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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庶女乱后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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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润和冯姗恭恭敬敬回答:“谢谢太皇太后关心。回太皇太后的话,妾在宫中住得极好。”

    太皇太后点点头。

    语重心长道:“哀家召你俩进宫,是为继续保持我们冯家的权贵地位,也是为了你们姐妹俩的富贵荣华。主上是一国之君,以后他的孩儿是要继承他的皇位,成为一国之君。哀家希望,以后继承主上皇位的,是我们冯家女人生的孩儿,有着我们冯家的血统。润儿姗儿,你们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冯润没回答。

    倒是冯姗说了:“妾明白。”

    “润儿,你呢?”太皇太后目光落到冯润脸上。犀利的一双眼睛,让冯润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听太皇太后问:“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冯润只得回答:“回太皇太后,妾明白。”

    太皇太后看了她半晌。

    又再道:“润儿,是你姐姐,性儿强些,姗儿性子则比较弱,你要多些担当。都说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想必你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哀家也不再多说,就一句话:要互相扶持,时刻为冯家着想!”

    “知道了,太皇太后。”冯润和冯姗回答。

    太皇太后道:“润儿姗儿,你们俩一定要争气,多点亲近亲近主上,争取早点能够怀上龙胎,到时候谁能为主上率先生下皇子,谁就能够母凭子贵,当上六宫之主之位。到时候,哀家的昨天,便成为你们的今天;哀家的今天,便成为你们的明天。”

    冯润低头。

    心中极痛苦地了一声。这是一个单向选择题,悲催的她,只能选“是”,不能选“不”。

    日后到宣光殿给拓跋宏侍寝,将会是绵绵无绝期。

 第015章 压根儿就是忽悠

    从安昌殿出来,冯润无精打采。

    冯姗则与她相反,一脸羞赧,满眼憧憬。

    ——她倒不是盼着能当上六宫之主之位,而是想着,能够给拓跋宏侍寝并生下孩儿,这是一件很幸福之事。

    路过一个亭子,远远看到林夫人坐在那儿。伸手抚摸着肚子,抬头望向蓝天白云,目光吊滞而忧伤。

    冯润这才发觉,林夫人肚子微微凸起,看上去已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心中惊诧,怀上孩子,还是拓跋宏第一个孩子,林夫人理应开心,可却是如此的伤感,脸上有一种绝望至死的悲壮。

    难不成,林夫人进宫成为拓跋宏的嫔妃,也是不情不愿?

    这惊诧在冯润心里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她跟林夫人不熟,也没有要多事之心。自己的烦恼都顾不及,哪里还有闲心情管得上人家的事儿?到底,与己不相干。

    回到汀兰宫。

    冯润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长吁短叹。双蒙凑近去,脸上堆着笑容道:“主子怎么啦?看上去郁郁不乐的?”

    “如今我像火架上被烤着的一只鸭。”冯润一阵烦躁,哭丧着脸道:“你说,我有什么是可乐的?”

    “主子——”双蒙一脸紧张:“刚才在安昌殿,你被太皇太后训了?”

    “没被训。”冯润道。

    双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纳闷:“那主子为什么不高兴?到底是谁惹主子生气?”

    “没人惹我。”冯润道。想了想,她问:“双蒙你说,今晚主上应该不会找我侍寝了吧?”

    双蒙小心翼翼回答:“这个……这个嘛,挺难说。”又再道:“以前高贵人还没进宫的时候,主上最宠的是林夫人,尽管后来其他三个娘娘进宫,可主上对林夫人的宠爱也没减少半分。后来高贵人进宫了,主上对她跟别的娘娘不同,甚至比对林夫人还要好,隔三差五的就宣她到宣光殿侍寝,几乎得到专房之宠——对了,林夫人是有了身孕,所以到宣光殿侍寝就没她事儿了。”

    说起林夫人,冯润顿时把自己的烦恼抛到一边。

    挺八卦地问:“林夫人怀上了主上的孩儿,怎么一脸愁苦?这好像不大对劲哇。”

    双蒙望向她,欲言又止。

    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伸长脖子,双眼鬼鬼祟祟扫向四周,此时除了站在冯润身后的落依和秋儿,旁边倒没人。

    “主子——”双蒙凑近冯润,在她耳际旁压低声音道:“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怎么会知道?”冯润莫名其妙。

    双蒙又再抬头鬼鬼祟祟张望四周。确实没旁人后,又再把嘴巴凑近冯润耳边:“主子,你可听说过,宫中有一道规矩,叫‘立子杀母’?”

