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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荣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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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清楚?
只一家,江家庶出的三房,江海和江临平曾用几千两白银做本钱,参成国公家的股,最终将本钱翻了十倍不止。
几千两,这在蒋家的海船生意里,顶多也就是只小虾米。怪的是,那几万、几十万两的大股东没挖出来,这小虾米却被抖到了刑部。
刑部公事公办,按着蒋家的账本罚了江家两万两银子,江海是个白身还好些,江临平如今却在顺天府谋了个差。
差事自然没有了,还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江临平正是婧怡那堂姐的夫君。
因着事关婧怡的娘家人,沈青云特地留意了一下,这才发现正是王旭把此事捅给的刑部。
不仅如此,王旭还专门让江临平知道了他的寻在,以及他与婧绮曾经的关系。
婧怡这位堂姐,如今在夫家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由此也可见,王旭此人的睚眦必报。
只是,王旭与陈家人明明有着宿怨,怎么又和婧怡……
沈青云已走到玻璃房附近,却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如果他看到自己不愿见的一幕,又该如何自处?
一个是心之所系,舍不得多说一句重话的心尖子,肯定动不得;
一剑杀了王旭?
那叫朝和怎么活!
……
婧怡早就看见了沈青云,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脚步踌躇不前,心中真是一阵暗爽。
等到二人目光相接,沈青云看清她是孤身一人后,脸上露出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婧怡见了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做什么?”若无其事地问话。
婧怡笑意盈盈,同样若无其事地回答:“看书、品茶。”
沈青云一眼看见紫檀木案几上摆着两只茶杯,他眼神微深,却没有说话,只将身上的紫貂皮大氅解下来披到婧怡身上:“走罢。”
一旁摆着件灰鼠皮大氅,是方才婧怡穿出来的,不过沈青云想献殷勤,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二人去向朝和公主辞别,正遇上萍儿过来送衣裳,三人撞了个对脸儿。
萍儿乍见个身披貂皮大氅的女子迎面走来,气度雍容、仪态万方,面貌与自己有几分神似,却又比她强了千倍万倍不止。
一眼之下,萍儿已惊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垂头避让,只是怔怔盯着婧怡。
而沈青云见这丫鬟相貌,心下亦是微微讶异,待与朝和公主告辞出来,便皱着眉道:“刚才那个是谁?”
“哪个?”婧怡故作不解地想了想,方回道,“四爷说那针线房来送衣裳的丫鬟?”
沈青云记得很清楚,那丫鬟梳了妇人头,便又问道:“是个媳妇子?”
婧怡笑了笑:“仿佛是驸马爷的屋里人罢。”
此言一出,沈青云登时沉默了下来。
婧怡也没有说话。
她给朝和公主出的主意自然不是叫萍儿做什么针线,这不过一个障眼法,她真正出的主意是……让沈青云看见萍儿。
沈青云疼惜妹妹,压着妹夫处置小妾通房也算应当,更何况,这通房长得还像自己老婆。
朝和公主安排得简单粗暴,很好。
二人一路无话,至二门处上马车,径直出了公主府。
沈青云一路看着婧怡,直到马车上了东大街,方开口道:“在公主府住得可还习惯?”
“挺好的。”婧怡一脸若无其事。
沈青云盯着她:“如今武英王府乱得很,你恐怕还要再在公主府住些日子……或者,你可以回娘家住两天?”
婧怡是打算要回陈家住一阵子,刘氏的产期已经近了,这可是陈彦华的第一个孩子,她得去盯着。
不过,她说得却是:“没事,妾身觉得公主府挺好的。”
沈青云不说话了。
马车一路往北驶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沈青云跳下车,将婧怡扶了出来。
眼前这座大宅,单看门庭就比武英王府气派许多,只是未悬匾额,不知是哪家府邸。
婧怡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青云。
沈青云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微笑,牵着婧怡的手,二人一道自正门入内,四处游赏起来。
婧怡此刻已经猜到此处是什么地方了,却并未点破,由得沈青云拉着她,像个献宝的孩子一样四处介绍楼阁景致。
他的兴致很高:“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是当家主母,想怎样就怎样,再不必看人眼色行事……只有别人向你请安,却不必你向别人请安了。”
婧怡点头:“嗯。”
沈青云望着她:“你不喜欢?”
