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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荣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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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大表姑娘的伤还没好利落呢,哪能就下床了的。夫人是去还愿,咱们三爷一路护送着,姑娘里头却只带您一位。”说着,李妈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婧怡的笑容里便有了几分不小心透出来的惊喜,道:“是,我明日一定去。”
李妈妈笑道:“明儿咱们府的马车会接您直接去大相国寺,您只管在家中等着便是。”
……
因李妈妈还要去探有孕的刘氏,就让绿袖领着去了刘氏处,碧玉则陪着婧怡慢慢往回走。
见自家姑娘眉头微蹙,碧玉道:“姑娘可是觉着明日之事有些不妥?奴婢也觉得李妈妈神情有异……她仗着是江家的奴才,一向对我们家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儿怎么就殷勤上了?听她那意思,大姑太太是看中了您,可奴婢一听到寺庙、上香,就想起大姑娘的事,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
婧怡点头:“说得不错,是大有蹊跷。”
碧玉闻言,不由急道:“那您怎么不找个理由推了,这在府外头,若真有个什么,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婧怡却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你越是退让,别人越要欺到头上来,我又何苦做那缩头乌龟?再者,与其等着想不着的阴招,还不如就在明日见真章,好歹我也能事先料理准备。”
碧玉望着自家姑娘近日愈发清减的面庞,她知道她不想嫁进江家,虽不能理解,甚至一度想扭转姑娘的心意。然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着牙陪姑娘一起走下去,她以后是要做姑娘陪嫁的,姑娘的婚姻便是她碧玉的第二次人生。
可誓死效忠这话却不是随便说的,想起侍书的下场,她心中不禁一寒,望着婧怡的目光便坚毅了三分:“姑娘放心,奴婢总是陪着您。”
婧怡却似看透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是大姐。”
碧玉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二人便一路低声说着话回到屋里,才方坐定,碧玉都未来得及泡上茶来,便见绿袖急急忙忙跑进来,看见婧怡,连行礼都顾不上,低声道:“姑娘,江府又来人了。”
这次来得却是江淑媛身边的杨嬷嬷,与李妈妈是前脚后脚,绿袖刚送了李妈妈走,还没回进二门,后面传话的小厮便赶了上来。因忙派人另接杨嬷嬷过花厅小坐,自己则赶回来告诉婧怡。
婧怡与碧玉对望一眼,婧怡站起身来:“去瞧瞧。”
这个杨嬷嬷婧怡曾远远见过几回,知道她是江淑媛屋里管事的,想必是丰阳郡主的心腹,倒不想她今日竟亲自来了。
只见她四十多岁上下,白净皮肤、长挑身材,衣着得体、相貌严肃,正端端正正坐在花厅的圈椅上,丫鬟早泡上了茶,她却没有喝。见婧怡进来,便站起了身。
婧怡朝她福礼道:“妈妈好。”
杨嬷嬷忙避过,回礼道:“给二表姑娘请安。”
婧怡便笑着来扶她:“妈妈快坐,您今儿来,可是大表姐有什么话说?”
杨嬷嬷拿过个雕红漆檀木匣子,打开来递与婧怡:“这是今年宫里新出的头花,是贵妃娘娘赏下来给我家大姑娘戴的。姑娘想着您前儿送的生辰礼,又精巧又细致,实在是有心。今儿便特意使老奴来送这花儿,聊表谢意。”
从没听说送人生辰礼还能得回礼的,婧怡低头去看匣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三对堆纱做的头花,一对儿粉色海棠花式样、一对儿青色蔷薇花式样、一对儿红色石榴花式样,样子既纤巧,质地更轻盈,看着竟比真花还漂亮三分。
婧怡忙推辞道:“这样新奇漂亮的花儿,又是贵妃娘娘赏下来的,我怎么敢叫大表姐割爱?”
杨嬷嬷道:“我家姑娘是个最直性儿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肯的……表姑娘拿一颗真心待她,她必是也要还您一颗真心,何况这几支花呢?”
