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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荣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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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陈庭峰赶上前来便要行大礼,被晋王一把拉住,只听晋王爽朗笑道:“今日只说家礼,不论国礼,伯父只管高坐便是。”
  陈庭峰被皇子喊了一声“伯父”,早喜得飘飘欲仙,骨头都轻了三分,忙呵呵笑着客套起来。
  那晋王面色矜持,笑容内敛,嘴上随意敷衍着,心下却暗暗摇头,舅舅精明一世,怎会替四表哥选了这么一户岳家,便是那四堂嫂国色天香,有这样阿谀奉承的父亲,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
  婧怡坐在花轿中,早把外面动静听得分明,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乃一代明君,就算宠幸贵妃色令智昏,也不至于让亲生儿子也掺和进结阴亲这等丑事中来。
  想到此处,心中猛然一跳,一个念头不可抑止地冒出来,难道……
  沈青云根本没死?
  随即又摇头失笑,若当真如自己所想,沈家必定知晓内情,又怎会看上自己?再说,沈青云既没有死,娶妻过继一事再无必要,又何必急急忙忙成亲呢?
  想来,心中到底有些失落,才生了这番胡思乱想。
  因沉下心来,收敛心神、屏气凝神,将满腹心思都集中到往后如何在王府经营中来。
  ……
  少时,陈府门前鞭炮声又响成一片,一乘八抬大轿被抬出府,锣鼓喧天中穿过半个京城,到了城东石狮子胡同,进了武英王府。
  王府此时正是宾客满堂、高朋满座,沈穆与蒋氏夫妇高居上首,世子夫妇也难得地双双露面观礼,而沈青羽与方氏夫妇则顾着招待宾客,忙得脚不沾地、步下生风。
  几个主子里唯独宁氏乃孀居之人,身上带煞,未曾前来。
  蒋氏穿一件紫红色绣十样锦妆花褙子,梳牡丹髻,带着一脸慈和端庄的微笑,望着一身吉服红绸蒙面的新妇被扶进门来,同儿子的衣裳拜过天地,又被送入洞房。自始至终,脚步沉稳、丝毫不乱,显见得十分镇定。
  蒋氏目光微深,面上笑容便又柔了几分。
  ……
  天气本热,婧怡一身吉服又十分厚重,被扶着不断叩拜行礼,早热得满脸大汗,好容易被扶进洞房,众人退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是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洞房里坐床、合卺等一应仪式俱都免了,也没有女眷坐在那里等着看新媳妇。
  倒叫婧怡松了一口气,自己掀去盖头,将床上的花生、红枣、莲子等物粗粗一收,便欲上床歇息。
  还未开始更衣,便听房门一响,走进两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来,一齐朝她行了礼,其中一个略高些的开口道:“少夫人可要梳洗沐浴?”


第46章 试探
  还未开始更衣,便听房门一响,走进两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来,一齐朝她行了礼,其中一个略高些的开口道:“夫人可要梳洗沐浴?”
  婧怡闻言,砖目打量来人,只见两个丫鬟都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说话的那个穿青色比甲,唇红齿白、柳眉杏眼,身段纤细、体态婀娜,颇有些楚楚动人之处。另一个穿水红色比甲,体态微丰,鹅蛋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笑靥,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之态。
  竟是两个少见的美人坯子。
  婧怡不动声色,面上表情十分矜持,语声却很柔和:“你们叫什么名字?”