    冯润摇头。

    她还真的没听说过。——或许,是听说过,只是没什么印象。事没降临到自己身上,她一般都是懒得关心。

    双蒙道:“立子杀母,就是妃子所生的儿子一旦被立为太子,其母必须被赐死。据说立这规矩的,是北魏帝国的开国君主道武帝,为了使日后新君的继立不受外族干扰,维持拓跋族至尊无上的地位,道武帝才不得已立的。主上的生母李夫人,就因为当年主上立为太子,被一杯毒酒赐死的。”

    冯润张大嘴巴。

    吓得身子一软,坐不稳,“骨碌碌”的自椅子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落依和秋儿赶紧冲上前扶起她:“主子——”

    冯润吓得不轻,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主子不必担心。”双蒙连忙安慰:“如今林夫人不是有了身子嘛,如果生下的是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到时候自会立为太子。主子就算以后为主上生下孩儿,无论是皇子或是公主,都会没事儿。”

    冯润哆嗦着声音问:“如果林夫人生下的是公主呢?”

    双蒙道:“只要主子生下的不是皇长子,主子就能平安无事。”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冯润总觉得不对劲。

    刚才太皇太后不是说了么:“……哀家希望,以后继承主上皇位的,是我们冯家女人生的孩儿,有着我们冯家的血统……到时候谁能为主上率先生下皇子,谁就能够母凭子贵,当上六宫之主之位……”

    ——言下之意,太子必须是冯润或是冯姗所生的皇子。

    既然有“立子杀母”这条家规,那无论是冯润,抑或是冯姗,谁能够率先生下皇子,那谁就得死。

    这样一想,冯润心中发凉。

    原来她和冯姗,不外是太皇太后手中“继续保持冯家权贵地位,永葆冯家富贵”的棋子。至于太皇太后嘴里所说的“哀家的昨天,便成为你们的今天;哀家的今天,便成为你们的明天”这些屁话,压根儿就是忽悠。

    冯润敢肯定,她和冯姗不外是牺牲品。冯润还敢肯定,到时候坐享其成问鼎后宫之主的那人,必定是冯清。

    别问冯润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自小到大,太皇太后待冯清,跟待冯府其他姐妹不同;太皇太后对冯清的要求,特别高,特别严,也跟冯府其他姐妹不同。

    毕竟冯清,是正室夫人博陵公主所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

    冯润抱着自己,欲哭无泪。

    有时候人太过聪明,把事看得太过透彻,也不是件好事。有时候,反而是笨笨的,被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那才是最快乐的人。

    太阳下山,夜幕来临。

    拓跋宏宫中的内监管事双二,又到汀兰宫来传拓跋宏的口谕来了:“主上有旨,大冯贵人今晚到宣光殿侍寝。”

    这使冯润更觉生无可恋。

    她道:“这位公公——”

    “娘娘,奴才叫双二。”双二垂首而立,恭恭敬敬道:“在娘娘跟前,奴才没资格称公公。”

    “双二——”冯润哭丧着脸问:“我可不可以抗旨不去宣光殿侍寝?”

    “娘娘你说呢?”双二不答反问。

    冯润咬了咬嘴唇。又再道:“如果我非要搞旨呢?”

    “会受到惩罚。”双二答。

    “什么惩罚?”冯润道:“说来听听?”

    双二道:“回娘娘,轻些的惩罚是禁足,罚抄,罚跪;再者是掌嘴,掌脸。重些的惩罚是杖刑,笞刑,拶刑;还是降级,降位;贬奴,进冷宫;严重的惩罚是:幽死,刑舂,放刑——”

    “双二,等等,暂停一下。”冯润抓住了重点,心中窃喜,巴眨着眼睛问:“放刑?放刑是什么?”

    双二答:“放刑是废除妃位,不受皮肉之苦,贬为庶民,驱赶出帝都,永世不可踏入。徒刑则严重些,废除妃位,在天牢中服刑一年到三年不等,之后贬为庶民。所有的惩罚之中,最严重的是赐死,留全尸;死刑一般是砍头,还要九族连诛。”

    冯润“哦”了声。

    侧头想了想,又再问:“如果——呃,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抗旨不去宣光殿侍寝,那我可不可以选放刑的惩罚?”