“没有,妾身很喜欢。”婧怡微笑。
沈青云的笑容消失了,静默半晌,忽然开口道:“听说你近日在听王驸马说书,他文采很好?”
“是很好,说是学富五车也不为过。”
沈青云静默,半晌道:“朝和对王旭用情至深,几乎将他视作全部。”
“嗯,”婧怡点头,“看得出来。”
沈青云脸色更沉:“可他身为驸马都尉,不尽心服侍公主,却宠爱通房侍妾,实在该死。我会给他三日时间处置那些花花草草,否则……”
婧怡挑眉:“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常理么?”
沈青云不悦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可有考虑过朝和的感受?”
他忽地愣住。
妻子正笑盈盈望着自己。
她面容皎洁如月光,笑容狡黠如精灵,望着他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四爷不会是误会我同王驸马有什么罢?”她摇着头,一脸无辜,“那您真是误会妾身了,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这样苍白的解释,叫沈青云如何能信?
婧怡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人,若非情难自已,怎会罔顾礼仪,与一有妇之夫独处?
那王旭生得貌若潘安,朝和贵为公主,见过无数俊秀儿郎,亦被其引诱得不能自拔,更何况婧怡?
难怪她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不论自己对她多好,她却总像隔着一层纱。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从未如此刻一般渴望这样的情愫!
沈青云忽然就忘记了什么朝堂大事、什么兄妹情深,现下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提起长剑,一剑刺死王旭!
第136章 摄政
沈青云的脸阴得几乎就要下雨一样。
外人对他望而生畏,不过因着他如今的权势和阴尊再世的名头,婧怡同他是朝夕相处的夫妻……到外头再怎么唬人,在她面前,他总还是那个小意温柔、有时还会说两句浑话的丈夫。
婧怡当然不会怕他。
因仰起小脸,道:“四爷生气了?”
沈青云沉声道:“胡说,我有什么可气的。”
“那倒也是,”婧怡点着头,“云英郡主口口声声嚷着喜欢四爷,先帝都要为你们赐婚,满城里都是妾身要下堂的传闻,四爷说一句都是误会,你对郡主并无情意,妾身听过后也就能相信四爷……妾身一个小女子尚可如此,四爷是堂堂男子汉,胸襟宽广,自然不会相信旁人的风言风语。”仿佛是为了强调自己的清白,她还特意加了一句,“妾身和王驸马之间真的没什么……驸马爷又没说过喜欢妾身。”
沈青云愣住,猛地明白过来。
婧怡分明是故意拿话刺他!
他和娜木珠传得满城风雨,娜木珠甚至还几度投怀送抱,他虽然一一推拒,但婧怡不过是一个后宅的小女子,听到旁人的议论与奚落,心中怎会没有怀疑、嫉妒与伤心?
他从前一直认为,自己心中无愧,就无需对他人解释,婧怡是他的妻子,也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他、包容他。
可今时今日,他乍闻婧怡与王旭种种,一时惊怒交加,虽然勉力忍耐,但听到妻子的解释,又何曾就能完全信任了对方?
更可笑地是,他独断专行地要求妹夫对妹妹一心一意,他自己心中又何曾下过决心,要对妻子矢志不渝呢?
他并不好女色,有时甚至觉得女人麻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丫鬟通房更令他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如果纳妾是出于政治和利益的需要呢?
沈青云扪心自问。
他会告诉婧怡,自己心中只有她一人,但该有的联姻,他亦不会推拒。
背上忽地就起了密密一层冷汗。
婧怡微笑却认真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他也许正在错过她。
沈青云一语不发,拉过婧怡的手就往前奔去。
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三层小楼,雕梁画栋、朱漆红瓦,极尽华美之势,上悬一金漆匾额,书“明月楼”三字。
婧怡一眼就看出,这是沈青云的笔迹。
她也沉默了下来。
沈青云拉着她走了进去。
柔软厚实的波斯地毯上是华丽繁复的花纹,清一色紫檀木家具,炕上铺着猩猩红毡毯,一旁贵妃榻上还搭着条雪白的长毛毯子,一看便是动物皮毛制成,婧怡原还以为是白狐皮,后来才知是沈青云随沈穆驻守西北时亲手猎杀的白狼之皮,珍贵异常,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皮子。
四周窗户都用厚重的猩猩红帘子拉着,屋内却亮如白昼,婧怡抬起头,见天花板上镶嵌着几十颗大如婴儿拳头的夜明珠,正散发着幽幽的珠光。
还有案几之上摆放的茶盏器皿,无一不光华灿烂,却原来是金器。
大齐对器皿使用有明文规定,非帝后不得使用金器。
婧怡望着这间奢靡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屋子,一时失却了言语。
沈青云扶住婧怡的肩膀,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既然特意带她来这里,又用她的小字为此楼题名,此处是沈青云专门为她而建,并不是一件难猜的事。
当真是一掷千金。
婧怡轻轻“嗯”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他又道:“原本我是想告诉你,我敬你、爱你,愿意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最好的东西,是说这满屋的富贵奢靡、还是金器所代表的皇后尊位?
