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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王毒后-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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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朔跃下地面,掂了掂手里的瓷瓶:“玩够了没?玩够了该去赶下个场子了。”
  耿妍狼狈不堪地靠在秋千上,呛咳不已。
  玄胤笑够了,冷冷地看着她:“你该庆幸,玥玥也坏了身孕,不是不想杀你,是想给我儿子积德!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一段日子,别被陛下给折磨死了,你这条贱命,我还等着亲自来收呢!”
  司空朔拍拍他肩膀:“走了。”
  玄胤冷冷地睨了耿妍一眼,随司空朔一道前往了严惠妃的寝殿。
  司空朔本就擅长医术,玄胤对外只道是请了司空朔入宫治病。
  司空朔给严惠妃诊脉:“嗯,差不多。”
  玄胤皱眉:“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快给她吃解药呀!”
  司空朔敲了敲他脑门儿:“你真以为她中了耿妍的毒?”
  “不是?”计划不是就这样子的吗?玄胤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虽不愿承认,但不知不觉间,他与司空朔之间已经没了最初的剑拔弩张。这不,司空朔都敲他脑门儿了,他竟也没生气!
  司空朔轻笑道:“她中的是本座的毒。”
  玄胤古怪地张了张嘴:“你……换了耿妍的药?”
  “当然,人啦,永远不要走最后一条退路,要赶上倒数第二条。”司空朔单手搭上玄胤的肩膀,耐心地解释道:“耿妍是个狡猾多端的人,空手套白狼的本身你也见识到了,万一她这次又是想空手套白狼、或者她又是在故意拖延玥玥患病的时间,那么这颗解药,便很有可能是假的。严惠妃如果是中了无解之毒,我们就算杀光所有人,也救不回玥玥的命,倒不如,提前把她给严惠妃的毒药换掉,这样,岂不是更保险?”
  玄胤会意地点了点头。
  司空朔捏捏他脸蛋:“以后的路还长着,大哥慢慢教你。”
  “谁是你弟弟?谁要你教?”玄胤打开他的手,被他捏过的地方微微泛红。
  司空朔也不恼,从怀里拿出另一颗解药,喂严惠妃吃了下去:“毒素彻底清除需要三天时间。”
  “知道了。”
  “准备怎么处置她?”
  “我有分寸,不会杀她的,她虽然该死,可她是‘受害者’,她的存在,能够提醒陛下,耿妍想要杀了陛下!”玄胤一笑,“越惨,越能提醒。”
  ……
  却说小德子离开冷宫后,脚底生风地回了陛下寝殿,一进门,便嚎啕大哭:“陛下!陛下!奴才要难受死了!天杀的呀!怎么让奴才撞见了这种事啊?”
  南疆王因着玄胤的陪伴,吃得多,气色也好了许多,听得他哭哭啼啼的,倒也没立刻发火,而是笑道:“什么事儿让你撞着了?你好歹也跟小胤同岁,没小胤半点懂事!”
  小德子扑倒南疆王脚边:“奴才是为陛下抱不平啊!”
  “为朕?”南疆王还沉浸在与玄胤的天伦之乐中,含笑说道:“朕好得很!要你抱不平?”
  小德子就把在严惠妃宫里与冷宫的事儿事无巨细、甚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从得知耿妍与赵岛主悠然开始,小德子就看耿妍不顺眼了,兼之陛下又把自己的将来指给了玄胤,他就更要与玄胤一个鼻孔出气了。
  南疆王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德子哽咽道:“奴才对天发誓!奴才要是冤枉了耿嫔,叫奴才不得好死!”
  添油加醋不算冤枉吧?用太傅的话说,那是夸张的文学表达方式,反正耿嫔是真的做了,自己绝非无中生有!
  南疆王白了脸:“把耿嫔给朕叫来!”
  “是!”