  还是那身材高挑的先开口:“奴婢叫玉树,这是芝兰,奴婢们是从前就在四爷屋里伺候的,”顿了顿,见新夫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又接着道,“四爷平日总住在军营,一年到头也没个回府的时候,咱们屋里的下人就少,贴身伺候的只奴婢两个,”说着眼圈魏红,同芝兰一起跪下来磕了头,“如今夫人来了,往后奴婢们只跟着您,求您不要嫌奴婢们粗手笨脚才好。”
  倒是个厉害丫头,沈青云难得在府,屋里下人少,她两个却能贴身伺候,说明在男主人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新婚第一夜便到新夫人面前说这些,摆明了要来个下马威。
  可话到最后却又表起了忠心。
  绕一个大圈,其实就是想告诉她,这是两个有价值的丫鬟,要迅速在王府站稳脚跟,拉拢她们很有必要。
  屋里藏着这种绝色,看来沈青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人都折在了外头,再得他的欢心也已是无用。
  想到此处,婧怡心下不由啧了两声,老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王府里的丫头果真也不一般,说起话来都带着机锋。
  芝兰、玉树两个见新夫人迟迟未开口,也不叫起,不由对望一眼,芝兰便开口道:“夫人累了一天,奴婢去打了热水,服侍您沐浴罢。”
  婧怡这才回过神,摆手示意她们起来,道:“去把我的丫头叫来,让她们来伺候。”
  芝兰还想说话,却被玉树一拉衣袖,抢在了头里,只听她恭恭敬敬应了声是,便扯着芝兰一道退了出来。
  等掩上房门,芝兰便低声嘟囔起来:“架子倒挺大,怎么这样小气,都没赏红包!”
  玉树瞥她一眼,低声道:“夫人没瞧上我们,都没叫我们伺候,要给什么红包?”
  芝兰一撇嘴:“我看她就是小气,咱们府里的夫人,不是娘家世代勋贵,就是父亲当朝一品,可我听说咱们夫人的父亲就是个正五品……”
  “那也比我们强,”玉树打断她,道,“不论如何,她现在是堂堂正正的王府四夫人,四爷回不来了……夫人嫁过来是要守节的,府里谁不得高看她一眼?我们这种奴才,主子若看得不顺眼,随意打杀了就是,你还敢有个二话?”
  芝兰闻言,眼圈就有些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树就叹一口气,道:“咱们是王妃送来的人,原预备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如今……夫人身份不高,想来见识也有限,嫁到王府里来人生地不熟,想要站稳脚跟,少不得还得用上我们。看着又只有那一点子年纪,咱们只管拿些好话哄住了她,往后的日子总也差不了。”
  芝兰这才高兴起来,点头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玉树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快去小厨房传热水,我去后头叫夫人的贴身丫鬟。”
  ……
  婧怡在屋里等了一阵,才见碧玉、碧瑶两个跑进来,碧瑶看见她,忙赶上来问:“姑娘,您没事儿罢?”
  婧怡就笑:“瞧你说得,我能有什么事儿。”
  碧玉瞪了碧瑶一眼,低声道:“现在得叫夫人,如今是在王府,可比不得从前,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丢了夫人的体面。”
  碧瑶闻言一吐舌头,从怀中拿出个物事塞在婧怡手中,道:“奴婢去外面等着热水。”说着便一溜烟开门出去了。
  婧怡低头,见手里一方帕子包着几块山药枣泥糕,笑道:“平日瞧着莽撞,总也有细心的时候。”
  碧玉摇头道:“哪里是她,是绿袖说您今儿只怕用不上饭,昨夜里起来做了这个,既软和又顶抱。她怕瞌坏了,一直小心翼翼揣在怀里,这会子才叫我们拿过来给您。”
  婧怡的确饿了,伸手拿过那点心慢慢吃起来,面上就有些犹豫,道:“除了红袖,你们几个原先都是二等,按理儿如今都要提一等的,只是四爷屋里原就有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不知这府里惯常什么份例,但按我的预料,左不过也就四个一等……”
  新妇进门,原先在丈夫身边伺候的,若已开过脸,宽容些的就直接抬举做了姨娘,严苛的则会等有了子嗣再抬举,但不论如何总是个一等丫鬟的例。看芝兰、玉树的相貌,便知她们原先什么营生,不过沈青云常年不在家,也说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收用过。而她自持身份,自是不会上来就直接过问这些。
  话说回来,芝兰、玉树即便不是沈青云的通房,总是这屋里最体面的大丫鬟,她往后是要在沈家过一辈子的,若只提拔娘家带来的人,未免要叫这屋里的下人寒了心,沈家其他人又要怎样看她?
