去了。
  陈庆扫一眼闭合的房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止不住摇头——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陛下连春宵都没度呢,便是这般举止,等真的到了婚后,那还得了?
  罢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反正也同自己没多大关联。
  皇帝正搂着他的小姑娘,懒洋洋的躺在青漓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无甚旖旎,却也温情。
  外头内侍将声音压得低,可架不住四周安静,青漓竖着耳朵听了大概,再看皇帝老神在在的搂着自己,一动不动,便道:“时辰不早了,你不要耽误了回宫的时辰。”
  “这样催着朕走做什么,”皇帝半合着眼,道:“大婚之前,朕怕是最后一回见你,竟还往外赶——当真舍得。”
  青漓的小床是按照她自己身高制成的,皇帝身材高大,躺在上头的时候,少不得要将腿蜷起,怀里又搂着一个人,颇有些紧巴巴的意味,怪委屈的。
  她看的一笑,莞尔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朕喜欢听这句话,”皇帝手指在她鼻子上勾勾,末了,又问她:“婚仪在即,心中可慌吗?”
  “是有点,”青漓也不托大,靠在皇帝怀里,老老实实的道:“——仪式太多,也太细致,我总是担心记错。”
  为正国本,大秦并无早立储君之说,多半是等皇子成年,择优立之,而那时候,皇子多半已经娶妻生子,孩子满地跑了。
  也是因此,造成了另一结果——接连几代以来,宫中竟不曾操持过帝后婚仪,骤然举办,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宠爱小皇后,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的,加之他有意表明自己态度,便令礼部主辖此事,从旧制,隆重行之。
  他如此作态,礼部自然不敢马虎,连带着各式仪制也被翻了出来,集成厚厚一本册子,前些日子便送到了青漓面前,她只掀开看了一会儿,便觉眼晕头大。
  “无妨,”皇帝温声道:“届时自有纠仪女官随从,应该做什么,自会细细讲与你听。”
  青漓听皇帝这样说,倒想起另一处来,鼓着嘴巴,将自己微微肿起的手腕给他看:“我就举了两日扇子,就变成这样了。”
  按大秦风俗,男女婚仪中,女子无需盖头,只执扇遮面即可,便是帝后婚仪,也并无甚不同。
  青漓初知这规矩时还觉庆幸——一生一次的婚仪,却被盖头遮的严严实实,半分也见不到,好不可惜。
  此刻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其中不易——新妇自出娘家门起,至入洞房终,手里头始终执一把扇,即使是轻飘飘的无甚重量,却也是会觉手腕酸痛的。
  更不必说,帝后婚仪上午起,黄昏终,自宫门至宗庙,最后方归宣室殿,她手中所执亦非轻薄纸扇,而是玉柄金缕罗扇,分量自是不轻。
  青漓生的婀娜,眼见着也不似气力十足,执扇时辰又久,几位女官唯恐她届时失力,罗扇落地,那惹出来的事情可就大了,早早便同青漓提了一嘴,先几日练着。
  只两日下来,手腕便酸肿了起来。
  皇帝毕竟是男子,心思不似女子细腻,倒不曾想到过这一节,此刻见了,见小姑娘玉一般的腕子微微带几分红肿,虽觉心疼,却也爱莫能助,只替她揉着,道:“却扇之礼不得删改,只好叫妙妙忍一忍了。”
  “本也是好事,”青漓本也是随口一说,被他宽慰,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仔细说起来,婚仪当日,皇帝要做的,比之自己多得多了,这样一想,她也就看得开了:“哪里用得上‘忍’字?”
  “抱怨都抱怨完了,”皇帝含笑看着她:“又开始做大度样子了。”
  “倒也不是抱怨,”青漓枕着他的臂,眼睛俏皮的眨了眨:“而是……”
  皇帝正准备仔细听,却见她久久不语,便顺嘴问了一句:“而是什么?”
  青漓半伏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去,道:“——想叫衍郎多疼我些。”
  皇帝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的笑了一下,道:“你出去问问,哪个敢说朕不疼你?”
  “我知衍郎待我好,”青漓乖乖的点点头,顿一顿,又觉尚且不足,便重加了一句:“也最疼我。”
  “不止朕疼你,等再过些日子,”皇帝看着怀里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唇角微微翘起“——你小叔也疼你。”


第57章 出嫁
  靠近丹阳路的那一行茶楼; 今日生意格外好; 眼见暮色渐深; 却丝毫不显萧条。
  唯一奇怪的便是,坐满了临街二楼的娇客,却并不曾沾过桌案上茶水点心; 只借着半垂下的帘幕遮掩; 时不时远远瞧一眼人影稀疏的丹阳路。
  茶楼的奉茶女是新来的; 十三四岁的样子,在楼上时屏气无声; 直到跟着掌柜下了楼,这才不解道:“既然来了茶楼,为什么都没人喝茶; 只是枯坐着?”