    “娘娘,奴才没资格定罪。”双二答。

    “我知道你没资格定罪!”冯润白他一眼:“不过是看到你在主上身边伺候,想必经验老到,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是不是?因此跟你探讨一下,有没放刑的可能性而已。”又再道:“双二你说,如果我抗旨不去宣光殿侍寝,有没有放刑的可能?”

    双二老奸巨猾得很。

    对冯润这番话听若无闻。躬着身子,又再恭恭敬敬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到宣光殿侍寝了。”

    冯润无奈。

    只得上了辇榻,前往宣光殿。

    一路上牢骚多多,自个儿嘀嘀咕咕:“干嘛老是让我去侍寝?昨晚去了,今晚又是我!就是排队,也该轮到跟我一齐进宫的小冯贵人了是不是?要是主上看小冯贵人不上眼,嫌弃她瘦瘦弱弱,不是还有回头一笑百媚生,倾倒众生众痴狂的高贵人么?还有罗嫔也不错呀,五官清秀得如画中人一般姣好;袁嫔也挺妩媚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酒涡衬雪白牙齿,特别迷人;要不曹嫔也行,娇滴滴,眼角眉梢闪烁着令男人垂涎欲滴的风情……真是的,她们随便走出一个来,谁没比我养眼,谁没比我妖娆妩媚?干嘛非挑上高高瘦瘦没什么看头且脾气古怪一点也不可爱的我!”

    双二装聋作哑,只管走路。

    但嘴角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出卖了他内心。这大冯贵人,果真与众不同,有趣之极,也怨不得主上对她上心。

    到了宣光殿,拓跋宏不在寝宫内。

    门前的小内监说,主上在南书房批阅奏折。——说是批阅奏折,其实,这些奏折太皇太后早已批阅过,拓跋宏不外是重复看一遍而已。

    他从不会过多发表意见。

    更谈不上大事参决。

    尽管太皇太后近年来已有意让他参与朝廷事务,培养他的政治才干,有关的诏敕册文大多授意他起草,但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超越太皇太后允许的界限,事无大小,都要禀承太皇太后旨意。

    ——说白了,目前的拓跋宏,不外是一个傀儡皇帝。

 第016章 万一怀上龙胎呢

    拓跋宏深夜回到寝宫,冯润已睡熟。

    准确来说,是装睡熟。

    还装得似模似样。眼睛紧紧闭着,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散发着浅浅的氤氲雾气。——其实,冯润心里,却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感觉到拓跋宏进了房。

    然后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接着朝她所在的方面走近来。此时的冯润,拿了一床被子,跑到南面角落的地面上睡。被子卷在身上,严密得像包粽子,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拓跋宏走到她跟前后,停下来,居高临下看她。

    冯润装睡熟,装得好不辛苦。

    一边提心吊胆着。拓跋宏会不会一脚将她踢醒,然后拽她上龙床去?抑或,拓跋宏也不上龙床,索性跟她一起混到地上,然后来个饿狼扑食,霸王那个强上弓?

    会不会?

    会不会?

    事实证明,是冯润想多了。拓跋宏只在她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便走开了。冯润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床口的方向,接着是宽衣解带的声音,再接着是上床的声音。

    再再接着,是没了声息。

    四周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时间仿佛过了很长,又仿佛很短。冯润终于还是没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地睁开半只眼睛,鬼鬼祟祟地往床上的方向瞄去。

    不想,此时的拓跋宏还没睡。

    他躺在床上,一双黑森森幽磷磷的眸子,正在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冯润半眯着的右眼,一下子的就跟他对上了。

    冯润吓得面无人色。

    不知所措。

    仿佛正在行窃的小盗贼,被人冷不防抓了现场,无处可逃。涨红了脸,赶紧闭上了眼睛。惊慌瞬间蔓延到全身,汗毛立起,细密的汗珠从额头透出。

    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拒绝跟拓跋宏同床同被,抱了被子私自跑到角落独自睡,又是罪加一等。惩罚起来,会不会很严重?

    如果是放刑的惩罚,那可是因祸得福。如果是其它的惩罚,禁足,罚抄,罚跪还好,受点精神苦而已;如果是杖刑,笞刑,拶刑什么的,那是难以承受的皮开肉绽之苦。

    冯润想,她怎么办才是好?

    向拓跋宏跪下求情,顺带投怀送抱,主动献身?抑或,强撑到底,很有骨气地敢做敢当,随他惩随他罚?

    可是,骨气值多少钱一斤?