  “等等。”南疆王想到了什么,“朕先去看看惠妃。”
  ……
  司空朔给惠妃用的药是毒药,以毒攻毒,让惠妃体内的毒素自行消亡后排除体外,第一个时辰,正是两种毒素相互厮杀、你死我活的时候,惠妃的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铁青一片、印堂发黑、唇角发紫,浑身犹如在水中浸泡过似的,水肿得微微发亮。
  严惠妃尽管在昏迷之中,也感到了巨大的疼痛,偏喉咙肿得厉害,只能虚弱地呜咽着。
  南疆王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司空朔“好心好意”地解释道:“幸亏是发出来了,这种毒,会现在体内潜伏三到五个时辰,看上去与平常无异,血液也是清润的红色,若在那时采集她的血液为陛下入药,陛下怕是……”
  他点到为止。
  南疆王冷冽的眸光扫过肿得像猪头的严惠妃,想着自己也差点儿变成这模样,脊背漫过一股恶寒……
  再一想到,耿妍利用严惠妃的血来威胁玄胤让出皇位,又觉得耿妍实在其心可诛!
  他感谢了司空朔几句,嘱咐玄胤好生料理严惠妃的病,随后,气闷地前往了耿妍的冷宫。一路上,他不停地回想这些年的过往,为什么一看看中耿妍?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宠着耿妍?魅香的事,他并非毫不知情,但因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他没横加苛责,再说了,人是她的,他不怕魅香的诱惑,反正时时刻刻都能与她黏着。后面他上了年纪,对耿妍的身体渐渐少了那份兴趣,但他依旧十分宠爱耿妍。归根到底,还是觉得找到一个知心人不容易,曾经负了陈皇后,他不想再负耿妍。所以哪怕耿妍当众掉了肚兜,他也是心疼多于恼怒,可是好像他错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没能换来这个女人的珍惜,反而助长了她的野心与气焰,勾结赵岛主不够,如今又来谋害他和玄胤!她怎么能这么无情?
  “陛下。”耿妍跪在地上,素衣披发,容颜憔悴。
  南疆王再看向她时,眼底最后一丝怜悯都没了:“耿妍,你如何对得起朕?”
  “陛下,臣妾不敢说臣妾是无辜的,但臣妾没有想过谋害陛下的性命!臣妾绝不敢拿陛下的命做赌注……从来……都不敢!也舍不得!”耿妍泪眼朦胧地望向了南疆王。
  南疆王气笑了:“好一个你舍不得?你舍不得又为何给严惠妃下了毒?知不知道小德子若是早半个时辰,放下来的兴许就是毒血了!你想喂朕喝毒血!”
  “臣妾没有!”
  “那你就是想拿真的命做交换,逼小胤把皇位让给你们母子!”
  “……不是。”
  “还不承认……耿妍你真以为朕还在乎你承认不承认?!”
  耿妍跪走到南疆王跟前,双手揪住他下摆,深深地凝视着他道:“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饶恕臣妾,但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想背着黑锅去死,臣妾的确给严惠妃下了毒,也的确威胁了胤郡王,但是臣妾不是拿陛下做赌注,臣妾自始至终都不清楚陛下也需要严惠妃的血,臣妾以为,只有玄胤需要。”
  “他需要严惠妃的血做什么?”
  “马宁玥病了,也需要北域人的血做药引。”
  南疆王皱起了眉头。
  耿妍道:“陛下,您对臣妾的知遇之恩,臣妾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臣妾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陛下,但是臣妾没有。”
  “你……你还敢杀朕?耿妍!”南疆王气得跳脚,要不是荀太医给吃了几副好药,这会子怕是又气倒了。
  耿妍轻声道:“臣妾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势,想一直要下去,杀了陛下,臣妾谋夺起皇位来会更容易,但是臣妾没下得去手。”
  “所以朕应该感激你手下留情了?”南疆王哈哈地笑了,笑得整个肺腑都窜起一股撕心的嘲讽。
  “臣妾是想告诉陛下,陛下对臣妾的恩情,臣妾一直都记得,不论臣妾想做什么,也从未想过要伤害陛下的性命。这一次的事,也不是冲陛下来的。”她说得情真意切。
  南疆王险些就信了,好半晌,才怔怔地说道:“朕也没想过要陈皇后的命,但朕伤她,伤得比她死还难受。如今是轮到朕了,你这把刀,插得够狠。”
  “陛下!”
