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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王毒后-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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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介意。”耿中直说。
  宁玥睫羽一颤。
  耿中直道:“和亲是最利于两国邦交的,我愿意娶她,一辈子善待她。”
  “是我自私了,不该与你说这些的,你有大好前程,大可挑个心爱的姑娘……”宁玥撇过了脸。
  “我心爱的姑娘已经嫁了人,所以,娶谁都一样。”耿中直低垂着眼眸,说道。
  宁玥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半晌,才轻轻地说道:“那我问问西凉的意思,也许他们会拒绝的。”
  ……
  西凉没有拒绝。
  西凉皇帝阅读完信件之后的心情,可谓是激动的,玄家四子做了南疆皇帝,天知道他有多怕玄家会借兵造反啊!司空朔又不知跑哪儿云游四海去了,他如今每一天都过得是战战兢兢,眼下有了一个与南疆交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三月中旬到的信件,四月底,和亲的队伍便已经在路上了。
  这一次,德庆是真的嫁出去了。
  ------题外话------
  这一章看得舒爽吧~我都是笑着写下来的,好开心~
  T

  ☆、【V175】容卿番外(大结局)

  大年初三,气候湿冷。
  南疆是没有雪的,一般人家里自然也没有北方的炕,故而当寒意袭来,那种室内室外几乎一个温度的感觉,还是让人冰肌裂骨。
  索性容卿早有准备,让人在屋子里造了一个壁炉,壁炉里的火咝咝咝咝地烧着,火光跳跃,如舞动的龙舌,拼命亲吻着壁炉的顶端。
  气温高了不少。
  容卿停止了添柴,拍掉手上的木屑,又拿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手,推着轮椅来到床边,静静凝视着睡熟中的小小人儿。
  怀孕期间,尽管他一再控制她体重,但她还是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浮肿,如今浮肿褪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皮肤也隐隐有些松弛,这令他心疼。
  他将手伸进杯子,轻轻揉着妹妹腹部的穴位,好促进她尽快将恶露排干净。
  大概她揉得很舒服,熟睡中的宁玥满足地嗯了声。
  他轻笑,另一手捏了捏她脸蛋。
  宁玥被捏醒了,懒懒地睁开眸子,打了个呵欠,将脸蛋枕在他手上。
  容卿宠溺地笑了笑,肚子按摩得差不多了,忙给她掖好被角:“还难受吗?”
  “有点疼。”宁玥撒娇说道,也不在意自己所说的疼痛之处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在哥哥面前,她总一直都是个孩子,没有不可言说秘密与羞耻。
  容卿笑意温柔而沉静:“要不要再给你吃点止疼药?”
  宁玥摇头:“不能给宝宝喂奶。”
  容卿抚摸着她脸蛋:“有乳母。”
  宁玥掀开眼皮,从小缝儿里睨着他:“你同意?”
  “不同意。”容卿虽宠她,但在某些原则性的事情上不会惯着她,“疼痛是必然的,这是所有母亲都要经历的过程,哺乳是让身体复原最健康也最迅速的方式,乖,忍两天就好了。”
  “可是真的好疼。”宁玥疼出了眼泪。
  容卿岂能不知她是个怕疼的性子?小时候随便磕到碰到,都得扯着嗓子嚎上半个时辰,如今这生产之痛,真是难为她了。
  又哄了宁玥几句,宁玥呜呜咽咽地睡着了。
  容卿也不走,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虽不愿承认,但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也不知还能再看她几次?
  容麟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拧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装着一双小宝贝,刚在隔壁洗了澡,又在乳母那儿吃了点奶,睡得很香。
  “嘘——”容卿扭头,冲容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容麟点头,放轻了脚步,把篮子搁在床头柜上,笨拙地去抱一双小包子。
  容卿看着他笨手笨脚又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我来吧。”语毕,探出修长的手,将小包子抱了起来,放到宁玥怀里,妹妹贴着宁玥,许是闻到奶香味儿了,一转头,舔上了宁玥的胸脯。
  宁玥是穿了衣裳的,可还是叫容麟看红了脸。
  容麟忙背过身子:“我在外头等你。”
  容卿给母子三人盖好被子,又唤来冬梅与乳母在房中服侍,这才推动轮椅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初开,天际灰蓝一片,几颗耗尽了一夜辉光的星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容麟望着那些星辰发呆。
  容卿握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容麟道:“想你就跟那些星辰一样,很远,看得见,摸不着,也摘不下来。”
  容卿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那你现在摸的是什么?鬼?”