    不如来个识事务者为俊杰,能伸能屈。

    冯润睁开眼睛,刚想窝囊废地向拓跋宏低声下气认罪。不想朝他看过去,发现他已合上眼睛,不知是睡了,或是假寐,看他样子,也没打算要治冯润的罪,甚至,连怒也懒得怒。

    他根本不在乎。

    冯润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极不忿。再怎么着,她也是十四姑娘一枝花的年龄,生得风姿楚楚,娇俏动人,这拓跋宏,好歹也是十六男人血气方刚的年龄,怎么对她应该有的反应一点也没有?

    什么意思嘛?

    难道她一点魅力也没有?

    冯润在忿然中睡去。翌日醒来,拓跋宏已离开寝宫,如果不是床上那被子已凌乱,冯润还以为昨天晚上拓跋宏不曾回房里,她装睡偷眼瞄他不幸补他撞个正着还以为是一场梦。

    哎,如果是梦,那该多好。

    这事儿也太丢人现眼了!如今冯润回想起来,一张脸热辣辣,尴尬得要命,恨不得找了个地缝钻下去。

    到安昌殿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冯润见到了冯姗。

    向太皇太后请安后,众人也没在安昌殿滞留多久。太皇太后一挥手道:“没什么事禀报的话,你们都散了吧。”她还要上朝垂帘听政,繁多的政务事等着她处理。

    “三妹——”走出安昌殿没多远,冯润就把冯姗偷偷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二姐,什么事?”冯姗笑问。

    待众人都走远不见踪影了,冯润才道:“三妹,你可听说过宫中有‘立子杀母’这规矩?”因为是自家姐妹,冯润不想对她隐瞒。

    冯姗瞠目:“立子杀母?”

    看来,她也蒙在鼓中。

    冯润把昨天双蒙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冯姗怔住,脸色苍白。

    “三妹,我们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怀上主上的孩子。”冯润道:“要不到时候不想这么早就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也由不得自己了。”

    冯姗好一会儿才道:“二姐,我不怕!只要能为主上生下皇子,哪怕因此死去,我也是情愿。”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子控制不住还在颤抖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冯润匪夷所思地瞪了她看。“三妹你傻啊?”她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自己的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冯姗轻声道:“假如我能够为主上生下皇子,既是主上骨肉,也有着我们冯家的血统,如果他幸运得以立为太子,日后继承皇位,也圆了太皇太后和爹爹的心愿,我们冯府的富贵荣华也因此得到持续,我就算死也能因子而贵,得到莫大的荣耀。”

    她蠢得前无古人后没来者。

    冯润恨不得一记耳光甩过去让她清醒清醒。不禁爆粗口,没好气道:“死后的荣耀,算个屁!”

    冯姗脸上的血色渐渐回归。她道:“二姐,死后的荣耀也是荣耀是不是?作为冯府女儿,为了家族利益,死也是无憾。”

    别冯姗清清瘦瘦,柔柔弱弱,像水面偶尔起的涟漪,可有时候固执起来,也是十头牛也拉她不回头。

    冯润耸耸肩。

    既然冯姗愿意牺牲自己,她也无话可说,人各有志是不是?她做不到像冯姗如此伟大,说她自私自利也好,说她贪生怕死也行,反正她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人。

    凭什么?

    她是凡妇俗女,又不是圣人!

    回到汀兰宫,冯润坐立不安。

    她得想一个好法子,杜绝到宣光殿给拓跋宏侍寝。虽然上两次侍寝拓跋宏没将她怎么样,但万一他将她怎么样了呢?万一因此怀上龙胎了呢?再万一不幸生下皇子,再再万一不幸被立为太子,那到时候,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冯润叫来双蒙,虚心向他请教:“我不愿意去给主上侍寝。双蒙你说,我该找什么借口好呢?”

    双蒙唬了一跳。

    不安问:“主子,为什么呀?”

    “别问为什么!”冯润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只管告诉我,我找什么借口适合?”