  “耿嫔以下犯上,毒害惠妃,降为常在,赐毒酒一杯,顾念其怀有身孕,特处以缓刑。另,除岳公公以外,其余人,一应撤走!”
  这一次,冷宫真的是冷宫了。
  “水……水……本宫……要……喝水……”
  严惠妃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难受,嗓子像被开水烫过似的,每说一个字,都要冒出青烟来。
  “水……本宫……要水啊……快……快……来……人……”
  她沙哑着嗓子,叫了半天,却无人应答。
  “大……大胆……本宫……要……喝水……都……跑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一名模样清秀的小太监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娘娘,您先别动!您身上还扎着针呢!一动,针跑错穴位,您的命可就保不住啦!”
  严惠妃睁开肿胀的眼皮,睁了半天也只睁开一小条缝隙:“你……是谁?”
  “奴才叫小李子,是中常侍大人的内侍,奉中常侍大人之命在这边照料娘娘,啊,时辰差不多了,奴才帮娘娘把银针拔了吧!娘娘别动啊。”小李子翘起兰花指,把严惠妃脸上的、脖子上的、手臂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了。
  严惠妃的脑子还有些发懵,哪个中常侍?西凉的吗?司空朔?
  小李子把银针收好:“好了,您现在有哪儿不舒服吗?”
  哪儿都不舒服啊……
  耿嫔没说毒药这么难受啊,身子膨胀得快要爆炸了,头疼、肚子疼、喉咙也疼。
  “没什么不舒服的话,小的先去复命了。”小李子客客气气地说。
  严惠妃虚弱地道:“我要喝……水。”
  小李子走到桌边,摇了摇茶壶:“哎呀,没水了,这些人怎么搞的?房里没水了都不知道!要不娘娘您喝点参汤吧?这个是陛下御赐给您补身子的。”
  严惠妃的思绪还有点儿混乱:“本宫……的人呢?”
  小李子道:“您说惠妃殿的人呐?都被处置了!您看您中个毒,居然没一个人发现!多失职啊!”
  那么多心腹……全都给处置了?严惠妃一阵肉痛。
  小李子又道:“您能捡回一条命是万幸!万幸您碰到了我家主公,您不知道吧?我家主公的医术比容卿还厉害的!”那是不可能的,小李子偷偷一笑,正色道:“是我家主公救了您,不然您早就死掉了!”
  “死?”严惠妃一脸茫然,耿妍不是说那种毒药只会让人沉睡,不会有别的感觉,更不会立刻死掉吗?
  小李子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心道你都肿成猪头了我还能看出你表情,我真是不容易啊!
  “惠妃娘娘,我家主子晚来一步,您真的就死了!唉,您死了不要紧,陛下也差点被您拖累死呢!”小李子嘀咕道。
  “陛下他怎么了?”许是喝了参汤的缘故,严惠妃没先前那么虚弱了。
  小李子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得了一个偏方,需要以北域人的血做药引,你身上流着北域的血,陛下就想从你这儿采血嘛!陛下还吩咐了,不管他能否痊愈,都会重重地赏赐你,哪知道小德公公和长孙殿下到这边找你求血,你却中了毒!”
  严惠妃的心咯噔一下:“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来,你们陛下还真是命大,耿嫔娘娘手下正好有个北域道士,便放了点他的血。”
  严惠妃什么都明白了,耿妍深夜找她,根本不是为了帮她摆脱玄胤的报复,只是想要除掉她,代替自己向陛下献血!
  严惠妃深深地看了小李子一眼:“你不会是在撒谎吧?”
  这也不是没可能,司空朔与玄胤早就是一丘之貉,会不会故意联起手来,挑拨她与耿妍的关系?