“但现在,”沈青云并不知道婧怡心中所想,他将她拥入怀中,用低沉的声音道,“我只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与娜木珠联姻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但你不知情,心中定然是伤心的。我原以为只要事后与你澄清明白也就好了,却直到此刻方知,怀疑一旦产生,又怎能凭三言两语打消?”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是我错了,你我夫妻一体,本该彼此信任,不论任何事情,我往后都不会再隐瞒于你。”
婧怡嘴角微微上翘,她就知道,沈青云虽为男子,却是个十分敏感的人,自己将话挑到这份上,他立刻就明白了。
人的眼睛,一向只看得到别人,多不会看清自己。
因此,没有什么比换位思考更令人当头棒喝。
“四爷怎么突然说这些?”她眨着眼睛,一脸懵懂状,嘴角的弧度却渐渐扩大。
沈青云心下一松,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身上那种疏离感消失了。
难道,她和自己怄这么久的气,就是为了听一句对不起?
婧怡弯起长长的凤眼,笑得很开怀。
她知道沈青云喜欢她、敬重她,不论她做什么都依着她、纵着她,也会在她不高兴时服软陪小心……能有这些,于大多数女子来说已然足够。
但在婧怡看来,他只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他是她的夫主,是夫、也是主,因此无关于她的事情就不必告诉她,有关于她的也只需事后通知一声。
譬如联姻一事,他知道她不高兴,因此百般赔小心,却从未因刻意隐瞒而向她道歉。
偏婧怡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女孩子,她看自己的母亲深爱父亲,却从未得到父亲真正的爱与尊重。
是因为王氏不够貌美?
是爱得太卑微了。
“在想什么?”
婧怡回过神来,见沈青云目光炯炯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妾身在想王驸马。”
沈青云一听,脸立刻沉了下来:“不许你想他,”顿了顿,自觉失态,轻咳一声道,“他不是想外放么,我看山东不错,去山东做几年知府好了。”
婧怡却不接他的话,另问道:“你老实告诉我,王旭到底是你的人、还是皇上的人,亦或前太子的?”
沈青云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这个,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方道:“先皇驾崩前宣我入宫,欲于璋华宫将我扑杀……这消息就是王旭传给我的。”
所以,王旭是沈青云的人,至少曾经是。
婧怡微微冷笑:“王旭为人圆滑,心性狡诈异常,他分明是见你与皇上难分胜负,生怕站错队惹来杀身之祸,故意借着外放的名头避出去,四爷怎能轻易如了他的愿?再说,朝和还怀着身孕,他去了任上,叫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顿了顿,见沈青云神色并未好转,就笑着道,“四爷不会还在怀疑妾身罢?妾身方才只是想到王旭原本左拥右抱十分快活,如今却平白被四爷生生断了齐人之福,实在可怜。”
沈青云望着婧怡,忽然笑了,他点着她的鼻子,一副无奈的语气:“王旭自然不能对不住朝和,我也不能对不住你,我都懂了,夫人就不要再拿话刺为夫了。”
婧怡撇嘴:“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赖到我头上。”
“是是是,都是我说的。”沈青云已经被弄得没了脾气,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婧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坐到那张雪白的狼皮上,抬头望着沈青云,道:“如此,四爷便与妾身说说,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本是随意打趣一句,不想沈青云闻言却是一怔,停了半晌方讷讷道:“还真有一件事情,我也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既然你开口问了,我便告诉你,只你千万不要生气……”
婧怡一听,还真有事儿,忙打起精神,准备仔细往下听。
却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
沈青云眉头一皱,顿住话头,对婧怡道:“出去看看。”
夫妻两个一道出了明月楼。
楼外立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还是个熟人……婧怡暂居保定庄子那会,曾有一队黑衣人携沈青云的密令来带婧怡出京,眼前这个就是那群黑衣人的头领。
如今想来,这批人应当是沈青云的暗卫。
那人看见沈青云和婧怡,单膝跪地行礼,口中道:“四爷、夫人。”
沈青云早收起在婧怡面前的温和神色,冷峻道:“什么事?”