    双蒙为难,搓着双手颤抖着声音道:“主子,这……这——”

    冯润看他战战兢兢心惊胆战的熊样,估摸他就是有什么好借口,就是给他一个水缸作胆子也不敢对她说。

    请人打架不给力,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冯润眼珠子一转,很快就计上心头。侧头,对一旁的小内监道:“王安,本贵人想吃茗粥,你给本贵人烹一碗茗粥来。”

    王安一听,赶紧道:“诺。”

    这王安不到二十岁年龄,却会烹茗粥。

    鲜卑人不喜欢茗粥,而好奶酪。

    冯润吃茗粥,皆因高飞。以前在定州,高飞偶尔带她到他家,为她亲自烹茗粥,吃着吃着,便喜欢上了。茗粥,便是将茶树的叶子采摘下来直接煮成羹汤,表皮呈稀粥之状。

    说来也巧,汀兰宫以前住的是四殿下拓跋羽的母妃孟椒房。

    她素喜茶。

    多年前在院子里栽下两棵茶树,如今已有半人高,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年前孟椒房随着拓跋羽搬到宫外的府邸,茶树搬不走,砍掉又可惜,因此留下让冯润捡了便宜。

    王安烹好茗粥,恭恭敬敬捧上来。

    秋儿双手接过,端到冯润跟前。

    冯润捧起碗,望着还冒着热气的茗粥,嘴角不禁闪过一丝诡笑。秋儿连忙道:“主子,小心,烫——”话还没说完,碗已从冯润手中滑落,整碗茗粥倒到冯润的脚面上。

    冯润跳起来,直疼得“哇哇”大叫。

    唬得落依冲了过来:“主子——”

    外面的双蒙不知道发生些什么事,听到声响,慌慌张张跑进来看究竟。身后几位内监宫婢,也忙不迭跟了进来。

    王安吓得跪到一旁,哆嗦着不停地磕头。

    青花瓷碗摔到地上,茗粥飞溅一地。冯润左脚沾满茗粥羹汤,正在呲牙咧嘴雪雪呼痛,落依跪地小心翼翼为她脱下绣花鞋。

    双蒙连忙吩咐身后一位内监去请太医。

    之后眼睛一扫王安,刚想张嘴训,不想冯润已在那边道:“王安,起来吧别老磕头了,你磕头磕得不晕乎,我看得也晕乎了。”又再转头对双蒙道:“我是故意的,与他人无关!”

    “啊?”

    双蒙一时反应不过来,瞠目结舌。

    冯润不理他。

    低头瞧瞧自己的脚。此时左脚面已被烫得红肿,热辣辣的轰痛,呲牙咧嘴间,不忘自个儿嘀咕:“我伤得这样严重,今晚不用到宣光殿侍寝了吧?”

    双蒙没站稳,差点儿要摔倒。

    张大嘴巴道:“主子,你……你——”

    “我什么我?”冯润横他一眼,哼了声道:“谁让你不给我想个好主意?我只好自己解决问题了。”

 第017章 苦肉计是白耍了

    双蒙几乎没要吐血。

    摊上这么一个不按条理出牌的主子,也活该他心力交瘁。

    苦笑道:“主子,苦肉计也不带这样玩的。你这样自残,玩得大了,万一有什么事儿,那如何是好?”

    “能有什么事儿?”冯润不在乎:“不就是伤着脚么?离心脏这么远,死不了人。”

    双蒙吓她:“烫得这么严重,日后留下疤痕怎么办?”

    冯润道:“没关系。穿上鞋子,有谁能看得到脚上的疤痕!”又再道:“这叫舍不了小伤,保不了大命。”

    双蒙无言以对。

    太医很快来了。

    诊断了一下,然后道:“娘娘的脚是被烫着了,还好不是很严重,抹了药膏,很快便会没事。”

    “乱说!怎么会不严重?”冯润不高兴了,咻咻嘴道:“你看你看,脚面肿了老高,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我根本没法走路!”

    太医头发半花白,是个医术经验丰富的老头子。

    以为冯润是担心伤势,安慰道:“娘娘,是真的不严重。被烫着的地方只是红,微微肿了些,庆幸的是没起泡——”

    冯润打断他的话:“现在没起泡,待会儿就起了。”

    太医笑道:“娘娘放心好了,不会的。”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箱子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这药膏,是治疗烫伤的特效良药。涂上患处不到一个时辰,红肿会渐渐消去,楚痛感全无,走路完全不受影响。”

    冯润不甘心。

    巴眨着眼睛可怜兮兮道:“为了预防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比如说,我的脚面受到感染,会化脓什么的,或是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然后不巧撞到被烫伤的脚面,再然后不巧在这个地方被划伤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很多的血,那岂不是变成了雪上加霜?之后成了久医不痊,到时候我的左脚活生生的被废掉,我不幸成了跛子,那我就惨了,欲哭无泪了。所以我觉得嘛,既然我的脚伤成这个样子,我还是得卧床休养几天才是好。别人说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是不是?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太医被她劈哩叭啦一通话绕得云里雾里。