  碧玉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低声道:“您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做,不必理会我们。”
  婧怡沉吟半晌,道:“红袖年纪还小,原又是三等,也就罢了。你和碧瑶自小跟着我,情分最厚。你是不必说的,”她看着碧玉姣好的面容,诚恳道,“你今年已十七岁,主仆一场,我总不会把你拖成老姑娘。我的打算,把你提成一等,等我在沈家站稳脚跟,就为你物色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到那时,人家看你是王府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不敢小瞧了你。”
  碧玉一张脸憋得通红,急急道:“夫人,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伺候您。”
  婧怡闻言有些惊讶,细细看了她一回,暗忖她多半是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说,道:“这些都还早,只说眼前。碧瑶和绿袖两个,我心里自然更偏爱碧瑶一些,只是绿袖为人沉稳,做事又细心,是个能堪大用的。但若提了她,只怕碧瑶……”
  “夫人!”碧玉忽然跪到地上,仰起脸望着婧怡,泪眼婆娑道:“您提拔碧瑶和绿袖罢,奴婢愿意做二等,一辈子不嫁人,只伺候您!”
  婧怡不想她反应如此之大,不免有些吃惊,刚想说话,却听房门一响,碧瑶跑进来道:“夫人,热水来了。”见碧玉那般光景,一脸疑惑,“怎么了?”
  碧玉忙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擦一把泪:“没事没事。”笑着对婧怡道,“奴婢们将热水抬进来,这就服侍您沐浴。”
  话头便就此打住,婧怡由二人服侍着换下沉重的吉服,舒舒服服洗过一回澡,才躺回床上。因这一日实在劳累得紧,沾上枕头不久,便已沉沉睡去。
  她是一向不要丫鬟们值夜的,因此,碧玉、碧瑶两个见她睡得熟了,轻手轻脚放下帘子,只留屋角一盏羊角宫灯,便各自回屋去睡。
  一夜无话。
  次日卯初时分便悠悠醒转,入目只见大红色帐顶上的锦绣云纹,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楞了片刻,才听见有人打帘子进来,笑道:“夫人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罢。”
  原来是绿袖端了水盆等物进来。
  一时梳洗穿戴不提,等她走出里间,便见芝兰、玉树两个已摆下早饭。看见她忙行礼问安,伺候着坐下用饭。
  婧怡见桌上有一晚山药小米粥、一碗芹菜猪肺粥、一碟蟹粉小笼包、一碟百花鸡蛋果,一碟茄汁鸡肉卷、一碟脆萝卜、一碟醋溜黄瓜、一碟拌三丝,满满当当摆了大半个桌子。
  心下不禁有些咋舌,难怪人人都爱权势富贵,单看这武英王府,她一个人的早饭就弄出这许多花样,哪里又真吃得下,不过是个排场的意思。
  见玉树立在一边欲为其布菜,挥手叫她下去,就着脆萝卜吃了半碗小米粥,用了两个小笼包,也就完了。
  玉树便叫小丫鬟撤下早饭,绿袖伺候婧怡漱口毕,又端上茶来。刚坐定,就听外面来报:“王妃身边的管妈妈来了。”
  管妈妈是个四十岁上下妇人,面貌普通,穿一身藏蓝色袄裙,头发梳成个利落的圆髻,一进来便先向婧怡行礼:“给四夫人请安!”
  婧怡忙起身让过:“妈妈快别多礼,我年轻不懂事,往后还请您多多指点。”
  管妈妈闻言一笑,道:“可不敢当您这话儿,老奴来是告诉您一声,今儿本是您认亲的日子,不过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赐了嫁妆您,您得先进宫谢恩,等回来再认亲不迟。”
  婧怡点头道:“是,只不知这进宫都有些什么忌讳讲究?”