  小李子故作镇定道:“我撒谎做什么哟?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你就躺在床上等死吧,我让我家主公别再来给你治病了!反正陛下得了新鲜的血液,也不需要用尽救治你了!”
  严惠妃没拦小李子,她不信耿妍,但也不信这个太监,事实究竟如何,她需要自己去查探!
  待到身子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瞧瞧地走出了惠妃殿。
  从冷宫到惠妃殿,必须经过一处种满了铃兰的小花园,此时并不是铃兰盛放的季节,院子里有些寂寞。
  玄胤与一名身着青衣的道士走在寂静的花园中。
  “惠妃娘娘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毒不知能否清除干净,所以,还是要麻烦道长,为陛下贡献一碗鲜血。”
  青衣道长拱了拱手:“长孙殿下言重了,我自六岁来到南疆,一住便是五十年,早已将自己看作南疆王的一份子,能为陛下效力是我的荣幸。”
  严惠妃下意识地躲在了树后,望着二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道长日后还有回归北域的打算吗?”
  北域人?严惠妃想起小李子说的,耿皇后给陛下敬献了一个北域人,难道就是他?
  青衣道长道:“南疆是贫道的家,贫道不打算离开了。但献完血后,贫道打算四处去走走,也顺便看看我那不孝的徒儿。”
  徒儿?莫非他说的是——
  “耿小公子年幼,一时糊涂走岔了路,日后慢慢纠正就好了。”玄胤无比宽容地说道。
  果然是耿无双的师父!果然是耿妍的人!
  严惠妃的手狠狠地掐进了树缝里!
  玄胤的余光动了动,语气如常地说道:“我与大师相见恨晚,若是可以,真希望也拜到大师门下,聆听大师传道解惑。”
  青衣道长笑了:“殿下德厚流光,将来必是一代明君,无须听贫道的教诲,若殿下真有心与贫道结缘,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道长请说。”玄胤拱手,态度十分虔诚。
  “我生平欠过耿施主一份人情,如今能为陛下鲜血,算起来也是一件功德,能否恳请皇长孙,把这份功德算到耿施主的头上。”
  玄胤迟疑了一会儿:“好,我答应道长,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就立她的骨肉为世袭亲王,准许她搬出皇后,与子女颐养天年。”
  耿妍啊耿妍,你真是把我骗得好惨!
  说什么我算计马宁玥的事东窗事发了,说什么玄胤要来找我算账了,还说什么我服毒,他们就拿不到我的血,我就能活命了……
  呵呵,依我看,你就没想让我活命!
  你想把我毒死!
  让马宁玥因为失去药引也衰弱而死!
  你还抢了我功劳,敬献陛下一个北域道士,以此来换得下辈子的荣华富贵!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耿妍,你给我等着!
  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比死更难过!
  严惠妃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凶神恶煞地朝冷宫去了。
  玄胤与青衣道长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某人几近疯癫的背影,玄胤笑道:“她还真信了?这么好骗的?”
  “不是她好骗,是所有在气头上的人,都非常好骗。”青衣道长又敲了敲玄胤脑门儿,“所以,任何时候,都别让情绪左右自己。”
  玄胤握住额头,连连后退,瞪他道:“你还敲上瘾了?”
  司空朔轻笑,扯掉了脸上的胡子,褪去外袍,戴上面具:“演得不错。”
  “哼~”玄胤两眼望天,“给几分儿啊?”
  司空朔:“六十,多给一分,怕你骄傲。”
  六十一能骄傲?玄胤抬起大长腿,一脚踹了过去!
  司空朔笑盈盈地避开:“看好戏去咯。”
  冷宫。
  “娘娘,陛下虽是降了您的位份,但您有小皇子做护身符,那杯毒酒,是赐不下来的。距离您生产还有七八个月,这段时间,足够您好好谋划。”岳公公笑眯眯地说。
  耿妍摸上小腹:“这一胎,本宫一定要好好地保。”
  “那是。”
  “你去熬点参汤来,这段日子,先辛苦你一下,等本宫复了位,你就是南疆王的九千岁。”
  岳公公大喜:“奴才叩谢娘娘皇恩!”