  容麟反握住容卿的手,他的手长年舞刀弄枪,指腹与虎口早已磨出一层厚厚的茧子,摸起来并不舒服。容卿的手却是一双拿手术刀的纤手,白皙、柔嫩、冰凉,他喜欢牵容卿的手,因为舒服,但如果逆向思维的话,容卿牵他时肯定是被磨得很疼的。
  不过就算是疼,容卿也不愿意放手吧。
  “守了一整夜,困不困?”他问。
  容卿云淡风轻地笑道:“有点。”
  容麟习惯了他总算这样在意自己妹妹,多过在意任何人,当下也不说什么,推着他回了房。怕他冷,又打来热水给他泡脚,尽管他自己没有感觉,但整体温度的确会上升一些。许是太困了,容卿泡到一半便歪在软枕上睡了过去。
  容麟拿过干净棉布,给容卿一点点擦干脚上的水渍,将他放到床上,随后收拾一番,自己也钻进了被窝。
  容卿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床铺边一片冰凉,可见离开了许久,他起身,披了衣裳,准备自己坐上轮椅,突然,一只染了紫红色豆蔻的手伸了过来,扶住他,将他挪到了轮椅上。
  容卿看了对方一眼,道:“夫人来这里很久了?”
  夫人笑道:“差不多一个时辰吧,不算太久。”见容卿眸光四顾,解释道:“我打发容麟上街给你买点茯苓,说或许对你的腿脚有帮助。也就给你买东西,我才使唤得动他。”
  最后一句,俨然含了几分自嘲。
  容卿听得出她来者不善,这段日子,尽管双方都努力做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甚至偶尔当着容麟的面还会做出十分融洽的样子,但容卿明白,一切都是表象。
  容卿倒也懒得再粉饰太平,合拢衣襟,淡淡地问道:“夫人找我有事?”
  夫人见他冷冷淡淡,自己也拉下了脸:“没事你以为我乐意来看你?我要带容麟走,但他不肯,所以我现在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要求你,离开我儿子。”
  容卿似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讲出这样的话,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平静地说道:“你不是我母亲,没资格要求我。”
  夫人当即怒了,撕裂一脸伪装,呵斥道:“你一只公狐狸,一直纠缠我儿子有意思吗?知不知道寡廉鲜耻?”
  容卿淡笑:“那夫人就当我不知道吧。”
  “你……”夫人气急,但也并非对容卿的反应非常诧异,容卿这人看似柔弱,实则铁铮钢骨,明明残了双腿,气势上又力压群雄,放眼天下,能入容卿之眼的人不多,能在容卿嘴里讨到便宜的人更少。夫人想明白了容卿的性子,渐渐按捺住了火气,改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十三岁遭奸人陷害,失了记忆,残了身体,能活到如今不容易。这些年你与容麟风里来雨里去,早已将彼此视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作为容麟的母亲,我很庆幸他遇到了你,也感激你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身上,都肩负着十分沉重的家族重任。
  你是马家嫡长子,你爹娘也全都尚在人世,要是他们知道,马家的香火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他们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生气?”
  容卿眸光微动:“这个不牢夫人操心。”
  “是,我是不用操心,反正你还有弟弟,你弟弟也能延续马家的香火,再不济你还有个妹妹,过继一个孩子到马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夫人言及此处,突然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我们家容麟,我与他父亲这些年忙着复国大业,于子嗣上多有懈怠,这么多年也仅得了他与他姐姐两个孩子,但他姐姐尚未及笄便遭人暗算早夭了,如今就剩下他。”
  容卿的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
  夫人苦涩地笑了笑:“他是北域人,你一早知道的吧?我在他身上放了北域巫术的画册,以你的聪颖,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个他放象征着北域身份的东西?真是为了让有心人猜出他是北域人?”
  容卿的面色微微变了变:“他不是北域人!”
  夫人笑了一声:“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生在北域,我们的根基也建在北域,从这一点上判断,他是北域人。”
  “那……从哪一点上来说……他不是?”容卿狐疑地问。
  夫人没直接回答容卿的问题,而是道:“你还记得你们掉入地宫的事吗?”
  黎族地宫,因被皇甫昕连累而遭遇山崩,误打误撞进了地宫,这件事,他印象深刻。
  “记得。”
  “我听说你们之中有个公主因为乱碰地宫的东西,被机关给弄死了。”
  触碰到机关是真,但皇甫昕真正会死在机关里却是被玄胤一脚踹下去的,容卿没有说话。
  这落在夫人眼中,不免成了一种默认。
  夫人摸了摸腕上的镯子,说道:“地宫的东西,除了轩辕皇室的人,谁都不能乱动,容麟动了王座麒麟的珍珠,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容卿眸光一颤。
  夫人又道:“没错,我们是轩辕皇室的后人,当初天下四分,各国都留下了轩辕皇室的血脉,但随着朝代更迭,轩辕皇室遭到反叛者的猛烈屠杀,真正流传下来的只剩我们这一脉,我们祖祖辈辈究竟付出了多少艰辛才将皇室血脉遗传到现在,你无法想象。容麟是世上最后一只麒麟,他若是不肯娶妻,轩辕一族真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夫人跪了下来,“容卿,算我求求你,不要让容麟成为轩辕一族的罪人。”