“回四爷,皇上在御书房吐血昏迷,因正与朝臣议事,消息很快就会从宫中传出。”
……
崇德帝在御书房吐血晕厥,对外宣称是因思念先皇而夜不能寐、白日又过于操劳国事,才会一病不起,但婧怡从朝和公主那里得到过消息,崇德帝身上还带着伤。
因着这伤是斩杀前太子时留下的,崇德帝为了自己的名声秘而不宣,到如今却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新帝登基不久,正值人心不稳之时,又出了这档子事,满朝上下人心惶惶,一时流言蜚语四起。
崇德帝便于病榻之上下旨,命内阁首辅林松年、镇国大将军宁广平共同监国,林松年掌朝、宁广平治军,也算是彼此协助又互成制约了。
结果不过数日,福建就传来消息,东海上的海盗们打着缴灭叛徒的名义上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福建驻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当地守将已死于海盗刀下,福建总督一日连发七道求援令,直言请宁广平前往缴匪。
崇德帝伤情本渐有好转,乍闻此消息,惊怒交加,大喝一声:“酒囊饭袋!”便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自此病势愈发沉重。时常陷入昏迷。
宁广平八百里加急去了福建,百官唏嘘之余,暗暗庆幸还有个德高望重的林松年主持大局。
却万万没想到,林松年和小孙子玩蹴鞠时摔了一跤,竟然中了风,神智虽还清醒,却已口不能言,人亦动弹不得。
太医也过去看了,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林松年毕竟年纪大了,这一下子元气大伤,什么时候能缓过来、或者能不能好起来都是未知数。
文鼎候夫人递折子进宫,领着三个儿媳妇去见皇后,在顾皇后面前老泪纵横、磕头不止,只为替夫君求一道告老的旨意。
皇后虽然早慧稳重,毕竟年纪还小,况且内阁首辅致仕事关国之根本,她又哪里能做主?
只得好言安抚住林夫人,亲自过璋华宫见崇德帝,待皇帝清醒时轻声细语地将事情说了。
崇德帝闻言,沉默良久,终于呵呵笑着开口道:“很好,都很好。”
语毕,自翻身朝里睡了,再不多说一句话、多看顾皇后一眼。
开明三十六年就在没有刀光却血雨腥风的朝堂变幻中悄然过去。
崇德元年正月初一,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晋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骠骑将军沈青云为摄政王,并命摄政王监国,行天子事,总领百官、摄政理朝。
第137章 娘家
婧怡也没有想到,再次回陈家,会以摄政王妃的身份。
马车快到四巷胡同时,街道两侧就开始有人挤热闹似的围观,并不算小声的议论传入婧怡的耳中:
“那是摄政王妃的车驾?”
“可不是,看看这排场!”
“啧啧啧,满京城都在唱真天子、假天子,我看也该排个真皇后、假皇后的曲儿才是!”
“瞧你这说说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呀?”
“哎呦,这我可不敢乱说,要掉脑袋的!”
“快看快看,马车进四巷胡同了,听说王妃娘娘原先是四巷胡同陈家的姑娘!”
“哪个陈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们家亲戚在他家帮过工的,我知道,是一位五品的大人。”
“那可了不得,我原还以为是哪家的公侯小姐呢,敢情是雀巢里飞出了金凤凰!”