婧怡虽叫江淑媛表姐,其实就是按着三房的辈分喊一声,又不是真的表姐妹,往日里更没什么往来。这次的生辰礼是用了心思,也不过略略精巧些,说到底都是小玩意儿,怎么就扯出了真心换真心这样的话来?
今儿打江府来的人,说话一个比一个怪。
婧怡心下转过念头,手上已大大方方接过匣子,笑道:“总不会辜负大表姐一番心意。”
杨嬷嬷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来,望着婧怡,突然开口问道:“听说二表姑娘明儿要出门?”
婧怡一愣,随即展颜点头道:“是,我明日要随姑母往大相国寺还愿。就在您的前脚,李妈妈刚来传了话儿。她叫我只在府中等,自有马车接我直过寺去……因我大姐受伤下不得床,三表姐也不去,姑妈便只带了我,另叫三表哥率家丁一路护送。”
竟将李妈妈说的话一五一十全说给了杨嬷嬷,一个字都没有错漏。可杨嬷嬷不过随意问一句,何至于如此事无巨细……碧玉惊讶地望向婧怡,却见她目不转睛,正紧紧盯着杨嬷嬷。
那杨嬷嬷也奇怪,听婧怡说得这样,面上神色一动未动,只点头:“是有这回事儿,老奴出来时,正见三夫人屋里的丫鬟吩咐马房备车备马,”说到此处,面露疑惑之色,“老奴也听说三爷明儿要出门,可仿佛是上哪里参加个诗会。倒是二爷,正在外院清点家丁随从。老奴就想,三夫人该是请了二爷护送才是。表姑娘却说是三爷,就不知是您听错了,还是我想岔了。”
“……妈妈怎么会想岔,定是我听错了。”婧怡笑道。
杨嬷嬷就又望了她一眼:“说不好是李妈妈那个老糊涂,将二说成了三,倒叫我们在这里瞎猜。”说着,站起身来道:“一时说话,竟忘了时辰,大姑娘还在等着我回话,不定正急呢,我得回了。”
婧怡闻言,忙站起来道:“妈妈等一等,我前些日子绣了几张新花样的帕子,正想送给大表姐,妈妈替我带去,”又指了碧玉,“还有这丫头,我想叫她过去瞧瞧我大姐,妈妈若肯,烦请带她一程。”
杨嬷嬷道:“老奴替我家姑娘谢过您,”又望着碧玉点头道,“不过举手之劳,这位姑娘一会随我一同去就是了。”
碧玉连忙行礼谢过。
婧怡便说去拿帕子,吩咐守在外面的绿袖进去相陪,领了碧玉出来,疾步往自己屋中而去。
一回屋,面上笑容便褪得干干净净,急急往针线笸箩里翻,片刻找出一块月白底绣小猫钓鱼的帕子、一块杏色绣小狗戏水帕子,一块照纹理绣银线皱绢帕子,一块墨绿底绣大红梅帕子,又挑了个精致小巧的雕花檀木匣装了,递与碧玉。
碧玉见她神色凝重,忙问道:“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听得真真儿的,李妈妈说的就是三爷,怎么杨嬷嬷却说是二爷?难道真是李妈妈说错了?”
“说错?”婧怡冷笑一声,“你会将二错说成三?”
“您的意思是,李妈妈故意将二爷说成三爷,这却是为何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惊得一把捂住嘴,“难道……三夫人怎么能这样做,这是要将您往火坑里推呀!”她摇着头,自我否认道,“不对、不对,定是杨嬷嬷在骗人!”
她和江家大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人家为何要来害她,因道:“这杨嬷嬷分明就是来向我报信……她在江府虽有些体面,也不至于既晓得姑妈要出门,又听说江临宁去诗会,又看见江临平点随从,显见得就是着意打听了的。”当然,这肯定出自江淑媛的授意。不,江淑媛只是个幌子,杨嬷嬷背后的人应当是丰阳郡主。
陈锦如看中了她,是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不过并非是嫡子江临宁,而是死了老婆还成日花街柳巷的庶子江临平!