  “阿六是跟着家人从北方迁过来的; 难怪不知道,”掌柜性情和气; 正笑眯眯的同账房点账,闻言笑了一下,解释道:“她们啊;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阿六愣了一下; 却仍是不明; 小姑娘的好奇心浓郁,不得到结果不肯罢休,只刨根问底道:“那这么多姑娘在这儿,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慕艾; 少女思春,本也是人之常情,”只一日收入,便可抵一月有余,更不必说各家娇客的打赏了,掌柜喜得眼睛眯了起来,也愿意向阿六多说几句:“她们聚在此处,自然是为了……”
  掌柜话音未完,便闻远处有马蹄达达,楼上适时地响起了低低惊呼,娇声不断,他也随之推开窗,往外看了过去,轻声道:“——钟阳公子回京了啊。”
  钟阳公子?
  那是谁?
  阿六出身北地,来金陵投奔她做小买卖的叔父,经叔母的介绍,在茶楼谋了营生,这几日只顾着熟悉茶楼中事,难免对其余事不上心,此刻闻听掌柜此言,眼底禁不住闪过一丝茫然。
  恰在此时,却闻马蹄声近了,阿六不曾多想,只下意识的顺着半开的窗向外望了一眼,却当即怔住了。
  已是隆冬,临近暮间,晚风更是烈烈,一行人骑马而至,英气勃发,气度卓然,风吹起他们玄色的衣袍,落到暮色中簌簌声响。
  阿六小的时候,也曾去学堂念过书,无意中听先生提过一句话,却始终不明何意,直到今日,才算明了一二。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不复似世中人。
  在这之前,她一直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子,直到此刻,见着为首的男子,心中却有了答案。
  那一行人毕竟是骑马,阿六隔窗而观,自是一望即逝,只眨眼之间,再看面前空空如也的街道,她几乎生出几分是自己方才眼花的错觉。
  “傻眼了吧?”掌柜取代了账房先生的位置,一面拨算盘,一面笑眯眯的看着她:“第一次见钟阳公子的人,都是你这个样子。”
  阿六神情怔然的合上窗,脸却不知不觉红了:“为什么……叫他钟阳公子?”
  “明石公见他时,言称造化钟神秀,”掌柜笑道:“后来,便有人自前后诗句,为他取了这个名号。”
  “……怨不得呢,”阿六低头道:“今日来此的……多是女子。”
  “这样的人物,那般的门第,如何会有人不喜欢?”掌柜也是念过书的,言谈也颇文雅,向阿六道:“钟阳公子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金陵,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早已传为佳话,许是为了避开这些,年后他便离开金陵,四下游历去了,直到今日方归。”
  阿六半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唇,半晌,又抬头问道:“这位钟阳公子,出身何家?”
  “不管出身何家,”掌柜看着面前阿六微红的脸,有意点拨道:“——他都不是寻常女子能够肖想的。”
  ~
  皇帝将大婚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十三日,今日却已是初二,掰着指头数,也只差十一日了。
  青漓早早将婚仪典制研读透,礼制也演练过几回,却仍觉心慌难耐。
  这是她一生最隆重的时刻,百官俱在,命妇列席,仪礼繁琐,规程肃穆,容不得出半分错,哪里会不紧张。
  董氏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知晓女儿家出嫁前的忐忑与紧张,更不必说女儿嫁的是皇帝,婚仪之繁琐,仪典之隆重,远非自己成婚时可比。
  为此,几日前董氏便搬到了青漓院子里去,陪着女儿度过在家的最后几日。
  ——若嫁的寻常人家,还可时不时归宁探望,可嫁的是皇帝,层层规矩下来,多久能见一次还不定呢。
  一家人刚刚用了晚饭,青漓同母亲一道回自己院子时,却见玉竹急匆匆入门来,面带喜气,向二人道:“夫人,姑娘,二公子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青漓初闻一惊,随即便喜道:“他人在哪儿呢?”