  容卿捏紧了拳头:“你想我……怎么做?离开他,我是做不到的,他也离不开我。”
  夫人仰头,认真地望进容卿的眼眸道:“我方才不过是随意一试,也有几分撒气的意思,但我没想过真的去拆散你们,我知道我拆不散的,他是我儿子我了解,认定的事就算是死也不会改变。再说了,我是他娘,他又怎么可能舍得他难过?”
  她起身,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抓住容卿的手道:“但是我们家并不是我的一言堂,做母亲的心地柔软,难免被他哄得不知东南西北,想必你们家,你母亲也是支持你的吧?你父亲的态度呢?”
  这话,戳到了容卿的心坎儿上。
  兰芝心疼他,怕他孤独终老,默许了他与容麟的关系,然而马援,直到现在还在为他物色妻子的人选。
  夫人看着他变化莫测的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是我没猜错,跟我们家是一个情况吧?自从半年前我们互通书信开始,便着人查探了你们的事情,你们的关系自然也瞒不住,我截住了消息,把能看的给他父亲看,不能看的,全都不着痕迹地处置掉了。他父亲没我这么好说话,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会杀了你。”
  容卿怔了怔,但没有害怕。
  “也会杀了容麟。”
  容卿猛地看向了夫人。
  夫人惆怅地说道:“不能延续血脉的儿子,要了又有什么用?”
  容卿会过了意,胸腔如点了一把鬼火,烧得整个人都隐隐作痛:“夫人,是想让容麟给轩辕家留个后?”
  “没错,他留了后,他父亲那边才好有个交代。”夫人看向虽极力隐忍却依旧难掩痛色的容卿,“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很不同意,他不会同意,当然,你也不会高兴。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儿子被他父亲杀死……你也别说他父亲杀不了容麟,容麟的本事你是见过的,很厉害对不对?但他根本还只是一只没成年的小麒麟罢了,远不是他父亲的对手。他父亲杀他,易如反掌。容卿,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
  容麟买了一大包茯苓,顺带着买了容卿爱吃的烧卖,进屋时,容卿似乎还没醒,容卿放下东西,俯身,在他唇上香了一个。
  容卿睁开潋滟动人的眼,笑意温柔:“回来了?”
  “买了烧卖,要不要吃?”容麟拿了衣裳,要去扶他做起来穿。
  容卿搂住了他脖子:“比较想吃你。”
  容麟狠狠一怔!
  容卿低低地笑了,凑上去吻他有些干涩的唇瓣:“可以吗?”
  当、当、当然可以!
  这话应该他来问才对,他想这事儿想了老久了,还没做大帅时就想把容卿吃干抹净,但容卿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怕弄坏了他。当然更多的,他怕容卿不同意。
  现在,容卿同意了,终、于、同、意、了!
  被兴奋冲昏头脑的他,没察觉到容卿眼底的苦涩,三两下扒了衣裳,钻进被子抱着容卿冰凉的身子,将头埋进容卿颈窝,呼吸着独属于容卿的香气,道:“容卿,你真香。”
  容卿微微一笑,抚摸着他英俊的眉眼,问:“知道怎么做吗?”
  容麟点头!
  不知道研究过多少秋宫图了,也不知梦到过多少次了,这点悟性还是有的。
  他慢慢褪去容卿了的衣衫,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像得了一块盼之已久的糕点,想一口吞进去,又有些不舍小心。
  这一夜,南疆很奇怪地飘了雪。
  天亮时分,容卿忍住浑身酸痛,给容麟穿好了衣裳。
  夫人步入房内,空气里弥漫着她并不陌生的**味道,她脸颊有些臊。
  容卿给容麟一粒一粒扣上扣子。
  “最多五年,我把他还给,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他记得你,所以,你不要试图找他。”夫人抱起容麟,转身走出了房间。
  ……
  “公子,公子,公子!”院落中,素衣轻轻地叫了三次。素衣是容卿在菩提宫时的贴身宫女,宁玥入宫后,将她送还到了容卿身边。
  容卿回过了神:“你叫我?”
  “您刚刚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素衣披了件外衣在容卿身上。
  容卿怅然一笑道:“没什么,想了以前的事,容麟走的前一晚,好像下了雪。”
  素衣偏过头:“是吗?南疆也会有雪?奴婢在宫里,倒是没注意到。”
  容卿笑笑,不再说话。
  素衣挑起他披散在肩上的发丝,看着青黑中泛出的点点银光:“又该染发了,奴婢去准备一下。”
  容卿淡道:“不用,白就白了吧。”
  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是满头白发,素衣看着心疼:“小公子快回来了。”
  容卿却没说话,把一个锦盒放到了桌上:“我困了,等我睡着,把这封信交给皇后,我想说的,想交代的,都写在里头了。”
  “公子……”
  “素衣,我等不到他了。”
  他闭上眼,手臂垂了下来,阳光落在他安详的面容上,如同睡着了一样。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正式请假大结局啦~
  请假五天,23号更新。
  大结局主要交代男女主和小包子这条线,金蝴蝶的事也会解释清除,司空朔的事情这时候其实也有在发生,但是不好插进去,放到番外来写。
  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大家可留言提醒我一下。
  23号大结局,23号大结局,23号大结局,重要的事说三遍。