  岳公公去了小厨房,耿妍坐在房中,觉得闷热,拉开柜子,找出了一套轻薄的裙衫。
  南疆王把冷宫的宫人全都撤了,严惠妃旁若无人地冲进了耿妍的屋子,耿妍的衣裳刚换一半,扣子都没扣上,便被严惠妃那猪头似的大脸吓了一跳!再细看,不仅脸,就连身子也比往常臃肿了一倍。
  “你……是……”没认出来。
  严惠妃呵斥道:“别给我装蒜了,耿妍!”
  耿妍蹙眉:“惠妃?你怎么成了这样?不对,你服了毒,怎么可能会醒?”
  “终于说实话了吧?你就是想我一睡不起、死了干净!”
  耿妍随手披了一件外袍,遮住春光乍泄的身子:“我没有,你到底怎么了?”
  严惠妃看着她诱人的肌肤与身材,再想想丑陋不堪的自己,怒火中烧:“把我害成这样,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严宓就是眼瞎,才会在明知你害死过我大哥的情况下,还错信了你的话!你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踩着我的脊背飞黄腾达!”
  耿妍眸光一凉:“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是不是玄胤找过你了?他挑拨离间了是不是?”
  严惠妃咬牙道:“关玄胤什么事?是你自己做的!你别不承认!我告诉你耿妍,我反正是毁了,我今天来就没指望活着出去!但我一定要拉个人垫背!”
  耿妍完全是一头雾水,不等她做出反应,严惠妃一砖头拍了下来!
  不偏不倚的,拍在了耿妍的肚子上。
  T

  ☆、【V162】渣妃们的下场

  后宫出大事儿了。
  南疆王是第一个被惊动的人,除了看好戏的玄胤和司空朔。南疆王本已累乏歇下,听了太监的禀报,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坐上步撵便前往了冷宫。
  小德子倒是机灵,随手拿了件绣金龙云海的镶珠软毛丝绸披风,跑着追上步撵,硬将披风披在了南疆王身上。
  抬步撵的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大太监,脚步飞快,又因南疆王催促,更是把速度提到了极致,往常小半个时辰的路,愣是给缩短了三分之一。
  步撵一停,南疆王便迈步下了地,小德子机灵地递过手臂,让南疆王扶着。
  冷宫门口,已经跪了黑压压一片,全都是闻讯赶来的在附近当值的低品级宫人,最高不过八品使监。
  屋内,隐隐传来岳公公压抑的抽泣声,南疆王眉心一蹙,只匆匆扫了这群众人一眼,便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耿妍的情况很糟糕,经诸位太医全力抢救,仍没能保住腹中胎儿,由于月份尚小,倒是瞧不出性别,不过这也不重要,因南疆王到了这个岁数,已不那么重男轻女了。
  单看耿妍干了那么多足以死一百次的恶事儿还能坐在冷宫养胎,便知南疆王是个心疼孩子的,骤然失去,南疆王心痛不已,不免有些懊悔上午为何一冲动便把冷宫的宫人都给撤走了?若是不撤走,有那些人盯着,是不是就不会让严惠妃如此轻易地闯进去?
  要说是岳公公失职,也不尽然,岳公公是奉了耿妍的命去熬参汤,压根儿没听到房中动静,真要怪,还是得怪自己一个看门的人都没留给耿妍,当然更多的,是那不知死活敢朝皇嗣下手的严惠妃。
  “惠妃,你是不是活腻了?白瞎朕一番苦心,让你端坐惠妃之位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杀朕孩子!你怎么不把朕也杀了?咳咳……咳咳……”讲到最后,不免又是一阵猛咳。
  严惠妃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当时在气头上,说什么“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出去”,可真到了这一步,才知死亡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好半晌,她才从恐慌中回过神来,跪伏着,磕头,泫然大哭:“臣妾……臣妾……臣妾一时糊涂,臣妾只想吓唬吓唬她的……没想过伤她性命……臣妾冤枉啊……皇上……”
  死不承认,是她在深宫摸索出的安身立命之道,不论多大的错儿,也得咬紧牙关扛着。单从这一点上看,她不及耿妍果敢。
  南疆王自是不信她的辩驳:“你没想过但你还是做了!”