“可不是,祖坟上都冒了青烟……”
婧怡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想,还真是有些扬眉吐气,难怪人人都要为着权势尊位争破头去。
马车拐进四巷胡同,远远见陈府门口候着一群人,待行得近了,便可见是陈庭峰、王氏、陈彦华、刘氏等人。
陈庭峰身旁还站着意料之中却情理之外的人……陈锦如、江临平、陈婧绮、江临宁。
“王妃,到了。”绿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紧接着,车帘被挑起,绿袖伸进手来:“您小心脚下。”
婧怡就着绿袖的手下车。
陈庭峰看得分明,领着身后众人就拜下身去,口中呼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大齐礼仪遵循先国礼而后家礼,婧怡如今贵为摄政王妃,受陈家人这一拜理所应当,但父母有生养之恩、兄嫂有手足之谊,她若为自己的贤名考虑,此刻就该迎上前去,扶住陈庭峰才是。
但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曾经的家人匍匐在自己脚下,才上前两步至王氏面前,将她扶了起来,又对陈彦华道:“快把大嫂扶起来。”
刘氏怀胎已经足月,小腹高高隆起,眼看着随时都要临盆。
陈彦华应一声是,忙爬起身来,将身形臃肿的妻子搀了起来。
绿袖这才朗声道:“免。”
陈庭峰及其他众人也纷纷起身。
陈锦如眼珠子乱转,她为人最是精明,早听说婧怡自嫁入武英王府后,回娘家便开始以势压人,眼下更是一跃成了摄政王妃,气焰定然更加嚣张,自己只管拿好话哄着、捧着,总不会错。
遂咯咯笑着,道:“对对对,咱们华哥儿媳妇肚里怀的可是王妃的亲侄子,金贵着呢,快别在风口上站着,得了风寒可怎么好?”说着,就要来为刘氏挡风。
婧怡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朝刘氏笑了笑,便扶着王氏,柔声道:“进去罢。”
王氏被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拉着,只觉如坠云间,非但说不出话来,几乎都要忘了手脚怎样放才好。
还是陈庭峰,虽然不习惯同女儿毕恭毕敬地说话,酝酿了半晌仍是道:“听说你要来,我前两日便开始收拾屋子,还特地备下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最名贵的明前茶,只得了二两,我一直留着没舍得喝。”
婧怡看了陈庭峰一眼,语气淡淡地:“您留着自用罢,我如今爱喝六安瓜片。”
陈庭峰神色一僵,却很快恢复笑容,道:“那去堂上坐坐罢,你姑母带了点心来,说是宫里御膳房做的。”
话一出口便即后悔……这妮子如今是王妃娘娘,御膳房的东西吃得还少了?
果然,婧怡神色不动,停了半晌方道:“我有些乏了,先回访歇息。至于那点心,既然是姑母的心意,大家就一道分了罢。”
陈庭峰见她神情冷漠疏离,也知道女儿还记恨自己,心中暗骂忘恩负义的贱蹄子,没有他将她嫁入高门,能有她的今天?
面上却笑容满面、谦卑有礼……罢罢罢,谁叫情势不由人!
他干笑着:“也好、也好,让你母亲陪你回屋去,你原先的闺房也都重新布置过了的。”
婧怡这才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扶着王氏不疾不徐地走了,留下心思各异的一众人面面相觑。
……
如陈庭峰所说,婧怡的闺房是被精心布置过,不仅窗明几净,床帐、窗纱等都换了新的,案上用高脚碟供着佛手,窗台上还摆着个青瓷梅瓶,错落插了几支开得正好的红梅。
王氏被婧怡扶到炕上坐下,神情依然有些懵懂,手脚都有些僵硬。
直到婧怡跪到她面前,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她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手忙脚乱地去扶婧怡,语无伦次道:“王妃,这、这怎么使得……”
婧怡略略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母亲!”
王氏讷讷应了一声,眼中忽地流下泪来,她颤抖着手捧住婧怡的脸:“怡姐儿,是我的怡姐儿……”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自己了?
婧怡眼中热热的,她将头靠在母亲怀里,喃喃道:“是我,是我。”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又让绿袖和管妈妈各自服侍着梳洗过,才重新坐定说话。
王氏有些感慨地望着女儿,道:“方才一眼见你,我几乎都不敢认,到底是入了高门大户,这通身的气派与我们这些人是大不相同了。”
婧怡微笑:“您说什么呢,方才我就是故意摆一摆架势,好唬住父亲和姑母,免得他们又拿长幼有序那一套出来说事。”
王氏闻言也呵呵地笑了:“都是做王妃娘娘的人了,还这样鬼灵精,可别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才好。”
众人眼中,沈青云和婧怡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与王妃,但他们小夫妻之间却仍如往常,并未因彼此身份的改变而换了相处方式。
不过这些也没有必要同感情生活一团糟的王氏细说,她只要知道女儿过得好也就是了。
想着,婧怡笑着点头:“女儿省得的。”
又问王氏如今过得如何。
提起这个,王氏表情很平静:“毛姨娘前阵子便已临盆,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你父亲喜得什么似的,亲自起名叫弘,如今看得眼珠子一样。”顿了顿,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过,他对我也还算敬重,毕竟有你的面子在。”
自打婧怡成为摄政王妃开始,陈庭峰就一直歇在正屋,不过王氏也明白丈夫的用意,并不像从前那样,被一点点虚假的温情冲昏头脑。
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清楚呢?