【V178】大结局

    容卿的葬礼并不浓重,按照容卿信中交代的,他不愿太多人祭奠他的死亡,便是对蔺兰芝与马媛,也只说是和容麟一起云游四海死去了。

    宁玥抱着怀中早已没了温度的身体,一股私心的疼痛在胸腔内翻滚,她从不知自己能够如此难受,就连被关在水牢中、被宣布命中无子,都不曾这般痛彻心扉过。

    好像有个人在用坚硬的利爪一下一下刨着她的心脏,要把她撕碎、把她掏空。

    她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个不经意间的噩梦,一睁眼,这个人还活灵活现地在自己眼前。

    但已经不可能了。

    他从不舍得让她等待,如今她叫得嗓子都哑了,他还是不睁开眼看她。

    他是真的抛下她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抛下,却是第一次生不如死。

    这是用生命守护着她的男人,没求过一丝一毫的回报,没有肉欲的纠缠,没有金帛的焚熏,就那么默默的,站在她看不到又触手可及的地方,耗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量。

    宁玥抱着已经不能再回应她的人,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

    没过多久,宁玥便大病了一场,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太医们如鱼贯一般在椒房殿日夜出入,药材流水的端进来,可不论如何诊治,宁玥的病都没有丝毫起色。

    又是一日喂药,宁玥把胃里的药汁全都吐了出来,吐完,便晕在了床榻上。

    看着她日益削弱的面庞,玄胤也觉得她活不久了一样,心急如焚!

    “你们都是饭桶吗?皇后到底是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这都多久了?啊?为什么一点起色都没有?皇后还越病越重了?”

    太医们被皇帝吼得心惊肉跳,从前先皇陛下健在时,也时常冲他们发火,可到底是上了年纪,心思宽和些,性子绵软些,吼几句便作罢,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却实实在在是杀过他们同僚的。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地低下去,大气都不敢喘。

    玄胤没因众人的害怕而有所怜悯,冷冽的眸光落在众人头上,冷笑着说道:“朕警告你们,皇后要是救不醒,你们也活不成,全都跟着陪葬!”

    众人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出椒房殿后,几位交好的太医相伴前往太医署,一名刘姓太医无辜地叹道:“皇后娘娘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咱们就是把华佗给她请来,也回天乏术啊!”