  管妈妈笑道:“您第一回进宫,许多事儿不知道是常理,王妃的话,请世子妃陪您一起去,”打量了婧怡一眼,“您得换身衣裳,世子妃会在垂花门处等您。”
  外命妇进宫是要按品大妆的,而妻子的诰命跟随丈夫的品级。沈青云原在西山大营领的是正四品左将军衔,此番出征西北,皇上点了他正三品中军参将一职。婧怡按理应是正三品淑人,但沈青云生死不知,自然也就无人为她请封。
  以她之推断,朝廷大约会等沈青云确切的死讯传来,再为他追加荣封,到时她的诰命也会跟着往上长一长。
  此刻却不好随意打扮,想了想,找了沈贵妃先前赏下的宫装出来,选了套蓝底绣黄色宝相花的换上,又重新梳过头,才出院子往垂花门处去。


第47章 认亲
  昨日成婚,婧怡自始至终蒙着盖头,除新房外并未能窥王府真容。至今日出得门来,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坐北朝南的五开间三进院中,除她所居正屋外,各有东西两侧厢房、耳房,后置罩房,前有三间合一的大堂屋,大堂屋东侧是一书房,西侧为一花厅,格局倒是颇为中正。
  再观其陈设,除偶有字画古剑悬挂外,并不见如何出奇之处,显然主人家并未怎样上心布置。只是院中窗户不糊窗纱,用得皆是西洋舶来的玻璃窗,各房各屋便格外敞亮通透,才显出这小院的与众不同来。
  而院中青石铺地,不见什么花草,只中央一棵高大梧桐树,亭亭华盖,倒有几分意趣。
  婧怡眼下正要往垂花门处与袁氏汇合,一同进宫谢恩去,因一路行来只是粗粗瞥过,心想这一看便是个粗枝大叶的男子居室,往后成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倒可好好收拾。
  此刻却没有功夫多做理会,急急走出院门,由玉树领着拐上抄手游廊,往二门行去。
  时已入夏,虽不过清晨,日头却早已高悬半空,热气逼人。但王府的抄手游廊连接各处院落,冬日挡雨雪,夏天遮骄阳,又兼廊外花木葱笼、鸟语声声,一路上也不觉如何闷热。
  少时,已至垂花门处,远远见一妇人立在那里。走得近了,才见她按品大妆,五官秀丽却面色苍白,神情端庄却隐有哀色,妆容虽精致,眼角却有细纹暗生,已现三分老态。
  想来定是世子妃袁氏无疑了。
  世子沈青宏乃沈穆长子,沈青云则是老幺,二人年龄差距本来就大,沈青云今年又已二十一岁,在世家子弟中成亲算得晚了。婧怡和袁氏两个,瞧着便不是平辈的妯娌,倒像是姑侄俩。
  袁氏见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远远走来,知是新进门的老四媳妇,待走到近前,见她神采飞扬、面若春花,不由想起自己的人老珠黄来,心下暗叹岁月不饶人,面上却极温和地道:“是四弟妹罢。”
  婧怡忙行礼:“大嫂。”
  袁氏笑着回礼:“快上车罢,从宫里出来还要认亲,今儿可有得四弟妹忙。”
  于是二人上车,一路往皇宫方向去。
  ……
  车里,袁氏望着婧怡微微的笑。
  “我十五岁嫁进王府,看着四弟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他打小又爱黏着他大哥,我看他是跟自己孩子一样的。如今……”她神色一黯,握住婧怡的手,“王府规矩大,往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又细细指点她进宫后如何行事:“……先去给贵妃娘娘谢恩,娘娘是我们的姨母,待小辈一向最是温和,你也不必太过拘谨……再去向皇上谢恩……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一向深居简出,此番又没有赏赐与你,这回便罢了,等下次进宫再行请安不迟。”
  婧怡睁着眼睛,一脸疑惑道:“咱们是故妃娘娘这边的,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吗?”