  玉竹脸有些红,脸上的欢喜如何也压不住:“才刚刚回来,正在前头同国公爷与世子说话呢。”
  “总算是回来了,不曾耽误妙妙的日子……一路赶回来,应该也是累了,赶在这个时辰,想来还不曾用饭,准备些送过去。”董氏听闻儿子回来自是松一口气,一面拉着青漓往魏国公那边去,一面向人吩咐备饭。
  青漓许久不曾见这位兄长,也是挂念都厉害,也不需董氏催,便急匆匆往魏国公那里去了。
  她上头有两位兄长,长兄平遥,次兄平远,皆是一时俊秀。
  长兄生的像父亲多些,早早入了军营,走的也是军功路子,因着比弟妹大几岁的缘故,自幼便极为关照他们。
  次兄则像董氏多一些,相貌更加出众,仪表清俊,风采斐然,性情之中,颇有魏晋遗风。
  董太傅只得二女,并无儿息,老魏国公与他交情好,也曾经提议将次孙过继给董家,延续香火,只是被董太傅拒绝了。
  人死灯灭,何必在意身后有几炷香。
  若为了虚无缥缈的香火传承,将外孙过继到董家,等自己夫妻去了,岂不是只留外孙孤零零一人。
  他身上流着魏家人的血,却带着董家人的姓氏,便是同嫡亲的兄弟也隔一层,一个人无可依靠,那才是真可怜呢。
  董太傅开明,对这些不计较,反倒叫老魏国公更觉歉意,想着长孙是要继承家业从军的,次孙便要另辟蹊径,走文官路子,如此一来,便建议将次孙送到董太傅身边去教养,沾沾文气,有所熏陶。
  金陵的布局使然,勋贵门楣多处于玄武街,魏国公府与董太傅府邸之间也不远,乘马车也只需一刻钟罢了,便是往来,也极方便。
  这一回董太傅不曾反对,魏国公夫妇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是以自魏平远三岁之后,便是在魏国公府留三日,再往董太傅那边住三日,如此往复。
  董太傅于士林声望赫赫,自非浪得虚名,魏平远跟在他身边多年,学识才干极为出类拔萃,加之相貌清奇俊美,名气更是颇盛。
  同他容貌绝美的胞妹一道,被称为金陵双璧。
  嗯,在脸这方面,青漓自认为能跟自己匹敌的,也只有这位兄长了。
  ——越想越觉得,其实阿娘才是真人生赢家啊~
  董氏带着女儿过去时,魏平远正同父亲与胞兄说着话,见她们过去,先向母亲见礼,这才看着青漓,感叹中隐含不舍:“——走的时候还是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居然要嫁人了。”
  在外游历半载,魏平远似乎愈见沉稳,虽清瘦几分,却更见风骨卓然,他这话说的有些感伤,委实是触人情肠,青漓看看他,再看看一侧的大哥,也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掉眼泪:“——本来还怕自己孤零零出嫁,好在……你们都回来了。”
  “妙妙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爱哭,”魏平远伸手给她擦泪,语气微微无奈,却又温和:“你的终身大事要紧,无论如何是要赶回来的。”
  他容貌同青漓相似的多些,只是一绝秀,一俊美,灯光晕黄,二人并立在一起,竟似两尊玉人般剔透无暇,令人不忍错目,不负双璧之称。
  青漓被他说的有些羞,却听魏平远含笑的声音传过来:“本以为西凉战事胶着,届时大哥难以赶回来,会是我背你出嫁,还在为难那日如何才能少抢些风头的……”
  “想得美,”青漓瞪他一眼:“我比你好看多了,才不输给你。”
  魏平远双手环胸,笑微微看着她,颇见风流:“那可未必。”
  他书念的多,嘴皮子也远比青漓溜,她不稀罕以己之短,克敌之长,只向一侧的魏平遥求助道:“大哥,你看他——”
  “好了,”弟妹之间,魏平遥肯定是偏心妹妹的,当即便道:“妙妙还小,平远你别欺负她。”
  魏平远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哼一声,道:“你只叫大哥看好了你,可别落单。”
  青漓不理他,只向魏平遥撒娇:“大哥待我最好啦~才不像某些人,哼。”
  几个小的在说话,魏国公也没出言,只静静看着他们兄妹几个,许久,才有些感慨的向董氏叹道:“——都长大了啊。”
  “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董氏含笑道:“由着他们去吧。”
  ~
  十几日的功夫转眼即逝,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这一日,青漓早早便起身,用过早饭后,由宫中女官侍奉着,开始梳妆更衣。
  正红袆衣灼灼如火,华美绝艳,上裳绣日月星辰,下裙绣凤凰展翅,素色腰带以银线绣五岳河川,华贵不凡之中,更显皇家雍容。