    梁太医,从前荀太医的弟子,南疆王过世后,荀太医辞官归乡,他便顶替了师父的位子,任新一届的太医院院判。听了同僚的话,他亦有感而发道:“宰辅大人英年早逝,娘娘会难过是难免的,且再过些日子看看。”

    另一名张姓太医摸着胡须问道:“我听说,娘娘与宰辅大人感情极好,小时候就跟咱们太子公主一样,一个被窝里长大的。娘娘的父亲因常年征战在外,宰辅大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兄长,好不容易才把娘娘拉扯大,在娘娘心里,宰辅大人比爹娘还亲。”

    刘太医困惑道:“拉扯大?不是听说娘娘三岁的时候,宰辅大人就失踪了吗?”

    张太医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三岁怎么了?你以为养到三岁很容易啊?那夭折的孩子有多少你是没看见吗?而且你没听说娘娘以前是个病秧子?宰辅大人这一身的医术,谁说不是为娘娘学的呢?”

    说到这个,一旁的梁太医倒是想起了去年上半年一件事,那时容卿已不大在朝堂走动,一般早朝也告假不来,但因藩王作乱,朝廷时拿不下,容卿主动请缨前往西部平定藩王之乱。

    临走前,容卿找他要了一些阿芙蓉。阿芙蓉是一味比较邪乎轻易不敢使用的药材,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连碰都不许人碰。盖因容卿本身也是大夫,定明白阿芙蓉的禁忌,他才给了容卿。

    当时,他以为容卿是要拿这药物去祸乱藩王,如今一想,怕是那会子容卿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才会拿了阿芙蓉给自己镇痛、平息咳喘。谁都没看出他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强弩之末的身子。

    西北风沙之苦,藩王之祸,暴民流窜,疫病横行,也不知他是吞下了多少阿芙蓉,才强撑着走过了那么一段艰难的岁月——智斗藩王、恶惩暴民、巧控疫病。一个人,做了百名大臣都做不到的事,呕心沥血,殚尽竭力。要说他是忠于皇上,梁太医不信,容卿此人,最是孤傲,不论是曾经有助于他的耿皇后,还是英明神武的南疆王,都没能真正入他的眼,他想守护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椒房殿那个不被百官接纳的皇后而已。

    他越强,那群人才越不敢轻举妄动,大帅走后,他成了皇后唯一的外戚,他不倒,中宫不倒。

    为了皇后,他一直苦苦地撑着,现如今,最强大的敌人被连根拔起了,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走吧,你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

    椒房殿内,玄胤陪在床前。

    小德子抱着一摞奏折走了进来,瞅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皇上,您有些日子没早朝了,御书房的奏折也堆积如山,太傅大人挑了几个重要的,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玄胤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没看见皇后病了吗?皇后要是好不了,朕还批阅什么奏折?!”

    小德子的脖子缩了缩,但见对方没大发雷霆,还是壮着胆子劝慰了一番:“娘娘是忧思过重,调养几日,必定能大好的,娘娘如今昏迷不醒,您便是守在跟前儿也没用,要不……奴才书桌给您搬来,您就在椒房殿办公如何?”

    玄胤抄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朝小德子砸去,小德子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额头被砸了一个大包,当即跪在地上,惶恐道:“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都忘记做奴才的本分了!朕要怎么做,需要你来教?要不要把皇帝让给你做得了?”玄胤语气如冰地说道。

    小德子吓得手臂猛颤,折子哗啦啦掉了一地:“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玄胤指着他的鼻子:“要不是看在你是皇爷爷留给朕的人,就凭你这副德行,朕早把你大卸八块了!还不快给朕滚?滚得远远的,朕不想再看到你!”

    小德子屁滚尿流地爬出了内殿。

    宁玥幽幽转醒,耳畔还回旋着玄胤暴怒之下的话音,张嘴,虚弱地说道:“皇上又生气了?气大伤身。”

    玄胤忙拉过她骨瘦如柴的手:“你都这样了,还担心朕伤不伤身,照朕说,伤身了才好,你这病痛,合该朕也替你一半!是朕太自私了,没顾及容卿的身子,让他风里来雨里去,生生折损了寿命……皇后……朕对不住你……”

    话到最后,已是难掩哽咽。

    宁玥微微红了眼眶:“不怨皇上,是臣妾没用,不愿与接受那些朝臣的示好,大哥为怕臣妾腹背受敌、中宫不保,才屡屡请战,在朝堂上下艰难行走……若早知这样,臣妾就是与那些人坑壑一气又怎样?臣妾不要他这么辛苦……”