  袁氏笑了笑:“那是自然,虽说贵妃娘娘管着六宫事务,但皇后毕竟是中宫,又育有太子。咱们是贵妃母家,更要懂得礼仪尊卑,若过于张狂,是要连累娘娘的。”安慰似的拍了拍婧怡的手,“你从前在娘家没有接触过这些,不懂规矩是常理。不过等进了宫,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婧怡闻言,拍着胸口道:“竟是如此,还好有您提醒我,否则我可不知要怎么办了。”
  袁氏笑得慈祥:“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便说起自己刚出嫁那会子的趣事来。
  婧怡歪着头,一脸天真,听得津津有味。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便到了皇宫门口,婧怡与袁氏下车,早有春和宫的太监等在那里。见她们过来,打千行礼道:“世子妃、四夫人,您二位可算是来了,娘娘一早儿就开始念叨了呢。”
  因跟着那太监一路进了春和宫正殿,婧怡并不敢抬头,见有宫女上来放垫子,忙跪下行过大礼。
  便听上首一把低柔的嗓音道:“免礼,看座。”
  婧怡跟着袁氏一道起身,见宫女撤了软垫,搬上两个锦杌来,袁氏告一声罪,侧着半边身子坐下,却只堪堪挨着一个边儿。
  婧怡私心里觉得,这种坐法还不如站着自在,却仍是照样坐了,并趁此空挡飞快瞟了一眼上首……
  果然是那日在丰阳郡主处所见的美貌夫人,今日她一身宫装、云鬓高挽,更是艳色逼人。
  一眼过后,婧怡飞快低下头去,面上未见半分异常。
  一时坐定,沈贵妃问起昨日的婚礼来,袁氏皆一一答过。
  沈贵妃听得很仔细,半晌点头说了两个好字,才转话题问起府中各人的近况,对沈青宏的身子又格外关切。
  袁氏回道:“回娘娘的话,世子爷这两日松快了不少,今儿一早还进了半碗小米粥。”
  沈贵妃点头:“那就好,往后还要你细心照料。”
  袁氏闻言,忙起身答应。
  大殿里一时陷入了静默,半晌忽听沈贵妃开口道:“本宫前儿得了一副阎立本的真迹,就挂在偏殿里。婉宁你最爱他的画,不若前去一观。”
  “谢娘娘恩典。”袁氏起身谢过,便随着宫女们一同退出了大殿。
  婧怡知她故意支开袁氏,必定有话要和自己说,因并不抬头,只静静坐在那里。
  果然,等人都退了出去,沈贵妃低柔的声音便道:“凤哥儿媳妇,抬起头来。”
  婧怡一愣,想来沈青云小名叫风哥儿,这却是在叫她,便缓缓抬起头,对上沈贵妃一双妙目。
  “你对丰阳说的话,本宫都已知道了,等定下人选,本宫会亲赐过继的懿旨。”
  婧怡垂下眼,恭敬道:“谢娘娘恩典。”
  沈贵妃忽然轻叹一口气:“本宫知你必定有所怨恨,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王府人事繁杂,不比你往常在娘家,你虽聪颖机智,还是要谨慎行事,不可轻信了旁人。”
  婧怡听她话中有话,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还请娘娘明示。”
  沈贵妃却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本宫久居深宫,许多事鞭长莫及,你往后若有难处,只管去问丰阳……她也是你嫡亲的姨母。”
  ……
  袁氏候在廊下,见婧怡从殿里出来,身后的宫女随即又掩上了殿门,不由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什么。
  二人便又去了皇上所居璋华宫,被执事太监拦在门外:“皇上还在御书房议事,免了沈四夫人的谢恩,叫往后常进宫来与贵妃娘娘作伴就是。”
  二人见不用进见皇上,都松了口气,遂不再耽搁,径直出宫回府。
  ……
  婧怡一回屋便见管妈妈等在那里,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换了衣裳便随她前去认亲。
  沈穆这一辈上没有兄弟,外地虽有旁支,此番却没有进京来喝喜酒,因此婧怡要认的其实就是武英王府里那几个人。
  最重要自然就是她的公婆……武英王沈穆与王妃蒋氏。