  贴身侍女陪着青漓入内室,将内里三层衣衫穿着整齐,这才唤几位女官入内,侍奉着她缓着袆衣,轻束腰带。
  因着个人的喜好,青漓是极少着艳色的,素日衣裙也多以清素为主,此刻着正红,却另生一番风情,如国色牡丹初绽,芳菲绝世,几令人难以眨眼,唯恐错失半分。
  “只能穿一次,”青漓低头看一眼身上花了近半年时日才制成的华美袆衣,有些遗憾:“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董氏上前去为她整理衣领,神色既欣慰,又有些感伤:“女儿家最隆重的,也只这一日罢了。”
  青漓看出母亲眼底不舍,低低的唤了一声:“阿娘。”
  “妙妙长大了,也要嫁人了,”董氏收拾好眼底神色,拉着她到一侧坐下,示意一侧女官为她梳发着妆,柔声道:“阿娘很欢喜。”
  长发散下,自有人为她梳起,青漓合上眼,觉有人靠过来,动作轻柔的为她绞面。
  细微的疼过去,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镜中映出的人影。
  说是绞面,其实,也是同过去的自己告别吧。
  过了今日,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真好。
  帝后大婚是国之重事,除去二人结亲外,于家国的意味更重,无论衣裙妆发,皆以大气雍容为主。
  陆女官缓缓执起青漓的发,手掌灵巧的为她梳高椎髻,陈女官则自身侧侍女手中托盘中取九凤挂珠朝阳钗,并日月升恒绵福簪,一道簪入发间,另取东珠耳环一对,小心的佩于青漓耳畔。
  青漓坐在镜前,眼见着一通装扮下来,竟觉对自己有些陌生了。
  恍恍惚惚间,她想起了皇帝。
  这一刻,他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也像她想他这样,在想自己?
  “娘娘,”陆女官轻轻唤她,青漓望过去,便听她道:“您要先往宗庙致礼,此刻便该动身了。”
  董氏取了金缕罗扇与她,该说的话早已说完了,此刻分别,也只是道:“照顾好自己,尽为人妻的本分,其余不需理会。”
  青漓点头应声,最后向母亲拜别:“阿娘宽心,我都明白的。”
  罗扇敷面,裙摆微动,女官们确定皇后仪容无误,便前方引路,带着她往外间去了。
  她的长兄正等在那里,准备背起自己的胞妹,直送到魏国公府正门外的皇后鸾驾前。
  她作为魏国公之女的前半生结束了,作为大秦皇后的后半生,却刚刚开始。
  真的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金缕罗扇下的唇勾起了动人的弧,青漓微微笑了起来。
  只有一点难熬。
  才几日不见,我便忍不住想你了。
  衍郎。


第58章 婚仪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寒气袭人; 可青漓坐在轿中; 却并不觉得凉,只有一颗心在咕嘟咕嘟,热热的向外涌着欢喜的气。
  便是之前不喜的执扇; 此刻也丝毫不觉辛苦; 反倒甘之如饴。
  甚至于; 即使是到了銮驾中,外头无人瞧见; 她也不曾放下。
  金陵风俗中言,若是新娘子偷懒,在轿中将扇子放下; 是会折损自己福气的; 等到婚后,日子便不好过了。
  尽管只是市井之谈; 但青漓还是信了,老老实实的执扇,半分不曾松懈。
  这样好的日子里; 她才不要留半分缺憾。
  鸾驾稳当; 倒不磨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青漓便觉停了下来,玉竹与莺歌为她掀开轿帘,纠仪女官在外恭声唤道:“娘娘; 宗庙已至,请下轿。”
  望着不远处的肃穆宫阙,青漓心头一片安然,缓缓下了轿,随着牵引礼官前行,径直往前方宗庙去。
  此是皇族家祭,自不会人数诸多,宗庙正门至前殿的长长道路铺了红缎,两侧卫率侍立,面容端肃,一声不闻。
  青漓步伐稳当端正,裙摆纹丝不乱,登阶时目不斜视,压衣环佩并无异响,雍容无双,与国母风仪,并无半分不符。
  年纪尚小,却不露怯,也是难得。
  青漓早知程序,倒也不慌,只有到登上台阶,望见正站在殿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时,她眼睫才不由自主的轻眨一下。
  是她的郎君,更是即将与她执手的那个男子。
  今日大典,皇帝衣冠亦是肃整,戴十二旒冕,着玄色冕服,上绣日、月、星、辰、山、龙、雉、宗彝、水草、火、粉米、黼、黻,佩天子剑,面色端凝,目光深沉,少了同她相处时候的温和,却添了天子的无上威仪。