因晓得不论是陈庭峰夫妇,还是婧怡本人都不会应允这门婚事,才预备兵行险招,瞒天过海来个瓜田李下,叫陈家人不得不认下这门婚事。
为了在庶子身边安排个自己人,她的姑母竟不惜设计自己的亲侄女,陈家人的血果然都是冷的。
第34章 爆发
其实王旭早已将实情告诉了她,其实她也早已相信不是么?今日种种,不过更确信无疑罢了。
婧怡一贯以为,施恩自为图报……她曾对王旭有点拨之恩,他还她个人情也算在理,只是,丰阳郡主又为何要向她示警呢?
以她平日谨慎小心的性子,本应对此大又警觉,只如今心乱如麻,满心满眼里皆想着如何应对明日之困局。于此微末小事,脑中虽有疑窦一闪,却到底放过了。
后来想想,这又怎会是微末小事呢……究竟丰阳郡主老谋深算,料定她无暇分神顾及此处;也是她命中当有此数,便是察觉不对,在压倒性的权势面前,她又能有什么作为?
闲话少数,只说眼前。
婧怡将匣子递与碧玉,吩咐道:“你到了江府,先将帕子送至江大姑娘处,再推说不识路,请她派丫鬟随你一起去见婧绮。见了面,不要提旁的,只说我想借她那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戴一戴,”说着,沉吟一会,道,“若是再问,你就有意无意地透两句,但绝不可多说。”
碧玉已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有些犹豫:“只透些意思,怕大姑娘一时反应不过来……”
婧怡摆手:“她对我一向多有防备,说得太多反有刻意之嫌,平白惹她起疑,倒不如略略透个音儿,叫她自己去查……你可不要小瞧了她,她人就在江府,这些许小事,定瞒不过她去。”
碧玉想了想,仍是忧心忡忡道:“可如果大姑娘查到明日去的是二表少爷,而不是三表少爷怎么办?”
却不想婧怡闻言,竟拍手笑起来:“那就更妙了,婧绮这个人,疑心病既重,又总觉得人人都对不住她、委屈她、时时欲加害她……她得到的消息若是江临宁,定会认为姑母已属意于我,而我来向她借簪子却绝口不提此事,是为了日后羞辱嘲笑她;她若得到的消息是江临平,则会觉得姑母故意放出假消息来诓骗她,好叫她不去破坏明日之事,否则你怎会得意忘形以至说漏了嘴?在婧起心里,她便是全天下最无辜柔弱之女子,不论何时,都习惯以自我角度出发。便是他人设计陷害,也定是针对她而去,怎么可能是冲着我这个没颜没色没脑没才的小丫头?因此她绝对不会想到,姑母压根没将她当根葱……这就叫自作多情,是种病,得治。”
只把个碧玉听得瞠目结舌:“您是说,大姑娘无论如何都会上当?”