  沈穆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可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身上自带有一股凛冽之气。市井传闻其旧伤复发、病痛缠身,已不复当年神威,但就婧怡看来,这位铁血王爷虽已近暮年、须发微白,却仍有万夫不当之勇。
  再看蒋氏,一件锦缎朱红色万字不断头褙子,衬得保养得宜的面庞容光焕发、熠熠生辉,又兼面容慈祥、笑意温和,看着竟比袁氏这个儿媳妇还年轻了几分。
  婧怡由管妈妈领着,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将茶奉给沈穆,又递上亲手做的鞋袜。
  沈穆点点头,便有下人端过个匣子来,婧怡忙伸手接过,入手极是沉重,心下不由暗暗吃惊,面上却不露半分,将匣子递给一旁的碧玉,自己则又给蒋氏敬茶。
  蒋氏喝了茶,也有下人端来见面礼,这回却是轻飘飘地……竟是两本薄薄书册。
  只听蒋氏道:“每位新妇进门,我都送她一本《女则》、一本《女训》,盼她谨守妇德、温恭柔顺。”
  婧怡垂下头,恭敬道:“多谢母亲训示。”
  就听一个人笑道:“四弟妹莫慌,母亲也就这一日装装样子,平时是最慈和不过的。”
  婧怡砖目望去,见是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穿宝蓝色绣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女子正笑吟吟地说话。对上她的目光,便起身走过来,笑道:“四弟妹不认得我,我是你三嫂啊。”
  婧怡忙向她行礼,口称“三嫂”。
  方氏还礼,又拉了她的手,一一为她引荐。
  袁氏是见过的,自不必说,她身边一个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是世子沈青宏,还有个瘦伶伶的男孩子,看着不过十来岁模样,就是世子唯一的儿子,王府的二少爷沈则岚。
  再往下,一个面色苍白、身材高挑,穿青色素面杭绸褙子的女子,正是年纪轻轻守了寡的宁氏。
  原坐在方氏身边的男子,面容清秀,神情却有些木讷的,就是三爷沈青羽,他手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皆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壮实,就是三房的大少爷沈则威,三少爷沈则武。
  众人一番见礼,婧怡又给了三个晚辈见面礼,这认亲的礼也算是完了。
  时已近正午时分,众人都还没有用饭,蒋氏命袁氏扶沈青宏自回去,方氏便十分殷勤地道:“母亲饿了吧,我这就叫人摆饭。”
  因也不挪地方,就在认亲的花厅里,开了男女各一桌,男子的那一桌自不必说,女子这一桌却只蒋氏一个坐着,婧怡跟着方氏站在一侧,看着婆婆颜色,为她端汤布菜。
  方氏早知有这光景,出门前是饱饱吃了一顿的,婧怡却哪里晓得这些?晨起用的半碗粥并两个小笼包早不知磕化去了哪里,眼下望着满桌珍馐佳肴,也只有饥肠辘辘的份。


第48章 回门 上
  婧怡直到未初时分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一进屋便对迎上来的绿袖道:“可备下饭了?”
  绿袖忙道:“都热过几回了,奴婢这便去传。”
  婧怡点点头,自去里间脱了厚重的大衣裳,换上细葛布做的夏衫,又尽去钗环,散了满头青丝,重新梳成个简单的纂儿,就着凉水痛痛快快洗了把脸,才算是回了神。
  碧瑶见这光景,提醒道:“夫人,咱们院里的下人还等着拜见您呢。”
  “叫散了吧,这会子我只想吃饭。”
  碧玉就低声劝:“下人参拜新夫人是正理,是他们的礼数,也是您的体面,夫人还是去见一见罢……更何况,咱们在这府里人生地不熟,许多事还得靠这院里的下人。不说立威,您总要看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婧怡闻言,朝她笑笑,点头道:“说得不错,只是我年纪小、身份又低,这府里的主子看我一定又傻又天真,若我表现得太精明,恐怕要吓她们一跳。”
  碧玉犹豫道:“若是如此,只怕府中人会轻视于您……”
  整个武英王府,难道不都在观望她这位预备守节的五品小官之女,她们的神色里,不都是浓浓的怜悯与遮掩其中的轻视?