婧怡点点头:“毛氏和那孩子,您是如何打算的?”
王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吟着道:“新帝登基,听说今年就要开恩科的,你大哥若能一举得中,我的心愿也了了,弘哥儿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影响不到你大哥。至于毛氏,”她神色微黯,“我也看得透了,就这么着罢。”
婧怡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女儿为您选了两条路,去母留子,弘哥儿如今不知事,您抱过来养着,和亲生子是一样的;或者去子留母,给毛氏灌一碗绝子汤,留着她伺候父亲,旁的莺莺燕燕就不必再入府了,也是个清静。”
王氏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母亲好好想想,要怎么办。”婧怡眼中带着一点点笑意,柔声道。
王氏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她痛恨毛氏,自然也不会喜欢陈彦弘,可真要她一句话决定他们的生死……
她绞着手中帕子,犹豫了良久方道:“要不,把弘哥儿抱到我这里来罢,至于毛氏,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就行了。”
婧怡望着自己的母亲,一时有点走神。
王氏心软又纯良,是个好女人,只可惜陈庭峰不懂得珍惜。
而婧怡也终于确定,她的确不像母亲,可能更像父亲。
婧怡忽然笑了起来,她重新偎入母亲怀中,娇声道:“女儿就是和您开个玩笑,弘哥儿这么小,又是我弟弟,我怎会忍心对他下手?至于毛氏,我虽然讨厌她,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闭上眼睛,轻声道,“您放心,我早想好了怎样安置他们。只要毛氏自己不作妖,他们两个都能过得好好的。”
这话倒不是在骗王氏,婧怡的确早就想好如何安置陈彦弘……她曾派人挑唆婧绮,让婧绮萌生过继刘氏孩子的打算。
刘氏如果生下一个男孩,就是陈家的嫡长孙,王氏的第一个孙子。婧绮若以陈庭松无后为名,要将这孩子过继到大房名下,对王氏和刘氏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说来可笑,婧怡苦心安排这一切,只为激懦弱的母亲刚强起来,毕竟当时的她应付蒋氏、袁氏等人已有些自顾不暇,未必就能不错眼珠地顾着娘家。
造化弄人,她如今成了摄政王妃,有着滔天权势,即便什么都不做,别人也再不敢对王氏有半分不敬。
不过过继这一段已经有了准备,倒还可以接着用……她挑唆婧绮,自然不会真让大房将刘氏的孩子过继了去。
刘氏的孩子过继给陈庭松,就是孙子,对婧绮而言则是侄子,是晚辈,但如果过继毛氏的儿子,陈彦弘就变成了婧绮的亲兄弟。
虽然只是一个婴儿,但陈彦弘总会长大……陈婧绮是想多一个娘家侄子还是兄弟,这笔账她应该算得过来。
至于毛氏,灌一碗绝子汤,留着她和陈庭峰双宿双飞也就是了。
婧怡打算去见一见柳氏。
自从婧绮出嫁,柳氏就一直病者,身子时好时坏,也不出院子,成日就呆在自己屋里,若非有王氏偶尔看顾一下,只怕早已没了。
婧怡去的时候,见那院子里静悄悄地,半个人影也不见,只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碧瑶皱着眉,高声道:“都在哪里躲懒呢,还不出来?”
隔了半晌,才有两个小丫鬟从后头下人防急匆匆跑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还系错了了盘扣,分明就是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碧瑶冷笑一声:“这是哪来的主子奶奶,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大觉呢!”
两个小丫鬟看见婧怡,吓得浑身直哆嗦:“奴婢、奴婢参见王妃。”
婧怡表情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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