满以为姑娘会胸有成竹地点头,谁知婧怡却慢慢摇了摇头:“世上哪有绝对之事,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
碧玉嘴角刚露出的释然笑容生生僵住。
婧怡便道:“好了,快去罢,杨嬷嬷还等着,”见她神色紧张,又安慰道,“见机行事就是,若有个什么……你就去找杨嬷嬷。”
主仆俩出屋往花厅与杨嬷嬷汇合,互相客套一番,婧怡亲自送至二门。杨嬷嬷临上车前,回头朝婧怡笑了笑:“姑娘一切小心。”
这却是唯恐她尚有疑窦,几乎已挑明了提点。
婧怡便回以灿烂笑容:“谢妈妈关心。”
……
碧玉一去就是两个多时辰,婧怡虽面上平静,心中到底不能全然无波,便有些坐立不安。绿袖见了,突然开口道:“姑娘,奴婢给您洗头罢。”
婧怡一愣,展颜笑道:“好啊。”
绿袖便备下热水,滴几滴玫瑰香露,散了婧怡的头发,将那乌压压的秀发慢慢放入水中,用皂角洗净,漂清,再抹松柏香,细细打理顺了,才用大帕子包起来。
婧怡仰面靠在榻上,湿漉漉的头发便搭在一边,绿袖用十几块大帕子逐一吸去她发中水分,等略略干了,才扶她坐到妆镜前,拿梳篦慢慢篦着头发。
檀木梳篦轻柔划过头皮,婧怡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她闭着眼睛轻叹道:“真是舒服。”
绿袖道:“奴婢就这手功夫还行,以往在大奶奶处,也都是奴婢伺候着洗头。”
婧怡便笑:“倒叫我沾了大嫂的光。”
因婧怡不爱用头油,嫌那东西又油又腻歪,绿袖只将她的头发梳顺,让自然垂着晾干,阳光自窗棂斜入,发梢处便能见些细细的毛躁。
绿袖的语声既轻柔又缓和:“姑娘近日的心思太重,睡得也不好,瞧这头发都起了毛。改日奴婢炒些芝麻核桃您吃,头发便能又黑又凉。”说着,望着镜中婧怡秀丽的小脸,意有所指地道“总归还是要放宽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儿。”
原来,绿袖虽调来婧怡身边不久,许多因由都不晓得。但她向来是个聪明伶俐的,见今日这光景,哪里能不看出些端倪?但她与婧怡终归只是半路的主仆,姑娘待她虽敬重,却并不亲近。
大奶奶既将她给了姑娘,她便已经是姑娘的人。丫鬟的命就是那张卖身契,生杀予夺都在主子手里,她不求什么通达显贵,只求主子能器重她,她为主子效忠,主子将来能许她个好婚事。
可表忠心,不是嘴皮子碰碰那就完了……不仅要决心,还得有机会才是。
因见婧怡心事重重,却不上前直问,而是为她洗一个舒舒服服的头,叫她精神放松下来,既表了自己的心意,于此危难之时,不定就能得了信任。
果然,只听婧怡慢慢道:“绿袖,虽然大嫂将你给了我,但只要你心里想,我还是会把你还给大嫂的。”
绿袖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奴婢既到了您这里,便是您的人,是再不回去的。”
“这是为何,大嫂难道待你不好?”
“不是,不是……”绿袖连忙摇头,下面的话却再说不下去。
婧怡笑笑,并不追问,只自顾道:“未出阁的姑娘就像一件精心打造却尚未出售的瓷器,丫鬟就好比装瓷器的匣子,摆在店里时自然妥妥当当。但会被哪家买去却是个未知数,若去了富贵之家,瓷器被摆在博古架上,匣子也能好好收在库里;若去了穷困破落户,瓷器放在桌上凳上不定哪日就砸了,那匣子又能有什么好去处,说不好就喂了灶房里的火……就这样你也要跟我么?”
绿袖跪在地上,闻言直起身子,仰着脸道:“您是主子,都敢赌,奴婢一个丫鬟,又有什么不敢?”
婧怡苦笑道:“我哪里是敢,不得已罢了。”
绿袖闻言,一伏身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愿意陪着姑娘赌,也做好了孤注一注后一败涂地的准备。只是,若有幸赌赢了,还请姑娘看在奴婢一片赤诚的份上,赏奴婢一桩好婚事……奴婢不愿给男主人做妾做通房,只想做个正经的管事娘子,”顿了顿,她咬牙道,“在陈家,奴婢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好的结果,就是开脸给了大爷,可奴婢实在不愿意。”
婧怡这才起身扶起绿袖,道:“小小年纪,心倒是大,胆儿也肥,这就想着嫁人了?”
绿袖闻言一阵惶恐,忙又要跪下去。
却被婧怡一把拉住,道:“好了,现在不是跪地磕头的时候,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你说,我能相信你么?”