  “臣妾没有!”
  “没有?那你告诉朕,你手里的砖头是怎么回事?耿妍倒在血泊里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听到惨叫声赶来的宫人都看到你从那里跑出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别告诉朕,是耿妍自己杀了自己孩子,然后嫁祸给你!”
  孩子是耿妍的保命符,别说南疆王不信耿妍会这么做,就连严惠妃自己都不信,严惠妃终于词穷。
  南疆王冷声道:“没什么可说的了吧?杀了朕的孩子,朕要你给他陪葬!”
  “陛下!”严惠妃尖叫了起来,“饶命啊陛下!陛下饶命!臣妾……臣妾是因为被耿妍算计了,才想去找她对峙的!”
  “她算计你?她如何算计你?”南疆王明显不信。
  严惠妃险些把自己陷害宁玥对事儿一股脑儿地交代了出来,好在没彻底丧失理智,知道陛下器重孩子,也器重马宁玥,若因这个把那件事抖出来,才是真的难逃一死,就只说道:“昨夜,耿妍让人禀报臣妾,说是有话对臣妾说,臣妾便去了,在她那儿喝了点茶,回来便昏睡不醒中了毒,她明知道臣妾的血可以做陛下药引,却故意毒害臣妾,然后自己找了个北域道士敬献给陛下,想借此博得陛下的欢心,臣妾气不过,才去找她理论的!”
  南疆王气笑了:“严惠妃你是不是在做梦?这里哪儿来的北域道士?”
  严惠妃眸光一颤:“有的!他是耿无双的师父!刚刚还与长孙殿下一块儿说话!长孙殿下说,他救治了陛下,自己会赦免耿妍一命!让耿妍搬出宫,在封地做个逍遥自在的太妃!”
  一旁的小德子呵呵笑了:“耿无双的师父早在上个月便辞世了,他老人家是托梦给您了呢还是托梦给您了呢?”
  严惠妃面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了:“可小李子明明说……”
  “小李子?”小德子在南疆王身旁多年,南疆王把他当半个孙子在养,偶尔插上两句嘴儿,倒也不怕南疆王罚他,小德子笑道:“娘娘说的是中常侍大人身边的小李子?他压根儿就没入宫,娘娘是在哪儿见着他的?”
  严惠妃驳斥道:“不可能!他刚刚还给本宫喂了参汤!那参汤还在本宫的内殿放着!”
  小德子更要插嘴了:“娘娘,您这病呐,太医与中常侍大人都叮嘱过,不可进补,惠妃殿的宫人都记着呢,一碗萝卜汤都不敢给您,还参汤!”
  严惠妃张了张嘴:“可我明明……”言及此处,她突然打住。
  明明怎样呢?明明看到了小李子,听小李子说了那番话,还喝了小李子喂的参汤?那些痕迹,全都没有了——
  是她的记忆出了差池,还是被谁给狠心算计了?
  答案很明显,然而她却不敢把幕后主使供出来,因为她有更大的把柄在对方手里,供到最后,洗脱不了冤屈不说,还罪加一等。
  她死死地捏住了袖子,垂眸道:“我做噩梦了吧。”
  一句噩梦显然不能平息南疆王的怒火,南疆王大掌一挥:“惠妃残害皇嗣,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择日赐三尺白绫。”
  三尺白绫?
  严惠妃冲了上去:“陛下!陛下臣妾有话要说——”如果这样还是要死,那么,不如把耿妍陷害她的真相说出来!也把玄胤司空朔联手算计她的真相抖出来!