    玄胤知她是悲伤到了极点才会口不择言,就算让她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做个奸臣手中的傀儡皇后,他抚摸着她脸颊道:“快别自责了。”

    “臣妾如何不自责?臣妾是他妹妹啊,却连他身子亏空成那样都不知道……臣妾以为他还有很多年的活头……”宁玥泣不成声,“他在外面血雨腥风,臣妾却躲在这宫围之中,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用命给臣妾换来的安逸……”

    “那照这么说,朕就是杀死他的帮凶了。朕明知他不易操劳,还准了他请缨西上的折子,是朕间接害死了他,你要怪,就怪朕吧。”玄胤难过地说。

    宁玥用被子捂住头,哭得浑身颤抖。

    “皇上,娘娘,太子殿下和小公主求见。”门外,冬梅轻声禀报。

    被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玄胤眸光动了动,对冬梅道:“让他们进来吧。”

    皇甫澈与皇甫倾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各自手中捧着一个装了食物的托盘。

    “父皇,母后。”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连一贯调皮捣蛋的皇甫倾都乖巧温顺得不像话。

    玄胤笑着看向二人,眸光扫过他们手中的托盘:“这是什么?”

    皇甫澈道:“听闻母后近来胃口欠佳,儿臣与妹妹亲自包了些饺子,想请母后品尝,儿臣做的是牛肉番茄馅儿,妹妹做的是玉米虾仁馅儿。”

    “很好,都是你母后爱吃的。”玄胤赞赏地点点头,望向床内已经收拾好情绪的宁玥道:“孩子们做的,好歹尝一点吧。”

    宁玥顶着红肿的眼睛,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母后还不是很饿,给父皇吃吧。”

    “可是母后,我们是给你做的呀!”皇甫澈睁大眸子道。到了这个时候,不屑扮嫩的他不介意拉面子。只要母后能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干的。

    宁玥还是不想吃,可对着孩子的一片赤诚之心,又很难讲出拒绝的话,她垂眸,艰难都说道:“你何必这么逼我?”

    一生气,又忘记敬称了。

    玄胤倒是不在意这些,揽住她肩膀道:“不这么逼你,真看着你饿死吗?我做不到。”

    你对谁都心狠,唯独对容卿、对孩子,柔软如水。

    皇甫倾捧着盘子来到床前,奶声奶气地说道:“母后,你为什么要哭呀?是舍不得舅舅吗?他们说舅舅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要很多年以后才能回来,要不……我们给舅舅写信吧?让舅舅别玩那么多年,早点回来,倾儿也想他呢。”

    宁玥抱紧了女儿。

    ……

    到底是不忍心让两个孩子失望,宁玥逼自己吃了几个饺子。玄胤见这一招果真有效,立刻免了皇甫澈与皇甫倾的功课,让他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宁玥。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久,宁玥本就想把自己龟缩起来,玄胤偏要把她最狼狈懦弱的一面呈现在孩子的眼皮子底下,堪堪强撑三日,第四日便郁气结胸,吐出了鲜血。

    玄胤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暴躁得将太医院十名太医全都打入了天牢。

    山雨欲来,整个皇宫都笼罩着一股可怕的气息,宫人行在路上,也再不敢大声说话,彼此碰了面,都只是点头而过,有不懂事的小宫女追着小太监在御花园跑了一个来回,回头就被掌事姑姑罚进了慎刑司。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过了数日,步入初夏,宁玥的病情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玄胤也不敢再拿孩子去激她,就这样陷入了无可奈何的焦灼,直至六月二十一号下午,素衣觐见。

    素衣曾是容卿的贴身女官,听闻入宫前便受过容卿的恩惠,后在菩提宫偶遇容卿,便发誓为容卿肝脑涂地,除容麟以外,她是唯一能够照顾容卿饮食起居的人。

    饶是早过了容卿的孝期,她依旧穿着素白裙衫,头戴素白绢花,看到形同枯槁的宁玥,忆起容卿,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

    玄胤看了她一眼,道:“喊你来,不是让带着她哭的,若叫她再掉半滴眼泪,容卿的陵墓你也别守了!”

    素衣自请为容卿受陵,甘愿一辈子带发修行,替容卿诵读经书,盼他往生轮回,眼下听了玄胤的威胁,不敢再啼哭,收拾好表情,步入了内殿。

    宁玥睁着已经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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