绿袖没有说话,坚定地点了点头。
婧怡便附到她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绿袖点头道:“您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姑娘在赌自己的人生,她绿袖又何尝不是?心底深处的话统统说出来,说身为丫鬟的不甘,说对主家的不满,说对姑娘忠心的企图。她要让婧怡知道,她是真的想效忠,因为她对她有企图……对于半路的奴仆,有着共同利益基础的关系也许更能让主子放心。
尽管手心仍黏着方才流出的密密一层细汗,然,她终归是赌赢了。
……
主仆两个说完交心话,便又坐下来,绿袖净了手,重新为婧怡梳头上妆。她一贯手巧,三两下便绾好个家常发髻,别了朵蜜蜡花,又选一副珍珠耳坠戴上。再看镜中,便有个清秀俏丽的小佳人正含笑坐着,一扫先前的焦躁之气,十分镇定自若。
又过片刻,碧玉才捧着个匣子回来,婧怡观她面色平静,知道一切都还顺利,便笑着问道:“怎样?”
碧玉却不接话,只拿眼瞧着绿袖。
绿袖识趣,行了礼便要退下去,却被婧怡拦住,只听她对碧玉道:“无碍,有什么话直接说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用了绿袖,就会给予全副信任。
绿袖的眼眶便有些热。
碧玉听主子那样说,也不多话,打开匣子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先去给江大姑娘请安,出门时她果然派了贴身的大丫鬟领路。咱们大姑娘就住在大姑太太院中的客房,奴婢去时大姑太太不在家,李妈妈便派了个小丫鬟和我们一道去探大姑娘。”说着,望了婧怡一眼,“结果进屋时,江大姑娘的丫鬟拦住了李妈妈的丫鬟,拉着她自去廊下说话,奴婢是一个人进的屋……”
据碧玉所述,婧绮的腿已好了许多,只因有太医的嘱咐,并不敢随意下床。她说了借头面的事,婧绮第一个反应便是询问因由,她便只说是出去走走。再问去哪里时,便敷衍着转了话题,并不回答,面上懊丧之色一闪而过。
以婧绮之细心,定能察觉其中破绽……王氏还未进京,刘氏又在家中坐胎,婧怡一个年轻女孩儿家还能去哪里逛,去什么地方才要特意借贵重首饰来打扮?不用说,自是与婚事有关。
婚事,还能有什么婚事?不就是和临宁表哥么,所以既要借她的头面,却又百般瞒着不告诉她,如此一想,桩桩件件便都对上了。
果不出婧怡所料,婧绮分明已察觉不对,却并未再追问碧玉,反命侍画找了首饰出来给她。
婧怡低头去看,便见匣子里摆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孔雀鸟簪,一对月牙形嵌红宝石耳坠,正是王氏给的那套里的两样。
“大姑娘说,她上回出门只戴了这两件,都给了您。您若嫌不够,就再上她那里拿钥匙回府开箱笼,取其他的。”
婧怡笑了笑:“不必,这两件尽够了。”
……
……
一夜无话,转眼已至次日清晨。
方过辰初时分,婧怡已收拾妥当,端端正正坐在屋中等候,只见她上身一件水蓝色满天星交领衫,下着月白色绣莲纹襦裙,馒头青丝梳成双螺髻,戴了昨儿杨嬷嬷送来的青色蔷薇堆纱宫花,耳朵上则戴着自婧绮处借来的红宝石耳坠。
绿袖左看右看,摇头道:“姑娘这一身打扮处处都好,就是这红宝石耳坠太过显眼,反倒不美,不如换了罢。”
婧怡摸了摸那沉甸甸的耳坠,摇头笑道:“不成,这玩意儿是一定要戴的。”
少时,二门处便传过信来,江家来接人的马车已来了,婧怡便领着碧玉、绿袖两个过去。只见一辆黑棋平头马车马车停在那里,另只一个车夫,一个随车的婆子垂手候着。
那婆子瞧着眼生,见了婧怡却极殷勤地上来搀扶:“二表姑娘来了,老奴扶您上车。”