  “大胆!竟敢冲撞陛下!”小德子一个箭步挡住了严惠妃,扣住她肩膀,深深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惠妃,您还有个英俊潇洒的儿子、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和好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儿,让他们给你一起陪葬,甘愿?”
  严惠妃的喉咙……堵住了。
  ……
  从冷宫出来,小德子先是送了陛下回寝殿安置,之后,到内务府觐见了正在给太监宫女们“体检”的玄胤、司空朔。
  “殿下,大人。”他规规矩矩行了礼。
  司空朔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一边。
  玄胤低声道:“如何?”
  小德子道:“回殿下的话,都办妥了,严惠妃什么都没用。”把严惠妃与南疆王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玄胤的表情还算满意:“办的不错。”
  真不错还是假不错,小德子不知道,他只知用人之处,大抵都是招揽为主,褒奖多、斥责少,兼之他又与别的内侍不同,非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而是被南疆王救下,一入宫便得了好差事,这么多年顺顺当当长大,办事得力固然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陛下疼爱。殿下会待他如此客气,多少也有些敬重南疆王的意思。
  不得不说,很受用。
  小德子道:“为殿下办事,小的不敢居功。”陛下仙逝后,玄胤便是他主子,该听谁的话、该替谁办事,他心里有数。
  今天的计划,他知道的不多,从小李子如给严惠妃上眼药才参与其中,之前的是怎么个安排,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总之,主子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便是。
  玄胤心知小德子是难得的明白人,被南疆王疼着长大也没养成傲慢懈怠的性子,反而十分机警勤奋,这次的事,算是一次小小的招揽,瞧小德子的反应,应该是乐于被招揽的:“小李子那边如何?”
  “已经跟采买的太监一块儿出宫了,内务府多是宣王殿下管理,就算出了事儿也是宣王殿下背黑锅,与咱们无关。”小德子恭敬地说道。
  玄胤笑了笑:“你去吧,陛下醒来该找你了。”
  “是。”
  南疆王果然没睡多久,醒来便唤小德子。
  小德子撩开帐幔,关切地问:“陛下,您饿不饿?”
  “朕不饿。”南疆王顺着他的搀扶坐了起来,想起刚刚太累乏,却忘记处理耿妍的事,“耿妍那边如何了?”
  耿妍这边的情况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被严惠妃拍了一砖头后,耿妍当场疼晕了过去,醒来时,陛下与严惠妃等人已经离开了,太医们给她落完胎后也离开了,没留下任何药物,她血流不止,很快便湿了身下的褥子。
  岳公公急得大哭,翻东找西,想寻些止血的药物,却偏偏没有,又赶忙拿了令牌去太医院。
  “不好意思啊岳公公,今早刚发现一个小太监染了时疫,为防止疫病扩散,太医们都在给宫人们做体检呢!”太医院值班的小药童说。
  早不体检晚不体检,偏耿妍急需大夫的时候体检,要说不是有人暗箱操作,岳公公绝对不信!
  “给我一些止血的药材!”岳公公呵斥道。
  小药童道:“对不住了岳公公,钥匙都在师父们手中,我打不开,外头的倒是有些金银花露,您要吗?”
  金银花露是泻火的,对耿妍有个屁用?!
  索性还有不少埋在后宫的暗线,让他们走动走动,出宫请个大夫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岳公公挨个宫殿找了过去。
  “这个也是?”玄胤看着被司空朔以“时疫”为由扣押到小别院的内侍,“只是个最末等的御茶司洒扫太监。”
  司空朔慢慢地说道:“可可别小看一个洒扫太监,知道御茶房是干什么的地方吗?宫里上至陛下与各宫娘娘,下至宫女太监,全都从御茶房走茶喝,且御茶房又与御膳房不同,有机会在御书房与军机要地附近走动,陛下哪日高兴了,喊他们去泡个茶,若是在招待贵客,那该听的不该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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