  青漓第一次见皇帝着天子十二章服,只望了一眼,目光便有些收不回来了。
  这样的他,既气度非凡,又威仪难掩,出奇的英俊,也出奇的……合她心。
  更何况,这样冷心冷情的男人,只待她一个人好,也只由着她一人放肆。
  只看皇帝一眼,青漓便觉一颗心软透了,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柔了起来,借着团扇遮掩,露出几分笑意来。
  皇帝虽见不到小姑娘面容,可见她露在外面的一双明眸微弯,心中也能猜度几分,唇角也忍不住随之露出些微痕迹来,却只立在原地,目视她到自己身边来。
  青漓眼睑微垂,遮掩住浅浅羞意,步伐却依旧稳当,走到皇帝身边去,停住了。
  他看她,她也看他,二人对视一眼,虽不曾言语,彼此之间也隔着十一月的冷风,却莫名的生了几分旖旎味道。
  甜甜的,醉人的很。
  按制,皇帝本是应敬告先祖,后于内殿等候皇后入内同礼的,可谁也没想到,敬礼结束后,皇帝便出了内殿,到外头等着了。
  若是其余人胆敢如此乱来,纠仪御史必然是要点出来,加以斥责的。
  可那个乱来的人毕竟是皇帝,口含天宪,语出不改,即使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几位纠仪御史交换一个眼色,还是决定视若无睹,由着他去了。
  不过,能叫陛下出门亲迎,这位小皇后,当真是了不得。
  青漓不仅仅看过自己应行的礼制,为以防万一,连皇帝的也看了个大概,自然知晓他此刻在外不合规矩,心下微动,便知他究竟为何,虽不曾说什么,心头却也甜蜜蜜起来。
  皇帝向她一笑,转身往内里萧氏历代先祖灵位处去,青漓跟在他身后半步,亦步亦趋,及到正中站定,便闻尚仪肃然道:“拜。”
  皇帝先她一步跪下,青漓手中持扇,难免不便,自有宫人上前为她撩起裙摆,方便动作。
  微微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她缓缓跪伏与锦蒲之上,同皇帝一道,向前叩首。
  在尚仪丝毫不乱的声音中,二人恭敬拜了三回,终于起身。
  拜过先祖,他们便是夫妻了。
  青漓心头正浮起这念头,却听尚仪隐隐含笑的声音响起:“——却扇。”
  也不知是怎的,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只听这话,她却觉脸一热,连带着心也咚咚咚跳了起来。
  皇帝正低头看她,那目光灼热,似有温度般,烫的她愈发心慌。
  羞赧的眨一下眼,青漓手掌下移,缓缓将手中金缕团扇移开,露出精心描绘过的芙蓉面来,虽对自己容色有底气,却也忍不住微抬眼睛,偷偷看他面上神色。
  女为悦己者容,放到这一处,半分错也没有啊。
  为他梳妆,为他挽发,哪一件都是心甘情愿。
  与此同时却更希望……他会喜欢。
  而事实上,青漓容色之盛,也不曾令人失望。
  金缕团扇放下的一瞬,空气似乎也凝滞住了,四下里再无其他,只余她一人站在那处,熠熠生辉。
  周遭宫人内侍,并纠仪御史们,皆是见过无数美人的,但如面前这般,能令百花失色的倾城色,却也是头一遭见。
  又何止是他们,便是见惯了小姑娘姿容的皇帝,也有片刻的失神。
  青漓惯做淡妆,素来只令人觉清美绝伦,骤然换为红唇艳色,却颇有些开到荼蘼的牡丹味道,一颦一笑,极尽姝色。
  皇帝定定看她一会儿,忽觉周遭这些人碍眼起来,眸色转深,他低声道:“……名花倾国两相欢。”
  他话一出口,青漓在心中默念下一句——长得君王带笑看。
  她抬起头,轻轻问道:“那陛下,究竟是想看多久呢?”
  小妙儿抬起眼看人时,更觉风情娇妩,可人异常,若非礼制未停,皇帝当真想去亲亲她。
  硬生生顿了一下,他低声答道:“——看一生一世。”
  青漓含笑斜他一眼:“姑且信你一回。”
  皇帝笑了一下,尚且不曾说什么,便闻尚仪扬声道:“皇后升座。”
  有宫人上前,作势去扶青漓,皇帝却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握住小姑娘手掌,带着她往里间主厅上首坐下。
  宗庙本就是重地,皇族宗庙更是如此。
  从礼法而言,皇帝是这一代的萧氏家主,青漓嫁与他,便是这一代的主母,历来也只有家主大婚,才有资格开正门,夫妻一道入宗祠行仪礼的。
  七王与几位公主虽也属萧氏皇族,却是庶出,这样的场合,是没有资格列于下首的,只能等帝后致礼结束,自偏门入,向二人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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