婧怡并不推辞,就着她的手上了车。那婆子也不让开,却自怀中摸出个精致的绣袋来,低声道:“姑娘,这是大表姑娘托老奴带给您的,说是怕您吃不惯庙中饮食,特意吩咐侍画姑娘赶早儿起来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老奴怕凉了,一直捂在怀里呢。”
婧怡接过那绣袋,笑道:“谢谢妈妈。”又叫“碧玉”。
碧玉便塞了个荷包到那婆子手里,那婆子这才喜得眉花眼笑,又扶了碧玉和绿袖上车,才坐上车辕,招呼车夫往大相国寺而去。
马车里,婧怡打开那绣袋,果见里面装着一袋子软糕,雪白的糕点面上嵌着红绿二丝,里面则包着又香又软的豆沙馅,的确是婧怡一贯爱吃的豆沙糕。为了方便取食,只做小手指大小,正是婧怡、婧绮平日里常吃的,应出自婧绮的吩咐不假。
绿袖却皱眉小声道:“再好吃的点心,叫那腌臜婆子在怀里揣了一路,也吃不得了,姑娘快扔了罢。”
碧玉“扑哧”一笑,又正色道:“这也罢了,但这是大姑娘送来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婧怡便拿出一块放在手心细瞧,又掰开看了馅料,也低声道:“依她的胆子,我料想应当不会下毒药什么的,顶多不过来点巴豆之类。”
听得碧玉、绿袖两个皆是面色大变,她却笑嘻嘻地收了绣袋,仍放回怀中。
“姑娘!”碧玉急道。
婧怡摇头:“他们请君入瓮,我却要金蝉脱壳,”指着怀中,微微一笑,“关键还在这里,大姐若不送它们来,我倒要多费许多心思。”
于是一路再无话,少时,已至大相国寺。
车夫自赶马车去安置,那婆子则领了婧怡三人至一厢房,道:“想是马车走得快,我们竟赶在了夫人头里。这是大相国寺为我们府女眷常年预备的厢房,姑娘便可在此处略歇歇,老奴去迎一迎夫人,回头再一起往前殿上香。”
婧怡点头应道:“劳烦妈妈了。”
那婆子便行个礼,去了。
一时房中只剩下主仆三人,婧怡对绿袖使了个眼色。
绿袖会意,转身出去了。
婧怡则四处打量这间厢房……屋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正中一张方桌,四周摆长凳,屋角有张榻,应是供人小憩所用,榻边有一小几,上面摆着只香炉,正有缕缕香气飘散而出,与寺庙中常备的檀香不同,是种说不出名头的淡淡甜香。
婧怡指了那香炉,吩咐碧玉道:“把这个挪到窗口去,仔细着点,别烫了手,也别去闻。”
碧玉闻言,拿了桌上茶盘,又用帕子包了手,将香炉小心翼翼放上茶盘,端去了后窗口。
做完这一切,碧玉才低声问婧怡:“那是什么香?”
“不知道,但寺中一般只用檀香,这个却不是……反常即为妖,还是小心为上。”
碧玉点头,又问道:“您派绿袖干什么去了,不知她是否信得过,若是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大爷或大奶奶,我们只怕……”
“不会,”婧怡摇头,“陈家人的行事风格一向就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出了事儿倒霉的只有下人。今日之事她若想告密,就绝不会掺和进来。否则,即使她检举有功,也免不了被灭口,最轻也得灌哑药放庄子上去。”见碧玉露出恍然之色,又道,“大姐必定会盯着来接我的马车,然后算时辰跟上来,我派绿袖去寺门口等,见她们来就装作往马车拿东西,再赶回来,正好给她们引引路。”
碧玉点头,又不无担心道:“大姑娘真的会来么,她的腿还没好利落呢……”
婧怡拿出装着糕点的绣袋,笃定道:“她会来的。”又吩咐碧玉,“你在窗口看着,见绿袖来立刻告诉我。”
至于那香炉……若不将它放回原位,便是个大破绽,事后只要婧绮与陈锦如一对,立刻便会发现是她做的手脚,到时候 为求自保嫁祸堂姐的罪名是绝逃不脱的。
可她已隐约猜到香炉里究竟点着什么脏东西,若将它放回原处,婧绮一旦中招,将再无反抗之力,到那时,便是后悔,也已覆水难收。
正犹豫不决间,忽听碧玉低声惊呼道:“姑娘,绿袖来了!”