    抚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下。

    只道冯润是娇气,受不得半点痛楚,心中惊恐。于是他道:“既然娘娘说要卧床休养几天,那娘娘就好好地卧床休养吧。”转头吩咐落依:“记得要给娘娘涂上药膏。一个时辰之内,红肿便会消失,不留烫伤疤痕。”

    太医离开后,冯润不肯涂上药膏。

    还自怨自艾:“我真是蠢!刚才我应该脱了鞋子,解下袜,然后才把茗粥倒下去!如果那样的话,估摸烫伤面积较大,伤势较重,还会起泡什么的,最好是涂上了药膏十天八天也好不了。”

    双蒙叹为观止。

    “主子——”他一脸无奈,声音带着哭腔道:“如果你的脚烫伤严重,涂上了药膏十天八天也好不了,太皇太后和主上怪罪下来,整个汀兰宫的内监宫婢全部被责骂,还要受罚。”

    “不就是被骂几句,受一点点惩罚么?”冯润横他一眼,不忿:“惩罚也不过是掌嘴,最重顶多是杖刑。到时候你们忍一忍,咬紧牙关挺一挺,不就过去了?反正那些惩罚又死不了人是不是?”

    双蒙无语。

    不停地擦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太阳下山,夜幕来临。双二又到汀兰宫来传拓跋宏的口谕来了:“主上有旨,大冯贵人今晚到宣光殿侍寝。”

    冯润庆幸,还好她的脚没涂上药膏,还有些红肿。

    当着双二的面,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

    一脸痛苦道:“我的脚今天被烫伤了,痛得厉害,太医说了,要卧床好好休养几天。所以,这几天我去不了宣光殿侍寝,双二,麻烦你跟主上说一下。”

    双二皮笑肉不笑道:“主上说了,娘娘的脚尽管被烫伤,可药膏都不用涂上,想必也不是什么事。主上还说,娘娘到宣光殿侍寝,也不是走路来,而是坐辇榻来,别说烫伤一只脚,哪怕两只脚都被烫伤了也不打紧。”

    呸,这是什么话?

    冯润气了七窍生烟。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想尽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想出这一绝招。不料拓跋宏那厮,压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苦肉计算是白耍了。

    冯润心虚,敢怒不敢言。

    只好乖乖地跟双二到宣光殿。

    拓跋宏一改常态,没在南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在寝宫内,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看着一本砖头那样厚的书。

    见到冯润进来,头也没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冯润生了一肚子闷气。

    当下一言不发,拖着一只跛脚,一瘸一拐的步伐极夸张地表现得淋漓尽致,自他跟前走过。走到床口,床上有两床叠得整齐的被,她抱了其中一床,又再拖着跛脚,一瘸一拐的把被子抱到南面角落处。

    她偏不要上龙床,偏要睡地上!

    那又如何?

    一来是赌气;二来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

    眼角的余光,看到拓跋宏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轻飘飘看过来,视线悄无声息落到她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幽深。

    冯润装作没看见。

    坐在地上,脱鞋子,接着脱袜。

    房间内的烛光摇摇曳曳,发出幽怨的光。烛光落到冯润左脚的脚面上,红肿还在,伴着微热辣。

    虽然没怎么痛,可冯润还是把脚抬起来,头伸了过去,鼓起嘴巴,对着红肿的地方,煞有介事的吹了又再吹,还适当地配上一脸痛苦的表情。眼角的余光,看到拓跋宏又再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冯润敢肯定,他已看到她的伤脚。

    目的已达到,心满意足放下左脚。

    拉过被子盖到身上。接着左滚了一下,又右滚了一下,让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包裹,——如果拓跋宏要霸王那个强上弓,被子包裹得再严实也没起什么作用,不过是自欺欺人求个心理安慰。

    冯润闭上眼睛,睡得提心吊胆。

    原来只是假寐,不想后来竟然睡着了。

    是货真价实的睡。睡得很死,神情像婴儿,前额贴着几缕头发,嘴唇微微张开,很性感的厚度,均匀的呼吸平和而有节奏。拓跋宏走了近来,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她,她也不知晓。

    她的肤色雪白,如象牙般光源润。双眉修长如画,眼睫毛长长仿若扇子般,鼻子高挺,嘴唇略厚微微向上翘。

    美得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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