  婧怡笑了笑,没有接话,有些事情,不必争一朝一夕。
  因从里间转出,见绿袖已摆好饭,便坐了下来。
  绿袖为她盛了一碗大骨汤,笑道:“都这时辰,您想必已饿得紧了,还是先喝碗汤垫垫胃再用饭罢,”顿了顿,又道,“奴婢见院里下人等了一上午,连饭也没有吃,就自作主张叫他们先散了。夫人用过饭后若要见他们,奴婢再去传。”
  婧怡看了她一眼,笑道:“改日罢,今儿我乏了。”
  ……
  三房,
  方氏正听丫鬟喜儿的回报:“……四夫人一回屋,直接就叫摆饭,吃完饭便歇午觉去了。”
  方氏一挑眉:“没见屋里的下人?”
  喜儿摇头:“没有,”打量自家夫人的神色,斟酌着道,“四夫人是小门小户出身,往后又是要和二夫人一样的,您何必担心她?”
  “你懂什么?”方氏哼了一声,“我听说,她嫁进来前同咱们家要了一大笔银子……若不是那厉害的,谁还敢问夫家要嫁妆?”
  喜儿低声道:“您不是说四夫人是被娘家卖进来的么?想是她家里人狮子大开口。四夫人还没有及笄,那么小的姑娘哪里就能过问自己的婚事?”
  方氏闻言,微微沉吟,展颜笑道:“说的也是,我看她今天那憨头憨脑的样儿就好笑,”冷哼一声,“咱们府的这位王妃,人人都说全京城找不出比她更好的婆婆……那得看对谁!大嫂守着她那病儿子过了一辈子,熬得比她还老;二嫂守寡,父亲又是镇国大将军,她不好行么?”话到此处已面色微冷“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哪天是在饭点上吃的饭?明明有那么多丫鬟婆子,却要叫我伺候她,不就是要摆婆婆的款儿!”
  喜儿闻言眼圈一红,道:“您也是正正经经的伯府小姐,又哪里比世子夫人和二夫人差了,王妃却总这样作践您……”
  “三爷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不一样,”方氏嗤笑一声,“不过,如今我可有个伴儿了,单看今日这光景,老四媳妇往后还有得受。”
  喜儿闻言不解道:“可四爷也是嫡出呀。”
  “嫡出怎么了,老四回不来,她又没有二嫂那样的家世,”方氏心下暗想,蒋氏这人只是面上慈爱,行事又古怪难于捉摸,即便不欲为难陈氏,也定会好好教一教她“王府规矩”。
  又想到丈夫是庶出,自己这一房早晚要分出去,她在婆婆手下忍气吞声那么多年,不就为了管理中馈,好多捞点银子傍身?
  她辛辛苦苦经营那么多年,好容易才在各处关节安插下自己的人手,正是预备收网取利的关键时候,却冷不丁冒出一个陈氏……她眼下虽小,可总有长大那一日,谁也没说守了寡的就不能管家理事,毕竟陈氏占了嫡子媳妇的名分。
  因吩咐喜儿,把婧怡那头盯死了,半点风吹草动,都要前来禀报。
  ……
  ……
  却说婧怡,用过饭后又歇过一个午觉,直到晚饭时分才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想起今早得的见面礼,便叫碧玉拿出来看。
  蒋氏给的两本书册都是簇新的,还散发着淡淡墨香,想是刚买来不多久,婧怡看了一眼就吩咐碧玉:“找个匣子好生收着,隔个十天半月的拿出来晒晒。”
  碧玉答应一声,带着书册下去了。
  婧怡便拿出沈穆给的那个极压手的匣子来,细细打量起来。
  不过是个略精致些的紫檀木匣子,上面刻着花鸟虫鱼图案,看着也并无特别出奇之处。见没有上锁,婧怡随手就打开了匣子。
  碧瑶睁大眼睛,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天哪!”
  婧怡也吃了一惊,沈穆给的匣子里竟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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