婧怡精神一振,立刻取出绣袋中的糕点往嘴里塞。
碧玉大惊,下意识伸手来夺,却被婧怡躲过。
“姑娘,这要是穿肠毒药呢!”碧玉急道。
“少不得,也只能赌一把了。”婧怡一面说,一面已将一袋子糕点吃了大半下肚。
碧玉无法,只得扶着她起身欲往外走,却听她忽然幽幽地开口:“去,把那香炉搬回去。”
……
绿袖刚走至厢房门口,便见碧玉扶着婧怡出来,她忙朝二人打眼色,示意婧绮已来了。冷不丁却见婧怡满头大汗面色紫红,整个人几乎瘫在碧玉身上,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忙赶上前几步搀住她另一边,紧张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婧怡面现痛苦之色,满头汗水涔涔而下,咬着牙低声道:“快,扶我去净房……”
不远处一棵树后,婧绮与侍画正凝神窥探此处动静,见婧怡那般光景,婧绮便笑道:“想是这小妮子贪嘴,把糕点全吃了,哼哼,今儿可有她好看的。”
侍画却有些惊慌:“姑娘,奴婢听说拉肚子过度,脱了水,也会要人命的,您让奴婢放了一整包烈性泻药,二姑娘又是个风吹就到的身量,不会真出什么事儿罢!”
婧绮冷笑道:“哼哼,那也是她倒霉,怪得了谁!好了,快走罢,一会儿表哥该来了。”
侍画无法,只好扶着婧绮出来,往厢房走去。
却见她一件青色百蝶穿花对襟小袄,许是因为小了,紧紧包在身上,属于少女的玲珑有致便展露无遗,下着一条水红色洒花裙,走动间裙裾飞扬,如红狼舒卷,十分明丽,只是脚步似不大灵便,想是腿伤未愈。再看她面上,蛾眉淡扫、朱唇嫣红,显是精心上了妆的,更兼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眼望去,不像是十五六岁未出阁少女,倒像是已知风月的妩媚妇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
……
说来也巧,今儿是四月十七,一直在通州码头上等王氏一行的下人传来话,说人都到了,陈庭峰、陈彦华父子俩忙前去相迎。
好容易将王、柳二人,一众仆妇、丫鬟、小厮及几大车箱笼都接回府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便有门房上的屁滚尿流地来传话……
“不好了,不好了,大相国寺,大姑娘、二姑娘出事了!”
吓得一路舟车劳顿早已气血两空的柳氏差点厥了过去,便是王氏,也被唬得面色大变。
陈庭峰便喝道:“颠三倒四地说什么,到底是谁出事了!”
那传话的小厮也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都、都出事了……”
再问是什么事,却无论如何不敢说,只一个劲地道是江家下人来传的信,二位姑娘都已被送了回来,想是快到府门口了。
陈庭峰与王、柳二人连忙赶出门去看,果见两辆马车已驶进二门来。柳氏性急,一把撩开当先一辆马车夫人车帘,却被里面情形吓得怔住。
只见婧绮与侍画两个坐在里面,皆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侍画的一边袖子不知去了哪里,露出的半截细白胳膊上全是青紫掐痕。婧绮的水红裙子也少了一片,露出的白绫裤腿上血迹斑斑。两个人本正掩面低泣,乍见柳氏,满腹惊慌羞耻再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柳氏的嘴唇直哆嗦:“你两个就是这样从外面回来的?”
婧绮泣道:“母亲,我……”
话还未说完,柳氏已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便有丫鬟婆子一面惊呼,一面七手八脚地去扶。
陈庭峰早揪住那报信的门房小厮,暴喝道:“江家传话的人是怎么说的!”
那小厮吓得浑身直打颤,半晌才抖着声音说:“那人只说,姑娘们即刻就到……至于婚事,明儿请了媒人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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